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宮崎駿動畫的出發點---《幽靈公主》

 在遇到宮崎駿的動畫以前、在我長大了之後，我和許多人一樣，認為動畫片是給小孩子看的。當有一天，我被迫屈服於小朋友的特權之下，陪他們一起看電視，並且被三歲的表妹要求只能看動畫片不能做別的，我很無奈，所以只好在她一大堆的碟片中試圖找我認為看的下去的。於是就這樣發現了一個特別的封面：一個女孩帶著白骨的裝飾、嘴角沾滿鮮血，背後是一隻白狼。封面所有的說明都是日文。我決定要放它來看。但是沒有中文配音，甚至沒有中文字幕。這對於三歲的表妹自然不能接受，哭鬧著要換別的看。然而我卻在一開始就被吸引住了，雖然不清楚他們對話的具體意思，但好像又能明白那大概是什麼。已經忘了當時是怎樣連哄帶騙地對付了一慣任性的表妹的哭鬧，甚至也許因此而沒能看完。但是那種震撼至今都不忘，原來還有這樣的動畫片，這樣的畫面和情節還有這樣的背景音樂。
　　 於是我第一次知道了宮崎駿、知道了他的動畫、知道了久石讓的音樂。就像以前從來不知道世界上有音樂劇和話劇一樣，我把自己到了十七八歲才知道這世界上有這般多種多樣的藝術和思想、才知道人的自我意識，這樣遲緩的思想發育的原因，一半歸於生長的小縣城狹隘而閉塞的眼光，另一半歸於自己的遲鈍和缺乏思考。
　　 我想要是有機會再早一點遇到宮崎駿的動畫，也許在高中時就不用為文理選科而為難、掙扎了一陣子。我應該會選讓重點班的老師所鄙視的美術。這是我看完了宮崎駿幾乎所有作品後真實的想法。
　　 在看了《幽靈公主》後，接著看的是《龍貓》，然後是《千與千尋》，這三部都是宮崎駿代表作中的代表作，我很自然地去圖書館、到網上尋找這位我覺得不可思議的動畫片編導的資料和他其它的作品。人們稱他是“第一位將動畫上升到人文高度的思想者”。我想這就是為什麼他的觀眾定位是0到80歲的小孩。當現在的動畫甚至動畫之外的電影開始普遍地轉向搞笑有餘，內涵不足或者技術大於藝術的道路，我們不得不去思考人們當下需要的難道僅僅是笑聲或者短暫的視覺震撼力？甚至連回音都沒有，更別說思考。而在宮崎駿的電影中卻不僅能夠找到笑聲、視聽震撼，還有帶著微笑的淚、安慰、勇氣，當然還有對他的電影一慣會融合的幾個主題：夢想、環保、人生、生存等引發的思考。
　　 從所看的第一部，《幽靈公主》說起，它真的是部好作品，但卻並不能使人隨時想要再看第二遍。在第一次看時，沒有任何語言幫助，完全憑劇情在猜測。當幻姬帶領著人們用槍炮和野豬等動物戰鬥時，當他們用人類特有的智慧設計謀殺麒麟獸時，當幻姬仍然執迷不悟在最後射下麒麟獸的頭時，當看到這些，心裡的感覺很複雜，夾雜著無奈、悔恨和憤怒，但好像又不止這些。總之有種東西堵在嗓子裡，說不出來。就像某個關於這部電影的影評中說的那樣：作者最後把人與自然的矛盾深刻地提了出來，在電影中用了麒麟獸在太陽出來時轟然倒地而亡，以自己的死在一瞬間把新的生機重新賦予了大地這一魔幻的表達給了電影一個結尾，給了電影中被破壞的面目全非的大地一個新生，但在電影之外，卻把答案拋給了觀眾。而有著類似主題：人性、人與自然、生存的其他兩部作品《風之谷》和《天空之城》比起《幽靈公主》要比較輕鬆。這三部都是人文思想更顯著的作品。
