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完全程的冠军与前半程的牺牲


3楼猫 发布时间:2022-09-14 16:17:49 作者:J_S_Li Language

小时候听家里的人讲过速滑界两个杨yang的故事。家里人的意思是,这两个运动员因为战术的原因,为了力保其中之一夺冠,因此前半程一直是另外一个在领跑。你表示不解,既然要争冠,为什么要让别人领跑?被家人指责说如果最开始就拼命,末尾冲刺时候就没了力气,自然无法和其他人争夺冠军。当时似乎还追问了一些什么,但是都被一一驳斥回来,到现在也是连他们的回答都记不得了。唯一记得的道理似乎就是:你想夺冠,就最好不要一开始就发足狂奔,你要先跟在别人身后,等到了终点之前再奋而反超。

后来上了小学,三年级运动会第一次有了女子中长跑的八百米。当时的操场很小,跑全程需要八圈——那的确是很远的距离,其实所有人都没有试过,不管出于什么心态你还是报了名。比赛之前班主任把你拉到一边,很认真地告诫说不要一开始就用力跑,要到最后时刻再发力。你很自然地并没有反问为什么,其一是因为小学生对班主任的畏惧,其二则是出于首次出场的紧张。中长跑和短跑不太一样,首先并没有预赛因此十几个人要同时出发,其次它是一开始就可以更换跑道的,起跑线是用石灰粉划出的一个圆弧,十几个人挤在一排,并不需要标准的起跑姿势。一声枪响,小姑娘们唰唰唰地冲出去,你很快就被挤到了后几名。但是大家都跑得很慢,你也没想什么,很快就超了过去,等一口气冲到第二的位置,才跑完整场比赛的八分之一。而这时候你才想起来比赛之前老师的教诲,老老实实地静下来,跟在第一名的后面,一旦有人超过第一名,就马上发力跟上去。这样又跑了大概一百米,你突然发现这其实很容易,所以开始环顾四周,看着自己班级方阵的孩子们都在喊着加油。

头脑一热就冲到第一位的事情其实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超越的时候处在第一位置的孩子挣扎了几下,你们的肩膀贴着肩膀,你很好奇当时那个年纪的你为什么不会觉得那是一件很浪漫的事而只是觉得烦躁,你觉得对方在苟延残喘,你觉得你才能占据那个第一位,这么卯着劲又跑了几步,终于她没能再跟上你,你跑在了所有人的最前面。你觉得有点兴奋,虽然比赛才进行了四分之一,但是你仍旧为这个位置而兴奋。这股兴奋劲儿推着你飞快地往前跑着,你跑得很欢畅,等到你想起来回头看看,你发现没人跟上你,大家都在你后面很远的地方。你不知道大家会觉得你很厉害或者很傻逼,但是你也只能摇摇头继续往前跑,只是速度慢了下来,大概和群众一样,你和她们唯一的不同就是你在她们前面。你又经过你们班的队伍,已经有人冲到了跑道边上帮你挥舞小红旗。你觉得骄傲,又有些沾沾自喜,于是很装逼地挥了挥手,很潇洒似的换来一阵尖叫。

然而你很快就累了,你发现这并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容易,好在当你回头看看时发现后面的人们都还在很远的地方,于是你决定歇一会儿。你停下了机械运动的双脚,悠哉地走了两步,你发誓你听见场边的老师冲你喊,如果受不了,就下来休息吧。你觉得他们很好笑,你觉得他们都不清楚你的实力,你心里有种诡异的自信,你相信自己就是那个冠军,唯一而且荣耀。等到第二名冲上来,你又努力地进行了一次发力,你跑得很快,而且故作轻松地冲那个劝你休息的体育老师笑了笑,然后你成功地发现大家又被你抛在后面了。

其实疲倦来的很突然,好像是当你意识到时你就已经累了,或者说只有当你已经累了,你才会知道还有疲倦这么一回事。那个时候你看见举圈数牌子的老师冲你挥出了“8”,你才知道这终于离重点很近了。你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很粗重,粗重得仿佛自己快死了。你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跳动,强烈得仿佛你快死了。于是你跑最后一百米的时候甚至根本没有冲刺,你只是继续跑着,你不再冲场边挥手,你感觉自己的鞋底拖在地上发出很刺耳的摩擦声。于是你又发现了中长跑和短跑的另一个区别——至少是在这里——中长跑的重点是没有扯起来的终点线的,终点就是有一群计时老师坐在旁边的那么个地方,有各种各样的人想把你从地上扯起来,把水杯从你唇角扯走,他们说会“炸肺”,这听起来好可怕,但是你只想坐下来歇会儿,他们似乎就是想让你走走。

冠军最后是怎么样的呢?他们会送给你一个硬皮的笔记本,你们班的积分榜上面会增加七分,你的名字会被广播广播出来,前面的前缀会是“第一名”。这听起来什么都不是,但是感觉很重要。你走回去的时候全班都在笑着鼓掌好像你是个英雄。之前劝你下来歇歇的人也过来夸你跑得快。班主任早就忘记了嘱咐你的话,只是对你赞赏地笑着。

你没有遵守规则,但是你就一直这么跑着中长跑,你做了好久的冠军,你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你也顺便搜了一下两位杨yang的采访,现在看起来她们用的理由也是“姐妹情谊”。我知道你并不认为那是假的,正如同你并不否认你家人和你小学班主任的话一样。你承认的是生命总是一环扣着一环的,有些人为了做全程的冠军一直在积攒实力,他们绝对想不到最后会败在一个其实也很平庸的、只是更早地下了注的二逼青年身上。然后这个二逼青年成了黑马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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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安达卢西亚是不是真的有腌茄子,但是安达卢西亚是一直想去的地方,其实我并没有着迷于弗拉明哥,并没有着迷于皮肤晒成棕色的人们,并没有着迷于西班牙语,甚至并没有着迷于塞维利亚足球俱乐部——除了我的确喜欢曾经它里面的一个小球员,但是他早就去了马德里。动画的主角的名字叫做Pepe,尽管不想承认,但是还是会想起现在正在和曾经的那个小球员一起踢球的后卫,那是一个葡萄牙人。他的脾气很大,经常做出一些不经头脑的事情。

我曾经深爱的孩子也跟了别的人儿,和Pepe的情况不同的是那孩子绝对不会为我的比赛加油。但是我也总想赢得比赛,两只眼睛终于可以直视我深爱的人,过去那些苍凉的无能为力的记忆都被胜利谅解,他的拒绝被我谅解,我的莽撞被他谅解。

然后我们彼此相视笑笑,就好像第一次见面的初夏。

动画信息

茄子:安达卢西亚之夏
中文名:茄子:安达卢西亚之夏
原 名:茄子 アンダルシアの夏
又 名:Nasu: Summer in Andalusia
首 播:2003-07-26(日本)
IMDb:tt03828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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