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说一下总体的某几个印象吧。
尸鬼是一个很棒的故事,我看到一半多的时候一直在想我该给这番打个满分的吧。这是一部群像剧,最大的亮点是其中多如繁星的登场角色几乎都能给观众留下独特的印象,足以让观众记得住他们性格,而且很多角色刻画得都比较有深度。而在剧情方面,正如很多人说过的一样,这个故事描绘了人类和尸鬼两个物种在争夺生存权的较量中体现的,并非善与恶的对立,而是物种之间立场的对立的这样的斗争过程。我认为这个故事在 大 多 数 时 间 里都试图公平地描绘出各种不同立场的角色在这场生存斗争中如何表现,如何抉择,作者不评论角色的对错而让读者或观众们自己在心里给角色作评判。所以很多时候我们都无法定义某个角色是善是恶,是对是错,只能看到角色们的立场和充满矛盾的感情。正是这个原因导致了,过 半 的 弹 幕 都 是 在 吵 架。可以看出b站现在的平均心理年龄确实挺低的——与实际年龄无关,越是心理年龄低的人,越会执着于对错,并拼命争论来证明自己是对的然后别人一定是错的。当然心理年龄低并不等于智商低,吵架说明了这些观众确实有因为作者的意图而去思考问题了。
那么作者是什么样的人呢?我开始想到这个问题,是从看到动画里经常出现人名字的注释和日期的字幕开始的。而且这番的登场角色这么多,大多数角色又都没有什么ACG常见的萌要素,反倒经常充满了现实气息。由此可以猜测,这动画是由一部小说改编的,而且是一部并非面向宅圈,而是面向全社会读者的小说改编的。
作为群像剧,这故事里并没有独一无二的主角,但是可以看出在讲故事的时候,有三个角色的视角是最常见的,分别是男学生结城夏野,医院的少院长(通称医生),寺院的少主持(通称和尚)。其余角色里,清水惠的视角出现也是相对比较多的。而在夏野和清水惠的视角交错的时间里,我觉得惠的视角似乎更具有代入感。于是我猜测,原作小说的作者可能是女性吧。
另外两个证据可以支持我的猜测。其一是这故事里基本没有能让人称之为女神的女角色(十七集之后的女护士律子除外),女角色们有的刻薄,有的歇斯底里,有的柔弱可怜,但没有一个既强大又能推动剧情的女角色,极少数的几个内心强大的女角色也基本没有对剧情有往好的方向推动过。有可能这样的描绘是贴近现实的吧,但是在这样并非纯写实而是涉及了幻想物种的小说里,假如是男作者来写剧情,大多数都会把自己心目中的理想女性投影到剧情里的某个女角色身上,而这部作品里并没有。其二是故事里的恶婆婆形象连着出现了几个,而且都塑造得非常令人厌恶,如果作者是亲身经历过被这种恶婆婆欺负或者作者的密友被这样欺凌过,那就很能说得通了。
于是我去查了一下,果然原作是小说,并且小说是一位在恐怖小说方面颇有成就的女性作家写的。
说过了作者,接下来想简评一下故事中的很多让我印象深刻的角色。以下包含大量剧透,没看完剧情的请慎入。
夏野,虽然他讨厌被喊这个名字但还是这样称呼才不容易混淆呢...这是一个在剧情里自始至终贯彻了一个字“帅”的角色。虽然剧情开始时,他对清水惠的警觉有点神经质的感觉,对于小村子的排斥导致他总想与人保持距离这点也显得挺不近人情的,但是后来的异常事态发生后,他的犀利,洞察,果断,勇气,决绝,让帅字贯彻了始终。与医生的沧桑成熟男人味明显不同,夏野的帅是稍微带点玫瑰色的小男生的帅,两人算是两种方向上的帅了。夏野与彻的互动,有点基情味,但他被吸血后对彻放弃抵抗的这段剧情还是让我有点意外的,除了基友情和自暴自弃的情绪之外,应该也有很大原因是他觉得彻是因他而死吧。
