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蟲師》中有棵菩提樹


3樓貓 發佈時間:2022-07-08 13:41:55 作者:拓之空 Language

剛剛沏好的茶,回過身一看,人去了,蟲動,尚未冷掉的話泡在有竹的波里。



滿是墨意與慷慨的綠是《蟲師》的整體基調,這裡有源自對生命本源的初衷與最具魅力的詮釋。故事的背景是屬於日式久遠的物語,那時的人們同這個時代如出一轍,過著樸實的自給自足的百姓生活。蟲的每次出現都像是在叩擊人類內心的一起事件,它堅韌並且賦予自己有著很強的說服力。它存在,從盤古開天起的那一刻便誕生,只是人類毫不知情。它是幽玄裡的屏風,隱在禪界的宗師,古代書簡上的婆娑世界,是遠古人們醞釀給子孫後代略有警醒的苦酒,唯有沉醉這深潭中才方可知曉全部奧祕。如果說陸地上的大部分物種都源於那最古老而神祕的海洋的話,那麼這些被逐一賦予了名字和生命個體的下一站,應該被告知升級為“悟”的殿堂。



古老的故事邁開步伐
 

在很久以前有一群生物,低等而且離奇,它們與常見的動植物截然不同。這群微妙的成員從遠古以來人們就非常敬畏,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稱它們為“蟲”。
這段《蟲師》的開場獨白,由年邁低沉的女聲慢條斯理地向觀眾詠述起這個人們還尚未了解,心的明鏡將要被開墾的世界。主角銀古是一名蟲師,他滿頭銀髮,神情泰然,一身素樸的著裝,背在身後的木製行囊和一支銜在口中的香菸構成了他標誌性的外在,貌似一個遊走於世外的僧侶。而蟲,會棲息在這個世界的任何地方,任何角落,它們的種類與聚積的方式,形態也都不盡相同,銀古的工作也是其使命就是奔走於因蟲的出現而擾亂正常生活的人群中去;去幫助他們,拯救他們,讓他們能動地感覺自己,參悟生命。不知從何時起他開始穿越山寨,走過深林,以天為戶,與蟲為鄰。




蟲,初湧動的回憶
 

1999年,講談社旗下的月刊青年漫畫雜誌《afternoon》開始連載《蟲師》,這是《蟲師》在業界試水的第一年,原作者漆原友紀是創造它的母親,她以不同於日本大批量以熱血、少女、萌動元素等濃厚的缺乏內涵的主流商業作品劃清界限,《蟲師》走起了小眾的治癒系道路。這樣做無疑不是一次大膽的嘗試與冒險,作品中那種凌人的氣節真的能被廣大讀者所接受嗎?但隨著漫畫連載的穩步前進與世界觀的交代日漸完善,這部連載了9年的作品,不可思議地聚積了大量的人氣。漫畫於2008年正式宣告完結,單行本僅發行了10卷,銷量迅速突破百萬大關,於是該作被提及動畫化的企劃案也毫無懸念的提上了日程。


由於內容的晦澀難懂,《蟲師》還是選擇避開了日本本土最具人氣與知名度動畫播放的黃金時段,它被安排在午夜的深夜檔放送。在深夜檔觀看《蟲師》正適合給勞作一天後的人們提供了靜心品讀它的絕佳時段。《蟲師》TV版播放於2005年,共26話,在2014年1月4日它又再度更名為《蟲師 蝕 日之翳》,以新年特別篇的身姿攜手《蟲師·序章》止水重波。這前後跨度近10年的兩季《蟲師》均由長濱博史擔任導演。他本人在監督動畫數量上既不高產,也不像其他有名望的日本動畫導演,囊中懷揣幾部蓋世佳作名揚四方,因此他並不屬於名氣開外的動畫人,可一提起當年的《少女革命》和近年的《搞笑漫畫日和》(第二季)、《底特律金屬城》,資深的動畫迷定會醒悟到“喔,原來是他導演的啊!”。憑藉《蟲師》為他在業界博得的知名度來看,長濱博史把《蟲師》中那種用“天眼”視點來審查世間幽微之感滲透得韻味十足,功力了得。一個故事一隻蟲,這樣的單元性處理是簡潔、利落的。動畫化後的《蟲師》始終傳達給人的感覺就像是隔著一層薄薄的霜,霧氣瀰漫,即使是在撥雲見日的畫面裡,這種感覺依然駐紮在觀眾心裡。宛如它從一開始就不預備給觀眾一個有關“蟲”所存在意義的具體答案一樣,你需要自己去體會和玩味其中的玄妙與意味,這是留給觀者的工作,同時也是《蟲師》的目的。

