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与千寻》和三个女孩

第一个女孩

我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是我家附近建起新的高楼的2003年夏天，那一年我10岁。我和住在我家附近的孩子们重新集结成“暑期熊孩子小分队”，但原本供日出就跑出家门，月亮很高了才被各自妈妈领回去的我们肆意奔跑、捉迷藏的空地被钢筋混凝土挤占，变得有些无所事事。白天那里保安守卫森严不让靠近，只好晚上约好跟看门老大爷通融一下，进去乌漆麻黑没有亮灯的大楼里“探险”。在手拉着手走过一间间黑黢黢的房子的时候，我旁边的一个有些胆小的女生忽然小声说，“你有没有看过一部动画片？里面小姑娘和她的父母进去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她的父母因为偷吃那里的东西，被变成了猪。我们这算不算进去了陌生的地方啊……”这让那时一衣一饭，一学期多订一种文学杂志都要仰仗父母的我顿时紧张起来，回答说，“应该不会吧？是不会的吧？看门人放我们进来的啊……”但还是紧紧握住了她汗津津的手，并督促领头的孩子早点回去，晚了会被爸妈骂。 后来好几天这个神奇的故事萦绕在我的脑海里久久不去，跟我以往看过的中国神话故事、格林童话、安徒生童话都不一样，危险而又诱人。我开始找寻孩子们不能一起行动的机会，想独自去那个女孩家里看这部动画片——她说她家里有DVD，但是一次不能去太多人，只能我自己去看。 终于，有一天吃晚饭时候电闪雷鸣，没一会滂沱大雨就下了下来。一下雨，孩子们就不会晚上约着一起出去疯了。我急忙打电话给那个女孩，她就住在我家后面，她说她爸妈吃完晚饭会去别人家做客，我可以去她家看。我赶快扒了两口饭，不顾妈妈反对撑起家里最大最重的那把黑伞闯入了雨中。 这个女孩的爸爸是博士，妈妈是中学教师，认识的人都说他们家学历很高。我以前来过她家几次，她家房子比我们家多好几间，装修现在看来是西式风格，有影壁墙、贴壁纸、连茶几的四条腿上都有雕刻花纹，客厅白色的书柜里摆满了书。她叫我在沙发上坐下，宽敞软和，还有好多印着花朵图案的靠垫，不知道比我家那个我出生时候买的已经褪了色弹簧都要冒出来的暗红色沙发好到哪里去。关键是她还特别瘦——这是最让我羡慕的一点。我小时候胖的很难看，幼儿园舞蹈课因为始终无法做到别的女孩轻松做到的“下腰”动作很快被老师劝退，小学一年只一次的运动会入场式也差点因为没有我能穿的型号的练功服被换下，可以说初中前我只是个会背古诗会写作文的胖子。而她是我们那些孩子里最瘦的一个，个高腿长，一头长发，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如果那时候流行“女神”这个头衔，我一定毫不犹豫把票投给她。 她熟练地放出了动画片，我马上被扣人心弦的紧张故事吸引了。绚丽的画面，动听的音乐，男主角白龙姣好的面容更是让我如痴如醉。通过她的介绍我才知道，这部电影和平时喜欢看的很多动画片一样，都是从日本引进的，不是有了中文配音就是中国的动画片。而正当我看完一个重要故事，河神开心地离开油屋，我终于忍不住，鼓起勇气舔舔嘴唇，问了那个女孩我刚进门十分钟就想问出的问题——

“这个巧克力可以给我吃一个吗？” 女孩闻言有些惊讶，继而轻巧一笑，“不行，这是我舅舅从美国带回来的，所以不能给你吃。”然后拿起了放在茶几上的那盒巧克力准备放回了自己屋里。

