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少女小圆：致郁者之歌

【千日谈日常篇】20130218【动漫静像】魔法少女小圆：致郁者之歌
　　文/丹达
　　小圆在梦中不断奔跑，最后打开一扇门，推开之后，是已然毁灭殆尽的世界。丘比不失时机地出现在眼前，问她：“你愿意和我签订契约，成为魔法少女吗？”
　　面对眼前白色方块状的魔兽，晓美炎的身后展开黑色的巨大羽翼，那形状，是所有魔女集合而成的混沌与神秘，她听到小圆在耳边说，加油。
　　如果说算作已是太迟，我也没有后悔，因为这动画，或许在时间之中，已成为无数人过去的回忆，而我今日，才开始冒险，也才冒险结束；但这对我来说，是与它相遇的第一次，在我心中激起无数涟漪。
　　#涟漪：灵魂与归处#
　　不得不说，对少女系作品免疫力超级强的我，是在小时候被各地方卫视的美少女系列培养出来的。看到数不清的绚丽招式和浪漫对白，对一个男生来说，远远没有女友有吸引力。
　　不过是不知道，灵魂宝石，就是抽离了人的意识而形成的凝结。
　　丘比的话是对的，人们在不断寻求更高更快更强的目标，也希望自己永生不死，这是人类科学发展中，最为重要的动力，所有的研究，都会在有意无意间围绕着这个目的。
　　哪怕是完全不能涉足到科学领域的人们来说，也是如此。
　　既然时间的长度不能决定，那我就要决定时间的宽度。
　　所以人类的文明不断发展衍生，并在信息时代，以几何级的速度不断巨大化。
　　在这无限扩展的世界里，我们会逐渐忘记自己到底在寻找什么，自己创造了全新的理由，并为之追寻。
　　然后将这个理由再次忘记，又捏造出新的理由。
　　每每在问自己的时候，当一个年岁已高的老者说，为何要读书思考的时候，不管答案的描述再怎样千变万化，最后不过是受限于时间会把一个人磨蚀为骨灰，而让这时间的每一次流逝变得更加有意义。
　　当然，没有经历过沧桑雕刻的人，总会觉得这是飘渺的，虚无的存在，或许还有一个更简单的理由：快乐。
　　尽管这可能会被认为是逃避问题的过程，但这依然是答案本身。
　　随着工作生活的不断蔓延，一个人的梦想，好比所能见到的蓝天，而那些琐碎之事，就是深海之洋，逐渐从脚尖到本身，再到淹没你的眼睛。
　　只要这深海还没有掩盖住你的眼睛，你所见到的一切梦想，都是无限的，不过，如果你眼中一瞬间成为混沌的水面，那也无限。
　　丘比尽管无情，也会反复追问，你决定好自己的梦想了吗？
　　因为，这是必须付出生命的代价换来的梦想。
　　将一个人的灵魂凝结为这宝石，抽离出身体，对美树爽来说，比失去生命还要痛苦。
　　因为失去生命，可以不必去爱、去恨、去留恋这个世界。
　　而拥有一个这样的身躯，让人绝望。
　　半夜坐起，想到《魔卡少女樱》中的小结局，月说，惩罚就是忘记。没有一个人会记得，你曾经存在于这个世界的证据，或者换句话说，你根本就不曾存在于这个世界。
　　同样是少女的未来，若是向着完美的结局发展，奇迹和命运眷顾下的木之本樱最后可以将自己的生活延续，然后同样是绽放了奇迹和命运的小圆，却成为了不存在于一切的神。
　　当然，如若如此，不会让人更加心痛。
　　因为，灵魂依然脱离了身体，成为一个极为坚固的灵魂宝石。
　　丘比说，我完全不能理解你们人类的价值观。
　　这样的身体，在战斗中不是更加方便吗，一个人的能力会变得更强，只要稍加训练，也可以将痛感隔绝。
　　但魔法少女们，不，人类们完全不能接受。
　　因为，对人而言，看不见的情感、思想、性格、心绪，这一切，组成了不可分割的灵魂，也组成了不可分割的躯体。如果把灵魂剥离出来，这和游戏操纵，有何区别？
