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與千尋の我爸我媽

前言

宮崎駿的動畫大片《千與千尋》是我的最愛之一，看過不止一遍，而每一次觀感都不一樣。猶記第一次看完，心中納悶：不是童話故事麼？為什麼整部影片竟然沒有一個童話式的“人物”？——我指的是普遍意義上的“完美”和“偉大”，雖然所有的角色都那麼的讓人印象深刻。

最近一次正兒八經觀影，是去年在電影院看重映。也許活到某個階段了，感覺不一樣了。我激動地對過去的自己說：正是因為每個人物的”不完美“和”不偉大“，才讓整部影片那麼的自然、親切和溫暖……且滿含了智慧的隱喻啊！於是越發喜歡！

更有甚者，隨著我人生劇目的徐徐展開，在我天馬行空的思維宇宙裡，給予我生命的兩個人和宮崎駿老爺爺筆下的兩個人物，穿越了彼此……

無臉男媽媽

我總是覺得，無臉男是《千與千尋》裡最最神祕的一個人物。在片中的前半段，他總是毫無預兆地突然出現……又倏忽消失……一次又一次……妙的是他出場的BGM，神祕的鑼鼓鏗鏘，激盪耳膜也扣動人心。

無臉男的初次出現，是在我們的主角千尋小菇涼正式進入湯婆婆的洗浴世界——湯屋時。他就在夜晚的橋欄杆邊這麼憑空出現了一下，沒有對話……BGM鏘採鏘採……

第二次，還是在那座橋上，千尋來到湯屋的第二天早上，依舊沒有對話……依舊只有鏘採鏘採的BGM……

之後，在一個淅淅瀝瀝的雨夜裡，他，正式登場，與千尋進行了一段無聲的互動。善良的千尋看他被雨淋，就留了一扇窗，把他放進湯屋裡來了。猶記第一次看這段時，心中的一片溼冷……自己彷彿化身千尋……夜晚，在一個莫名其妙的地方，沒有爸媽在身邊，面對一個穿黑衣、戴面具的神祕男人，忐忑、奇怪，還有淡淡的一絲恐懼。

然而，就是這麼一個不會講話、看上去有點醜陋的人物，只因為收到千尋一個小小的善舉，抑或是冥冥中的一種緣分，他給了千尋及時雨般的幫助。在她洗刷特別髒的浴缸，需要高級的藥浴水被拒絕時，無臉男悄悄施法，幫她拿到了藥浴牌。

後面的橋段很有意思，千尋因為有了高級藥浴水，清理浴缸順手多了。這時候，無臉男又憑空出現了，他給她弄來了更多的藥浴牌，捧滿了雙手，要給千尋，不管當時千尋是不是真的需要。雖然後面的故事情節發展，那些藥浴牌確實幫了千尋大忙，也讓她得到了河神的神仙苦丸子，治癒了白龍和無臉男，那是後話。

無臉男還有更大的能耐，他可以憑空變出金子，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在澡堂一眾夥計的貪婪簇擁下，無臉男獨獨對著千尋，捧起自己的雙手，將那滿滿的一捧金子伸向千尋，嘴裡發出：“呀~呀~”的聲音，彷彿在說：“給你，給你，都給你~~”

看到這裡，我突然對我自己說：“那不就是我媽麼？……”

媽媽的名字叫做“桂華”，和“桂花”諧音。

不管是在家裡還是任何場合，她總是不聲不響的那一個。她默默地貢獻著自己的一份力量，直到她失去了貢獻的能力，你才會發現她原來的存在。她得病以後，特別是最近幾年，隔三岔五地會把自己的細軟翻出來，要統統給我們，不管我們需不需要，也不管我們拒絕過多少回。五年前她接受了DBS手術（深度腦刺激療法），後遺症之一便是不太說得出話了，發展至今，想表達什麼的時候，很多時候都是“咿咿呀呀”的，和無臉男一樣。

媽媽確診帕金森症（PD）整十二年了。除了DBS手術之前很嚴重的手臂震顫以外，也有帕金森病人普遍會有的肌肉僵硬，導致面部表情減少，俗稱面具臉。剛確診那幾年，我常常半開玩笑地安慰她：“媽媽你好厲害啊，居然得了和鄧小平、拳王阿里一樣的病！這是偉人病啊~~”媽媽動作很緩慢，我有時候會叫她“天人”——因為天上一天，人間一年。

