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毕业的夏天,每天傍晚在电视机前又笑又哭的时刻。
记忆中永恒的片头:篮球赛场,灯光渐亮,欢呼声响,音乐响起,热血沸腾,一个奔跑跳跃的灌篮世界急速而来。
然后回忆淡淡蔓延,年少时光像浸染水墨的宣纸,渐渐清晰可见。
一直到现在还有神奇的感觉。
那些画出来的、虚构的、不存在于现实世界的二次元家伙,在记忆里、生命中安营扎寨,怀念他们就像想念某个亲人、某个朋友一样,真实而亲切。
他们的生活延伸到我曾经狭小的世界中,他们的气息弥漫在我唯一的年少时光里,他们的精神、思想、性格、言语、表情,像浸透了阳光一样,散发着令人难以忘怀的光芒,照亮了通往青春成长的道路。
真的,一直觉得他们是有生命的。
真的,他们永不磨灭,无可替代。
总是想起那回忆绕不开的神奈川:
蔚蓝的海岸线曲折绵延,洁白的海鸥轻吟盘旋;
幽长的新干线疾驰而过,如血的晚霞海天一色;
暗蓝的黄昏万家灯火, 深邃的夜空满天星斗;
静谧的小公园满目青翠,明亮的教室外落樱缤纷。
神奈川,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还有,那群熠熠生采的少年们!
(一)淡然俊逸——仙道彰
我是真真喜欢仙道的。
微笑时如惠风拂面,春阳融雪;
大笑时似雨后晴空,明净无尘;
安静时若明月朗照,清泉石流。
这是脑海中仙道最美好的定格。
还记得这个少年第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样子吗?
气宇轩昂,立于暖阳之中,微笑淡淡,眉眼弯弯,皓若玉树临风前,韵显神采飞扬时。
还有那率性不羁的标志性朝天发,一如他飞扬的人生姿态:一年级就一战成名,成为众人瞩目的超级新人;二年级与王者海南的牧绅一不相上下,成为陵南绝对的王牌。
天才仙道,人们如是说。
可是这个天才少年并不像想象中的天才那样绷紧每根神经,事事完美。
“对不起,我睡过了头。”漫不经心的坦白连田岗教练也无法苛责;
练习赛中当田岗教练怒火指责:“你们面对着湘北竟如此狼狈,你们应该感到羞耻,下半场一定要赢对方30分,知道吗!”
“我认为湘北并不是一队弱队,单是中锋赤木已可以令球队打入八强了,所以不用羞耻。”蹲在地上吃着柠檬的仙道,貌似游离却悠哉游哉地冒出几句气死教练的话语。
遭遇樱木流川两人包夹联防时是前所未有的兴奋:“真有趣啊!”连田岗教练都意识到此时的仙道“仿佛是在欢迎将于不久未来成为他劲敌的人那样!!”
面对樱木“我要打败你”的狂言,比赛中的仙道还竟然勾起食指向樱木挑衅。
这散漫不羁的性情,实在不是一个稳重称职的皇牌啊。
别人笑我太散漫,我笑他人看不穿。
仙道,面对人们的质疑,心里一定是这么想的吧!
对于陵南,仙道是无可争议的支柱和精神领袖,对于鱼柱和福田,仙道是最可信赖的队友。球场上,仙道扮演好自己传球助攻的控卫角色,不骄不躁,激发鱼柱和福田的潜能;危机时,担起大任,力挽狂澜,每个陵南的球员都知道:“只要有仙道在,一定会赢。”
原来这个任情恣意,自由散漫的皇牌已在潜移默化之中不动声色地担负起了自己的责任与使命。
而这份担当是由与生俱来的自信完成的。
仙道的自信,不张扬却难掩光芒。
那个引诱赤木犯规并射篮打出2+1小高潮时自信的仙道,被撞倒在地,擎臂、握拳、微笑;
那个在比赛最后几秒瞬间设计“仙道剧本”的仙道,故意放慢速度,让阿牧追上,想引诱阿牧犯规的同时再进球,成竹在胸,舍我其谁!
这份自信除了冷静镇定的心态和对自我的确信,还在于看待事情时窥一斑而见全豹的通透,这一点上仙道与阿牧很相似。
眼界决定境界,强者之强也在于此吧。
只是这个随性懒散的强者,并没有高高在上的优越和不可一世的自负。
对着递来球衣的相田彦一微笑着说谢谢,对着失误的植草说抱歉;
练习赛后主动与流川樱木二人握手,还不忘鼓励樱木:“若你想打倒我的话,就要拼死的练习!!”