时至今日我还记得那盒巧克力的样子。那是一个打开的棕色的方形盒子，被分成四横五纵20个格，每个格子里安稳放着一块巧克力，最左边一列的前两个已经被吃掉了。其实我小时候不是吃不到零食，上小学以前姥爷经常去外国出差，我吃到过很多平常小朋友不容易吃到的零食，甚至棉花糖都吃腻了。但随着姥爷的退休，我家里再也没有出国的人了，而且随着蛀牙和肥胖的相继侵扰，我的食谱里零食更是慢慢绝迹了。而那盒巧克力和我见过的所有国内和国外巧克力都不一样，它们是20个造型迥异贝壳！真的，是在偶尔夏天回奶奶家骑车半小时去海边才能捡到的贝壳！那些贝壳也不是平常巧克力的全黑色或全棕色，是夹杂着棕色、黑色、和奶油白色、凑近一点能闻到甜香气息的牛奶巧克力。这足以让嫉妒心旺盛、好奇心爆棚、因喜食甜食而发胖的十岁小女生心驰神往了。

而因为拒绝而感受到失望的我当时还是不死心，伸出食指，用近乎央求的口吻说，“只吃一块，一块行吗？”

可女孩还是边笑边拒绝了我。

其实现在再看，那只是一个司空见惯的小孩之间抢夺零食的普通晚上。那时候“分享”“大方”“关心”还只是停留在学期末老师的寄语里，没有谁要求你真的去践行，即便在酒店里因为一瓶饮料和另一个孩子哭个不停，大人也只会十几年后当笑话一样回忆，“你们哦，都傻傻的不知道真的好吃的是烤鸭，光去抢那瓶饮料了。”可那天晚上的我就是感觉到了羞辱，为自己的嘴馋愧疚，被女孩的笑容刺痛，也甚至懵懵懂懂能看到“美国”“舅舅”之类的词汇背后闪烁的关于未来的光。她会怎么看我啊，连盒巧克力都没吃过，甚至开口给别人讨要，会看不起我吗，会跟小朋友们说吗，大家更会笑我了！

烦乱的思绪让我无法再将动画片看下去，而电视也刚刚好卡在了无脸男在油屋膨胀后，再次见到小千时候愤怒的画面。在这之前他用泥土随便变出了满满一手的金子，伸到小千面前，说：“这所有的金子，都只给小千一个人，不给别人。”而小千却拿出了自己仅剩的一点财产——想要“留给爸妈吃的”半块河神给的丸子，喂给了无脸男，希望他能恢复正常。

那个女孩开始疑惑，重新放起了碟片，但可能是盗版DVD的缘故，故事就是没法继续顺畅的进行下去了，画面开始出现白色条纹和刺耳声音。外面的雨早就停了，离回家的时间还早，我却想从这间豪华美丽、冷冰冰的房间离开了。正好这时候她爸爸妈妈串门回来，我就借口妈妈给我规定时间，跟叔叔阿姨打过招呼，跟她道过谢之后离开了。

这一走，之后十几年竟再没回去过。

那天的雨预示着新的秋天的来临，又一个无忧无虑的暑假要结束了。我拒绝了小朋友们叫我出门的邀请，她对门后的我明晃晃的“不”也是不甚明了，我说我要预习四年级的数学功课了。我的暑假作业早就写完了，只是惯例按妈妈的要求借来上级学生的课本提前预习，否则我自己也知道，我是没法轻轻松松跟上数学大部队的队伍，一不留神是会吊车尾的——那会让我自卑的从学校一路哭回家。

后来，随着数学题越来越难，我下楼玩的次数也是反比例直线下降了。我从普通初中，考进了山东最好的高中，成为了那些小朋友里的佼佼者之一。而她一路在贵族中学读书，高中毕业后去了美国，听说她舅舅在帮她办移民，现在在中美旅游机构做地接，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了。

小千能顺利找到钱婆婆吗？白龙会死掉吗？无脸男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还有最要紧的，小千的爸妈还能变回人类吗？这些疑问，恐怕要跟着我继续前行了。

人生是一趟有去无回的列车，但不是所见的每一片风景都重要。遇到了好看的电影，就要让她激励你一生。遇到了没有吃成的巧克力，何必怀恨在心，一个小时候朝夕相处的玩伴，难道不如一块巧克力重要吗？何况那盒巧克力，只是在美国买的外国牌子，不是美国本土的巧克力。后面几年真的吃到了，甜的我没吃几块都塞给了我爸。小时候的我，还是自尊心太重了啊。

