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童、老虎——我所看到的


3楼猫 发布时间:2022-08-29 15:41:52 作者:悟空 Language

这期《南方周末》上看到,周老虎“官方说法”揭晓了。热闹大戏接近尾声,按照“商业片”规律,各方面都要给个交待:虎是假的,官方信誉尽丧,环境问题得到关注,周正龙面临进大牢,相关领导撤职查办,之前遭打击唾骂的县保护站站长李评翻了案,成了英雄。
闹剧总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热闹之后,却常常引发深沉的思考。
这个事,实在很像刚看完的《河童之夏》,所有一切,只是人类好奇、贪婪、冷酷、麻木的一个寓言。

日本的动画片,不是专门生产给小孩子看的嬉闹表演,不是以降低观众智商为乐的舞台,而是像任何艺术存在一样的成熟产业。动画片有独到的魅力,它可以很搞笑,很夸张,很无厘头,同样可以有深度,有思想。这就是为什么《千与千寻》能够在柏林获得金熊。
当我们长时间说中国的动画片不好看,简直是摧残观众智商的试验田。不是充满说教意味,就是看的让人发冷。叫我时常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笑点出了问题。还不如肥皂剧,在适当的时候播放哄堂大笑,至少让我知道,到这该笑一下了。有时候觉得中国动画产业像中国足球,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总之能把你气死。
事实上中国的动画远没有这么低级,有很多优秀的作品,很多创意让我兴奋,至少我看过不少,但都不是通过主流渠道,在主流渠道上播放着假正经假幽默的“主流”,在地下有无限丰富的宝藏却得不到开发,这就是现状。
跑题了,本文不讨论动画产业,还是言归正传,说影片。

河童是日本神话中的妖怪,生活在沼泽当中,身子像乌龟,嘴像鸟,走起路来像鸭子,杂草一样的头发中间有个盘子,需要经常补水。一开始我纳闷,为什么影片要选一个这么丑的动物来演,它绝对抵不上《狮子王》的英雄气概,没有《平城狸合战》的狸猫和《龙猫》那么可爱,没有《史莱克》的驴那张脱口秀嘴,也不具备咱《哪吒闹海》的哪吒那般俊秀潇洒。只是一种普通的怪物,没什么超能力(事后知道是有),恐怕开发相关娱乐产品都困难。但这个丑八怪,最后还是打动了我,人,总是会被最简单的道理,最真实的情感所打动。像咕说的“人是很怪的动物,他们不断的开发,不断的索取,但以丧失真诚,友情,亲情为代价。”人追求的是幸福,最后怎么都麻木了?

影片一开始就带着批判的色彩,而且下手很狠,但这样的批判没有影响故事性,一切都发展的顺理成章。因为我看了《周老虎》这出现实闹剧,对这个寓言有更深的体会,而且,不再觉得寓言是虚假的东西。
一百多年后(也就是当代),小学生上原拣到了小河童,给它起名“咕”,两个人成了好朋友。影片前半段表现的很纯真很轻松:上原的学校生活;上原喜欢一个女孩却表现出很讨厌她的逆反心理;一家人跟咕玩相扑(没想到河童的相扑本事数一数二,身子小力气大);上原第一次单独远行,带着咕去寻找同伴;咕第一次见到大海,说这种奇怪的水很“辣”;咕从海里拣到“非常漂亮的石头”,送给一直讨厌咕的上原的妹妹(其实那只是一块玻璃,但生活在一百多年前的咕从没看到过,对于他来说,那就是最美丽的宝石。)

影片的后半段开始介入“社会问题”。虽然上原一家人极力隐瞒这件事,但河童出现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媒体开始围追堵截,因为河童始终是个神话中的妖怪,没有真正出现过。
迫于社会,公司的压力,家里人希望拍摄咕,并带他上电视。咕同意了,因为这一家人“有恩于它”。每个人都想出名,这是人天生的欲望。上原妈会在看电视上自己的时候,比较是不是显得老了。在去电视台的当天,甚至上原家的狗(奥桑)也跟咕央求,带它一起去上电视。
媒体在这里处于被贬的角色,因为他们打破了一家人的正常生活,他们不断的挖掘新鲜话题,获得最抢眼的新闻,满足大众的欲望。我知道做媒体的工作就是如此,不要说职业道德,这是行业决定的,更是人的欲望所决定的,就像两个人在街上打假,总有一圈人围在那一样。
上原在带咕去找同伴的时候,知道了抓到河童可以得到100万。上原是善良的孩子,他还没有被世俗的利益所影响,没有拿咕去交换金钱。社会中,“正义”和“丑恶”总是并行存在的,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平衡”,毕竟,这是一部动画片,有很多小孩子看,他们需要接受一些简单的正确的道理。更现实的是,现在的社会,已经很难分的清什么才是绝对的正义,绝对的丑恶。如果你相信官方说法,很多时候却是陷入了另一个误区。