医生,典型的因忙碌而不修边幅的胡茬脸,所带来的邋遢感被白大褂恰到好处地抵消了,抖擞的发型和锐利的眼神则让他的战士味道冲出屏幕。他理性而富有智慧,冷静而为求胜利不择手段,这种形象和人格魅力一度让我出戏到了FZ的卫宫切嗣。不过在想到切嗣之后我便接着想到,医生这个角色其实刻画得挺全面的,他不是全知全能或者料事如神,而是有过茫然不知如何下手的时候,有过受挫的情况,有过不被所有人理解的时间,也有过莽撞闯入了村公所结果被尸鬼包围然后被桐敷千鹤盯上(这正说明当时的医生还没有稳下阵脚,而且对局面并没有完全了解)。不过在稳住阵脚之后,医生作为人类一方首领的表现就真的很优秀了,尤其是将计就计除掉千鹤的那一段剧情很有意思。另外,后期的医生基本为求胜利舍弃了感情,一方面是英雄,另一方面则已经很大程度上是让观众唏嘘无奈的了。
和尚。这是一个挺多争议的角色。刚开始的几集,他看起来比较像是个忧郁的文艺青年,我觉得他可能会是能跟我立场最相似的角色了,毕竟那种不被人理解的疏离感也是我自己常有的。所以我一直在试图理解这个角色。结果却发现,随着剧情的进展,我越来越没法理解他的立场了。人类当中,总会有小部分人是与众不同的,被大部分人疏远甚至排斥。我曾试图从被疏远的小部分人的立场,或者佛教的众生平等教义和以身饲虎的精神,这两个方面去理解他。但无论从哪个方面,都会有解释不通之处。最后我只好把两方面综合起来去理解他了。或许他是一个自小就有孤独感,无法融入大部分人的那种文艺青年吧,但凡搞创作的人总是会有很多与众不同的思维想法,搞文学创作也是如此了。他理解了人性的善恶一体,对自己感到绝望,尝试了割腕,但还是活了下来,勉强装作能够与社会大众相处,但那种无法融入大众的疏离感还是深深刻在精神里的。而在见到了尸鬼之后,同为被人类排斥也被神遗弃的灵魂,他反而觉得自己能跟尸鬼惺惺相惜,然后在佛教精神的指点下,将尸鬼视为与人类平等的存在,以身饲尸鬼,最终选择了背叛人类。说实话虽然我也有那种无法融入大众的疏离感,但我更倾向于理性,其实没法理解这个思维很感性的和尚的想法。这个世上有很多背叛是有充足理由的,很多能得到原谅,甚至背叛行为有可能是会拯救很多人生命的,但无论有着多重要的理由,背叛始终是背叛,始终是丑陋的行为。敢于背叛,就要敢于面对或背对着旁人的鄙夷与怒骂。室井静信确确实实 背 叛 了 人 类。当然我也有理解错了的可能。另外,动画对和尚的过去的描写太过于简略了,也许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篇幅限制吧?比如最后决战前和尚对沙子坦露自己过去为何割腕的那段,那样简单的几句讲述,让我觉得根本不够我理解和尚这个人的内心啊。我试图理解他,却在很多时候无法理解,很多时候为他的犹豫彷徨而不由得急躁起来。
清水惠。有时候感觉有点像那种粉切黑,但并不是粉切黑,表里其实挺一致的,性格直率的她,几乎不隐瞒自己的内心。性格说来也是有优点的,她敢爱敢恨敢做,行动力强——然而,她的敢爱近乎病娇,敢恨近乎刻薄,敢做近乎无视社会人情,毫不关心他人冷暖苦乐。她的优点全都超过了合理的范围。大概也正因如此,她明明跟夏野同样有着离开村子的理想,相互间的距离却越来越远,也最终没能走出村子的边界线。同时也正因如此,她的色彩是如此鲜明而令观众难以忘怀,如同艳丽毒花。剧情里有提到她没有对自己家人动手,这显示了尸鬼是继承了人类的人性的,而且等到后来医生用计赚千鹤的那集叫清水的父亲出来,我才注意到这是之前(清水父母活着)的伏笔自然而然就用上了。
田中香织和田中昭。我挺喜欢这对性格鲜明的姐弟的。姐姐纯真善良,遇事时有些软弱容易泄气,弟弟勇敢有活力但容易冲动。这姐弟俩的形象生动得仿佛脱出了屏幕。
