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裡的第一片雪花

動畫的細節，像鑽石一樣，每一顆每一面都被精雕細琢。光影的交織，人物的塑造。不斷的。光音樂是梶浦由記操刀的，從一開始空之境界到魔法少女小圓，一直以來都很喜歡梶浦由記。她就像我初中時記憶裡的神一樣，大神的作品也不過如此吧。我一直以來都喜歡日本動畫裡面的音樂。他們冷冷的，帶著悽清，很寂寞很清醒，但卻跟我的靈魂相連。從來沒有一種音樂，像日本動漫一樣跟我的靈魂如此緊密，貼近，我好像被包裹在無數光陰交織的繭裡面。在時光裡面穿梭。在每一個敲擊音符的雨滴裡跳躍。

我不知道為什麼，我沒有辦法。好像有一股魔力把我牽引到這裡，我沒有辦法再挪動步伐。這部動畫片像冬天第一片雪花一樣，滴在心頭浸潤著我。那一抹涼。就像懸在意識中間的一抹光一樣。在快要熄滅的時候，驟然又點亮。

寫文字對我來說是一件很苦惱的事情，很難把腦海裡抽象的畫面變成文字。大多時候，我的文字是在為我的圖像服務，我都是在急不可耐的在抓著緊攥著所有的詞彙想要去描述。我腦中的那些畫面，那些情節，那些流動，那些意識，那些抽象的東西，我不太言說。好像一直比較喜歡抽象的東西，不太跟具象的東西連接。那些抽象的東西對我而言是有溫度的，他們像是本源的顏色，像原色，構建我所有的世界，我的感知我的感官。

我總是覺得我被很多情緒撐爆了，我的表達是無可奈何的表達，是難以描述的一種充斥的，急於的表達。在看這部動畫片的時候，很多感覺又回來了。就像我充沛的情感和五六歲的童年的我重合了，這麼多年以來，我沒有變化。還是像以前一樣，對著虛幻的世界，投注於我最大的熱情，我的愛與感受都與異世界緊緊相連。不知道在我18歲到27歲中間這九年的時間，我現實的生活中對比起來如何？當然，我留下了大量的照片與視頻。但是真正的那個我不僅在這九年時間裡，而是在這27年的人生裡。我把自己到底放置在何處？我也不清楚。我好像在那個意識夾縫裡，好像在某個異世界的時空維度當中。在觀摩這個世界，在觀摩我自我的成長。

再聊回來這個動畫片吧。他其實，想說的話有幾點讓我很感動。第一個畫面是在第二集，他們兩個手掌相碰的時候。第二集的主題關於真實，他們互相坦白，不會對彼此說謊。但是到最後，男主角為了obligations老好人對方，故意輸給了對手，重複了18年以前的老路。導致跟女主角信任破裂，他為了去挽回，在雪地公園裡面跟她談吐心聲：是的，也許我是偽裝，我是假裝，但是我也是本質是出發點也是想要被人喜歡，他選擇愛大家，那麼每次都這樣告訴自己，說不定有一天演戲就會變成真的。兩個人的橋樑就此搭建。兩隻手互相貼近，那一刻從陌生到認識到破裂到重新構建。短短的20分鐘卻讓我感觸及深。作者好厲害，究竟是什麼樣的人才能把人與人真的連接拿捏的恰到好處？那麼自然呈現在觀眾的眼前，絲毫沒有違和感。

第二個印象是當他男孩把小女孩帶到了山裡面。有狐狸對著他們繞圈，然後他們看到了真正的聖誕樹的時候。那一刻美得不像在人間，像在仙境裡一樣，極大的喚醒了我特別多童年獨自的回憶。讓我感受到一種莫名的連接。男孩說，18年前，他是自己一個人看到狐狸的，但這一次他牽著一個女孩的手。所以沒有人再去懷疑他。可是這又讓我想到了很多。可能已經被我遺忘的一些記憶，我也已經不記得了。可能我也有過像十二國記一樣神隱的故事吧。我可能也有過像千與千尋那樣說出去，沒有任何人會信的經歷吧。只不過隨著被人的遺忘和不為所知，逐漸的我自己也變得不再相信我所經歷的到底是夢境還是現實了。

第三個印象是好幾次男主穿越。回去的時候見到了母親，和第二次穿越的時候，有見到了雛月。在博物館裡潸然淚下，還有最後女主把織好的手套當做生日禮物交給他的時候，男主淚水又一次難掩的不自覺的流下來。這幾個畫面。都是一種對記憶最深深處失而復得的一種感激吧。這也讓跟我記憶裡最深處的那些東西共鳴了。可能在每個人的人生裡面也有太多想要挽回去無能為力的事情，隱匿著這樣的遺憾，所以當奇蹟發生的時候，潛意識裡面也得到了些許慰藉吧。