“支撐著《蟲師》世界的重要元素 —— 美術,每一集都要設定不同的背景,因此說美術是十分重要的部分,為了讓人感受到溫度和氣味都離不開美術。”全權負責《蟲師》的美術導演脅威志在談及影片時如是說。於是動畫中上佳的古風古韻的背景,則由最能懂得如何把握住山水柔情精髓的我國“風動畫”工作室來擔當。從細膩的畫風中,風動畫還原了《蟲師》的背景功課,並深深地連帶它的故事融入到了影片的靈魂中去。
  

《蟲師》在當時日本文化廳設立的媒體藝術節與講談社舉辦的年度漫畫大賞上均斬獲大獎。隨後接踵而來的還有由小田切讓主演、大友克洋指導的《蟲師》真人電影版,但是電影化後的《蟲師》遠不及動畫和漫畫那般的好口碑。




那位漫畫家叫漆原友紀


漆原友紀1974年1月生於日本山口縣,她曾用過“吉山友紀”和“志摩冬青”這兩個筆名在雜誌上發表作品。漆原友紀是在她連載《蟲師》時正式使用的。她筆下溼潮的水彩風格在《蟲師》漫畫卷頭的彩頁部分已彰顯無疑。她本人在漫畫創作上大都以中、短篇為主,數量並非豐富多元,但一部《蟲師》、一部《水域》就足以成全了她在治癒系漫畫作品中無與倫比的地位。它們都是以淡淡療傷的儀式輸出,給生活在鋼筋水泥叢林中高壓社會的人們一劑安撫心靈的良藥。起初她把《蟲師》投給各漫畫雜誌社時,眾社並沒有看好該作,而為了生計,漆原只好另謀職業。但就在她決定放棄做職業漫畫家的夢想後,《蟲師》卻被某漫畫編輯的慧眼識重,並讓她繼續創作下去;與此同時漆原也正巧接到一份穩定工作的通知函,在這兩者間她必須做出一個選擇......後來的事,大家就都知道了。




 “蟲”的文化起源

 
追溯源頭,“蟲”的誕生還是來自中國的春秋戰國時期的道家思想。
隋大業六年(610年)巢元方的醫書《諸病源候論》中記載:“人身內自有三尸蟲,與人俱生,而此蟲忌血惡,能與鬼靈相通,常接引外邪。為人患害。其發作之狀,或沉沉默默,不的所苦。而無處不惡;或腹痛脹急;或累塊踴起;或欒引腰脊;或精神雜錯。變狀多端。”所謂的三尸,亦稱三蟲、三彭,又名青姑、白姑、血姑。上屍名彭琚,好寶物;中屍名彭瓚,好五味;下屍名彭矯,好色慾。而且上屍居腦宮,中屍居明堂,下屍居腹胃,三尸常居在人體,是慾望產生的根源,是毒害人體的邪魔。

由於三尸在人體中是靠谷氣生存的,如果人不食五穀,斷其谷氣,三尸蟲在人體內就會死亡。這些肉眼看不見的生物會在平日裡監視著人類的善惡舉動;然後在庚申日於人們酣睡之時,“九蟲”便會溜出人類的身體,去向上級天帝彙報每個人在陽間所犯下的罪孽,然後天帝依據“蟲”的彙報結果再來懲戒此人。