时时关注花流的成长,不时流露出不由自主的喜爱;
毫无保留一针见血地分析流川一成不变的单打弱点,才有了山王对决中花流完美默契的绝杀配合。
仙道,虽淡然却不冷漠,实在是有着明媚的温情。
于是连陵南队长鱼柱都称“我们家仙道”;连敏感倔强的福田都心悦诚服于他,而福田之所以去关注樱木,也仅仅是因为他是仙道刮目相看的男人。为了不伤到仙道的尊严,福田可以断然制止田岗教练的指令。这些都是仙道隐形的魅力吧。
只是啊这个家伙,在比赛中会下意识的自我保留,无法倾情投入;
遇到强敌时单对单才能激发自己真正的实力,“比赛就应该这样子”面对强敌仙道总是这样兴奋;
和流川樱木对抗时任性至极:“这一次,你没摸到球吧?”,“这一次,我可一口气过两个人哦。”
田冈教练不止一次说过“我从没见过仙道打球打得这么开心”,不是紧张,不是求胜,是开心;
比赛之于仙道,并不像其他人那样有着强烈的执念,分明的目标,似乎兴趣和乐趣才是他真正想要的,无论是对阵湘北还是挑战海南。
或许,有着非凡卓越球技的他,只是在渴望棋逢对手的酣畅淋漓;在体验高手对决的全力以赴;在享受势均力敌的乐在其中;在全身心的感受篮球纯粹的乐趣。
仙道,真的是个太自我的男人。
可能连求胜的欲望都因自我而变得内敛,深藏内心。
太自我势必会孤独。卓尔不群成了仙道独特的存在。
连池上前辈都说“没有人能摸清楚他心里在想什么。”
比赛中仙道任性自我时,队友也只说“仙道那个家伙,他的老脾气又犯了。”却看不到他于篮球的喜乐。
那最后五秒为胜利而设计的仙道剧本失败后的心情连队友教练也不能心神领会。
仙道的内心是孤独的吧,那种“月明人倚楼”的疏离与孤独,那种把篮球拍遍无人会的孤独意是王者的宿命,只是仙道的孤独愈加明显罢了。
这个海蓝色气质的少年,浑身散发着“江清月近人”般的孤独,能感受到他的亲切、又觉得他神秘、若即若离,他就站在你的面前,仿佛触手可及却又触不可及。
如果说,
放纵颓废中的三井寿是沉沦者自卑自怜的孤独;
高一入学时的赤木刚宪是梦想者无人同行的孤独;
神奈川第一的牧绅一是帝王者傲视天下的孤独;
日本高中第一的泽北荣治是不败者独孤求败式的终极孤独。
那么仙道的孤独就是一种优雅的高贵。在安宁中舒展自己的内心,在寂静时领略灵魂的祥和,最后达到一种自适的淡定,悠然的和谐。
始终觉得这种孤独只有仙道才能享受,也只有在独钓孤独时心灵才能真正的自由吧。
或许因为这份孤独磨砺了仙道的内心,才让心灵变得强大,变得超脱,变得豁然。
不可否认,于比赛,陵南输了,仙道败了;于SD,仙道,流川,阿牧,泽北谁是第一?很多人为此一争高下。结果真的不重要了,因为仙道是仙道自己的第一名,流川是流川自己的NO.1。
其实想来人生也无所谓真正的失败,心不败就是胜利。
记得相田弥生小姐说:“我相信不久之后,仙道一定会成为全国家喻户晓的人物。”
对此,一直深信不已!
所以,他折戟沉沙并不显悲情,他足够坚强,有着天生的释然。
所以,他可以把唯一没能打败的泽北记成了北泽;可以对于流川枫“我要打败你”的豪言欣然笑纳;
没有鱼柱拥抱赤木时的泪流满面,不似福田从呜咽到不可抑制的涕泗横流,也没有彦一抱头痛哭的激烈,输球后的仙道只是怔怔地站着,淡淡的感伤;
还有那在海边心里想着“慢慢从头再来吧”的轻描淡写;
甚至啊,连含笑时微微下垂的眉眼,都如夕月一弯,淡若清梦。
仙道,这个十七岁的少年,如同他的名字,身上有着太多与年龄不相符的道骨仙风和超然物外。
同是神奈川的王牌,他没有牧绅一的霸气与灼烈;没有藤真健司的灵秀与傲气;没有流川枫的凌厉与执著;只是从容低调的潇洒随性,只是洗尽铅华的淡然安逸——然而终究掩盖不了他风神卓绝的光芒!
也曾怀疑自己写的是不是“那个仙道”,又或许是想象中的仙道?转念一想,也无所谓,无法真正了解他,却能凌驾于回忆之上,遥遥观望,会心微笑。
感谢万能的井上大神创造了独一无二的仙道,当我们无法真正解读他的内心时,他就成了SD中最引人驻足回望的风景。
那个淡然俊逸却永远十七岁的天才少年!
那个谜一样的孤独少年!
那个游刃有余于篮球与生活之间,收放自如于理想与现实之间的潇洒少年!
心不为形役,灵不被身囿。
于此时,想起王国维的话来:入乎其内,出乎其外。
“入乎其内,故有生气,出乎其外,故有高致。”
或许,这就是仙道俯仰自得且无与伦比的人生姿态吧!
至今犹记海边钓鱼的仙道,慵懒的模样,悠然自适:
白云,飞鸥,海风轻吟;
一人,一竿,独钓一海蓝天。
—— 嫌疑人X于三月
===============分割线2015-2-15更新=====================
(二)隐忍倔强 ——三井寿
双手插着口袋,身躯挺拔伟立,一副狂妄嚣张的姿态。只是,幽幽泛蓝的长发肆意飞扬,却遮不住隐约于眼眸中的阴郁。
这是三井寿的第一次出场。总忍不住想,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
而后,围殴宫城,挑衅球队。
俨然一个不折不扣的痞子混蛋,令人顿生恨意。
奇怪的是。
为什么球队一再退让他还要苦苦相逼,不饶不依?
为什么洋平的拳头打在脸上,即使鲜血直流,他也死不松口?
为什么赤木两记狠狠的耳光落下,他也不声不响不反不抗?
这分明是一个希望有人把他自己打个遍体鳞伤的三井寿?!
