追溯动物本质的黑色都市群像


3楼猫 发布时间:2022-06-27 19:22:33 作者:屠龙侠912 Language

几天前,电视动画《奇巧计程车》(オッドタクシー,Odd Taxi)的剧场版《奇巧计程车:深入丛林》(映画 オッドタクシー イン・ザ・ウッズ,Odd Taxi: In the Woods)发布了正式预告片,将去年这部备受好评的动画剧集再度拉回了大众的视野。对2021年的日本动画进行回顾时,特立独行的《奇巧计程车》绝对是不容错过的一部,就开播前后的人气而言则是当之无愧的年度黑马。

追溯动物本质的黑色都市群像 - 第1张

制作这部动画的两家公司,P.I.C.S和OLM,都不是深夜动画的常客;编剧此元和津也此前也仅以漫画和实拍影视剧本而闻名;至于导演木下麦,更是闻所未闻的神秘人士。相信不少人在观看第一话时,就被全然不符合深夜动画特质的叙事和演出给弄得满头雾水。然而,坚持下来的观众们,很快就会被错综复杂又环环相扣的剧情所深深吸引。最终,这部作品在国内取得了意想不到的热度,甚至获得了不少影评人的赏识;在日本本土的商业反响也可圈可点,蓝光销量超出预期,即将推出的、据说将追加新结局的剧场版亦是证明之一。

虽然开播前相当低调,但这不代表企划方毫无野心;相反,企划方配合动画的播出,接连推出了漫画和小说,以及揭露暗线的广播剧、扩展角色背景的前日谭等等,甚至还有音乐方面的深度合作,使《奇巧计程车》成为了一套以动画为主的跨媒体(Media Mix)企划。关于《奇巧计程车》的冷硬风格、群像刻画、叙事诡计,乃至作为跨媒体企划的意义,去年国内已有不少博学的动画爱好者做过充足的剖析。这里笔者试着站在总结性的角度,简要回顾这部作品如何给深夜动画注入了新血液,并借此向未观看的观众们进行推荐。

追溯动物本质的黑色都市群像 - 第2张

《奇巧计程车》最为瞩目的特点,无疑在于角色全员都是动物——这幺说或许略显含糊,但为了照顾尚未观看本作的读者将来的观看体验,姑且如此表述。主角小户川宏是一头沉郁寡笑的海象,41岁的他所驾驶的出租车即是标题中的那辆。与他同龄的朋友刚力步是一只常照顾他的大猩猩,经营着一家小医院;刚力手下的护士白川美保则是一匹会巴西腿术的羊驼……如此的角色设定,着实容易让人在观看之前误以为这部作品多少含有面向低龄观众的考量。诚然不少观众也可能并不在意这点,毕竟即便《动物朋友》亦非完全的低龄向作品,《BEASTARS》这样的作品更不用说。

然而,只需观看十分钟,就能发现这部作品对动物形象的运用完全不同前人。动画作为影像体裁的独特优势在于能够方便地表现夸张和幻想,因而动物角色们也更容易成为兼具动物习性与人类思维的存在。《奇巧计程车》却反其道而行之,剧中的多数动物角色们不仅没有表现出任何动物的野性,甚至不像是动画片里的角色——他们举止与常人无异,所思所想也与他们的动物身份缺乏关联。如此一来,这些动物形象本身并未增添任何喜剧或讽刺色彩。若要说带来了什幺,恐怕最初让人感受到的就是动物形象与黑色悬疑、沉稳演出这种组合所产生的强烈反差,以及由此产生的隐隐的诡异和不安吧。

追溯动物本质的黑色都市群像 - 第3张

《奇巧计程车》的主创团队在剧集播出后对作品的创作做过数次公开解读,其中导演反复提到他希望这部作品能有实拍电视剧那样的写实感,为此他甚至刻意让声优在作画前进行部分录音,以免后者受到动物形象的影响。作为成果,角色之间交谈时的语气和语速甚至比很多反映现实的动画作品中的都更接近生活。这种意识也完全体现在了角色演出上,角色的表情和动作鲜有过度激烈的时刻,大部分时候都忠实于现实人类的行为。