　　只不过，游戏的操纵者，最后可以迎来游戏结束的这一天，当游戏结束后，会回到现实世界；而魔法少女们，终其一生，都不能摆脱这宿命。
　　当然，若不是小圆将美树爽的灵魂宝石掷出，我们不可能知道这样残酷的真相。
　　我们唯一知道的，就是这灵魂宝石，是变身时的利器，它本身，就是希望，是拯救这世界的所有少女们的希望。这份希望，不会被旁人看到，他们只会把所有的拯救，认为是自然现象。
　　如果，这灵魂，真被抽离出来，那这躯体，又怎么会有真实的感情？
　　如果，魔法少女们，不知道这个真相，那怎么会没有真实的感情？
　　#涟漪：宿命与诅咒#
　　而真相，永远不止一个。
　　魔法少女们，是必须和魔女战斗，以保护这个城市的和平。
　　当然，从普通少女成为魔法少女，只需要许下一个愿望，这个愿望注定会实现。
　　但这是否是真的需要实现的愿望？
　　巴麻美，没有任何选择，她的愿望是延续自己的生命，但见证这生命存在证据的其他生命，已经消失。
　　晓美炎，她选择了时间倒流，让自己能够成为保护小圆的那个人，和她一起并肩作战。事实上，她做到了，但她无法面对在魔女之夜之后，他们中的任何一人不能活下去的结局，一次次回到过去，但她知道，她永远无法实现愿望。
　　美树爽，她选择了让自己暗恋的男友左手痊愈，却违拗了自己的内心。小爽真心希望的，是能够和男友在一起，却选择了实现别人的愿望。不是自己的真实心意，导致两人不能在一起。
　　佐仓杏子，她选择了让信徒们听从父亲的传教，却被父亲发现而家庭支离破碎。如果父亲不知道这个真相，是不是一家人可以永远快乐的生活下去？
　　鹿目圆，她选择消灭所有过去的，现在的和未来的魔女，同时也消灭了自己，成为最上位的神。没有任何人记得她，她也再不能干涉任何人的生活。
　　这些奇迹的引发，丘比都给予了实现。
　　因为丘比知道，当魔法少女的灵魂宝石崩坏之时，便是魔女形成之日。
　　因为极端的不合常理的希望，必然会化为极端的不合常理的绝望，这绝望的力量，就是丘比们想要保护这宇宙的目的。
　　很难说丘比们的想法是错误的，一如《林中小屋》里不得不被祭祀的五人一样，他们的死亡，可以将地球的生命延续下去；而魔女的出现，可以将宇宙的寿命不断延续。
　　实际上，告诉我们，时间永远不是无限延展的，人的寿命也是，但在有限的时间和生命中，却能够无限推延，我们最后终将面对死亡，只不过这死亡，我们在竭力让它晚一点，再晚一点出现。
　　丘比说，你们对动物们可曾抱有一点同情？这不正是双赢的结局？每隔4秒就出生的10个人的人类群体，如果只是牺牲寥寥数几，就可以不断延续人类的文明，这不是最好的结果吗？
　　实际上，每个人，他们的灵魂，他们的躯体，都是不能分离的，所有的生命，都是宝贵而独特的，尽管我们不得不承认，在这个世界上，我们总在有意无意地伤害别人，但我们依然相信人心的善良。
　　我不愿意关注果壳网的谣言粉碎机，它告诉我“因为寒冷抱在一起因为刺痛分开的刺猬们，最后选择了一个最合适的点”是假的；它告诉我“多么美丽的蜗牛爸爸和蜗牛妈妈在一起交配的场景”是假的；它告诉我“块手机电池污染水量相当于3个标准游泳池”是假的。
　　但我不得不关注它，真是因为知道这些我以前深深相信的东西是假的，所以，我格外认为，当我以为那些事情是真的的时候，我的心情，是真实的。
　　试想美少女战士系列动画，如果都有这样的设定，灵魂抽离出身体，成为一个受操纵的皮囊，但自始至终，没有一个人知道，旁观者的心，和当事人的心，到底哪个更真？
　　而魔法少女死亡之时，崩坏的失望，成为魔女，成为自己一直以来战斗和反对的对象，这一切，都意味着什么呢？
　　没有意义，没有任何意义。