然而病痛的折磨，並不總是以樂觀主義精神而轉移的，況且我媽一直不是個樂觀的人。在她九歲那年，因為一場突如其來的的家庭事故，小小的她獨自一個人住在隔離病房，親眼目睹同病房的一個小男孩不治而亡。更令她耿耿於懷多年的是，她的母親、我的外婆從始至終沒有到醫院來看望過她。我從小就知道媽媽不開心，她性格內向，不愛交際，經常無緣無故地獨自嘆息。有時候她會無意地說傷人的話，就像一個小孩子，並不知道自己手裡拿的是把刀子，伸手捅了過去，看見對方出血了才明白傷害了人家，於是她就反手也捅自己一刀，自責到內傷。而那場家庭事故的種種，我是兩年前才從她口中得知。

我親愛的外婆已然仙逝多年，顯然她們母女之間從來沒有溝通過這件事，箇中緣由已不得而知。而與外婆感情甚深的我，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出那麼寬容慈祥、從來不捨得打罵小孩、把自己的一切都奉獻給了孩子們的外婆，會對自己受傷的大女兒不聞不問。

直到今年三月，我覺得自己把這個謎團解開了。

當時國外疫情開始如火如荼地發展起來，經過不知道多少輪的家庭會議、分析評估和矛盾糾結，我們艱難地決定讓留學在外的兒子回國。當時的客觀條件，根本就不可能準備防護用品，我們不知道漫長的旅途中會發生什麼。（之前那幅《宇宙大爆炸之新生 Newborn of the Big Bang》，還有不久以後的《時間與時間軸 Time & Time Axis》，都是我當時的心情寫照。）

我依然記得兒子出發去機場前，我們的最後一次視頻通話，我會永遠記得臨掛斷前最後一刻兒子的笑臉，以及我心中的那種絕望。就在那一刻，我突然明白外婆那時候為什麼從來沒有去醫院探望我媽了。

以前聽外婆叨叨過她的頭生子，雙眼皮的大眼睛，特別漂亮。可惜生在那個年代的農村，沒有條件接種新生兒疫苗，小嬰兒幾個月的時候突然得病，夭折了。對於一位母親，這是怎麼樣的痛苦啊——同為母親的我無法想象。雖然外婆後來又有了三個孩子，我媽是大女兒，我想那種失去孩子的痛苦已經把她打倒過一次了，她實在無法再承受第二次了。

因為太害怕失去，而無法面對。大女兒出事的時候，我外公在外面工作，外婆在家不過忙別的去了，沒在我媽身邊。出事後，外婆的內疚和自責，恐怕也是無處可訴。

後來，我將自己的推論說與母親，她當場就哭了……與父母的和解是我們每個人的人生功課之一，不論時間早晚，不論以什麼樣的方式。

而我與母親之間，從我懂事開始，我們的母女關係有時候不知道誰是誰的母親，誰又是誰的女兒。不知從哪一天開始起，我明白她心裡缺什麼，而我儘量給予——在不壓榨我自己的情況下。我知道，總有一天，我們終將別離，如同《千與千尋》裡的無臉男，默默地陪伴千尋一段以後，就留在了錢婆婆的世界裡，彼此告別了。

不管是我媽，還是無臉男，其實他們別無所求，他們想要的無非就是、也只有……愛……宛如母親懷抱嬰兒時的那種——無條件的愛……

白龍爸爸

白龍是《千與千尋》裡除了主角千尋以外，最濃墨重彩的一個人物了，但我從來沒覺得他是男主角。在我心目中，他是千尋的一個小夥伴、好朋友，或者亦師亦友更確切一些。

千尋初入異境，爸媽變成大肥豬被捉走，大水淹沒了她的來路，天色漸暗……孤獨恐懼絕望中，是白龍拯救了她，無條件的，不求任何回報的。白龍送她神丸鼓勵她服下，手把手一步步地教她如何在這個陌生的世界裡活下去，往前看。他甚至細緻體貼到給千尋做了早飯，帶他去探望變成大肥豬的父母，還提醒她莫要忘卻自己本來的名字（勿忘初心）。

可以這麼說，在這個非人類的靈異世界裡，白龍給了她新生。

然而，白龍並不完美。他為了學習魔法，放棄和忘卻了自己的名字——賑早見琥珀主，拜入湯婆婆門下，卻經常被湯婆婆派去幹壞事。他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地一個人把一切都抗下，從未與好朋友千尋商量，因為他覺得自己一手培養起來的小菇涼，還是那麼弱小，只能是個被保護的對象，根本沒有那個能力吧。

