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中坠落的百合花，还能再飞翔起来吗？——0.7万字深度解读《空之境界第一章俯瞰风景》

“喀嚓”一声 走在回家的路上 闻到一股空气中隐约的血腥味 在鼻腔中弥漫开来 在长长的 昏暗的 寂寥的 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那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缓缓溢出的血 可怕、冰凉得仿佛要将我吞噬其中 却在斑驳肮脏的地面上晕染着美丽的图案 她是谁？ 她为何坠落? 如果没有任何人的见证 她会直接坠入彻底的虚无吗？ 血腥味扩散得很快 舌尖好似也尝到了冰冷血液中的热量 那是现时的热量吗？ 还是留存在记忆、时间中的热量? 当走过她身边时 我在看 还是没在看? 我活着 还是已经死去? 我飞翔了起来 还是说只是在漂浮着? 但至少 她曾经飞起来过吧 在属于她的时间的尽头

——记不知第几次《空之境界》

关于《空之境界第一章俯瞰风景》的解读与讨论将围绕以下几个部分展开：

关于基本情节与设计：

如果不是因为这部作品，我甚至可能从来不会有如上（以及如下）的对于生死的想法与思考。

《空之境界》系列作为奈须蘑菇较为早期的作品，最初是以轻小说的形式发布出来的，而这个系列一共有七章主线故事，外加一章议话体的终章，以及作为额外篇的《未来福音》及《未来福音extra chorus》。这总共十部作品其中只有三部是90到120分钟左右的正常长片体量，分别是第五章《矛盾螺旋》、第七章《杀人考察（后）》、和额外篇《未来福音》，其余的几乎全在一个小时以内，以近乎极简的手法力道与剧情编排托出了非常有人文思考与底蕴的内涵。同时，再加上前四章并非按照时间线性编排的顺序，按照故事发生的先后来看，前四章的顺位排序应是“2431”，第一章在时间上反而是发生这四章里的最后，而在第五章来到了一个高潮。这样编排的用意应该多是为了增添观看的趣味性，并在补全整个系列的过程中也能够有更加完整的、甚至对前期的看法与期待有一些颠覆性的观感，所以再回过头来多刷也是会更加增添意义的。

而这第一部，作为开篇，实在是完成得非常非常惊艳了，将贯穿全篇的生死议题在第一章里浓缩为一系列的“跳楼自杀式都市悬疑案件”，但全无侦探探案的意味，因为受害者们都是死于自杀，于是也就并没有了凶手，或者说，是这样吗？因为是自杀，所以凶手即可看作是死者自己，那么这样一来，其实情形可能比世界上最难破的谋杀案更要复杂，因为人在自杀时以及导致其自杀的心理，可以比促使一个人去杀人的心理动机更加复杂、难懂，也因此，虽然没有形式上真正的侦探探案，但在第一章中，包括两仪式、黑桐干也、苍崎橙子这些人物在做的，以及蘑菇在创作者的角度上希望我们去做的，就是去探索一个/一系列可能的自杀案例，并通过这样一个超现实的案例让整个故事具有自反性，让读者/观众做到更加地思考自杀/死亡的意义。

在情节上，因为正片只有四十分钟左右的时间，所以的确也并没有多复杂，并且在这个时候第一次看的而且又不了解世界观和人物背景的观众肯定对一些人物关系都会感觉比较莫名其妙的，尤其是第一章里着墨巨少的黑桐干也与两仪式之间的互动，在片尾真正苏醒过来前，初次看的观众可能都完全不知道这个眼镜男一直坐在那是干嘛的（2333），但起码通过草莓味哈根达斯这个关键道具以及片尾两人关于自杀的短暂交谈，观众也是可以得知他们对互相是相当了解的，更多的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与这段关系的意义，就需要观众自己看下去才能明白啦，而且这段关系在蘑菇这个本质上还是浪漫主义“boy meets girl”的故事中，甚至比一大票爱情片里塑造的人物关系都要更加动人。