道家的博大思想影響了日本,“蟲”的文化便從江戶時期至今都被日本人當作成一種特殊載體的存在,由此對“蟲”產生了一絲敬意之情。日本人雖然不清楚“蟲”的形態和具體寄居在人身體的哪個位置,但他們不曾小視蟲的威力!這些蟲平時都待在屬於他們自己的地方,它們會掌控著有關人類的一切內裡,如慾念、心情、思維、疾病等,一但有稱之為“蟲不舒服的家”有所紊亂和不協調時,它們就會在人的身體裡作祟,生氣、鬱悶、壓抑等,都是因它們所致。因此擾亂人類身體的本源都被看成是“蟲”在作怪,輕者患病,重者則會丟掉性命。於是在這時,就要想方設法把“蟲”在體內的肆虐遏制住。
所以日本人常用“蟲”來比喻人內心世界的情緒。日語裡,如“弱蟲”(よわむし)就翻譯成膽小鬼或懦夫。句子“私こんなに泣き蟲じゃなかった ”則譯為“我並不是個這麼愛哭的人”。日本人用“蟲”來隱喻人們從心底反射出來的情愫,但是由於漢語直譯過來之後的緣故,句子中有關“蟲”的內在文化就不得不閉合了。它的歷史淵源與魅力也就無法跟著譯後一同彰顯,只有深度學習和研究日本文化的人明晰其中的含義。





蟲聲靡靡

 
一部上乘的影視作品,音樂方面的輔佐也是非常重要的,一個合格的背景音樂師又必須要明白和準確地把握作品中導演所要向觀眾傳達的意圖,為影片起到推波助瀾的作用。一位導演曾說,為電影創作背景音樂的作曲家和導演對同部影片的理解是一致的,在傳遞情感上,他的能力並不在萬能的導演之下,這是他必須具備的音樂素養。這就要考驗作曲家對影片整體的理解、樂器的選擇、每場戲需要表達什麼,表現的效果又能做到幾分重等較之理論與感性化並存的問題加以整合。反觀《蟲師》的配樂,增田俊郎做得異常出色。
 

少量的配器與飽滿的意境將《蟲師》的整體內核再度昇華。這得益於增田俊郎豐富的工作閱歷,成全了他對譜寫《蟲師》音樂的紮實把握與宣揚,增田恰到好處地給該作繪上了點睛的一筆。這個為《火影忍者》《青出於藍》《元氣少女緣結神》等作操刀,同時還為日本CM、舞臺劇等眾多音樂方向創作作品的作曲家,是一位在業界稱之為天才的音樂人。出身於音樂世家的他從小便受到了良好的音樂培養,不懈的努力與自身潛在的對音樂的潛能,被光陰的腳步錘鍊打磨,使增田俊郎的業務進一步得到了提升。


單看《蟲師》發行的原聲大碟中不難發現,增田俊郎在背景音樂方面可謂頗下功夫。大部分的樂曲編寫有如久石讓式主旋律部分的段落重複,是在為“昇華”的整體感覺做的鋪墊作業,為能達到空幽的感覺基石。發行的兩張原聲大碟中,曲目的名字與作品本身也是交相輝映,從《綠之座》到《筆之海》,從《衝宮》到《風的手枕》,這些宛如詩人丟在信步小徑上的靈感標題,被隨後踱步於此的增田俊郎一一拾起。事後他在自家後庭院中開始了用自身的音樂素養,將這些題目的內在靈魂,暈在了五線譜上的實體還原。