“三井,成熟点吧!”当那个被他打掉眼镜的静默少年回过头来痛惜地说出这句话时,那个痞子三井痛苦的表情混合着鲜血晕染开来。
“三井他是篮球部的成员。”当回忆的伤疤被木暮揭开,他凌乱的长发下是泪光闪闪的双眼。
曾经,国中那场惊涛骇浪的比赛闪回眼前。
在最后的12秒面前,当所有的队员都消弭了斗志,连他自己都以为无力回天。
难道一切已成定局?内心深处无比坚定的东西在时间和强敌面前开始破裂,自信的碎片开始一片一片剥落。
苦涩的汗水,无力的身体,动摇的内心。
身后是望着他、信任着他的队友,他是他们的精神支柱,怎么能放弃,他想。但是,已经救不下那个飞出场外的篮球了,他明知道。却还是飞扑出去,追赶着渺茫的希望。
努力,摔倒。
他真的无能为力了。
却不知何时, 那个和蔼可亲的白发老人走到他面前,把篮球轻轻地放到他手上,微笑着不容置疑地告诉他:直到最后一刻也不能放弃希望。
老人温和的目光中那股莫名的力量震动了他心底灰暗的角落。仿佛有一束光照过来,点亮了他穿越黑暗迷途的勇气之灯。
疲惫,站起。
自信,坚韧,甚至狂傲,澎湃于他的心胸。
“直到最后一刻也不能放弃希望。”他告诉自己。胜利,被牢牢的握在他投进三分球而振臂紧握的拳头里。
12秒。绝境。
15岁。奇迹。
三分绝杀,万众瞩目,MVP。
他站在梦想的峰巅,春风得意。
还有神奈川有着顶尖篮球社高中的青睐橄榄枝。
可他念念不忘的却是默默无闻的湘北,因为那个让梦想照进现实的安西教练在那里。
“带领湘北,称霸全国”——剑指天下的信誓旦旦。
是什么时候他的心底深种如此拿云壮志。
是什么时候篮球真正成为他渗入血液深入骨髓的至爱唯一。
他这样做了。在练习中拼劲全力,成为同级队友的支柱,带动整队的气氛,坚定地朝着目标迈进。一如既往的自信、张狂;无与伦比的坚定、明媚。意气风发,神采遄飞,这是最美好的三井寿啊!
如果,一切都如上帝眷顾般顺遂,他肯定会在最青春的时光里追逐梦想,恣意飞扬。
然而,谁也无法预料残酷命运的无情造访。
突如其来的膝伤挡住了热血少年称霸全国的步伐。
伤病会好起来的,目标一定会实现的,病床上的他一定这样安慰过自己,只是这自欺欺人的安慰在命运面前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万千荣耀于一身的辉煌与残酷现实之间的落差太大,距离太远。
站的越高,摔得越痛。
那个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大猩猩已经取代他了吗?没有人需要他了吗?无法回报安西教练了吗?什么都做不了了吗?理想无法实现了吗?……
自尊,自责,痛苦,无助,千疮百孔的心。
拄着拐杖,黯然远去的绝望背影,渐渐消失在篮球赛场……
离开球队,抛弃理想,蓄起长发,堕落不良。
从此以后……
你无法想象。眼前这个落拓颓废,自暴自弃的三井寿真的是曾经那个自信明媚,桀骜不羁的风云少年吗?
掩卷掩面,唏嘘不已!
而如今的三井寿,竟然如此讨厌篮球,如此厌恶打篮球的人。
更何况,这一次他想要彻底摧毁的是篮球队。
咄咄相逼,甚至不可理喻。报复的快感带来的大笑怎能平息内心深处尖锐的悲伤?在打与被打中鲜血淋漓,身体的疼痛是否能麻痹灵魂的久痛不愈?
也许,爱到极致方成恨。他痛恨的从来不是宫城,只是他自己。他不是跟球队过不去,只是跟自己过不去。
他一直苦苦的,在自责中挣扎着,在痛苦中煎熬着。
破坏成了他唯一的止痛剂。
可是啊,讨厌自己曾经热爱的东西是件多么痛苦的事情!
更何况,用伤害自己最热爱的东西来惩罚自己!!!
栖身于黑暗,自弃于放纵,沉溺于颓废,他一直都是这样无休止地惩罚折磨着自己!
他以为堕落的行为就可以逃避背叛理想的自责,他以为破坏曾经的挚爱就可以麻醉软弱又不甘的心,但记忆与忘却总是如影随形,越想忘记越记得深刻。
篮球,梦想;峰巅,谷底;挫败,绝望。苦痛毫不留情的啃噬着他的内心,整整两年,每时每刻,每分每秒。
他的灵魂到底经历着怎样的疼痛不堪?!无人能洞悉。
咚咚声响,大门打开,逆光走进来的,是那个两年不见的白发老人,往昔的画面一幅幅展开:“坚持到底,不要放弃希望……”
就那么一瞬间,一种力量穿透他坚硬的外表,直抵柔软的心间。心底的坚冰哗哗破碎,汹涌的潮水统统决堤。那个深陷过去无法自拔的三井寿啊,此刻,泪落如雨。
“安西老师……”
颤抖的身躯,轰然跪倒。脆弱,洒落一地。
“老师,我想打篮球……”
原来,凌乱的长发,想遮住的是曾经不愿触碰的辉煌和现在自怜自伤的苦痛;用张牙舞爪好战斗狠的外壳来包裹一颗自卑又自傲的柔软受伤的心。
我们何尝不曾这样:
美化过去,逃避现在,麻痹自己。等到疼痛不已时就责怪自己,痛恨自己,为难自己。然后萎靡不振,自暴自弃,迷失自己。
看过很多这样的小孩,在学习和梦想的道路上,徘徊,挣扎,孤离。
很想说,像三井一样现在还误入迷途的孩子,请回来!