不过我偶尔也会想，如果当时，年仅10岁的、敏感的、容易羡艳的、仓皇失措的我，遇上了无脸男，伸出手给我一盒，不，哪怕只有一块贝壳巧克力，让我也感受到关心、满足，不用只能用分数才能换回心心念念的零食、杂志、衣服，我会怎么样呢？还会变成现在这样敏感的一塌糊涂的性格吗？

我能不用失去那个女孩吗？

第二个女孩

我是个亲情观念挺淡薄的人，我觉得我们家里人都是。工作后更少家庭聚会，偶尔跟我妈说起，好像家里是个名人堂之类的地方，非得有点什么成绩才能回去，这段时间自己混不好了，连吃顿饭也觉得没有面子。我妈却说，这不是应该的吗，混不好哪好意思见家里人呢。在我的观念里不是这样的，家庭更应该是你失意时候的避风港，有能鼓励你继续前行的肩膀和手掌。所以我低潮时候离开了他们，走运了，也不怎么想接受他们的祝贺。

但我堂姐不一样，她永远是我们家最有出息的孩子，唯一比我大的我可以仰仗的兄弟姐妹。其他时候我只能伸直胳膊，将名为“姐姐”的标志牌举在半空中，头也不回走在队伍的最前头，真的很累。我姐姐清华自动化专业毕业，在麻省理工大学读到博士后，现在担任卡内基大学的助教了——虽然大学不够有名，但是自动化专业却是全球最顶尖的，用我爸爸的话来说，就是“中美关系局势随时影响你姐姐能不能回来探次亲呢”。这样说来，过去7年里只跟姐姐见过2次面，不是纠结回不回家的传统观念，而是为人类科学事业做贡献了。

我的姐姐很像现实版的TBBT大楼里的住户，所以如果我说我喜欢叫比我年长一些的女孩“姐姐”，仰慕依赖她们，是不是可以被理解了。那么我第二个要说的，就是这样一位姐姐。

那个姐姐很高，上职高的时候就已经长到了一米七五，长得有点像我很喜欢的一位演员叫陈小纭，鼻子很高，一头乌黑长发，性格温柔坚韧。我第一次去她家是跟我妈妈去找她妈妈玩，她还没有放学，阿姨跟我妈妈做菜，说可以随便拿她的书自己看。我看了一会，挑了我特别喜欢的当时正当红的《薰衣草》电视剧的小说，坐在她的书桌前看的津津有味。不一会她放学回来了，看到我霸占她的房间，非但没有生气，还笑着问我是不是也喜欢《薰衣草》。又拿出《流星花园》的书和贴画海报给我看，跟我一起讨论剧情，让沉迷偶像剧的我兴奋的要发出土拨鼠尖叫。

于是追星女孩的友谊就这样轻轻松松建立了起来，我很喜欢来她家借那些我爸妈绝对不会给我买、即使是借读也要藏在习题集中间小心被发现、上厕所时候看的时间长了还要被呵斥是不是又在看闲书的小说。那个姐姐专业是画画，有时候我来会看她画素描，跟她讲讲学校里发生的男生欺负女生、有人暗恋新来的实习老师、班主任的生理卫生课这些无聊的琐事，她都听的津津有味，用过来人的身份开解我，安慰我，给我提出一些建议。更让我开心的是当我跟她复述我最近在杂志上看到的故事，她马上会跟我产生共鸣，一起为那个堕落的女生伤神。那一刻我觉得我自己不再是个五年级的孩子，已经是能够进入成人世界，跟大孩子玩在一起的酷孩子了，我很开心。

一次聊天中，我无意间说到了小时候看过的一部看了一半一直不知道下文的动画片，言语中尽是惆怅。那个姐姐忽然眼睛一亮，问：“你看的是不是《千与千寻》？我家有碟啊！”说着就去客厅找来了那盒淡蓝色外壳的VCD，封面上印着一个散着头发睁着圆圆眼睛的女孩，就是我一直朝思暮想的动画片啊！