桐敷沙子。这个角色的内在矛盾性不会比和尚轻呢。她出身名门,看过很多书籍,又有长达几百年的阅历,同时又并不会衰老,因此言行充满了知性,善于思考。然而,她的一切行动意图,都是出于本能和欲望。出于基本的食欲,多次袭击怀着善意接近她的人类,出于想要找到能互相理解的对象的本能,来到了和尚所在的村子并找和尚交谈,出于想关爱别人的本能而让手下暂不对医生下手,并溺爱娇惯千鹤,出于想要增加同伴并建立尸鬼村落的欲望而对外场村下手,失败之后出于求生本能而狼狈逃命挣扎。在这些行为过程中,沙子本应强大的知性和思考,几乎就 没 有 压 制 过 她 的 本能 和 欲望。这也是一种生活态度,但我不禁想,这样活着不会痛苦吗?遵从本能和欲望行动,却同时还保持着知性和思考,那还不如放弃思考来得舒服吧(所以上帝不让亚当吃苹果)——如果说,明知思考会痛苦却还是会坚持思考,这就是人类,但沙子还是人类吗?沙子对武藤彻讲述自己过去来进行洗脑的那段剧情,可以说沙子自述的过去有点震撼,有点悲哀,但用来洗脑未免不太够吧。归结起来不过四个字,顺从本能。人类在多数时候也都是顺从本能的,但不会像尸鬼这样,完全无法抵抗本能。如果承认作者所描绘的尸鬼是合理的,便要同时承认尸鬼是一种极其悲哀的物种。另外,沙子作为尸鬼首领,极其普通的战斗力却让我大跌眼镜,虽然比较有智慧,但她在种族斗争的过程中做过几次错误的决策,体与智两方面都不能算是优秀的首领吧。相比于尸鬼首领的身份,作者更想把她作为一个被人类排斥,不被神所爱的孤独的灵魂来描写。P.S.沙子给和尚那句批注“没有无理由的杀意”给了我一些启示,让我更能明白自己的内心恶念从何而生。
桐敷正志郎。满满的绅士派头看着挺有意思的。与和尚一样是背叛了自己物种立场的人类,但他自始至终都是站在尸鬼一方的,所以并不会像和尚那样彷徨犹豫让我看着心急。对他的刻画已经足以给观众留下深刻印象了,但还是稍显不够,比如他与千鹤只是表面夫妻的情况下,到底爱着何人,以及他跟着尸鬼的过程中希望能到达什么样的世界。
人狼辰巳。尸鬼里没有明确的反派一方,假如可以把尸鬼一方当作反派的话,那么人狼小哥的反派魅力简直爆棚了吧。他是尸鬼阵营最能干的人。不仅是超能打而已。刚到外场村问路的那段,给人留下的活泼却有点愣愣的印象;跟踪夏野等人行动时的神出鬼没的可怕印象;组织尸鬼袭击医院前后,冷酷而有侵略性又有领导力的印象;挖坟带新人以及面对人类反扑时对沙子的保护,给人以关心同伴的大哥般的印象;对和尚的坦诚相待,对夏野的手下留情,则又让他的形象增加了一层豁达坦诚的印象。他简直是全片被塑造得形象最饱满的角色了吧?
人狼佳枝。表情总是带着点似有似无的微笑,瘦削身板有着敏捷的行动力,也有着小型野兽般的活力和机警,似乎还能兼职当尸鬼阵营的女仆或者二管家之类的。我个人是很喜欢这种人设的,假如她是人类的话,无论是作为老婆还是姐妹都堪称完美呢。可惜戏份有点少了。
女护士国广律子。这是全部女角色里内心最为强大的两人之一了。这个角色在前期的存在感其实不怎么突出,很多时候都只是在默默忙碌着,也不怎么推动剧情,可以说是毫不显山露水的。然而在变尸鬼的那集就瞬间把我圈粉了,让我感叹这就是真正的女神啊。善良,知性,自律,忍耐,聪明敏锐。那段剧情让我有一种“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感动。与她相比,武藤彻虽然也是很善良的,但显得太容易动摇了(毕竟彻还是个未经历太多事情的学生)。最后两人肩并肩死去,表情平静安详,算是变尸鬼的角色里最好的结局了。
咖啡馆大叔长谷川。这大叔真是挺大众脸的,放在什么剧情里都不容易被注意到,包括这个动画里,也没有多少显眼的表现。但他不忍尸鬼们被太阳活活烤死而去一个个补刀的那段剧情,是此片唯一让我无法忍住眼泪的泪点。大叔很有一种哲人隐士的味道,对世事看得明白透彻,从喧嚣尘世归来,隐居在小村庄。在小村庄化为修罗场之时举起屠刀,却俨然活菩萨。长谷川大叔和律子可能是被作为人性的希望来描写的两人了吧。
安森奈绪。一个塑造得非常饱满的角色,却让我不知如何去吐槽她。最后只能是简单地说一句,可怜又可恨,虽然非常可恨,却可怜到让我恨不起来她。说起来,有一句提到了她父母是赌徒之类的,而她变尸鬼后选择赌博式地把家人变成尸鬼,使我想到这是不是父母的赌徒血液终究有在她体内流着呢。