不知道三井在怎样的心灵迷雾中找回了丢失的自己。舍去孤傲,放低自尊,剪掉长发,装上假牙,脸上满是创可贴。
回到阔别已久的球队,终于有了清爽不羁的笑容,却始终晕不开深邃眉宇间那一抹忧伤。
接下来,他要以怎样的勇气来面对两年的空白?
两年时间,地覆天翻。
昔日自以为是的大猩猩已然成了球队的精神支柱,小小的宫城也在他面前不甘示弱,就连那个一年级的嚣张小子也敢叫他小三。
他找不到自己的位置,找不到自己的价值。
多少次,他眉心轻蹙,落寞清愁便于淡然低回间若隐若现。
多少次,他孤独的站在人群之外看着自信满满的队友,不羁的眼神中却闪过无法卸任的失意酸楚;
更残酷的,是他体能不济的弱点。
那一次,他被曾经视若无睹的长谷川一志步步紧逼到精疲力竭;
那一次,他摔倒在偌大的球场上,意识模糊,无法站起;
那一次,他退场坐在过道楼梯上,虚弱到没有打开一罐饮料的力气。
下巴上的伤痕已痊愈,心里的疤痕却隐隐作痛:“这就是我吗?!连场外的一年级生也在担心……这个就是真正的三井寿吗?!”“为什么,为什么我要浪费那么多时间?”
悔恨像溢出杯子的水,肆意流窜,浸透心田。
现实的痛苦让他越发流连于过往的美好、骄傲、辉煌,可是啊,人怎么可能一直活在过去的回忆中呢,沉溺于过去,只会让人裹足不前。他无法自由跑动,他无法防守进攻,他无法看清对手,他无法瞄准篮筐……他陷入前所未有的泥沼之中。
或许他想挽回,他想弥补,想用一场胜利来赎罪,可是过去与现在的落差让他不能再相信自己。曾经那么骄傲,没有人比他更坚信自己,而现在那么软弱,那么怀疑。
他甚至忘记了,自己是那种面对劣势,更能燃烧斗志的人。
不能相信自己,这也许是世间最痛苦的无助。
“我不能输,我决不认输!我怎么可以就这样输掉,湘北有我在阵怎么可以在八强便输掉!!我现在若不努力的话,那我就是一个不知所谓的大混蛋!!”他告诉自己。
在眼前的球场上苦苦坚持,心灵的战场上他与自己何尝不在较量博弈!
在自责懊悔中,一边肯定自己,一边否定自己。
在肯定与否定的自我挤压中,挣扎,搏斗,心力交瘁。
怎么可以就这样认输?!问问自己。
为了能打篮球,下定痛改前非,浪子回头的决心;
为了能打篮球,忍受朋友报复,跪地乞求的侮辱;
为了能打篮球,放下光环荣耀,国中最佳的骄傲;
为了能打篮球,战胜啃噬心灵,束缚自己的软弱。
认输?!
赤木正在替他挡着对手让他有空位射球,宫城正在看准一刹那机会给他传球,樱木正在准备抢回即使他射失了的篮板球……
信赖。像个婴儿般信赖。
他突然明白,自己从来不是一个人。他没有理由放弃自己,放弃队友,放弃理想。如果完美的过去回不去,那么就抛弃它,如果自己的体力不支,那么就信赖队友吧。
他看到安西教练对他竖起紧握着的拳头,那是一颗鼓励、信任、赞赏的心呀。是的,他什么也做不到,他能做的只是战胜自己,掌控自我。然后一个三分球入网,姿势完美,无可挑剔。
连场边的木暮都明白,“一直以来,三井都在为自己的过去而自责,所以,他痛恨现在的自己,其实,他的球技早已超越了过去,只不过,他自己并不知道!”
是啊,在我们最痛苦的时候,就是我们进步和超越自己的时候。
痛苦越大,冲破那个原来的自己的力量就越强烈。
面对山王工高防守专家一之仓铜墙铁壁般的防守压迫,疲惫不堪摇摇欲坠三井寿,已经意识模糊,目光却是前所未有的清亮。致死不休的追问,像喃喃自语——“河田是河田,赤木是赤木,那我又是谁呢?……”
我是谁?
一之仓惊恐的看着他:体力到达极限,虚弱不堪,但眼神无比坚定,目光灼人,这是一个可怕的三井寿。
“把我的名字说出来吧,我到底是谁啊?”
我是谁?他问自己。他,已经有了答案。
虽然已经头晕眼花,虽然已经无法阻挡对手,虽然既无法走动也无法摆脱对手,虽然什么也做不到……
但是,“除了能射3分之外便什么也没有了,现在的我,只能看得到篮框而已!”
曾经的迷雾散尽,眼前的身影清晰。
肉体已经超越精神,惟有浴火方能重生。
摇摇晃晃中,篮球划出优美的三分球弧线,入网,擎臂,嘴角微扬,坚定,自信,傲然!
这一刻,他毫不怀疑的确信:这才是他的价值。
三井寿。
当他一遍遍追问自我时,他已经开始意识到自己已不再是过去的自己,他开始重新确定新的自我,他已经找到了全新的自己。
我是谁?
我是三井寿,永不放弃的男人。
突然想起一首歌来:
你 不在乎我的过往
看到了我的翅膀
你说被火烧过 才能出现凤凰
逆风的方向
更适合飞翔
我不怕千万人阻挡 只怕自己投降
我和我最后的倔强
握紧双手绝对不放
下一站是不是天堂
就算失望不能绝望
我和我骄傲的倔强
我在风中大声的唱
这一次为自己疯狂
就这一次 我和我的倔强
——五月天
是的,三井寿,永不放弃的男人,连同他自伤的脆弱,隐忍的坚持,明媚的狂傲,以及骄傲的倔强!