第四個是勇氣哥哥。這個人物很有意思。他就像一個弱小的，但是還沒有放棄夢想的一個形象。他想要去做一些好事，去發光，去感染周圍的人，但只能去選擇落單的小朋友們去一點點的給他們鼓勵。但是這一點燭光很快就被殺人凶手利用。導致了牢獄之災，被判處死刑。就好像想當一點好人，最後卻反而更容易被拖下水一樣。這樣的一個人，但是他卻有最最美好的動力，那就是勇氣，是一切美德的燃料，是一切行為的初始。

第五個是英雄。賢也那個黃色頭髮，特別聰明的小盆友。他提到很羨慕主角為什麼可以做到這種程度？他也想要成為正義的夥伴，這種大家都難以啟齒的，幼稚的，對正義光明的嚮往。在動畫片裡面一再提及英雄細節，比如掛在白板上的英雄面具，書包上的英雄掛墜，最後男主角的作文。在只有兩個人談話的空蕩蕩的樓道的時候。可能那一刻才敢勇敢的站出來說。我想成為正義的夥伴。

第六個是特別重要，不得不提的八代學。這個小學老師加連環誘拐犯凶手，他真的是太有意思的一個人物了。從一開始他提到的關於蜘蛛絲的文章，他養了一隻倉鼠。到他開始尋找自己人生的意義，他所謂的人生，就是去填補自己的漏洞。為善或者為惡，本質是一樣的。實際上這句話我到現在為止還在咀嚼。確實善惡並不是說對錯。善惡就是黑和白，有光明就一定會有黑暗，而且相輔相就像男主角何嘗又不是因為這個殺人犯而一再的修改自己的人生，以及把自己的人生反覆過了三遍，都圍繞著這個男人，而這個男人同時也到最後照顧了他15年，就期待著男主角醒來的那一刻，問上一句你說的未來到底是什麼？兩人的命運就像DNA的兩條螺旋一樣。密切的交織著，環環相扣。讓人不禁感慨著，最大的一種命運的糾纏，無非於此吧。並非愛情，而是一種羈絆。兩個人都是順著蜘蛛絲向上爬，尋找著自己存在的意義。一個是想成為正義的的夥伴，助人為樂，一個是想成為誘拐殺人犯通過製造死亡去探尋存在意義。兩個方向的殊途同歸。所以直到最後的男主角跌落在樓底，躺在氣墊上。他輕鬆的對著樓頂的這個與他糾纏了將近3半輩子的男人眨了眨眼，輕鬆的笑了起來，樓上的男人也突然莞爾一笑，就像棋逢對手一樣。我覺得這是一種很美妙的緣分。而八代學也正如他一直喜歡的故事蜘蛛絲的那個男主角一樣，好不容易爬上了蜘蛛絲，踹掉了所有的競爭對手，等到最後那一刻。他頭頂的那個蜘蛛絲也斷掉了，他真正的成為了，他自己製造的意象裡面的那個窮凶極惡地獄裡面的歹徒。我很喜歡這個角色，因為貫穿了全劇，我一直都沒有真正的讓自己去猜到底誰是凶手，一直對這個老師處在一個懸而未決，似是而非亦正亦邪的一種明暗交織的狀態裡面。一直到最後的最後，他開著車對男主角坦白，我這裡才塵埃落定。實際上被牽著鼻子走了11集，到最後才發現還蠻汗顏的，但是正是如此，我也特別越發的喜愛這個角色。覺得他很真實很複雜。同時我也發現他對男主角的情感也是真實又複雜的，兩個人的哲學不謀而合，但是又互補又對立，像父子，對手，師生，敵人，同類。這真是太妙了。他對著小孩的男主角表達了敬意。把籃球放在油門上到最後那一刻。男主角氣不過，大吼，說，八代學，我知道你的未來。然後這個男人駐足回眸，畫面靜止。真的是太美啦。猛然的就讓我燃起了CP衝動，燦爛的渴求。恨不得大吼著，打著無數的字幕說，請原地結婚。只能以這樣的狂熱的方式去宣洩，我不知道如何言說的內心的熱烈的有求而不得的悵惘。就像八代學，即使殺了男主角，他也無法獨自存活，打算一起跳下樓，結束生命一樣，是悽美悵惘。不知道為什麼，就很有日本文學的那股死氣沉沉又悽美動人的喪勁兒。

第七個，我要講的是同伴，就像這整個12集的作品。一直在描述的一個故事線一樣，一開始的英雄都是孤軍奮戰。等到最後，他開始有了自己的同伴，有了信任的人，可以互相托舉的同伴。這也在男主角最後的日記裡面提到英雄不再是自己一個人了，而他自己也從中收穫到了重要的朋友們。只有他不在的街道里，他的朋友們都與他共享了時間。共享的寶貴的回憶。好像在日本的文化裡面，同伴一直是很重要的一個詞。而我似乎也在不知不覺中被這個意向影響的頗為深刻。就像海賊王裡面大家對於同伴的執著。是像靈魂羈絆一樣不可割滅的。這跟歐洲的電影極度的孤獨，極致的獨處是很不同的，我很難在歐洲的電影裡面感受到同伴這個詞的分量。但在日本的文化裡，這即使是下沉的日本人，獨居蝸居的日本人。但仍然能從大部分的作品能感覺到靈魂溫度和對同伴的信賴。實際上到現如今我也不知道這不是也是我對同伴的投射的執念還是怎麼的？但確實是一個值得思考的點。