後來，湯婆婆派白龍去偷錢婆婆的印章，卻被倫家的白紙條龍捲風追著群毆受了重傷。白龍奄奄一息，就要被錢婆婆和她的爪牙拋棄了。千尋見狀立即行動起來，先是冒著危險偷偷潛入湯婆婆的房間去救白龍。看著她勇敢地踩著快塌掉的管道衝向遠處的外牆攀登架，對照千尋來到靈界的第一晚，白龍指點她去找鍋爐爺爺，路經一段陡峭的磚石樓梯時，她嚇得手腳並用、連滾帶爬的樣子……不免感慨：經歷過以後，小菇涼成長了，變強大了！

再後來，千尋陪著受傷的白龍一起掉進湯婆婆房間裡的深淵，輾轉闖入了鍋爐爺爺的房間。生死關頭，千尋想起了河神給的神仙苦丸子。雖然白龍拼命掙扎，但她還是堅持幫助白龍服下了丸子。接著在鍋爐爺爺的指導下，頂著心中的膈應，努力踩死了湯婆婆給白龍下的小蠱蟲子，切除了魔咒。白龍恢復了人形，可還在昏迷中。

為了救白龍，千尋義無反顧地登上了只有單程票的水上火車，勇敢地踏上了去錢婆婆那裡的未知旅程……

2020年9月18日零點十六分，我接到爸爸用手機打來的電話，他的聲音聽起來有點急促但並沒有慌張：

“蕾蕾，我身體不舒服，手發麻，你過來照顧一下你媽媽~~”

“爸爸，你怎麼了？要叫救護車嗎？”

“不用，不用！現在外面下雨，你開車過來路上小心哦~~”

“好的，好的，我馬上就來。”

那天，上海的夜晚風雨交加。原計劃那幾天我會把媽媽接到我家小住，讓爸爸休息一下。爸爸是位獨立自主、自強不息的倔老頭，不喜歡和小孩住在一起被照顧，也拒絕所有的家政護理服務，負責買汰燒一輩子，習慣了樣樣都自己來。

我因為要參加創問的教練課程，提前跟爸媽打了招呼，更改了那幾天的安排。又因為疫情，國外的講師無法面授、只能網連，創問把課程時間從白天改成了下午和晚上。事後我反省：如果我那天沒去上課而把媽媽接走了，那時候爸爸應該是在睡夢中……；如果那天晚上不是去上課，早睡早起的我那時候應該是在熟睡中……結論是：幸虧去上課了！

接到爸爸電話的半個小時前，我剛吃了點前一天從爸爸那裡帶回來的紅燒肉，下課快十一點才到家，肚子餓了……吃完正看著手機，家裡的wifi突然斷了。我心想不會是颳風下雨外面的線路斷了吧，一邊納悶一邊過去重啟了一下家裡的路由器。過了一會，網好了。

這時候，養熱帶魚的魚缸突然安靜了下來，家裡立即感覺怪怪的……這個魚缸是自帶氣泵的，聲音有點吵，前幾天家人抱怨，我就在網上訂了個外置靜音氣泵。於是打開手機app查物流，發現已經到蜂巢了，怎麼沒收到短信通知呢？要不然我前面回家路上就取了。心裡擔心少了空氣的魚兒們，於是我大半夜地下樓去取快遞。

外面風大雨大的，我抓緊雨傘經過樓前的綠化帶時，突然看到樹叢中的角落裡一大片影影綽綽，讓我感覺很害怕。心裡一緊，趕緊跑開。零點十一分，我拿到快遞往回走。想到又要經過那塊讓人心生恐懼的地方，我一邊自嘲納悶什麼時候膽子變那麼小了，一邊換了條路進樓了。幾分鐘後，我正拆了快遞包裝，準備按上新氣泵，爸爸的電話來了……

兒子聽說外公身體不舒服，也要跟著去，他爸剛巧出差去了。我們出門坐進車裡，兒子問我有沒有帶外公外婆家的鑰匙，一個是行動不便的病人、一個病得不能照顧病人了，肯定沒人開門啊。於是我又把車開到家門口樓下，上去拿鑰匙。途中，我又想起了剛才那害怕揪心的感覺，我問自己：老頭兒以前有這麼三更半夜給我打電話要我過去嗎？答曰：從來沒有！！！

想到這裡，我不自覺地加快腳步，衝進車裡一邊啟動倒車出發，一邊對兒子說：“快！打120叫救護車直接去外公外婆家！” ——後來發生的一切證明，這無疑是我這輩子做過的最正確的決定了！！！