——嫌疑人X写于2013、7、16、暑假
记忆中永恒的片头:篮球赛场,灯光渐亮,欢呼声响,音乐响起,热血沸腾,一个奔跑跳跃的灌篮世界急速而来。
然后回忆淡淡蔓延,年少时光像浸染水墨的宣纸,渐渐清晰可见。
一直到现在还有神奇的感觉。
那些画出来的、虚构的、不存在于现实世界的二次元家伙,在记忆里、生命中安营扎寨,怀念他们就像想念某个亲人、某个朋友一样,真实而亲切。
他们的生活延伸到我曾经狭小的世界中,他们的气息弥漫在我唯一的年少时光里,他们的精神、思想、性格、言语、表情,像浸透了阳光一样,散发着令人难以忘怀的光芒,照亮了通往青春成长的道路。
真的,一直觉得他们是有生命的。
真的,他们永不磨灭,无可替代。
总是想起那回忆绕不开的神奈川:
蔚蓝的海岸线曲折绵延,洁白的海鸥轻吟盘旋;
幽长的新干线疾驰而过,如血的晚霞海天一色;
暗蓝的黄昏万家灯火, 深邃的夜空满天星斗;
静谧的小公园满目青翠,明亮的教室外落樱缤纷。
神奈川,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还有,那群熠熠生采的少年们!
(一)淡然俊逸——仙道彰
我是真真喜欢仙道的。
微笑时如惠风拂面,春阳融雪;
大笑时似雨后晴空,明净无尘;
安静时若明月朗照,清泉石流。
这是脑海中仙道最美好的定格。
还记得这个少年第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样子吗?
气宇轩昂,立于暖阳之中,微笑淡淡,眉眼弯弯,皓若玉树临风前,韵显神采飞扬时。
还有那率性不羁的标志性朝天发,一如他飞扬的人生姿态:一年级就一战成名,成为众人瞩目的超级新人;二年级与王者海南的牧绅一不相上下,成为陵南绝对的王牌。
天才仙道,人们如是说。
可是这个天才少年并不像想象中的天才那样绷紧每根神经,事事完美。
“对不起,我睡过了头。”漫不经心的坦白连田岗教练也无法苛责;
练习赛中当田岗教练怒火指责:“你们面对着湘北竟如此狼狈,你们应该感到羞耻,下半场一定要赢对方30分,知道吗!”
“我认为湘北并不是一队弱队,单是中锋赤木已可以令球队打入八强了,所以不用羞耻。”蹲在地上吃着柠檬的仙道,貌似游离却悠哉游哉地冒出几句气死教练的话语。
遭遇樱木流川两人包夹联防时是前所未有的兴奋:“真有趣啊!”连田岗教练都意识到此时的仙道“仿佛是在欢迎将于不久未来成为他劲敌的人那样!!”
面对樱木“我要打败你”的狂言,比赛中的仙道还竟然勾起食指向樱木挑衅。
这散漫不羁的性情,实在不是一个稳重称职的皇牌啊。
别人笑我太散漫,我笑他人看不穿。
仙道,面对人们的质疑,心里一定是这么想的吧!
对于陵南,仙道是无可争议的支柱和精神领袖,对于鱼柱和福田,仙道是最可信赖的队友。球场上,仙道扮演好自己传球助攻的控卫角色,不骄不躁,激发鱼柱和福田的潜能;危机时,担起大任,力挽狂澜,每个陵南的球员都知道:“只要有仙道在,一定会赢。”
原来这个任情恣意,自由散漫的皇牌已在潜移默化之中不动声色地担负起了自己的责任与使命。
而这份担当是由与生俱来的自信完成的。
仙道的自信,不张扬却难掩光芒。
那个引诱赤木犯规并射篮打出2+1小高潮时自信的仙道,被撞倒在地,擎臂、握拳、微笑;
那个在比赛最后几秒瞬间设计“仙道剧本”的仙道,故意放慢速度,让阿牧追上,想引诱阿牧犯规的同时再进球,成竹在胸,舍我其谁!
这份自信除了冷静镇定的心态和对自我的确信,还在于看待事情时窥一斑而见全豹的通透,这一点上仙道与阿牧很相似。
眼界决定境界,强者之强也在于此吧。
只是这个随性懒散的强者,并没有高高在上的优越和不可一世的自负。
对着递来球衣的相田彦一微笑着说谢谢,对着失误的植草说抱歉;
练习赛后主动与流川樱木二人握手,还不忘鼓励樱木:“若你想打倒我的话,就要拼死的练习!!”
