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物语》看完许久,终于有时间写写感受与思考~
对新房这部作品的第一印象,是现代感、话剧布景一般的环境、特色的文字设计,Pants狂。
分镜设计与镜头切换出神入化,用极强的表现张力,把人物的内心感受以动画独有的方式展现,天知道我把战场原表白那段看了多少遍。
故事中表达心声的对话,节奏恰到好处,自然地达到了并不易得的自然。配乐与心声相契相合、入人心坎:抚子回忆处慢放的恋爱循环、战场原面对神原时的《战场原先辈》,都将观众引入了彼时彼境的人物心情。
西尾与新房的厉害之处在于,将幽默与真诚、嬉闹与告白切换自如、互相调剂,在轻松的氛围里带出深刻的人性问题。
对我来说,《物语》中最入心的,是小蜗牛真霄的故事;引发最多思考的,是神原与猴掌。以下是对【骏河】篇的个人理解与思考。
“猴掌能实现持有者的愿望。
但实现的方式会违背持有者的本意。”
猴掌的故事,很容易使人信以为真。作为以善为期许为共识的社会人,这种下意识的掩饰、自我欺骗与说服,在物语中得到了真实而有冲击力的展现:“我许的愿望只是跑得更快;我只是想和战场原学姐在一起。”无论是在他人还是自己内心面前,我们总是下意识地把目光引向真、善、美的那一面,下意识地轻声呢喃:“这就是我,这就是我这么做的原因。”即便看见自己的恶意实现为恶行,我们往往也会拒斥:“那不是我,那不是我的本意。”
然而——
他看见,他展现,他击碎,对人的矫饰,西尾毫不留情:
“将最喜欢的前辈占为己有的男人,就算嫉妒到想要杀死他也不奇怪吧。”
故事至此,呈现的现实是黑暗的,然而将目光转向另一面,我们看到人性比“黑暗”要复杂。
当被忍野告知,解决事件的方式只有两种:阿良良木死;斩断左手,沉默许久的神原认真而平静地请求:“请将我的左手斩断吧。”她有报复同学的想法,也因为不想伤害他人而始终坚持练跑;她恨抢走心上人的阿良良木,可在向恶魔许愿后的四天,她的理性一直压制着恨意的行动。在恶意被恶魔实现的同时,自责与悔恨惩戒着神原。因为表里两面的失衡,神原陷入巨大的痛苦与挣扎。
“表”与“里”,尖锐对立。
“表”的愿望:“我想和战场原学姐在一起。”
“里”的愿望:“那个突然抢走学姐的男人,我恨他,想杀死他。”
“里”是掩藏起来的、不愿意面对的内心黑暗面。
“表”是如是对自己说、对别人说的善与积极的一面。
神原用“表”为“里”作遮掩、作借口,是事实。
但“表”并不仅仅是“里”的借口。
“和战场原学姐在一起”,这个愿望,一点也不比“里”浅,与“里”一样,出自真心,正是这个真实而强烈的愿望,最终让无法实现契约的恶魔败走。
“表”是神原,“里”是神原,“无论表里,都是一体的。就像莫比乌斯环一样。”(莫比乌斯环见文末【注释】)
人有表里,如何自处?
神原选择了扬表抑里,同时不自觉地陷入矫饰、挣扎与矛盾。这不是个别现象。
溯其原因,我们从小接受着性善论的教育,“XX是好孩子,只是一时没控制住脾气。”;我们在意他人对自己的看法、在意自身的形象;每个人对善、对好的自我都有真诚的向往与期望,但同时确有阴暗的一面,存在于内心。
扬善抑恶,让人朝着向往的自我前进。但当善恶的标准走向绝对,“善必须是纯粹的”、“恶是绝对不可以接受的”,人将难以面对真实而复杂的自己:要么陷入对“里”的无视与自欺,要么陷入深切的矛盾与罪责。
或许也可以这么想,“对他,我确有嫉妒与不满,这不是一件多么可耻和罪恶的事。但我不会让这种情绪一直霸占我的内心、发展成坏心眼的言语与行为。”
当我们对自身的“里“面不那么恐惧、厌恶之时,诚实而坦然地面对自我才成为可能。”表”“里”之间,除了互相压抑与尖锐对立,共处而取平衡,或许是更好的选择。
【注】:莫比乌斯环是一种看上去有两面,实际只有一个表面的几何结构,读小说时看到数学课上学的事物被如此贴切地用在这里,无比惊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