　　 以情節顯著的作品是《紅豬》和《千與千尋》。《紅豬》這部電影中包含了有關於國家、時代和生活意義的思考，而最讓我感興趣的是，豬臉的波魯克會選擇17歲的黃毛丫頭飛艇設計師菲歐還是他的舊情人吉娜？影片沒有給答案，同樣沒有答案的是宮崎駿說過的：“當一個男人步入中年，他就已經成了一隻豬。”這句有趣的話，我還不明白。而《千與千尋》則是被稱作“女孩成長必看的電影”。它講述的是年紀十歲的膽小、普通的小女孩千尋無意間闖入神祕的城鎮，在白龍、小玲、鍋爐爺爺和錢婆婆的幫助下，最終解救了變成豬的父母，回到了現實世界，在這個過程中成長的故事。在故事裡也涉及到了善良和貪婪的人性、環保問題和人與人關係的問題，而無臉男這個角色“被認為有強烈的象徵主義，更有人認為他變化的過程是人性被社會陰暗面汙染的寫照”，我是同意這種看法的，在還未來到湯婆婆的油屋時，他的肚子裡是空空的，來了之後，他的肚子裡有一隻青蛙，一個男人，一個女人，還有很多的金子。一部意義豐富的作品，它的豐富性也許就在於每個人都能從中找到自己想要的和更看中的東西。《千與千尋》於我來講，千尋的經歷就是找到自我的過程。而同樣在尋找自我的我，也從中得到了莫大的啟發和勇氣。而早期作品《魔女宅急便》，騎著掃把飛行的琪琪的成長也能給人這樣的效果。而且其中所描繪的風景如畫的歐洲小鎮這種極具美感的畫面也是不能不提的，在瞬間就能讓人為之動容和嚮往。
　　 而在我看來最具想象力的作品是《龍貓》和《哈爾的移動城堡》。《龍貓》中虛構的動物：多多洛、中多多洛、小多多洛還有可以去世界上的任何角落，掠過樹梢，爬過電線，劃過池塘，翻山越嶺,無所不能的龍貓電車。我小時候想要遇到些奇妙的東西的心理，都在這部電影裡找到了歸宿，這部作品是在1988年4月16日在日本上映的，而那時我還沒有出生，我的感動可想而知，彷彿二十多年來它就是在那裡等著我。而那樣茂密的橡樹林、綠綠的草地、乾淨的小溪、在井中冰鎮的剛摘下的黃瓜，還有像龍貓一樣可愛的精靈，這樣的“世外桃源”，真讓人覺得不可思議，也只有想象裡才有。《哈爾的移動城堡》中那個神奇的任意門和門後各種不同的世界，使得劇情發展、情感表達通過無窮的想象力而淋漓盡致。而宮崎駿電影豐富的想象力，除了這些主角和奇幻情節之外，還有畫龍點睛的小配角，如《幽靈公主》中那些白色的、會發出聲音的樹精靈、《龍貓》中的黑黑的煤煤蟲、《哈爾的移動城堡》裡把斗篷拉下來就能變成大鬍子老頭的小男孩馬魯克、《千與千尋》裡有著很多可以伸縮的胳膊的鍋爐爺爺、《天空之城》中傳說是以宮崎駿母親為原形的海盜大媽，等等，這些對於童心未泯的人都是驚喜。
　　 通過一個個不同的少女角色和各種有趣的飛行器，編織出各種魔幻的故事，通過堅持純手繪動畫表現畫面的那份真實性和生活的味道，再加上被稱為“宮崎駿動畫靈魂”的久石讓的音樂，把人與人、人與生物、人與自然之間的關係和人性、成長、生命等這些頗為嚴肅的話題融入其中，引起全球人民的共鳴，我想這就是宮崎駿電影的魅力所在。正如宮崎駿在談《On Your Mark》時所說的：“我們用毒品、體育競技或宗教等逃避對現實的關注”，而他們正是通過追求純粹而高品質的動畫，真正深入人心、刻畫人們生命中喜悅與悲傷的動畫來實現人們的這種關注。這種關注並不會因動畫電影這種藝術形式而有所減弱，因為有些東西用虛構的動畫比真人更能被充分地表達。
　　 （本人於2010年5月22號發表此評論於http://user.qzone.qq.com/351312340/blog/12745081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