へうげもの:余物虽多


3楼猫 发布时间:2022-07-27 01:04:27 作者:永结一秋 Language

一,道与求道

武道抑或茶道?此乃问题是也。

一秋以为,武道者,外扩之道;茶道者,内敛之道。一者求诸外物,一者求诸自身,然则,外物亦为此身之所求,自身之欲求亦须外显于物,这便需要“求道”:在世界和自我之间求得平衡,融内外于一体。

织部便似乎在这二者之间摇摆:是要求世俗名利此等外物,还是要顺从己心一究茶道?——此非一以贯之之问题也。求非恒求,织部的思想经历了一个嬗变。

最开始的时候,他所求之物均为外物:名器,或是武功。他放走荒木村重而得一名器,无非“物欲”也,谈何“求诸自身”:摇摆在天平两端的不过是两种不同的物欲而已。而后,他做“织部十作”也好,在北野大茶会与之贯斗茶也好,所求仍是名利之物欲,不脱名缰利锁而求诸于外也,谈不上“求诸自我”,更多是受此身之欲望驱使,而非欲研磨自身。直到乃师利休居士问曰:“你所做之物是为了向世界传达什么?”“"你所行寂禅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织部无以对之。最后一话,面对关白大人要求他成为利休的介错人,他慨然有感:“如今我才发觉,我与荒木和有乐斋大人有质的差别。舍弃武道,我能留下的家业和财产,根本没有。家业也罢,织部十作也罢,甚至濑户屋也•••若是失去丰臣所给予的‘风雅大名’的声誉,任何一样我都无法维持啊!”其所赖者,皆为外物。与此同时,他才开始进入了所谓寂禅之茶道,开始求诸自身:“如果至少我自身能有些价值的话,如果能找出自身定位的话•••”最后,当织部终于成为了介错人在斩首前的一瞬,还是乃师利休令其开悟:“那才是真正的你啊,千万不要忘了。”

“真正的你”是什么?一笑一笑,开玩笑。利休居士用生命的最后的一刻向织部开了个关于切腹的玩笑:“这破墙!!!”然后面带微笑,阖然长逝。这是不是就是寂禅的臻化之境呢?心无执念,内外化一,达然超俗,美于寂灭。

“这个非常好。你盖了间没有模仿任何人,完全是古织大人风格的房子,让人敬佩啊。”武道抑或茶道,这便是织部的道与求道。

二,道与业

秀吉问曰:“为何•••要故意把今烧做成黑色呢?这种东西,是没人会想要的。”

宗易对曰:“这就是我的业。世间无论何事,只要一直持续,就会发现其冗余,觉得扎眼,将那冗余去除、去除再去除后,这黑色才是我理想中的颜色,才是我理想中的生存方式。世间所言名物,皆是舶来品。就算把它们的价值都破坏掉,我也想证明,黑色才是至高无上。那就是我,欲罢不能的‘业’。”

此时宗易还不是利休,但是他已经得“道”,却由道入业了:道即寂禅茶道,业即美唯寂禅。

与利休居士相同,之贯亦为得道中人,而不生其业,似乎是比利休更高了一种境界。最后一句“先到先赢”看透生死的达观,更验证了这一点。然则,道有高下否?若道有高下,是否应以更高的道统领较低的道?——这便成为了业。利休居士便认为,他的寂禅道凌驾于一切道之上,乃是唯一的美,由是生出自业。之贯的道则是贯彻了“平等”,即“众生有道”——“万法有路,何谓一路?”

如是观之,我们认为他处于一种更高的道之境界的人,恰恰认为道无高下。在之贯的心里,茶道也好武道也好,尽皆为道,道则平等。这里忍不住想引用费孝通先生的那句话:“自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与共,天下大同。”

然而利休此时尚不解此意,终于亲手摧毁了“寂禅之芽”,唆使秀吉杀死了明智光秀,而留下了日后的终身之憾,用生命补偿了当时的“灭禅”之过。一旦引入道分高低,那么以某种较高的道去否定较低的道便几乎成为一种必然的结果,其最坏的后果就是“道之不存”,诸道崩坏。

利休爱美。利休要使自己的美遍于天下,便容不得诸如南蛮渡来之类的趣味。所以,他行为的实质就是,建立一个统一的审美标准而使“美“唯一化,产生唯一的审美价值。他思想的实质就是,不容余物,正如他自己所言“世间无论何事,只要一直持续,就会发现其冗余,觉得扎眼,将那冗余去除、去除再去除后,这黑色才是我理想中的颜色,才是我理想中的生存方式”。申言之,他所倡导的寂禅茶道自然称得上是一种美,然而他认为此美乃是普遍唯一之美,结果就是,爱美之人摧毁了美的萌芽,因为他试图用一种可能取代所有可能。

说到底,美也许不过就是一种关于审美的可能性。人之蜜糖,我之毒药,不仅仅是美,任何试图将自己的生存方式、思想观念强加于他人的一个结果,除了造成人类标准化、价值单一化,更糟糕的是,它正在侵蚀着人的可能性,直到有一天人失去了作为人的意义,而成为无意义的工具。

那么追求一种“统一”的美是不可能的吗?假如我们借助于美之外的力量,比如政治、金钱上的强力,比如一种潜移默化的思想钳制,未必没有这种可能。然而这样的结果就如本作所揭示的那样,是美的破灭——那样的美是无聊的,那样的美无法给我们希望,不能昭示生活前进的方向。设若如此,这种“统一”的美徒生业障,恐怕不追求也罢。