村迫正雄和他嫂子。这是两个很有意思的角色。正雄的奇葩长相和尖锐声线从他刚登场就给人以深刻印象,而后剧情对他性格的刻画让我不禁想,会不会是日本人也相信相由心生这种说法。不过也有可能是他天生长的丑导致了缺少关爱,然后变成了这种跟脸一样奇葩的性格吧。不过他虽然时不时张牙舞爪刷一刷存在感,却始终是做不出什么真正的恶行的,每一次不自量力想要证明自己是正确,都会被反击得落花流水,到最后也只能是一个最可怜的丑角。而他嫂子则是剧中内心最强大的女角色之一,虽然戏份很少,但她在听到正雄的恶意之后瞬间语调变得判若两人这个细节,还有女人们收拾尸鬼尸体时她边摆尸体边唱歌的细节,都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如果说国广律子像天使般值得赞美,那她就是像战士一样值得尊敬吧。
酒馆的老爷子,大川富雄。性如烈火,粗暴而雷厉风行,一旦认准了敌人是谁,便毫不手软,钉死亲儿子也只犹豫了几秒。这样的性格虽然很有可能在不假思索的行动中做出恶行,但是确实是战争中最适合当急先锋的。于是在人类和尸鬼两方展开全面战争之时,老爷子就成了人类一方的先锋大将。能够得此大将,是医生的幸运,也是他能够最终驱逐尸鬼的必要条件了。老爷子死前对沙子的宣言,像是这个传统的村子对自己守护的传统人类价值观的宣言。至于他儿子大川笃,就基本是个肌肉发达头脑简单的谐星了,就连葬礼都被尸鬼殡仪馆弄成了搞笑风格。
田茂定文(让尸鬼们被太阳活活烤死的那个小胡子)登场时留着小胡子的长相看起来就像个坏人,何况还有着阴沉的狞笑。结果真是个演坏人的角色。每当社会陷入混乱动荡,往往就会有这样的人趁机作恶。而他就是作为这种恶人的典型来演的。这种混乱的局面中,医生作为人类阵营的首脑也很难把控住全局,更无法遏制这种不在眼皮底下发生的恶行了。这种角色能让观众更加看到人性中恶的一面。
烧山的蓝毛妈妈。这也是某种人的代表了吧。她的家庭挺有典型意味的,如巨岩般强硬有威势的公公,灵魂已然腐烂比尸鬼更像行尸走肉的恶婆婆,不作为的丈夫。她逆来顺受,看到天使般的两个孩子就会微笑起来,忘掉一切不愉快。这样性格的人轻易不会反抗,除非是绝望得近乎疯狂了。而一旦反抗,就会因不熟悉反抗的方式而不择手段,因疯狂而不顾后果,敢于燃尽自己和周围一切。
伊藤郁美(神婆)。这是一名相对来说算是见识犀利而且有勇气的女性,(虽然缺少严谨论证的方式和深思熟虑的习惯但还是)以自己的方式找到了问题的症结所在,但终究是有勇无谋,以自己的失败从反面证明了医生的谨慎隐忍是多么有意义。很有意思也很有历史典型意义的一种角色呢。后来路边聊天的四老人组合的话,让我们知道了她们母女俩都已遭到尸鬼报复而遇难。值得一提的是她的女儿的性格也很鲜明,是那种胆小而什么都不做的类型,然而不作为的她也没有被放过,这有点讽刺意味了。
结城他爸。初登场时着实帅了我一脸,而且在面对腹语萝莉松尾静时的前期表现也让我觉得他还是比较聪明的——然后他就成了猪队友了。最让我无法接受的是他放任严重失血的夏野躺在床上等死。把驱鬼符文什么全扔掉也就算了,毕竟父亲类型角色里,专横固执是常有的。但是面对严重失血的儿子,他做了什么救助措施?只是放置在床上送开水喝而已吧。就算是对小村的医院不信任,这种对待也让我无法理解。面对亲人死亡的命运几乎不做挣扎的人类,比屠刀前的家畜都不如。这里我觉得作者是要背一点锅了,预定了夏野必须死,预定了要有悲剧感,因此预定了夏野的爸妈要当猪队友。
说完人物,想说一下我个人对整体剧情的某几个观点。
尸鬼里是有人类与尸鬼的战争的,但是挑剔一点的话,我认为战争稍微有些不够味儿。双方全面开战之时都有表示封锁村口以将对方完全消灭,实际进程却是尸鬼方两次狙击医生未果并折损了正志郎和佳枝两大战力之后便不再有像样的反扑了,战争变成了人类对尸鬼的单方面屠杀。之前尸鬼在暗处时几乎为所欲为,潜入室内令人动弹不得或是飘在二楼窗外的场景是何等惊悚,而今落入明处又适逢白天便这般弱鸡。当然,战争的精彩程度本来也不是这番的重点。说来女作家里擅长描写战争的也没几个吧,角色的刻画和感情的传达才是女作家最容易发挥的项目。
