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与丰裕，少女与战车

在《少女与战车》设定的舞台，“战车道”是日本少女必须掌握的一项技能，它的地位与“茶 道”“花道”并列，是大和抚子的必修课之一。但“战车道”与“茶道”“花道”有着本质上的区别，它有一套自己的竞技规则，从这个角度来看，它似乎更接近一 种体育运动，而非“茶道”“花道”那样的社交礼仪。

在《少女与战车》的架空世 界，“战车道”比赛是最受平民欢迎的一项竞技赛事，以至于平民们心甘情愿地将自己生活的城镇贡献出来作为比赛场地。当然，即使是在架空世界，平白无故地把 自己的宅邸暴露在炮火摧残之下也是不合情理的，在《少女与战车》的设定中，那些被炮火波及的房屋，将由政府免费为其修缮。

这似乎是一个物质极度丰裕，以至于需要用“战车道”这样的比赛来将财富挥霍出去的世界。在这里，政府建造了规模等同于一个中型城市的巨舰作为人们在岛外的栖居地，每一个中学都有数目可观的战车储备，了解战车、驾驶战车成为时尚。

但物质丰裕并不能掩盖这个世界存在的问题。少女成为战争祭品，战争的目的错位；陆上自卫队手握实权，政府被打造成反面角色。在前者，《少女与战车》就像是《空中杀手》的回响，在后者，《少女与战车》似乎又充满对军国主义的追念。

这个世界会是日本的未来吗？或者它就是今天的日本？

物质丰裕使日本人的生存空间被大大拓宽，在消费社会的刺激下，日本人可以动用物质力量自由追求自己的喜好，通过物质源源不断地积累，最终他们的喜好将在文化工业中脱颖而出，从小众走向大众，甚至被推向神坛。

但 在这个时代，被日本人树立起的偶像是什么呢？是[哔——]，是[哔——]，接下来，可能是《少女与战车》。这些偶像被推崇的背后，是深藏在日本社会的一大 隐患，它是无法用物质去治愈的。大众以近乎病态的执着追逐偶像，从而在被无限拉伸的时间和空间中重新确认了自我价值。这是物质丰裕背后潜藏的虚无。

回到《少女与战车》。它对日本社会的影射几乎无处不在。

一个观众的宅邸在比赛中被炮火炸毁，他却显得异常兴奋，身边的观众艳羡不已。当然，前面已经提到，这些被炸毁的房子会由政府修缮。但这个镜头的另一重含义，是大众对“战车道”病态的拥护。其实日本人对偶像无条件的信赖和崇拜，与此也并无多少分别；

代表美国势力的桑德斯大学附中派出C-5M银河运输机为大洗女子学园运送战车，主角们欢呼声响成一片。乍看之下，这组镜头反映的是日本对美国强盛的军事力量的崇拜，为美国高唱赞歌。实际上也能看出日本的自卑和焦虑，以及对物质的推崇和贪求；

大洗女子学园的战车道阵容被分为七队，每一队的特色都对应着一种在动漫爱好者中被极力推崇的萌点。这种角色设定的细分策略几乎已经见怪不怪，它富有针对性地直戳观众痛点，为可以预期的火爆做足准备。二次元偶像的设定已经形成一套规范；

博科熊是主角最爱的宠物玩具，它的形象本身就很值得玩味：一只遍体鳞伤的熊，动 物界的战五渣。尽管“战车道”比赛被抹去了本该有的残酷血腥，但在博科熊身上我们还是能感受到一丝战争的残忍。在战争中，弱者只会被一次次击倒，它提示我 们，任何竞争都有残酷一面。即便是一个物质极度丰裕的世界，也没有人愿意投资即将倒闭的博科熊游乐场。博科熊是被文化工业淘汰的失败者，它就像那些被淹没 在优胜劣汰原则下的偶像们一样。日本社会的虚无，体现在大众对失败者、弱者的毫不容情，在此基础上建立起的霸权，是物质丰裕压倒精神虚无的结果。

少女与战车的搭配，背后是虚无与丰裕的对立。而这自然不是日本社会独有的状况，它注定会像病毒一样在整个世界传播。

象征物质丰裕的战车，想必终有一天会碾过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们吧。

本文摘自公众号：baimac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