我们应该追求的也许是一种“共同”的美。

共同之美,不是用一种美去否定另一种美,而是与别人分享自己的美,从而让别人也能理解、体验这种美,在这种交相往互的过程中,共同感受美,同时也是在深化着一种原有的美、创造着一种新的美。我并不是把自己加于他人,而是展示自己所认为的美,使得别人有可能认知、体会这种美,使得这种美和审美之人都变得更为“宏大”、更为“丰富”、更为“感人”,更为“美”。易言之,我认为各自的美有各自的程度,然而各种美之间并不适于衡量孰高孰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与寻道,道与道不应谈高下,正如人与人无谓高低。然而因是道与寻道,道自身便有层次之分,存在一个“程度”问题。所谓道之高下,正须在道自身内部比较,道向高处,正是实现“超越自我”,而不是用一个自我否定另一个自我——此可称“道”。通过否定别的道来凸显自己的崇高,乃是一种不能实现自我成长、往往徒有其表的空虚。事实上,在本作中,利休居士也感受到了此种空虚:“失去本质、只有形式的‘寂禅’之美在日本泛滥,比得不到流传还要糟糕。”——此即为“业”。

通过上述考察,作为一种可能,我们可以得到一个意外简单的关于“美”、关于“道与业”的结论:寻道之人,便是寻自己的道;得道之人,便是找得了这道;失道之人,便是迷失了这道。人皆有道,而何谓道乎?人生意义、生活价值、存在方式,诸如此类,不都是“道”么。道,乃是可能性,又或者一种可能,关于人的可能罢。如是,则人应专心于寻自己的道,而非擅自臧否他人的道。寻道多艰,命途多舛,此时便须寻道之人互帮互助,也许,终就到了同一条道。即便不能,则一路共赏之景,点拨之妙,也能使自家之“道”别开生面、另有洞天吧。以美为道,即应如此:无论是怎样的美,一定都为人类揭示了一种美好生活的希望。失道即入业,失之愈甚,其业愈重。不幸迷途之士,难免生业障也。执一己之美,称为天下之美,则人我之美皆失之于执念矣,惜哉!失道,未必是没了自家的道,而是误入歧途,走了条错路,终于忘记了来路,找不到出路。执念弥盛之人,尤须提防于此。用心寻道,自可称善;然则心不在焉,却是失心乱道了。心在与不在,正是自家难查之事。故须时而扪心自问:吾心何在?

三,余物虽多

“寂禅本来,也许就是有趣的东西吧。”利休居士如是说道。

寂禅诚然为一有趣之物,然则有趣之物皆为寂禅否?吾人观之他人丢乖卖丑而尝哈哈大笑,谓之有趣,此卖“丑”之行亦为“美”否?先哲尝苦于上下求索而不得,我等称此求索之苦为“美的痛苦“,则此痛苦可冒称“有趣”否?

美并不总是趣味性的,趣味性本身未必是美的。美的性质不能仅仅规定为趣味性,否则便要失去其深度与高度。然而使某种选定的趣味成为美是可行的,只要作出此种选定的本人认可了这种趣味为美,那么从审美自由和美的可能之角度出发,这当然可以被视为一种美;同时,也就为他人保有自己的趣味和审美留下了可能——余物虽多,此其趣也,此其美也。

美者、趣者,余物也。织部有言:“仅仅三叠半的室内,却让人感觉到彷佛无限的空间,这是因为室内没有任何无用之物,一切风情融合在一起,眼睛失去了关注的焦点,彷佛看到了‘空’一般。”有余,所以无限;有余,所以不用;有余,所以万化冥合;有余,所以万物自如。光秀辞世诗言:“寂静之月啊 犹如明智对妻的 丝丝细语啊 ”侍从急忙追问:“还剩下两句七七没有吟啊!如此就不成歌了啊!!”光秀淡然答曰:“下句乃是画蛇添足耳•••”美在余味,不在全说。说不得,不可说,惟其乃余外之物也。精简至极,一切皆是多余,于斯美见:冗余去也,余物生也。余物虽多,何其美哉!

余物者,可能性也。有余,有可能,有审美的可能,有美的可能。弦外之音,余物也;画笔留白,余物也;追忆之情,余物也。“身为茶人,常怀在万物中发现美之心,最为重要。”(利休语)万物之美,物外之余也。“最后让我来告诉你台子点茶的终极内涵吧。总而言之,茶道是不需要台子或者任何形式的,只要随个人做法,展现个人风味即可。不受任何束缚,这就是其终极内涵。”不受任何束缚,才能有余外之物啊!物自身总要受到自己的束缚,不受束缚的,正是余物。解脱的越彻底,便越生余物。可叹的是利休居士自己忘记了自己的话,想要用自己的美束缚他人的美,终于也犯了和太阁一样的错误啊!最后他醒悟到,杀害明智大人也就是自己亲手扼杀了寂禅之美的萌芽,决意以身抵赎••••••

终究,如此肉身,也不过多余之物也。

动画信息

战国鬼才传
中文名:战国鬼才传
原 名:へうげもの
又 名:None
首 播:2011-04-07
IMDb:tt18657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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