我马上兴奋的点头说是啊，我好想看啊！姐姐说这个是要放在电脑里看的，那时候电脑才刚刚在中国普及，我也只在学校的电脑教室见过，家里根本没有。今天时间有点晚了，下个周末正好她父母都有事出去，我可以来找她看。我低下了头，说不知道我妈妈会不会让我出来玩一整天，周末除了上课还有很多作业要做……她说包在她身上，她会让她妈妈去做工作的。后来我妈果然同意了，让我把作业带到她家做，晚饭前回来，不要打扰到姐姐学习。

我用一整周的时间盼望周六的到来，周六这天起了大早，背上作业就去了她家。没想到迎接我的是客厅桌子上摆放的两大袋子的零食！哪怕只看形状，我也能分辨出是学校各种活动中，家里条件好的同学父母才会精心准备的那些零食，而我只能拿出妈妈用塑料袋装的一把瓜子，几块酥糖。姐姐说这些零食是前天晚上她跟妈妈去超市买的，请我和她一起吃。还说她不会做饭，中午只能简单下个方便面，煎个火腿肠，可以吗？我几乎要兴奋地跳起来，方便面是生病时候央求父母才能吃一次的美味佳肴，而学校门口每天发出诱人香气的炸火腿肠我肯定是没有钱买的，姐姐的家对我来说就像天堂一样！

但是真正让我震撼的，还是动画片本身。电脑屏幕比之前那个女孩家的电视屏幕更大更清晰，因为是正版VCD，还介绍了动画的出品公司，吉卜力工作室，拍摄了很多宫崎骏导演工作时候的画面，一整个房间摆满了手工画出的脚本，还有电影取得的辉煌成绩。我一动不动地坐在电脑前看着动画片，上次是为外在炫目，这次是被过山车一样的故事情节本身吸引。看到千寻一行人坐上那辆列车，感觉前途未卜是那样孤单，而她与白龙的重逢，又那样催人泪下。千寻的勇敢、坚定、成熟，与白龙之间纯洁的爱情，以及里面人物互相之间的奇妙情感深深征服了我，即刻提高了当时还在看《薰衣草》《哑妻》《还珠格格》的五年级小学生的观影品味。时至今日也是我最喜欢的动画电影，我非常感激让我看到这部电影的人。

中午吃完方便面，姐姐说可以教我网上聊天。这又是对我来说很新奇的一件事，之前只听爸爸说他有了QQ号，网上坏人很多，小孩一定不能跟人网上聊天。姐姐轻车熟路地登上QQ，跟一个陌生男人聊了起来。她说她已经有好几位网友了，天南地北没见过面，却很聊得来。最后还不顾我的反对，坚持给我申请了一个QQ号，让我下次可以来她家聊天。

这个姐姐成绩一直不好，学美术是我妈口中“没有办法的办法”，也渐渐地用“快到学期末，别打扰孩子学习”为借口不再去阿姨家里玩。现在我们都搬了新家，那个阿姨就住在我家楼上，两家人更近了，我妈也有时间去人家家串串门，互相送些吃的。姐姐我却多年不见，听说现在在上海做室内设计，也结了婚，只是两个人手头总是紧，婚礼不能隆重盛大，生孩子的计划也总在推后。但总归是实现了多年前我们一起看电影时候，她所说的自己的梦想了——

“我要像千寻一样，坐火车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我一直很感谢这个姐姐，私心觉得她比我真正的堂姐，更可以称得上我的姐姐。她给我了一些天堂一般的时光，不用写作业、不用被训斥，看自己喜欢的动画，吃自己喜欢的东西，这样的时间在我的学生时代真的太少太少了，我一直觉得是《千与千寻》带给我的好运。但也正因为太容易被关心打动，几年以后刚刚成年的我，遇到比我大十岁的女人，整洁帅气，我就一下子掉进那双眼睛里出不来了，第一次感受到成年人的虚伪、欺骗、不负责任，差点走极端。

无脸男仅仅因为被留了一扇门，就变成大肆挥霍、吃人不吐骨头的妖怪，千寻却能理智拒绝自己不想要的关心，只为真正爱自己的人付出，难道这其中的大道理是小孩子能够明白的吗？