追溯动物本质的黑色都市群像 - 第4张

那幺,到底缘何要采取这种动物设定呢?抛开企划的原点就是以动物形象进行创作,以及运用动物形象将在某个方面对叙事提供便利这种相对客观的原因,更深层次的原因当然不可忽视。首先,剧中角色众多,光有名有姓的角色就达到二十多个。在演出写实、前期叙事温吞的情况下,将角色全部以五花八门的动物形象进行呈现,确是让观众不被角色数量弄得晕头转向的好方法。

其次,一旦观众注意到这些动物的种类,应该会很快发现这其中缺少一些常在动画片作为主角出场的明星动物,如兔、狼、虎等。这些动物常客的正邪形象已被从古至今大量作品所定义,容易影响观众乃至创作者对故事走向的判断。而《奇巧出租车》中出现的动物们虽说不上罕见,却足够新鲜。观众们看到这些动物后,估计很难通过外表一眼判断出他们将在故事里扮演怎样的角色。动物尚且有叫人难以分辨的诸多种类,而这些动物所代表的社会人群更是多种多样、性格复杂,无法一概而论。若要了解这些角色的内心,只得通过他们的言行而非动物种类来捕捉。就如几种明星动物只是动物世界的冰山一角,动画片里常见的性格标签也绝对代表不了人类社会。与其说剧中出现了各式各样的动物,不如说剧中出现了各式各样的人类。动物的种类或许繁多,而人心的类型更是在此之上。

再如很多评论者已经指出的,动物形象的存在也与城市作为钢筋混凝土丛林的社会状态密不可分。前文提到,动画片里的动物形象往往是可爱、单纯的,这让剧中的动物们在一开始与另类的叙事氛围立刻形成了反差感。当然,这只可能是最初的印象——与其说《奇巧计程车》提炼了动物们的可爱特质,不如说是完全走向了反面,让人类回归了作为高级动物的本质。以动物形象示众的人类所做出的行为纵然具备强烈甚至病态的情感联结,依然能促使观众自然地聚焦人类之间如动物般的竞争法则:都市丛林的弱肉强食,永无止境的穷途末路。剥开人类的外衣,角色和动物一样不再有高低之分。身处钢筋混凝土的牢笼中,不过是一边在为自身的目标而做出各种程度的努力,一边不断受到源自动物本能的无情伤害。

追溯动物本质的黑色都市群像 - 第5张

角色的动物形象是这部作品最显眼的特征,然而《奇巧计程车》的取胜关键,则被公认在于其文本与叙事。故事向来是影视作品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一环,而至于此元和津也如何在《奇巧计程车》里穿针引线,将看似无关、错综盘绕的多条线索拧结在一起,早已有不少观众进行了逐集的分析。故事开篇,夜色里的东京街头,小户川开着计程车载上了各式各样的乘客。以计程车作为舞台空间的展开,乍一看有着人生相谈或社会观察的苗头,却迅速发展成为牵涉不同职业、阶级的二十多名角色的悬疑事件。城市光鲜外表下的苦痛与扭曲最终通过黑色的罗网,各色情感徐徐交织直至真相的爆发。起初毫不觉得重要的烦闷对话,回过头来看却发现布满了伏笔。虎头蛇尾的原创动画从不在少数,而能竭尽全力讲好一个完整故事的动画剧集更是要求编剧和其他工种的成熟合作。正是这种如今并不常见的、纯粹的叙事快感,形成了《奇巧计程车》受欢迎的首要原因。

不可否认的是,《奇巧计程车》的故事显得具有过多的巧合。木下麦和此元和津也都有意扩大了剧中群像的涉及范围,而为了让不同背景的所有角色最后能合理地通往共同结局,再严谨的编排都难免导致刻意的感觉。不过,应该注意到此元和津也已尽力以相当自然和真实的方式得到塑造剧中的东京社会,这种塑造就包含了将观众对现实的不可预知性之认知,在某种程度上转移到了对可预知的虚构作品上。从社交网络的冷热无常,到偶像活动的艰涩内幕,这些与主线故事关系不大的情节既是再造真实的方式,也是在向观众灌溉预设概念,即无意义和意外的事件是这个故事的重要组成部分。

