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崖上的金魚姬》：最溫暖的人魚童話

Sololau/文
    沒看過宮崎駿的作品之前，一直覺得動漫就是簡單通俗的娛樂產品，接觸的日本動漫和港漫越多，這個觀念越根深蒂固。直到2003年看了一部名為《天空之城》的動畫電影后才徹底顛覆這個觀念，充滿詩意的電影中流露出來的深切社會意識和濃厚人文氣質令我震驚，從此記住了一個名字——宮崎駿。每次看完他的電影都習慣先輕輕的閉上眼，然後靜靜地回味電影給觀眾帶來的感動和深省，這個過程是溫暖而真實的。宮崎駿在以往的作品中深刻思考人與自然的關係、人類自身的生存環境和文明的困惑，也關注著人們精神世界的健康，並且善於通過青少年成長的故事表達自己的獨特視點。這部《懸崖上的金魚姬》同樣充滿滴滴的溫情、真真的感動和深深的思考，既可以看到宮崎駿以前作品的影子，還能從中看出宮崎駿新的思想和態度變化。

    與以往作品類似，這部電影的視點定位還是純真兒童，雖然取材自悽美的安徒生童話《美人魚》，但是縱觀整部電影卻並沒有幾絲悲涼，即使在波紐引起了足以毀滅世界的海潮時，人們也是充滿希望和信心地互相救助，最後溫馨的閤家歡結局不但化解了海潮帶來的危機更為電影畫上了一個暖人心田的句號。宗介和波紐在尋找母親理紗的過程中，波紐用魔法將代表著童真夢幻的玩具船變成了真正可以乘坐的船，和小船長宗介一起踏上了尋母的歷程，在這個富有象徵意味的過程中，兩位小主人公遇見了抱著小寶寶的女人，波紐好奇地打量著寶寶，露出驚喜的神色，並且將湯和三明治全給了女人，讓寶寶多喝點奶水，大概這就是剛剛進入人類社會的波紐天性中對於母性的認同和尊重。沒過多久波紐就疲乏地睜不開眼，魔法效果也消失了，剛剛才體味到人與人之間的關懷和母性的溫暖的她漸漸變回了魚的形態，可能是接近海洋女神母親（母體）時的感知和迴歸吧。波紐那位神經兮兮的父親對小宗介進行引誘和威脅，宗介在外冷內熱的婆婆的幫助下成功帶著波紐到達了母親的懷中，成功迴歸了母體（裡紗和婆婆們容身的空間外殼的形狀就很像懷孕的腹部），經受住了考研。雖然影片處處流露著溫暖的情感，但是唯一的遺憾就是宗介和父親自始至終都沒有面對面的近距離接觸過，黑夜，宗介和裡紗焦急地等待著父親的船經過家對面的海，用燈語和父親交流。結尾雖然父親正面出場但還是沒有近距離接觸宗介，據說這是現實中宮崎駿對於自己兒子的遺憾和歉疚，工作繁忙的宮崎駿和兒子的關係並不是很好，他明白自己永遠不能彌補對兒子成長以來的虧欠，只能通過結尾波紐父親和宗介的握手和祈求諒解來表達自己的感情。作為作者，將自身的真實感情注入劇情，更為這部溫暖的電影憎添了幾分真實的質感。

    一向目光嚴峻的宮崎駿在面對一些重大的命題時往往保持一種凝重的思考態度，拿探討人與自然關係的《幽靈公主》來說，來自遠方的勇士阿西達卡試圖在幻姬的鐵鎮和桑生活的森林間尋找解決衝突的平衡點，但鐵鎮要生存只有砍伐森林來製造槍炮，森林要存活下去也必須正面應對這場難以避免的戰爭，要在這尖銳的兩難境地協調雙方尤其顯得天真而不切實際，即使是麒麟神死亡後生長出來的新樹木，也只是脆弱的再生林。直到電影結束也沒有達成任何妥協，已是殘廢的幻姬仍要復興鐵鎮，雙方的矛盾仍將繼續下去，這也是人類需要永久面對的課題。而在《懸崖上的金魚姬》中可以看出作者態度的柔化和妥協。雖然海洋中的垃圾依然多得嚇人，作為人類文明母體的海洋環境也還是令人堪憂，但這些已經不是重點了，而是將天平的中心傾向於喚起人類的愛。波紐好奇於人類的生存環境而逃離了父親對它們密不透風的保護，偶然之下從魚變成了人並融入了人類社會成了電影的重點。本片中我們也第一次驚奇地看到人類母親和海洋女神平等和諧的面對面對話，這不得不說是宮崎駿態度的一次巨大改變，尖銳不可協調的矛盾被平等和諧的溝通所取代，這個作者的目光不再尷尬痛苦，他的眼神有了緩和，意識到只有喚起人類天性中的愛和善良，使人類真正珍視重視自己的生存環境等客觀嚴峻命題，才能在內省中找到和諧的解決方式，這樣人類才能緩和甚至化解自身面臨的諸多危機。這種態度上的鮮明轉變是宮崎駿在不斷的思考和藝術創作中得到的答案，也是作為一個富有人文精神的藝術家面對種種矛盾百思不得其解時自身做出的一個無奈的妥協。

    結尾“波紐 波紐 波紐 肚子圓滾滾的女孩子”的動人兒歌彷彿使人回到了兒時，回到了美好的純真年代。溫暖過後，我們站在原地，在這首美麗的旋律中回望已經逝去的童年，那些甜蜜、美麗甚至是現在看來有些荒唐的回憶一時間湧上心頭，感概過後欣然一笑，在靜靜的回味中想到了很多得到了很多，體味到了真正的溫暖和純真，心中那位動畫電影大師名字更加閃亮，向這部最溫暖的人魚童話致敬，向宮崎駿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