第三个女孩

我大学时候跟五个室友的关系不算好，不是会大打出手、露不雅视频、非要闹到学校公开发声明解释的地步的那种关系，只是因为我喜欢的东西远远跟她们不一样，生活背景、消费水平不同，生活节奏、学习步调跟她们不一样，但主要还是那时候没有学会合群，学会适应，总之在室友中没有遇到一个朋友。

室友中唯一一个愿意上课跟我做同桌，偶尔食堂一起吃饭的是个山西女孩，不是你想象的家里有矿的富家女，是长治人，家里情况很是一般，甚至要申请学校的补助金。她长得一般，成绩一般，一开始普通话都说不好，穿的衣服都像是高中时代的。但她是我们宿舍最整洁的女孩，在我满床上堆着我妈给我买的新衣服，桌子上堆着我爸给我带的吃的和图书管里新借的犯罪小说的时候，她的床每天都铺的整整齐齐，桌子一尘不染。

她是个性格特别好的女孩子。虽然不会讲话，知道的不多，但是说起关心人、为别人着想、牺牲自己，足以让那时候飞扬跋扈的我万分羞愧。没带课本，她跟我一起看；没带饭卡，她帮我打饭；社团有活动，她帮我从宿舍拿来东西；分组做作业，她也要保证我不会落单。我总是说很感谢她，想请她吃饭，但她什么都不收，除了一件事。

有一天她照例陪我下课后去图书馆借书，出来后她问我，我看了那么多电影，写了好多文章，是不是很会找电影。我说当然了，什么资源都可以找到。她马上站住了，小心翼翼地问我，“有部电影，叫《千与千寻》，我很喜欢。我现在看的版本不是很清楚，你能帮我找个更好的版本吗？”

我马上发现回报她的时候来了。回去宿舍就帮她找到了蓝光的宫崎骏电影全集，还找到了很多网友自己翻译的《千与千寻》的主创采访、实地探寻、电影评论。她激动地翻看着如此多的资源，点进去一个，笑着看一会，又点出来，点进另一个再看看，到后面直接说，好了好了，太多了，今天看不完了，太谢谢你了。她就一直捧着手机看着，通常熄灯前她就睡下了，今天却破例陪着我熬了很晚的夜。

她说《千与千寻》是高中自习课时候老师放给他们看的，看了以后就特别喜欢，但是家里没有电脑，同学家里也很少有，一直到高考后买了手机，才第一次完整看完这部电影。知道之后我才发现，她的各种头像、qq空间、壁纸，甚至输入法都是《千与千寻》的元素，看来真是非常喜欢。我问她喜欢这部电影什么，她羞涩地一笑，说不上来，就是挺喜欢。我当时就觉得有人一定会被这张稍显黝黑的脸上的真诚笑容打动。

到大三实训的时候，好几个班同学打乱了一个星期里一同做方案。快要雅思考试的我无心参与，在宣传部挂职，帮忙出了几份报纸就去自习室做题了。结束后却听说那个室友被人约出门吃饭，后来也常常不在宿舍。我开玩笑问她是不是有男孩追她，她像做了错事一样连忙说还没有同意，只是一起出去玩。

直到她生日的时候，有个男孩请我们宿舍所有人吃饭，一起帮她过生日，我才又见到那个男孩。实训的时候他和我室友一组，坐在我们组隔壁。看上去有一米八，也是不爱说话，坐在那里腼腆的笑。到说生日祝福的时候，从书本里拿出一个首饰盒，是他帮女孩买了一条项链，大家怂恿他帮忙带上，室友脸红地把头发拢在一边。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手拉手走在了队伍最后面。后来听我室友说，他们私下说的第一句话，是那个男孩看到她的qq头像问她，“你也喜欢《千与千寻》吗？”

一部电影能长盛不衰18年，留在观众记忆里的，早就不单单是导演的努力和影片上乘质量本身，而是连同看电影的媒介、一起看电影的人、看电影前后的心态一起成为我们成长的一步步见证。我永远不会忘记，在学校家庭压的人动弹不得的学生时代，是《千与千寻》鼓励我坚持写作的梦想，保持对电影的热忱，用双脚找寻通往远方的电车。还有更重要的，坚持10岁时候自己对这个世界的天真烂漫、无穷无尽好奇心。

以及相信温暖是人世间最强大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