當時繼續狂風暴雨，我握著方向盤一邊踩油門加快速度，一邊腦海裡閃過剛剛電話裡爸爸讓我開車小心的叮囑，不禁腳下油門又鬆了鬆……上了一小段高架後發現前面保養路段，只好又下去走地面，我爆粗口了~~

兒子的電話響了，優秀的救護車居然已經到了，來問誰是病人？

兒子的電話又響了，救護車問家屬什麼時候到？

兒子的電話又又響了，催我們家屬了，說病人情況緊急的……

我闖了個紅燈。在兒子的提醒下，我又倒退回去等，感覺心快跳出來了~~兒子發現我的狀況了，後面只要過十字路口，他就提醒我看紅綠燈。

終於到爸媽家了，兒子先下去見救護車醫生，我去停車……只有一個側方移位的車位了，還貼著牆。我哆哆嗦嗦、居然哪兒都沒磕著的停好了。現在想想，佩服一下自己這個女司機的車技~~偏題了—— 我衝去爸媽家樓下，抬著我爸的擔架正好下來。爸爸看上去除了有點虛弱，似乎一切正常，而且很鎮定。兒子跟我彙報：“剛才外公不肯上擔架，要自己走下來~~！”

在救護車裡，醫生初步判斷為急性心梗，一邊有一句沒一句的和老爺子閒聊、一邊說：“我寫的嚴重點，到時候醫院的醫生重視一點哦……” 後來我想想，當時那個經驗豐富的救護車醫生估計早已洞察了情況，當時在儘量穩定病人和家屬的情緒。

在急診間的搶救病房裡，醫生單獨跟我談話，說需要馬上手術裝心臟支架。現在回想起來，醫生當時相當冷靜周到，短短的時間裡把所有的要點、過程和可能的結果都講清楚了。

印象中，爸爸近十幾年來，基本不去醫院看病。最近幾年，越發的諱疾忌醫，現成的體檢也不去。媽媽當年的DBS手術雖然是腦部大手術，可是大家都有很長時間的思想準備了，風險基本可控。所以我完全沒有經歷過這樣緊急的情況，當時整個人都是懵的。直覺是很微妙的，我從護士們的反應可以感覺到情況的危急性。我努力集中精力，壓力來臨時的本能被激活了——已經走到陡峭的懸崖邊了，眼前只有一條獨木橋。沒功夫瞻前顧後、害怕傷心，只有竭盡所能往前衝！

我知道爸爸一向排斥心臟支架手術，之前周圍有鄰居同事裝，聽他叨叨過。我深諳爸爸的固執，雖然情況緊急，我還是耐心輕柔地和他溝通：

“爸爸，醫生說了，是心梗，心臟血管有堵塞，需要裝支架。”

“我不裝支架！~~”

“爸爸，裝吧，”我溫柔但是堅定地說，“這次你一定要相信我！~~”說著我有點哽咽了……

爸爸認真地看了我一會兒，閉上眼睛——彷彿內心在做激烈的思想鬥爭——然後洩下一口氣說：“好吧……”

爸爸被推進了手術室，我跟上去大聲關照：“爸爸，你一定要聽醫生的，配合醫生！爸爸，我在外面等你出來！~~”

爸爸在手術中被搶救回來一次，轉到重症監護室又被搶救了一次，然後陷入昏迷。一位女醫生出來告訴我要有思想準備，讓我簽了一堆文件，當時我完全沒注意紙上都寫了啥。直到爸爸出院的時候，我整理單據，才發現裡面有兩張病危通知單。

當時我一個人坐在重症監護室外面，我的心口彷彿堵著一塊石頭，特別特別的難受，我的思緒不由自主地飄來飄去……我特別地後悔，後悔他說不舒服的時候，沒有逼著他去看病。我痛心疾首地責備自己：“就算他生氣不肯去醫院，你可以找兩個大漢架著他去啊~~？！”

我最最後悔的是：“爸爸，我還沒有照顧過你一天……爸爸，我還沒有說我愛你……”那一刻，我覺得心都碎了……

猶記小時候寫小雞啄米的作文，爸爸會自己扮演小雞的樣子啟發我。記憶裡，有許許多多和爸爸相關的趣事、樂事、糗事……說也說不完。他以前常說，我們父女倆是朋友關係，我們確實也一直是這麼處著，直到我高考填志願的時候。我們倆發生了很大的分歧，史無前例的爭辯之後，我屈服了。從那一刻開始，在我心底深處，爸爸是父親，不再是朋友了。