时时关注花流的成长,不时流露出不由自主的喜爱;
毫无保留一针见血地分析流川一成不变的单打弱点,才有了山王对决中花流完美默契的绝杀配合。
仙道,虽淡然却不冷漠,实在是有着明媚的温情。
于是连陵南队长鱼柱都称“我们家仙道”;连敏感倔强的福田都心悦诚服于他,而福田之所以去关注樱木,也仅仅是因为他是仙道刮目相看的男人。为了不伤到仙道的尊严,福田可以断然制止田岗教练的指令。这些都是仙道隐形的魅力吧。
只是啊这个家伙,在比赛中会下意识的自我保留,无法倾情投入;
遇到强敌时单对单才能激发自己真正的实力,“比赛就应该这样子”面对强敌仙道总是这样兴奋;
和流川樱木对抗时任性至极:“这一次,你没摸到球吧?”,“这一次,我可一口气过两个人哦。”
田冈教练不止一次说过“我从没见过仙道打球打得这么开心”,不是紧张,不是求胜,是开心;
比赛之于仙道,并不像其他人那样有着强烈的执念,分明的目标,似乎兴趣和乐趣才是他真正想要的,无论是对阵湘北还是挑战海南。
或许,有着非凡卓越球技的他,只是在渴望棋逢对手的酣畅淋漓;在体验高手对决的全力以赴;在享受势均力敌的乐在其中;在全身心的感受篮球纯粹的乐趣。
仙道,真的是个太自我的男人。
可能连求胜的欲望都因自我而变得内敛,深藏内心。
太自我势必会孤独。卓尔不群成了仙道独特的存在。
连池上前辈都说“没有人能摸清楚他心里在想什么。”
比赛中仙道任性自我时,队友也只说“仙道那个家伙,他的老脾气又犯了。”却看不到他于篮球的喜乐。
那最后五秒为胜利而设计的仙道剧本失败后的心情连队友教练也不能心神领会。
仙道的内心是孤独的吧,那种“月明人倚楼”的疏离与孤独,那种把篮球拍遍无人会的孤独意是王者的宿命,只是仙道的孤独愈加明显罢了。
这个海蓝色气质的少年,浑身散发着“江清月近人”般的孤独,能感受到他的亲切、又觉得他神秘、若即若离,他就站在你的面前,仿佛触手可及却又触不可及。
如果说,
放纵颓废中的三井寿是沉沦者自卑自怜的孤独;
高一入学时的赤木刚宪是梦想者无人同行的孤独;
神奈川第一的牧绅一是帝王者傲视天下的孤独;
日本高中第一的泽北荣治是不败者独孤求败式的终极孤独。
那么仙道的孤独就是一种优雅的高贵。在安宁中舒展自己的内心,在寂静时领略灵魂的祥和,最后达到一种自适的淡定,悠然的和谐。
始终觉得这种孤独只有仙道才能享受,也只有在独钓孤独时心灵才能真正的自由吧。
或许因为这份孤独磨砺了仙道的内心,才让心灵变得强大,变得超脱,变得豁然。
不可否认,于比赛,陵南输了,仙道败了;于SD,仙道,流川,阿牧,泽北谁是第一?很多人为此一争高下。结果真的不重要了,因为仙道是仙道自己的第一名,流川是流川自己的NO.1。
其实想来人生也无所谓真正的失败,心不败就是胜利。
记得相田弥生小姐说:“我相信不久之后,仙道一定会成为全国家喻户晓的人物。”
对此,一直深信不已!
所以,他折戟沉沙并不显悲情,他足够坚强,有着天生的释然。
所以,他可以把唯一没能打败的泽北记成了北泽;可以对于流川枫“我要打败你”的豪言欣然笑纳;
没有鱼柱拥抱赤木时的泪流满面,不似福田从呜咽到不可抑制的涕泗横流,也没有彦一抱头痛哭的激烈,输球后的仙道只是怔怔地站着,淡淡的感伤;
还有那在海边心里想着“慢慢从头再来吧”的轻描淡写;
甚至啊,连含笑时微微下垂的眉眼,都如夕月一弯,淡若清梦。
仙道,这个十七岁的少年,如同他的名字,身上有着太多与年龄不相符的道骨仙风和超然物外。
同是神奈川的王牌,他没有牧绅一的霸气与灼烈;没有藤真健司的灵秀与傲气;没有流川枫的凌厉与执著;只是从容低调的潇洒随性,只是洗尽铅华的淡然安逸——然而终究掩盖不了他风神卓绝的光芒!
也曾怀疑自己写的是不是“那个仙道”,又或许是想象中的仙道?转念一想,也无所谓,无法真正了解他,却能凌驾于回忆之上,遥遥观望,会心微笑。
感谢万能的井上大神创造了独一无二的仙道,当我们无法真正解读他的内心时,他就成了SD中最引人驻足回望的风景。
那个淡然俊逸却永远十七岁的天才少年!
那个谜一样的孤独少年!
那个游刃有余于篮球与生活之间,收放自如于理想与现实之间的潇洒少年!
心不为形役,灵不被身囿。
于此时,想起王国维的话来:入乎其内,出乎其外。
“入乎其内,故有生气,出乎其外,故有高致。”
或许,这就是仙道俯仰自得且无与伦比的人生姿态吧!
至今犹记海边钓鱼的仙道,慵懒的模样,悠然自适:
白云,飞鸥,海风轻吟;
一人,一竿,独钓一海蓝天。
—— 嫌疑人X于三月
===============分割线2015-2-15更新=====================
(二)隐忍倔强 ——三井寿
双手插着口袋,身躯挺拔伟立,一副狂妄嚣张的姿态。只是,幽幽泛蓝的长发肆意飞扬,却遮不住隐约于眼眸中的阴郁。
这是三井寿的第一次出场。总忍不住想,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
而后,围殴宫城,挑衅球队。
俨然一个不折不扣的痞子混蛋,令人顿生恨意。
奇怪的是。
为什么球队一再退让他还要苦苦相逼,不饶不依?
为什么洋平的拳头打在脸上,即使鲜血直流,他也死不松口?
为什么赤木两记狠狠的耳光落下,他也不声不响不反不抗?
这分明是一个希望有人把他自己打个遍体鳞伤的三井寿?!