剧中登场的各种角色,亦绝非全都承担着彻底的功能性、围绕推动剧情而行动。可以说,有不少角色的存在或是体现了创作团队的私人喜好,或是折射了现代社会的世态炎凉,实际上与解开谜团的进展并无直接联系。在幕后,木下麦和他的团队也采用了一些非必要的手段来增强作品的现实气息:例如剧中出现的搞笑艺人组合和说唱爱好者都是由真实的搞笑艺人与说唱歌手进行配音,可谓以极其独特的方式提升了剧中世界的真实感。

追溯动物本质的黑色都市群像 - 第6张

当然,动画或是其他任何体裁的影视作品都不应只是故事的单纯载体,必须体现其视听层面的复合媒介特质。为此,也不乏观众认为《奇巧计程车》的一切都围绕剧作展开,剧作力压其他方面,造成了遗憾。对一部作品的主观评论,只要逻辑通顺,自然都应得到尊重。而笔者则认为,《奇巧计程车》在自己选定的道路上做得足够圆满。对话主导的动画,例如大名鼎鼎的“物语”系列,往往选择以独树一帜的奇妙演出来帮助观众不至于听对白听到昏昏欲睡。就算是简单至极的车内对话场景,也有无数影视作品早已证明,创作者同样可以不辞辛劳地通过复杂的分镜、摄影和剪辑叫观众眼花缭乱。

可对于《奇巧计程车》,木下麦自一开始就坚定了降低动画特有的夸张感之决心,要以接近实拍电视剧的手法来表现这个故事,甚至特意在某些关键情节上减少音乐的使用。于是剧中就有了大量用端正的固定机位长镜头展现的对话场景。这样做的成果确实有得有失:尽管不少对话通过塑造类似“漫才”的喜剧氛围,既增强了黑色幽默的气质,又成功保持了观众的注意力,但依然有相当多的场景在视听上缺乏冲击;另一方面,这种踏实的创作理念确保了故事能够传递充足的真实感,不至于被过多的炫目技巧弱化了现实主义风格的统一性。换言之,这种在深夜动画中堪称具备突破性的现实主义美学,正是《奇巧计程车》这部作品最大胆又成功的尝试。

不过,这绝不是指《奇巧计程车》在视听层面有严重的短板,倒不如说整体的视听水平的确强过太多同期新番。正是《奇巧计程车》的分镜、演出、作画、摄影、配乐等方面在充分满足需求的同时又不喧宾夺主,才使得叙事能够深入人心——这点在最终话可以直接看出来,当故事进展到颇为揪心的时刻,一段多视角慢动作蒙太奇恰到好处地插入叙事,自然地承载了观众此前累积的情感动能。

追溯动物本质的黑色都市群像 - 第7张

《奇巧计程车》的片头曲《ODDTAXI》不同于多数深夜动画主题歌,是一首融合了爵士的蓝调歌曲。每当这首歌响起,相信不少观众的脑海中都会浮现出一辆计程车——这辆计程车驶在流光溢彩又深不可测的都市街头,行经被欢声笑语和仓皇落寞遮掩的人格面具,从情感和欲望暗中涌动的夜幕里穿梭而过。比起叫人脊背发凉的惊天大案,或许最终留在很多观众心中的,会是都市生活里不止不休的疑虑和无奈。剧集的最后,即便事态已到达了几乎一切真相大白的地步,仍成功以十分令人在意的开放式结局收尾,而这个结局或将成为剧场版的重点扩充内容;但若是剧场版将剧集后的发展讲得太明晰,恐怕将使剧集结尾留下的余韵损失不少。不过最终的揭晓之前,都不妨乘上这趟奇巧计程车,听听有“什幺在回响”。

动画信息

奇巧计程车
中文名:奇巧计程车
原 名:オッドタクシー
又 名:ODD TAXI
首 播:2021-04-06(日本)
IMDb:tt14134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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