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谈鲁邦三世第二季：最好的喜剧

注意：本文全文转载自本人B站专栏，转载请注明出处和作者。

1977年10月1日，由鲁邦三世这部著名漫画改编而来的动画第二季在日本电视台开播。没有人知道它会成为动画史上牛逼的存在：世带收视率屡屡打破30%，最后一集甚至达到32.6%；为之后的鲁邦动画改确立了不可避免的子供向模式；培养了一大批优秀的画师和编剧；至今仍然在最新的鲁邦作品中被致敬被影射。 我们常说，某某作品是一部神作，某某作品是一部粪作，某某作品差强人意。这种贴标签的单相思维实在不怎么可取，就算是consensus也显然作不得准，因为大家的观点肯定有所不同。比如著名的EVA，最后两集是因为剧组没经费，就临时采用了神妙的意识流手法，也许痞子自己也不觉得这手法有多高明；但是后来者却不停利用此手法，将它奉若神明。同理，对于著名的《白色相簿2》，很多人都会觉得动画实在改编得不太高明，但粉丝就会觉得是一部不错的改编。 对于鲁邦三世的第二季动画，我们的结论是，这是一部最纯粹的喜剧。 有人认为鲁邦动画是世界上最早的crime caper（犯罪喜剧）动画，这是很有道理的。从1969年的样片开始，鲁邦系列就一直以“鲁邦偷→钱形追→鲁邦逃”的三幕结构展开；观众看得很开心，因为鲁邦偷东西，然后成功了。可是，模式之为模式，总会有他的漏洞。“偷”在样片和第一季中是一种物理上的本能，只要用这种处理手段，鲁邦作为一个代表各门各派小偷和大偷的综合体，他就能轻而易举地为观众所接受。 然而一个会偷东西的主角远不是剧组真正的野心。第一季前9集的监督大隅正秋是坚定的原著党，力求改编要贴近原著，所以鲁邦是一个冷酷又有点大胆的侠盗。然而如此改编却使得收视率跌下9%的水准线，大隅和上级大吵一架离开剧组，迎来了宫崎骏和高畑勋。他们最先做出了鲁邦动画子供向化的尝试，但鲁邦仍然有一丁点不那么真实的感觉。第二季才真正把鲁邦作为一个“人”来看待。剧组不遗余力地为他加上了七情六欲，让他在偷东西之余，偶尔也做点别的事，让他脸上的表情，不再只有第一季的傻笑和奸笑。第二季的鲁邦感情丰富得多，他多情而不滥情。而且作为亚森罗平的精神续作，原作的鲁邦是非常浪漫的角色，这一点同样保留了下来。我非常喜欢的一个剧情是50集和51集《我所爱过的鲁邦》：鲁邦就像《星际牛仔》的斯派克，为自己的旧情买单，正视自己的过去。这是整个第二季最严肃的剧情。51集结尾鲁邦说，请把她埋在这一带采光最好的地方，那里一年都有鲜花盛放。每每看到这个画面，我总想起他在《沃尔特P38》片尾那意味深长的沉默：自由就在我们眼中闪着光，你要相信你有白色的翅膀。 相比之下，鲁邦五人组的其他几个人也得到了很大的升华。次元从一个永远在二线，永远在暗处等着扣扳机的西部牛仔，变成了一个重情重义爱玩冷幽默的男人。五右卫门从一个脾气暴躁的日本武士，变成了一个神通广大的底牌类角色，同时和次元一样也有了强大的幽默感。钱形警官从《猫和老鼠》的汤姆那样的形象，变成了一个和鲁邦惺惺相惜的善良警部，一个温和的个人主义者，一个不擅长抱怨的英雄。不二子也终于脱离典型的色气女人形象，而成为鲁邦队伍中不可或缺的亮色。她既有孤高的气质，又脱离不了小女人家长里短的龟毛性格，撒娇打闹无所不为，鲁邦却最宠她。不二子仅仅是假死，都能把鲁邦骗得失声哽咽。这是最好的浪漫关系，也是第二季下血本打造的爱情。 第二季把鲁邦真正画成了猴脸，但是观众却很欢迎。画风是第二季的一大亮点，看起来非常舒服，没有多余的线条，也没有奇怪的配色。这是因为第二季的画师数量太少，原画从1到6个不等，动画师3到6个，上色一般也只有3到5个。这种低配的情况，无意中给第二季的美术增加了不少色彩，简洁而美丽，不蔓不枝，香远益清。我经常认为，第二季的剧组想必取法于美国动画的鲜艳配色和简洁画工。在30年代的《米老鼠》中，他们的动画就已经具有了上述的所有特征。而这种看似讨巧，实则高明的手法，放到日漫里竟然也和其他元素水乳交融，可谓神来之笔。第二季的很多画师，至今仍然活跃。第二季的一些编剧和演出，后来也写出了不错的作品。 附：遗憾的是，第二季最重要的编剧大和屋竺过早去世——他本来是第二季监修铃木清顺带来剧组的御用编剧，曾经为日活情色写剧本，后来却给鲁邦第二季带来了不少富有个人特色的好剧本。第二季另一位重要编剧高阶航也于去年离开人世，他在1989年以后就不再参与鲁邦系列的活动而成为自由作家，死因是“孤独死”。 第二季的音乐由大野雄二编写，为整个动画带来了不少亮点。首先是适合不同地域的特色音乐：中东地区，印度，美国，英国，日本，BGM的风格都不太一样，各有特点。其次是经典的24256452，最重要的一个调子，它在第二季中至少有7个不同版本，但每一个听起来都能表达不同的情感，或喜或悲，或暗淡或明亮，让观众耳目一新。至于放在将近10张CD中的其他BGM就更是精彩了，悬疑惊险感伤浪漫怀旧苍凉，各种风格不一而足，十分应景。第二季的音乐由铃木清司编排，也就是选曲。一直到2012年的鲁邦一家全员集合，他也仍然在剧组，足以说明其水平。值得特别表扬的还有OP和ED，OP是24256452的各种变奏，风格互不相同，而ED非常浪漫随性，尤其是第二个ED，沧桑而不悲凉，水木一郎的歌喉也十分到位。 最后，第二季对很多文化现象和影视剧的经典段子进行了调侃。你能在这里看到抢银行的超人，故作严肃的福尔摩斯三世，酷似30年代卡通人物Betty Boop的百老汇女郎；你也能听到不二子用亨弗莱鲍嘉来开玩笑，钱形把鲁邦比作铁人28号，五右卫门看着《忠臣藏》的歌舞伎而落泪。要素多而不繁杂，非常值得学习。 鲁邦三世第二季是一部纯粹的喜剧，我相信看过的人自然会明白，没看过的人，只要看一小段也能很快意识到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