另外，在某些直观的情节设计上，可能有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地方，比如楼顶上漂浮着的人影，在开头不久后画风很恐怖片的这一段里，两仪式走在废旧区的路上，看到又一具跳楼自杀的尸体后，往楼顶上一看，画面给到我们的是有九个“人影”飘在那里，但在之后式和橙子的谈话之中，式很直接了当地说的是“八个”，那是为什么呢？是画面画错了吗？还是台词说错了？这里其实可能是都错了，又都没错。在画面上，本来这就是一个超现实题材的展现，我们能看到漂浮着的真实存在着的幽灵，在画面的表现上就已经“错”在了将这些幽灵真实地展现给了我们，影响着我们的“视界”；而在台词上，两仪式说的是“八个人”，重点在“人”这个字上，而且通过橙子小姐的解说我们了解到那座楼宇周围的时空貌似有一套不同于普通现实的自己的运行法则，于是在这里我们和两仪式一起见到了以巫条雾绘为首的总共九个漂浮着的“人影”，是一个时间的杂糅场域，将已死之人与将死之人都在这一个时空交错的特殊区域内进行了展现，既是回溯，又是预示，而两仪式作为拥有“直死之魔眼”的存在，在这里说不定就已经看出了端倪，因为即使是时空混乱的场域，灵魂也只能在原本的肉身消亡后才会存在并漂浮于此，所以式也许是在那八个“人”的身上看到了不同的死线，而巫条雾绘的身影，因为是有特殊能力的二重身，与原本的人体并不一样，所以式也可以观察到异样，所以才会断言称“八个人”；

这之外，像在高潮段落时两仪式与漂浮着的巫条雾绘对决时用了一些夸张化处理，比如说让式姐飞跃两座那么远的大楼（这个我实在得承认有点过了），然后用橙子新做的义肢作为撑地的支点，这一套操作帅是实帅，但是好像还是有一丢丢过于夸张了；

此后还有一个小点，就是式姐在绝杀之前是使出了隔空掐脖这一招数，我是不清楚那个义肢是不是真的有这么强大的能力，不过我觉得这里可能更多的是为了视觉上的理解所做的直观的画面展现，因为飘在空中的巫条雾绘就是通过施加暗示而致使那些女孩自杀的，对式也是用的一类的手法，但这些暗示对式没有用，反而最后这个隔空掐脖的动作效果很有可能是通过式的反暗示实现的，而画面就在视觉上给到了我们这么一个效果，如果这义肢真有这样的功用，在后面几章的战斗中按理说也可以发挥出来的；

最后，还有巫条雾绘最后自杀时的浪漫化处理，作为一个瘫痪多年在床，并因为如此的静止位置形成了“俯瞰风景”的人，最后在天台上竟然站起来了？这一个小动作在初看时也许也会有一点违和，但应该是意在体现此时的巫条雾绘，她是真心地想要再体会生之脉动，但对此时的她来说，唯一的方式只有通过死之洪流，所以，虽然是自杀，但却是通过这样的方式，实现了她的生之欲望，最后一次体会了生命的美好，是纯粹的、既为了生、也为了死的自杀。

关于巫条雾绘：

让我们来聊聊巫条雾绘这个人物，之所以甚至抛开整个系列的主角两仪式和黑桐干也，是因为在第一章《俯瞰风景》里，巫条雾绘才是真正的主角，几乎所有的相关事件都是由她引发的，而且关于生与死的讨论也是集中在她的经历与最后的自杀上。所以让我们来更进一步看看巫条雾绘这个人物。

首先，在《俯瞰风景》的前期，我们可能会认为巫条雾绘是一个纯粹的反派人物，因为各种惊悚恐怖片式的画风塑造，废旧城区的美术置景，以及第一次与两仪式正面交锋时完全不露全脸、看不到眼睛、真的就像鬼魂一样的出场方式。

但在高潮的屋顶决斗之后，叙事的重心突然就在接下来的几分钟内完全转到了巫条雾绘的病房内，通过与橙子的交流，让我们知晓她的过去，以及这一切发生的原因。作为一个因病瘫痪多年的人，每天都只能被动的限制在床上的一小块区域，除了“熟悉的天花板”，每天醒来都得面对着的，更是窗外那一副经久不变的风景，久而久之，这一块风景便能铭记于心，即使双眼失明，也深深印刻在“视界”之中，当印刻的程度如此之深，到甚至都不需要物理上的眼睛去看见的时候，这个时候可以说巫条雾绘的“视界”正是已经漂浮到了空中的程度，而双眼失明，也许就是在这样潜意识的暗示下导致的——既然眼睛能看到的东西每天都完全一样，自己又完全不能主动行动，那还需要眼睛做什么用呢？而至于天空中漂浮的另一个自己，那是后来的另一个重要人物荒耶宗莲所赋予的二重身。躺在病榻上多年的病弱之身，与能够自由漂浮的超能之身，完全是两个极端，所以，也许天上的那个身体里的灵魂也是巫条雾绘自己，但她没法接受如此突然的变化，所以完全变了一个人，就像橙子所说的，人是无法脱离自身的牢笼而存在的。