四年大學我在另一座城市，我們父女倆的關係有驚無險，因為離得遠，除了寒暑假，我們不常見面。我畢業回來以後，結婚生子，爸媽幫襯我們帶孩子做飯，我們經常見面。但是有一段時間，我和爸爸說不上三句就要吵起來，不知道為什麼……

我們父女倆有些地方應該很像吧……這麼多年來，我們總是誰也不服氣誰，誰也說服不了誰。我們都想給對方最好的生活，可是卻總是想用自己的方式。我們都想緩和彼此之間的劍拔弩張，卻不知道如何表達。

2020年9月18日下午三點剛過，我站在重症監護室的探視通道里，隔著玻璃窗看著躺在病床上的爸爸，就是漫畫裡的那個樣子。在這之前，我還不知道他有沒有從昏迷中清醒過來。護工把話筒放在他耳邊，我驚喜地發現他已經醒了，我哭著對著話筒說：

“爸爸，我愛你~~你再陪陪我吧……”

如今，爸爸痊癒了，就像《千與千尋》快結尾時的白龍一樣。千尋要回家了，白龍送她到靈界和人間的邊界處，兩人的對話滿含寓意：

“我不能再往前走了，你照原來的路走回去就可以。不過千萬不能回頭看……”

“白龍呢？你要怎麼辦？”

“我會和湯婆婆說不再做她的徒弟了。不要緊，我已經找回了真正的名字。我也會回到原來的世界去。”

“我們還能見面嗎？”

“一定。”

“一定哦？”

“一定。你去吧，記得別回頭。”

……

爸爸轉到普通病房後的一天，他安慰我說：“蕾蕾，過去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我們一起往前看~~”

在爸媽家住了一個多月後的一天，我回自己家拿東西，順便清理了魚缸和所有的配件。弄完接通電源，氣泵又嘹亮地開始工作了……原來之前是被汙垢堵住了……

後記

歡友們也許覺得這一篇並沒有那麼的“歡喜”……

不過，在我看來，容納了心碎、越過了悲痛的歡喜，才能通往由心而發的、真正的喜悅和幸福。

因為，有愛就有歡喜，而哀傷亦是愛……

~ 鳴謝 ~

首先，感謝偉大無私、專業敬業、充滿愛心的醫護工作者們（救護車、急診室、手術室、重症監護室、普通病房、門診部）。不敢來打擾辛苦繁忙的你們，在這裡代表我們全家向你們鞠躬敬禮~~！

感謝我的爸爸媽媽，謝謝你們把我帶到這個世界上來，經歷我所經歷的一切。

感謝我小時候的隔壁鄰居、也是我的大學同學——老王，還有他的兒子——小王。謝謝你們在辛勤地工作學習之外，竭盡所能地貢獻自己的時間和精力，淋漓盡致地實現了新二十四孝三陪——“陪夜、陪聊、陪笑”。

雖然我經常覺得和你們倆住在一個屋簷下，像住在男生宿舍，特別是在永恆的馬桶蓋上下問題上。甚至有幾次從爸媽家吃好飯回家，我走在你們後面，一邊看著勾肩搭背的你們，一邊忍不住在肚子裡嘀咕：爸、媽，從什麼時候開始，為什麼我會和這兩個以前完全陌生的男人住在一起、還要跟他們回家呢？

現在，我終於明白，原來你們倆是無常派來陪伴我的天使……

感謝這兩個月以來，經常聽我哭訴吐槽、幫我出謀劃策的好朋友們，以及用心陪伴過我的教練夥伴們。謝謝你們的耐心、愛心、鼓勵和接納。

感謝我的堂弟凱凱和我的表哥毛毛哥哥，謝謝你們第一時間趕到醫院來陪我、安慰我，後來又來醫院陪我爸聊天。

感謝我的親阿姨，雖然自己身體也不好，還是立馬趕過來幫忙陪我媽。

感謝創問中國教練中心，一切盡在不言中。

感謝宮崎駿大師和他的《千與千尋》，真正用心的作品會激起無數靈感的漣漪。

最後，我要感謝一位最最重要的人——我自己。謝謝你的勇氣、智慧和幽默，你實在太棒太可愛啦！同時，也謝謝你的恐懼、脆弱和敏感，時時刻刻守護著我和我愛的人們~~我愛你的全部，包括所有缺點和不完美！

（這張圖片是我的好朋友包子去年夏天分享給我的，應該是影片重映時的電子海報，小名叫做 “菇涼，一直往前走，不要回頭”。我非常喜歡，一直用作手機壁紙。如有任何版權問題，請後臺聯繫我，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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