写人性或许也是女作家的擅长项目之一。尸鬼的故事里对人性的各个侧面触及颇多。但尸鬼这边,如同我前面提到的一样,也是继承了人性的。除了猎食人类的瞬间如同嗜血兽性,别的时间都与人类的思维模式差不多。人类的想象力是有极限的,这算是一切作家编剧的共同难题了,人类难以想象出非人类的高等智慧生命体的思考方式,在写这种生命体的时候,只能是按人类思考方式的某个侧面或者相反一面来描写,或者按照电脑AI的思考方式来写。无论是魔圆里不懂感情的丘比,还是FGO那些说话艰涩难懂的魔神柱,另外还有EVA里的使徒以及各种作品里高高在上的神,只要是人类描写出来的高等智慧生命体,都没法摆脱人类想象力极限的制约。扯远了,总之尸鬼的思维方式与人类是相近的,但是却必须捕食人类,哪怕是不久前还相濡以沫的亲人,哪怕对他们仍然有着深情。这真是很容易让剧情充满矛盾的设定呢。读者观众想要选边站队的话,就会被这些矛盾所困扰。所以纠结这方面的问题是没什么必要的,还不如选择上帝视角,欣赏这出宏大的悲剧里各种角色的形象和挣扎以及毁灭。
然后想谈谈结局的问题。两阵营共同毁灭,大火之中颇有一种落了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的味道。但沙子与和尚这对却逃脱了。我看到这里也挺纠结的,假如结局是两人互相理解之后一起死去,我想大多数观众都会觉得比两人逃脱的结局要好吧,恨他们的可以解恨,爱他们同情他们的则可以感动。在纠结之后,我做了一个假设——除去想要令人出乎意料的想法之外,作者是否把自己的个人感情代入了进去呢?假设,作者原本是想写个共同毁灭的悲剧,两阵营都是善恶交叠的有罪者,作者公平而读者观众可以自由站队。但是越往后写,作者便越加把自己的感情与那个不被神所爱的沙子的感情重叠了,甚至把自己渐渐代入了沙子,然后为了沙子能够背叛自己物种的和尚就是最好的恋人吧?强大能干,又对沙子温柔关心的人狼辰巳,就像是最好的哥哥吧。那个临死前极其愤怒地控诉传统世俗村子的罪恶的清水惠,也许像是作者曾经结交的某个被世俗观念残害过的损友?到了结局之时,作者越来越向沙子的立场倾斜了,终于以和尚之口,宣言神无权裁决尸鬼——在一部小说里,作者才是幕后真正的神啊。而这个神给了沙子一条生路。就像是一个总被人排斥得不到理解的文艺女青年,在自己小说的最后给了自己这种人一条生路似的。
其实我觉得这种生路不太好。我自己作为一个和沙子和尚一样无法融入世俗的人,认为这样的少数派是必然而且有必要的,但并不一定会在关键时刻背叛人类。而这部作品里,沙子从几百年前就背叛了人类,和尚则是纠结了一大半剧情后最终背叛了人类。这简直就是在告诉那些坚持世俗价值观的人们,少数派不可信,必须被斩草除根吧。反而是对我们这种少数派很不利的感觉了。尸鬼只能以人类为食导致了没有谈判余地,食 量 过 大 导致一旦增加同伴就必然全面开战直至一方灭绝,人类的少数派可不至于如此和人类无法兼容呢。
当然,我的假设并未被证明,而且我对作者的其他有名作品也没有看过,对这位作家并不了解。哪怕是以上帝视角,妄测原作者的想法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啊。还是老老实实欣赏品味这部作品吧。最后我没有选择五星而打了四星评分,但是这番仍然是让我看得最过瘾的群像剧之一。也将会是我最难以忘怀的动画之一了。否则也不会码出这么多字来。
谢谢这位精炼地塑造了如此多鲜明形象的作家。谢谢让角色们活在屏幕上的动画工作者。也谢谢所有能够看完我这篇文字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