《虛蘭取》中,點點螢火的悲涼氣氛與提琴有力的低音相互交織,在中途,來自電子音夾在兩者間的輕迷旋律,彷彿又是這片黑暗中微弱的希望之光,暗示著人類脆弱生命中包含的隱忍與無奈。《寂光》彷彿天漏了些許窟窿,冰冷的光紛紛灑落而下,投在地面;當然,伴隨而來的還有上蒼捨棄的靈魂,萬物又得以恣意生長。鋼琴不斷重複著四個音,它們扛鼎著整首樂曲的靈魂最先出來說明情況,預示著它們同時作為“骨架”的重要性。這短短的一分半,寥寥音符便完成了全曲的中心樞紐。在《蟲師》的配樂中,那些陌生與遙遠感重疊的笛聲、簫聲就這樣陸續地隨畫面探出頭來,快速地漫過聽者的全身,並輕輕地在一個容易被人忽略的子夜,俘獲眾生的聽覺。這種感覺在《蟲師》裡貫穿始終,成了《蟲師》整個隱世般背景音樂世界觀的藍圖,看似其內在是匱乏單薄,其實早有著盛溢的排場。




菩提香

 
《蟲師》是生長在深幽處的一株植物,用微弱的惻隱之光才能照見,萬萬不可驚擾之。它的故事是每話可自立門戶的形式,每話的內容也都有它想要表達生命的哲理與真諦。它內在的戲劇張力與其說是人蟲之間的矛盾與博弈,不如說是人類同自己的一場審視與自省的過程,它調和人心不勻的溝壑,使小小的“蟲”遊弋在迷亂和震顫人心的字裡行間。

在聽到不論是銀古還是劇中人物的那些充斥著“奧義感”的對白後,定會讓觀眾產生片刻思考和一種速要追逐遐想上的回味,以至於當每一話蟲的故事落下帷幕時,那些疑問仍存於腦際。正就是這些難以抹消的觀影回味,觸媒《蟲師》世界的聚寶盆。



少寡的話語,深層的奧義,道出這些漆原式的伊索寓言是一種天地與蒼生間並向烘焙的延伸祕籍,它的母題既彰顯個體身上那被異樣放大後的罔罔之災;又像一面明鏡立在眼前,照見自我內心將要浮出水面的危險。觀眾的思維水平決定了它要往哪一邊翻轉、傾斜,觀者可根據親身的人生閱歷對這些故事自行理解,作品把留給人們“思考”的空間提升至無限大。《蟲師》就像位聰慧的伯樂,它意去撫摸觀眾腦海中從內心感悟出的茫茫“宇宙”,將凡胎之心從俗世抽身。正是這種來自於高處的禪宗魅力框架,吸引了大批有興趣去解讀《蟲師》的人。而用銀谷這一角色去點化,解開那些鎖在故步自封枷鎖中“閉關”的人們,也是他以一位聖僧的表裡去關懷蒼生心靈疾苦的量身形象。


《蟲師》中那些因蟲而變得異常的人們,正如禪學家鈴木大拙所指出的“禪最終的權威是在自心之內,而不是在自心之外。為了指月,手指是需要的,但若把手指當成了月亮,則必然會墮入無明。而幾乎所有的宗教文獻中都充滿著否定、矛盾、不合理和不可能的事物,並且要信徒們相信這些東西,接受這些東西,把它們當作啟示的真理,這是因為事實上宗教知識乃基於般若的作用。一旦獲得了這種般若觀,宗教中一切不合理的東西就都可以理解了。“


在這人蟲共存的世界裡,用任何方式去破譯生命的蛛絲馬跡都是多餘的啟幕和褻瀆,它破土示人的是聖樹菩提的果實,似遠在幽僻的山谷,卻近在人身的側旁。願“蟲”在濾過你身體之後,可迴歸正念、正覺的心性,你嚐了其中滋味,就要明晰,它既指向泛黃的塵昔,也預示永恆的將來。

動畫信息

蟲師 續章
中文名:蟲師 續章
原 名:蟲師 続章
又 名:蟲師 第二季 / Mushishi: Zoku-Sho / Mushishi Zoku Shou / Mushishi -Next Passage-
首 播:2014-04-04(日本)
IMDb:tt3443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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