第八個就是各種各樣的小朋友吧，在小學生的世界裡面。既有孤立，獨處，合群，家庭暴力這樣的嚴肅的話題，也有友情，保護，懵懂愛情，祕密基地這些都相當懷舊，把童年甜蜜記憶喚醒的話題。其實每一個小朋友都細膩到都是有很多故事。比如像廣美說到，其實雖然家裡住的房子很大，但是8點以前父母都不會在家，所以他很開心，有朋友能陪他一起，而且朋友有依靠他讓他感受到意義。然後女主有一個家庭暴力的母親，但是這個母親到最後又被洗白了，因為母親也是因為一個家暴的受害者，她把家暴的這種很憎恨，又傳遞到了跟丈夫的共同孩子身上。實際上更像是與其說是善與惡，不如說是一種命運的報應。還有一開始與他們做對後來被孤立的小女孩。她的彆扭，合群與不合群到又逐漸合群，到最後15年以後。男主角甦醒了，同學聚會，她也到最後參加，動畫裡面人物的眼神的躲避和一些停頓細節都描繪到了，很精彩。

第九點就是相信。相信這個詞在這部劇裡面有很重要，像愛梨這個姑娘的出現。就是把相信這個種子播撒到全集，播撒到男主角身上，讓他有了回去繼續戰鬥第二次穿越的動力。到最後一集他也提到了，其實如果真的相信，是不需要言說的。說我相信你這種話，本身就說明其實也有不信在裡面。但並不是說不好，因為就像整個故事說的相信是有言語能量的，說得越多，可能他就越來越會成真，像夢想一樣。這也和愛梨這個角色交相輝映。如果說勇氣是火苗燃料的話。那相信就是一直努力吹的風。把火種越來越播撒，燎原到更遼闊的地方，增加它的能量。所以從頭到尾不管男主角的母親愧疚不相信他說勇氣哥哥不是凶手。還是愛梨母親感覺到愧疚不相信愛梨的爸爸沒有偷東西，到後來愛梨的無條件相信男主幫助出逃，再到小夥伴們相信男主角的偵探故事，不管有多離譜，他們都還是選擇相信，而非從邏輯，這就像信仰一樣，好像只要相信奇蹟就能出現。有些時候，就像我們的生命一樣，很多事情邏輯是說不過去的，但是勇氣與相信當然還要選擇愛這三把鑰匙，雖然有點雞湯，好多事情確實只有傻子才能做成。

第十點是母愛。這裡面母親這個角色塑造的很完美。男主母親是一個直覺非常準，很有正義感的人。記憶深刻的是她的前同事對男主角說，你不可能是弒母凶手，因為那個人不會教出這樣的人。這種信任和自信讓我很震驚。母親對於男主對同學一系列的保護行為都是看破不說破，在旁邊默默支持的。這種教育理念很厲害。據說這也是作者心目中最完美的一種母親形象。這種強大又溫柔的女性形象。愛的形式有很多。到最後男主角留給母親的謎語是。這裡有直達上野的電車。母親叨唸著這句話照顧著植物人的男主15年。中間的一些過渡橋段是她自己生活，買菜做飯，獨自一人照顧了孩子15年，這一種淡然，十年如一日的愛那我也很震驚。

哇，絮絮叨叨的，我也寫了這麼多，說了這麼多。其實我也是頭一次這麼認真的去回憶一個作品，嘗試想要把它梳理出來。因為其實看過很多東西，不梳理，都慢慢忘了。想要把兩百多個小時的12集縮減成這麼兩個小時整理的文字本身也是一種濃縮吧。希望在這篇文章裡殘存著我思考的痕跡，我還能竊取一些動漫給予的脈脈溫情，去截取一些勇氣，去學習相信，能更多的擁有一種母性的溫柔去包容，更多的活力，更清晰的存在意義，還有更多的對於面對命運羈絆的接受釋然吧。

還是想說太喜歡這部動畫片了。到現在為止，它依然是我意識裡面那一抹冰涼的雪花，融化，浸潤，點亮我。好像這樣的感覺，每次看完一不了不得的作品的時候都會發生。但是因為沒有記錄，逐漸遺忘，模糊了拋之腦後，甚至連名字都不記得了，這也是一種遺憾。其實在，動漫裡面八代學也好，男主角也好，我們都是在找存在的意義。作者也是如此，有些找到了，但是選擇遺忘了，有些還記得，但是方式與這個社會格格不入，有些是仍然在迷茫，那你與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