周正龙拿张老虎照片,到处宣扬“这是真的”,他说是真的,就有人相信,甚至是政府,不假思索。仿佛陷入爱情漩涡的恋人,说的海誓山盟,即使话再没谱,有美好的愿景在面前,他们坚定不移。
老周拿照片出来,就是为了钱,因为“据说拍到活体野生华南虎照片,就可得到100万以上的奖励。”但按照中国野生动物保护界的普遍说法,100万的奖金向来只是个传说,那就像六合彩一样不靠谱,甚至可能是大家以讹传讹出来的激励手段而已。老周提供了70多张照片,最后只得到2万。忽悠了全国人的他最后却被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传闻给忽悠了。他说了句经典的总结:“就2万,我还造假?我造孽。”

在电视台,主持人请研究河童的专家出场,而咕一眼就看出,这个专家和一百多年前杀死父亲的武士长的一样,果不其然,专家正是武士的后人,而且,他拿着武士当年杀死河童的手臂。咕认出了父亲的手臂,指出这个专家祖先当年的恶劣行径,但那已经成为了多年的历史,而且,对于所有的观众来说,这是别人的事,他们事不关己的心态表露无疑。
影片揭露人的冷漠在后面一段更为直接,咕抱着父亲的手臂痛苦大哭,但专家要要回手臂,对于他来说,那是具有考古价值的资料。当时众多摄像机对准哭泣的咕,因为这个戏剧化的场景具有“关注的价值”,愤怒的咕大怒,发出超能力,把所有的摄像机和舞台灯光全部击碎。他想要离开这个被注视的地方,想逃到没有人的地方去,这时只有奥桑(那只狗)站了出来,带着咕跑出电视台,跑过街道。无奈这个世界,到处充满了人,再不像一百多年前,至少还有属于其他生物自己的地方。街上的人看到咕,全部过来追赶。不幸的事发生了,奥桑不小心被一辆车撞倒,血流了一地。这时一群人围拢上来,一边说着真惨,一边拿各种设备拍摄……你看到人们越来越冷漠,越来越没有“人情味”,甚至可怕的让你认不出来。影片的镜头有含义,当主观视角呈现,你会感觉那群看客围拢过来拿着手机相机拍摄的,正是你自己。
接下来,他们会把拍摄到的素材到处传播,获得利益,或者,仅仅是因为拍到了罕见的画面而欣喜,并拿给别人观赏炫耀。就像鲁迅描绘的,一群中国人看着日本人去杀中国人的头。没有思想,没有感情,怒其不幸,哀其不争。

这让我想起了多年前获普利策奖的那幅摄影作品,一只鹰贪婪的守望着一个即将死去的非洲小女孩,等待这个奄奄一息的孩子死去,好吃掉她。事后很多人批评拍下这张照片的摄影师没有救那位小孩,缺乏道德,这位获得新闻摄影最高荣誉的摄影师说,他拍照片是为了让更多的人关注非洲难民,并去帮助他们,因为他即使救了这一个孩子,也救不了那么多的难民。最终,因为心理上的压力,这位摄影师自杀了……

咕在走投无路的时候,爬上了东京铁塔。他的头顶干了,没有水,也就没有力气。这条路没有“未来”,但也只有在这里,咕才能离人远一些。他抱着爸爸的手臂,绝望的祈求出路,这时天上乌云密布,下起了雨。咕看到了一条威武的巨龙在云雾中出现,他知道,那是爸爸祈求来的,那是让他好好活下去的心愿。
上原一家人跑来救他,咕活了下来。后来,他收到了一封同类的信,他有了希望,并准备继续去寻找同伴。

结局是美好的,上原终于开口和那个他一直说是丑八怪的女孩聊天,并和女孩成为了朋友;上原送走了咕,让他去寻找自己的生活;河童走了,上原一家也就没有什么好窥视的,媒体会去追逐新的话题,一家人终于能归于平静。这个夏天过后,孩子仿佛长大了,人生刚刚开始。

动画信息

河童之夏
中文名:河童之夏
原 名:河童のクゥと夏休み
又 名:跟河童小咕的暑假时光 / Summer Days with Coo
首 播:2007-07-28(日本)
IMDb:tt11797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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