“三井,成熟点吧!”当那个被他打掉眼镜的静默少年回过头来痛惜地说出这句话时,那个痞子三井痛苦的表情混合着鲜血晕染开来。
“三井他是篮球部的成员。”当回忆的伤疤被木暮揭开,他凌乱的长发下是泪光闪闪的双眼。
曾经,国中那场惊涛骇浪的比赛闪回眼前。
在最后的12秒面前,当所有的队员都消弭了斗志,连他自己都以为无力回天。
难道一切已成定局?内心深处无比坚定的东西在时间和强敌面前开始破裂,自信的碎片开始一片一片剥落。
苦涩的汗水,无力的身体,动摇的内心。
身后是望着他、信任着他的队友,他是他们的精神支柱,怎么能放弃,他想。但是,已经救不下那个飞出场外的篮球了,他明知道。却还是飞扑出去,追赶着渺茫的希望。
努力,摔倒。
他真的无能为力了。
却不知何时, 那个和蔼可亲的白发老人走到他面前,把篮球轻轻地放到他手上,微笑着不容置疑地告诉他:直到最后一刻也不能放弃希望。
老人温和的目光中那股莫名的力量震动了他心底灰暗的角落。仿佛有一束光照过来,点亮了他穿越黑暗迷途的勇气之灯。
疲惫,站起。
自信,坚韧,甚至狂傲,澎湃于他的心胸。
“直到最后一刻也不能放弃希望。”他告诉自己。胜利,被牢牢的握在他投进三分球而振臂紧握的拳头里。
12秒。绝境。
15岁。奇迹。
三分绝杀,万众瞩目,MVP。
他站在梦想的峰巅,春风得意。
还有神奈川有着顶尖篮球社高中的青睐橄榄枝。
可他念念不忘的却是默默无闻的湘北,因为那个让梦想照进现实的安西教练在那里。
“带领湘北,称霸全国”——剑指天下的信誓旦旦。
是什么时候他的心底深种如此拿云壮志。
是什么时候篮球真正成为他渗入血液深入骨髓的至爱唯一。
他这样做了。在练习中拼劲全力,成为同级队友的支柱,带动整队的气氛,坚定地朝着目标迈进。一如既往的自信、张狂;无与伦比的坚定、明媚。意气风发,神采遄飞,这是最美好的三井寿啊!
如果,一切都如上帝眷顾般顺遂,他肯定会在最青春的时光里追逐梦想,恣意飞扬。
然而,谁也无法预料残酷命运的无情造访。
突如其来的膝伤挡住了热血少年称霸全国的步伐。
伤病会好起来的,目标一定会实现的,病床上的他一定这样安慰过自己,只是这自欺欺人的安慰在命运面前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万千荣耀于一身的辉煌与残酷现实之间的落差太大,距离太远。
站的越高,摔得越痛。
那个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大猩猩已经取代他了吗?没有人需要他了吗?无法回报安西教练了吗?什么都做不了了吗?理想无法实现了吗?……
自尊,自责,痛苦,无助,千疮百孔的心。
拄着拐杖,黯然远去的绝望背影,渐渐消失在篮球赛场……
离开球队,抛弃理想,蓄起长发,堕落不良。
从此以后……
你无法想象。眼前这个落拓颓废,自暴自弃的三井寿真的是曾经那个自信明媚,桀骜不羁的风云少年吗?
掩卷掩面,唏嘘不已!
而如今的三井寿,竟然如此讨厌篮球,如此厌恶打篮球的人。
更何况,这一次他想要彻底摧毁的是篮球队。
咄咄相逼,甚至不可理喻。报复的快感带来的大笑怎能平息内心深处尖锐的悲伤?在打与被打中鲜血淋漓,身体的疼痛是否能麻痹灵魂的久痛不愈?
也许,爱到极致方成恨。他痛恨的从来不是宫城,只是他自己。他不是跟球队过不去,只是跟自己过不去。
他一直苦苦的,在自责中挣扎着,在痛苦中煎熬着。
破坏成了他唯一的止痛剂。
可是啊,讨厌自己曾经热爱的东西是件多么痛苦的事情!
更何况,用伤害自己最热爱的东西来惩罚自己!!!
栖身于黑暗,自弃于放纵,沉溺于颓废,他一直都是这样无休止地惩罚折磨着自己!
他以为堕落的行为就可以逃避背叛理想的自责,他以为破坏曾经的挚爱就可以麻醉软弱又不甘的心,但记忆与忘却总是如影随形,越想忘记越记得深刻。
篮球,梦想;峰巅,谷底;挫败,绝望。苦痛毫不留情的啃噬着他的内心,整整两年,每时每刻,每分每秒。
他的灵魂到底经历着怎样的疼痛不堪?!无人能洞悉。
咚咚声响,大门打开,逆光走进来的,是那个两年不见的白发老人,往昔的画面一幅幅展开:“坚持到底,不要放弃希望……”
就那么一瞬间,一种力量穿透他坚硬的外表,直抵柔软的心间。心底的坚冰哗哗破碎,汹涌的潮水统统决堤。那个深陷过去无法自拔的三井寿啊,此刻,泪落如雨。
“安西老师……”
颤抖的身躯,轰然跪倒。脆弱,洒落一地。
“老师,我想打篮球……”
原来,凌乱的长发,想遮住的是曾经不愿触碰的辉煌和现在自怜自伤的苦痛;用张牙舞爪好战斗狠的外壳来包裹一颗自卑又自傲的柔软受伤的心。
我们何尝不曾这样:
美化过去,逃避现在,麻痹自己。等到疼痛不已时就责怪自己,痛恨自己,为难自己。然后萎靡不振,自暴自弃,迷失自己。
看过很多这样的小孩,在学习和梦想的道路上,徘徊,挣扎,孤离。
很想说,像三井一样现在还误入迷途的孩子,请回来!
不知道三井在怎样的心灵迷雾中找回了丢失的自己。舍去孤傲,放低自尊,剪掉长发,装上假牙,脸上满是创可贴。
回到阔别已久的球队,终于有了清爽不羁的笑容,却始终晕不开深邃眉宇间那一抹忧伤。
接下来,他要以怎样的勇气来面对两年的空白?