但在我有幸拜读了豆瓣《俯瞰风景》条目下排在第一的影评后，才更是了解到了有这么一重“理想的自己”与“现实的自己”的潜在隐喻——天上的巫条雾绘几乎随心所欲，无所不能，确实是躺在病床上的巫条雾绘想要做到的，但也像巫条雾绘在与橙子的谈话中自己说到的，即使一个灵魂拥有两副躯体，自由的、飞在天上的巫条雾绘对真实的自己感到失望，于是远去了，于是她也拒绝承认那是她自己。不管情况究竟为何，两重身作为一个本身就是虚构的设想是无法也不应该真实存在的，而巫条雾绘的“反派形象”，就让我们见识到了这一点。

此外，对于被无意识地勾引至跳楼自杀的八位少女，据巫条所说，她只是想和她们做朋友，她的本意也的确如此，但作为漂浮着的巫条雾绘，她无法被“飞翔”着的少女们真切地看到、出现在她们的视界之中，反而，却只能如着了魔一般受到莫须有的暗示，也许“只是去便利店买东西而已，却跳楼自杀了”。这其实也在提醒我们生与死的界限真的非常模糊也非常容易逾越，在日常的人们，受到一定的暗示，也有可能会做出终结生命的行为，这一点和黑泽清的《X圣治》还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关于巫条雾绘最后的自杀，这对她来说，像之前提到的，在两仪式的视界里她和那群少女的身影出现在一起，早早就是对她结局的预示。而在情理上，多年的瘫痪生活，让她早已失去了对生活的希望，因此她也无法真正飞翔，也因此她才会希望像黑桐干也这样执着飞翔的人能带她离去。而最重要的，莫过于在天台对决时最后的被刺穿胸膛与心脏的那一举，那一刻，对于漂浮着的巫条雾绘，是真真切切的死亡，但也正是要感谢荒耶宗莲所赐予的二重身，她才有机会在这里，真真切切地感受一次死亡，因为通过这一次死亡，她才反而意识到自己还拥有的最基本、最透彻的事物，就是活着本身，所以她其实是非常幸运的，能够真切地，拥有这一次，甚至可能是人类史上仅有的几次之一，体验死亡的机会，通过死来再次感受到活着、生命的可贵。但对于她来说，拥有着这无法动弹的生命，即使可贵，也无法有真切的感受。

同时，与橙子的谈话，虽然也可以认识到“我们不应该背负着罪孽而去选择道路，而是先去选择再自觉承担起相应的后果”，巫条雾绘此时也是已经背负着罪孽了的，毕竟那些少女的生命也确实是间接由她陨落的，再要说选择的话，其实巫条也没有什么可以选择的了，至少从她个人主观的角度来说。那天空中坠落至两仪式的刀尖上的另一重身体的消亡，给予了她最直接、也最宝贵的死的感受，而这“如针、如剑、如雷般的”死的感受，正是也同时最强烈地激起了对生的感受，而对于巫条雾绘这样，除了活着本身其他什么也没有的人来说，有过那样的一次死亡体验，自杀也是她真真切切最想要的结果，不仅是因为死对生的自反性，同时也是因为巫条雾绘长期的身心状态所致，就像长久抑郁状态的人绝不会轻易恢复阳光快乐一般。失去了虽然仅仅是漂浮着的二重身，像大多数人一样，巫条雾绘也没能再有一次机会去体验死亡，因此，只能用掉这最后一次的宝贵机会，沐浴在死亡的血泊中，同时也飞翔在坠落的过程中。

关于死去的与被回忆的：

在关于漂浮于天上的身影的讨论中，橙子说到了这样一段，“只要留存在记忆里，也不会立刻消失，就像掐灭了火烟也不会马上消失一样”。在两仪式走在废弃城区的街道上，见到那群少女的身影的那个段落里，有一个画面还专门给到了纪念死者的物品，这些死者，还以记忆的形式活在人们的脑海里，即使那有可能并不算真的活着。

