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歡樂頌》播出,某一集中出現了處女情結的男人,然後關於處女的話題就一直沒有消停。有一部分人認為但凡有處女情結就是直男癌該撒手撒手該走開走開,也有一部分人認為無論怎麼說,情感上就是沒辦法接受“不貞。”
我所在的一個女權主義的微信群,甚至有兩個姑娘因為討論“處女情結”,結果愈演愈烈撕逼兩天。
那關於處女情結、家庭主婦這種傳統理念,在現在我們究竟要怎麼來理解呢?是該死該滅絕呢,還是其中有值得堅持的部分?
我覺得日本的電影,就很適合來講這個話題。
在這世界的角落
この世界の片隅に
《在這世界的角落》由片淵須直編導,打敗了在中國電影斬下一大片票房山河的《你的名字》、以及近期在國內大火的《聲之形》,拿到第40屆日本電影學院獎的最佳動畫片。
此片一聽就知道來頭不小,但在豆瓣上只獲得8分的評價,比《你的名字》少了半分。這不是因為電影在技術上有哪一塊做得不好,畢竟它在苛刻的IMDB都拿到8.3分。分數不高,是因為此片涉及到了一個比較敏感的問題——二戰。
整個故事講的是二戰時期,來自廣島的家庭主婦,如何維繫她的家庭的一個故事。電影沒有涉及軍隊,沒有涉及高級軍官或是政客等等,只是幾個平民讓人同情的悲慘生活。也因為這一點被許多人認為“沒有承認錯誤的誠心”刷了一片低分。
這篇文章不打算討論二戰問題,但我對於戰爭的基本立場是,無論是侵略方國家還是被侵略方國家,平民百姓都無辜無助又無能為力。所有平民都不是戰爭的參與者,他們全部都是受害者。
這是一個關於戰爭受害者的故事。這是一個反戰故事、一個從平民角度反省和控訴戰爭的故事。
日本對於女性的要求還是很傳統,像《東京女子圖鑑》中的綾這種追求物質和工作的女性形象,在他們的話語中已經十分前衛了。可知大部分女性還是傳統女性。這也是我們為什麼覺得日本女性地位較低的原因之一。
就像電影裡,丈夫的姐姐笑她:家庭主婦,不過是一個無聊的人浪費了她的一生。
戰爭嘛,好像從來不是家庭主婦的事,她們在戰爭片中,只在電影開頭男主角離家參戰時哭一場,電影結尾男主角回來之後哭一場,這麼一點戲份而已。
大多數情況下,這點點戲份還會被認真的剪輯師刪掉。
但是家庭主婦是真的像我們以為的一樣,平凡普通可有可無嗎?還是我們太過於習慣這個角色,而像父權社會裡很多男性一樣,只是忽視了她的存在呢?
就像每個人都是社會的螺絲釘,家庭主婦不過也是家裡的一顆螺絲釘。《歡樂好聲音》裡的一位家庭主婦,甚至真的做了一個自動機器來取代自己,並且成功了——只要家庭成員的日常需求得到滿足,根本沒人在意這個人是否真正存在。
平民之於戰爭,就像家庭主婦之於家庭一樣。
雖然戰爭是少數人的遊戲,但我們也知道戰爭少了平民是完全不可行的。否則各種瑣碎的無聊工作要誰來做呢?
所以戰爭中的家庭主婦,簡直是食物鏈中最沒有存在感的一層了。
戰爭來臨,平民會經歷什麼呢?首先是聽起來就很無聊的糧食短缺。戰爭時期要實行計劃經濟,每家每戶分到各種票,糧票糖票肉票。
我們都知道,戰時計劃經濟就意味著吃不飽。女主角作為家庭主婦,每天最憂愁的就是怎麼做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嘛,但她也想出了各種各樣奇怪的方法。
比如使用古時候將士為了守城發明的“米飯增量法”,要先把米飯翻炒,然後加入三倍的水,小火慢熬。之後為了節約柴火還要用傳說中的“無火灶”——就是放在堆滿紙團的木盒子裡。第二天早上再把米飯煮開。然後就完成啦。
世間也沒有這麼好的事嘛,根據一切守恆定律,飯量增多了,肯定別的地方要被找補回來,譬如味道。
這位主婦查閱偏門古法做出來的增量米飯,幾個人只吃了一頓就放棄,並且感慨——能吃得下這種食物,古代將士果然偉大。
失去溫飽,然後是失去自由。戰時是非常時期,除了交通封閉之外,敏感得要命的軍官們還會得逮著你就不會放。
女主角最愛畫畫,她喜歡把她喜歡的東西都畫下來。戰爭時期她也沒什麼可以喜歡,所以就勉強喜歡上了軍艦。結果一天,她在畫軍艦的時候,被路過的軍官認為她是外國間諜,畫畫是要盜取機密,差點把她抓走。
平民為了戰爭甚至連小小愛好都要捨棄,雖然在所謂國家“大局”面前,平民的幸福感根本不再考慮的範圍內,保障你“活著”的最低標準不就好了。
家庭主婦不也這樣嗎?你的幸福感連你自己都會為了“大局”主動捨棄,生活嘛,為了保障家庭能夠順利運行,你須得轉起車軲轆還全日全年無休。
再然後失去生命的危險、失去親屬朋友的痛苦。這是由無數次對平民地區的空襲,甚至是原子彈襲擊造成的。女主角的孃家就在廣島,她失去了,失去溫飽、失去親人、失去家。
最後,日本在二戰中宣佈投降。電影裡的角色都很崩潰。不是我們設想中的歡呼、鬆一口氣或者怎麼樣,作為侵略方國家的平民,他們特別失望和崩潰。
作為被侵略方的我們不理解,好不容易要結束戰爭了,為什麼還不開心?
但是戰爭也不是平民發起的啊。就像家庭主婦,花了半輩子心血包攬所有家務,為了讓丈夫好好工作,結果丈夫生意不興最終破產。
她會感到悲哀,其實是可以理解的吧?即使丈夫是詐騙犯也好,什麼都好。不知情的妻子也是受害者。
女主角在聽到日本宣佈投降的時候整個人崩潰痛哭——就這樣沒有了?我們辛辛苦苦大半輩子算什麼呢?
我們辛苦付出了這麼久,說沒有就沒有了嗎?到最後還變成了人類的恥辱,忍受嘲笑和唾棄嗎?
這個國家憑什麼能夠讓國民犧牲他的半輩子呢?這個家庭也是,如果沒有功勳章沒有酬勞,憑什麼要求家庭主婦犧牲她的半輩子呢?
但是他們還是毅然地做了,為了“大局”。
戰爭中的平民和家庭主婦真的十分相似,犧牲自己的生活一心付出,承擔被無視的苦痛,把自己作為一顆螺絲釘,一個消耗品,只是為了“更好的生活”,為了“大局”。
他們還接觸不到真相,不知道“大局”是否一個謊言,他們沒有選擇的權力。
這樣說起來家庭主婦真的好偉大。主動選擇去做家庭主婦的女性,更偉大並值得敬畏。
追求女性的權利,不是把自己的價值觀硬裝在其他女性身上,而是尊重她們自己的意見,尊重她們所有的付出。
追求人類的權利也同樣。
動畫信息
原 名:この世界の片隅に
又 名:謝謝你,在世界角落中找到我(港) / 謝謝你,在世界的角落找到我(臺) / 在這世界的一隅 / 這個世界的角落 / In This Corner of the World
首 播:2016-11-12(日本)
IMDb:tt47698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