两年时间,地覆天翻。
昔日自以为是的大猩猩已然成了球队的精神支柱,小小的宫城也在他面前不甘示弱,就连那个一年级的嚣张小子也敢叫他小三。
他找不到自己的位置,找不到自己的价值。
多少次,他眉心轻蹙,落寞清愁便于淡然低回间若隐若现。
多少次,他孤独的站在人群之外看着自信满满的队友,不羁的眼神中却闪过无法卸任的失意酸楚;
更残酷的,是他体能不济的弱点。
那一次,他被曾经视若无睹的长谷川一志步步紧逼到精疲力竭;
那一次,他摔倒在偌大的球场上,意识模糊,无法站起;
那一次,他退场坐在过道楼梯上,虚弱到没有打开一罐饮料的力气。
下巴上的伤痕已痊愈,心里的疤痕却隐隐作痛:“这就是我吗?!连场外的一年级生也在担心……这个就是真正的三井寿吗?!”“为什么,为什么我要浪费那么多时间?”
悔恨像溢出杯子的水,肆意流窜,浸透心田。
现实的痛苦让他越发流连于过往的美好、骄傲、辉煌,可是啊,人怎么可能一直活在过去的回忆中呢,沉溺于过去,只会让人裹足不前。他无法自由跑动,他无法防守进攻,他无法看清对手,他无法瞄准篮筐……他陷入前所未有的泥沼之中。
或许他想挽回,他想弥补,想用一场胜利来赎罪,可是过去与现在的落差让他不能再相信自己。曾经那么骄傲,没有人比他更坚信自己,而现在那么软弱,那么怀疑。
他甚至忘记了,自己是那种面对劣势,更能燃烧斗志的人。
不能相信自己,这也许是世间最痛苦的无助。
“我不能输,我决不认输!我怎么可以就这样输掉,湘北有我在阵怎么可以在八强便输掉!!我现在若不努力的话,那我就是一个不知所谓的大混蛋!!”他告诉自己。
在眼前的球场上苦苦坚持,心灵的战场上他与自己何尝不在较量博弈!
在自责懊悔中,一边肯定自己,一边否定自己。
在肯定与否定的自我挤压中,挣扎,搏斗,心力交瘁。
怎么可以就这样认输?!问问自己。
为了能打篮球,下定痛改前非,浪子回头的决心;
为了能打篮球,忍受朋友报复,跪地乞求的侮辱;
为了能打篮球,放下光环荣耀,国中最佳的骄傲;
为了能打篮球,战胜啃噬心灵,束缚自己的软弱。
认输?!
赤木正在替他挡着对手让他有空位射球,宫城正在看准一刹那机会给他传球,樱木正在准备抢回即使他射失了的篮板球……
信赖。像个婴儿般信赖。
他突然明白,自己从来不是一个人。他没有理由放弃自己,放弃队友,放弃理想。如果完美的过去回不去,那么就抛弃它,如果自己的体力不支,那么就信赖队友吧。
他看到安西教练对他竖起紧握着的拳头,那是一颗鼓励、信任、赞赏的心呀。是的,他什么也做不到,他能做的只是战胜自己,掌控自我。然后一个三分球入网,姿势完美,无可挑剔。
连场边的木暮都明白,“一直以来,三井都在为自己的过去而自责,所以,他痛恨现在的自己,其实,他的球技早已超越了过去,只不过,他自己并不知道!”
是啊,在我们最痛苦的时候,就是我们进步和超越自己的时候。
痛苦越大,冲破那个原来的自己的力量就越强烈。
面对山王工高防守专家一之仓铜墙铁壁般的防守压迫,疲惫不堪摇摇欲坠三井寿,已经意识模糊,目光却是前所未有的清亮。致死不休的追问,像喃喃自语——“河田是河田,赤木是赤木,那我又是谁呢?……”
我是谁?
一之仓惊恐的看着他:体力到达极限,虚弱不堪,但眼神无比坚定,目光灼人,这是一个可怕的三井寿。
“把我的名字说出来吧,我到底是谁啊?”
我是谁?他问自己。他,已经有了答案。
虽然已经头晕眼花,虽然已经无法阻挡对手,虽然既无法走动也无法摆脱对手,虽然什么也做不到……
但是,“除了能射3分之外便什么也没有了,现在的我,只能看得到篮框而已!”
曾经的迷雾散尽,眼前的身影清晰。
肉体已经超越精神,惟有浴火方能重生。
摇摇晃晃中,篮球划出优美的三分球弧线,入网,擎臂,嘴角微扬,坚定,自信,傲然!
这一刻,他毫不怀疑的确信:这才是他的价值。
三井寿。
当他一遍遍追问自我时,他已经开始意识到自己已不再是过去的自己,他开始重新确定新的自我,他已经找到了全新的自己。
我是谁?
我是三井寿,永不放弃的男人。
突然想起一首歌来:
你 不在乎我的过往
看到了我的翅膀
你说被火烧过 才能出现凤凰
逆风的方向
更适合飞翔
我不怕千万人阻挡 只怕自己投降
我和我最后的倔强
握紧双手绝对不放
下一站是不是天堂
就算失望不能绝望
我和我骄傲的倔强
我在风中大声的唱
这一次为自己疯狂
就这一次 我和我的倔强
——五月天
是的,三井寿,永不放弃的男人,连同他自伤的脆弱,隐忍的坚持,明媚的狂傲,以及骄傲的倔强!
——嫌疑人X写于2013、7、16、暑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