关于自杀（跳楼自杀）：

最后，来到整个《俯瞰风景》这一章文本上的重头戏，就是自杀。

关于片中的自杀，在前面已经讨论到了巫条雾绘的自杀与被她的二重身暗示勾引至自杀的少女们，说到了自杀行为对巫条雾绘这个角色以及这类人的意义，以及终结生命的行为的可能性。同时，在正片的最后，两仪式与黑桐干也也在讨论着这个问题，黑桐举了一个十分夸张的例子，说如果自己感染了致命病毒，如果自己活着全东京的人都可能会死，那他会选择自杀，并解释说他没有带着这样的病毒面对全东京人活下去的勇气，与选择自杀的一时的勇气相比，选择自杀相对来说是一个没有负担的选择。

在黑桐解释之前，他的例子与说法可以看作是一种相当功利主义的自杀行为，为的是所谓的“greater good”，因此可以牺牲自己，但黑桐随之作出的解释却有点奇妙，这样一个老好人竟然说出了这样看起来有一些自私的解释，在那样的情形下选择自杀，竟然只是因为没有足够的勇气吗？听起来也许有些荒诞，但又确实非常的真实。现实中有多少人的自杀行为是因为没有长久的勇气支持下去呢？

另外这同时也说明了黑桐与型月另外的几个主要男主相比，并不是一个能够担任得起“拯救世界”这样重任的人，他只是一个近乎完美的平凡人而已，但这也已经足够好了。

回到自杀的行为上，在《俯瞰风景》中，为了贴合主题，并做到画面上的直观展现，自杀的方式几乎是以跳楼自杀的形式单一化了，所以我们单独来看看跳楼自杀这一行为。

先是在橙子与两仪式的一小段对话中，橙子说了一段非常玄乎的话，诸如什么“远”“视界”“理性与常识的碰撞”这些论断乍一看会显得十分模糊，于是这同时也是引起观众思考的部分——在这里橙子所说的跳楼自杀的行为逻辑究竟是怎样的？

主要的问题就在于人的认知之上，在平日的生活里，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一块生活空间、日常化的空间，每个人在这日常化的空间里才能能够时刻保持正常，因为这是对于人类正常生存来说必要的界限，即“人是不能脱离自己的牢笼而生存的”。人在生存状态中对于外界的感知便是最直接来源于自身的感官知觉，而视觉在这其中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视觉是我们了解世界最快速、最直接的方式之一，而在人类的发展中，高楼大厦开始林立，每当人有机会独自在高空中鸟瞰本来的“日常场景”，这时候却会产生一种抽离感，因为高空中的视角给到了一个自己作为“人”本来完全无法拥有的视觉信息，这时候原本的“日常场景”变得极其的渺小，甚至可能会到一种无法接受的地步，而同时又因为高空的视角并不常有，人类的主观知觉无法马上适应，自己原本生活的场所在高空看来如果只是这么渺小得一片，那么在高空中看到的“日常场景”也就不再“日常”，进而对自己的存在以及存在的意义产生怀疑，理性在告诉自己处在高空之下的“日常场景”就是自己每天赖以生存的地方，但此时的实感却又在告诉自己这每天赖以生存的地方只是如此而已，脱离出了人原本的认知，产生了混乱的消磨，最后在无尽的纠结中一跃而下。

也许这整个说法和逻辑看起来很夸张，真实生活中在高空中俯瞰的“视界”并不会产生如此强大的反响，但这套逻辑的确是说得通的，只是有两个前提：1.主观感受者处于独自一人的状态；2.在得到高空的实感的同时感受者也在进行着思考。只有处于独自一人时，人不受他人或其他日常事物的影响，才会真正产生对自己平时所处的“日常场景”的怀疑，而这份怀疑，也只有在感受的同时进行思考才会产生，与“我思故我在”有异曲同工之感。但与“我思故我在”不同的是，笛卡尔的论断是建立在对于自身思考的自反之上，而在高空中所产生的主观怀疑与思考，基本上不会再进一步建立起自反性的思考，因此这份怀疑对于怀疑者自己来说就会显得合情合理，进而更加容易产生意识的模糊，导致最终自毁式的行为结果。

此外，在片中，对于两仪式和橙子来说，点醒她们的一点正是跳楼的这个行为，而死者却又没有留下遗书，这看起来非常矛盾。为什么呢？因为如果真正只是为了想死而自杀的话，没有必要用跳楼自杀这样极端又对社会有负面影响的方式，相反，用一种完全不起眼又不会麻烦人的方式，甚至在没有人知道的情况下，以自杀的方式“遁入虚无”就可以达到目的了。那么既然选择了跳楼自杀的方式，所有的八名死者又全都没有留下遗书，这就显得非常奇怪了，以如此极端的方式自杀，想必是有话要说，有冤要伸，没有留下遗书则就代表了很大程度上她们的自杀行为并非出自本意。而现实中，很多的自杀情形，并非是单纯的为了死，而是为了一些别的目的，比如说让人感到愧疚、让一些更伟大的目的能够达成、甚至是为了保留住自己最美丽的年华...于是跳楼自杀，在其行为和后果的程度上来看，甚至可以看作是一种行为艺术，为的不是为了体验死，而是为了一些依旧是在现实世界中的目的、为了对还活着的人产生一些影响。而现代都市中的建筑，因为城市的发展与人口的爆发，人们的孤独与隔离也越来越严重，即使一栋楼房内住着好几户人家，也经常可能就是事不关己的状态，而这些高楼，不管有没有人住在里面，都很讽刺地为一些自寻短见的人提供了绝佳的场所，寻找一栋高楼往下跳仿佛都成了非常常规的一种自杀手段，而这其中的隐含意义也是越发讽刺——一栋楼越高，能够住的人就越多，同时也就越适合以自杀为目的的跳楼——【高密度的生】与【高强度的死】被联结在了这么同一个意象之中，因此布满高楼大厦的城市场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实在是令人感到悲哀的。

最后同时，《俯瞰风景》这一整部在电影媒介的气氛塑造上确实是做得极好的，整个废弃城区空无一人的近乎末日般的破旧质感，与阴森幽邃的恐怖气氛结合得相当好，也与这个“都市传说”式的故事相当匹配，同时也是在很多场景的展现上都专门挑选了整个区域空无一人的地点，在画面上为生与死的讨论注入了这更加强烈的悲戚孤寂的感怀。

关于蜻蜓与蝴蝶的飞翔与漂浮的隐喻也是神来之笔，在开头就与OP结合深深地将观者拉进了这个世界与关于生死的讨论。还有特别特别加分的当然就是尾浦由纪操刀的配乐，全程用空灵的韵律、乐器的对撞、虚空哀婉的人声唱腔结合，托出了这一关于生死抉择的悲剧故事以及其深刻的底蕴。

而整个《空境》系列热度相对不高也是无奈之举，毕竟和月世界熠熠生辉的Fate系列相比，《空境》在故事内容上更模糊、意识流一些，讨论的内容与展现的方式也更加晦涩难懂一点，对沉不下心来思考的一些主流观众来说自然是难以融入的作品，但这也是“宝藏”之所以为“宝藏”的可贵之处，若是宝藏普遍到到处都是，又何来宝贵可言呢？

另外，像《空之境界》这样的作品存在的目的也是为了通过这样的内容与表达让我们去更深地了解剧中的人物，同时也以此来更深地了解我们自己与周围的人，因此，即使这个世界如此孤寂冷清，有着这样的作品及其引起的无尽的思绪陪伴左右，我们并不孤单，也因此，即使别人的喜好与我们相左，也没有必要去强求他人与自己达成一致的喜好，不如把争吵和固执己见时做无用功的时间拿来与人冷静地促膝长谈，在矛盾螺旋中寻找平衡点，以达到对撞中的理解，那该多好。

最后来总结唠嗑一下我对空之境界的爱，尤其是第一部俯瞰风景对我来说实在是最短小精悍又十分特别的存在，正片在四十分钟不到的时间内极具神秘性与美感地融合了生与死的议题，并在照顾到娱乐性的同时用十分浪漫的关于飞翔与漂浮的隐喻来解释自杀的行为。它所让我感受到的，是蕴藏于血色当中的对生命的敬畏，是前所未有的来自死亡的静谧，是鲜有体会过的绝望中带有暖色的浪漫。透过整个系列，其实空境所表达的也是一种黑暗中的浪漫，即使一直在讨论着生死杀人之类的沉重话题，但最核心的还是爱对心灵的填补，而这也是我在朴赞郁的一些电影中寻求到的最宝贵的东西之一，在我热爱的BVS以及一众影片内也有类似的感觉。像空之境界这样的作品告诉我，死亡对于除了活着本身这件事以外不再拥有任何事物的人真的可以是极其温暖的存在，因为这可能是最后一次切实地让人体会到活着的实感的机会。日常依旧是那样，沙雕之类的也确实能很神奇的让人感受到世界的乐趣，但在有着深刻思想的电影作品中时不时能这样领悟到“啊，原来可以这样迎接生活与死亡”才是让我感觉最为可贵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