　　当一个人知道自己的未来必死无疑，甚至在死后，所有见证自己曾经存在的证据，要么和自己一样消失，要么潜伏在茫茫世界之中不再被人发现，那么他这一辈子生活，到底有什么意义？
　　所以，最好的办法，只有一个，不要追问自己，存在的意义。
　　但这不可能，正是在不断追问的过程中，哲学诞生了，而哲学，引导着所有学科，将人类的文明不断延续，并绽放出比以前所有时代都更美的花朵。
　　但是，就像再真实的感情也不能改变我曾经相信的那么多东西是假的一样；隐瞒灵魂抽离出身体的真相，认为自己有魔法可以拯救世界的心情，也不能改变这已经是一具空壳的现实；同样，就算魔法少女消失成为魔女，这中间的变化所有魔法少女都不知道，也不能改变这一规则。
　　小圆说，我来改变这一规则。
　　于是她改变了魔法少女的诅咒和宿命。她说，你们一定要不断相信自己，你们的存在是有意义的，你们绝不会死亡之后变成诅咒他人的魔女。
　　但是，她还是没能改变，魔法少女会死亡，这一结局。
　　在一个全灭的世界，所有的致郁，都是治愈。最后，所有的魔法少女阵亡，只剩下晓美炎一个人，她知道自己即将死去，但并不悲伤，因为她可以，永远和小圆在一起。
　　#涟漪：人性与内心#
　　而这段友情，让人唏嘘不已。
　　实情也是如此，一部经典的优秀影视作品，折射出我们生活的种种光景。
　　为什么对小圆来说，晓美炎只是一个转校生，两人却能产生如此真挚的友情。
　　返回去看小说的版本，试摘录如下：
　　第一章开头（小圆视角）：
　　我有真正的朋友吗？
　　刚升入初中的时候，我时常会去想这样的问题——
　　放学后一起去购物中心的人就是朋友吗？一起准备考试，一起谈论同学的八卦，一起分享喜欢哪个男孩子的秘密的人就是朋友吗？想了很多还是觉得不对，最后也不能做个定论。这大概是因为，我还不知道要互相了解到什么程度才能称为朋友吧。所以到头来，我到底有没有可以称为真正的朋友的人呢，心里还是没底。
　　但是我想，要是我真把这话说出来了，沙耶加酱（就是美树爽，翻译问题）肯定会生气的说“什么？这也太见外的了吧？你是想闹哪样？”而仁美酱也肯定会说“这话真挺伤人的呢，你是想说我们之间构筑至今的友谊都是空中楼阁的意思吗？”这之类的话。沙耶加酱和仁美酱理所当然的把我看作是朋友——只是，我真的配做她们俩的朋友吗？我独自不安起来。
　　我是没有办法成为任何人真正意义上的朋友的吧，想到这里就觉得好寂寞。
　　大概是因为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就睡着了吧。
　　有一天，我做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梦。
　　第十章开头（晓美炎视角）：
　　我——没有朋友。
　　或者说，我不能理解所谓朋友究竟为何物。
　　不知道同学和朋友的区别。不知道熟人和朋友的区别。不知道亲友和朋友的区别。所以，我无法把握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这个人是朋友吗，还不算朋友吗。
　　单纯是同学吗，还是说只不过是熟人呢。
　　我总是想着这种事情。没错，从懂事的时候起一直——
　　一个人使劲的纠结着这种事情。
　　这个是，在那一天，在那间教室里——
　　我和那孩子相遇之前，一直……（节选完）
　　关于朋友到底是什么，只能点到为止，很多时候，感情不能证实，只能证伪。
　　最出名的例子，就是“我和你妈妈掉到水里，你救谁？”
　　不过不仅如此。
　　我们看到的旁人，永远只是我们所看到的那样，在我们看不见的视线里，到底旁人是一副怎样的光景。
　　巴麻美学姐，是整个动画中最为传统最为正义的魔法少女，她善良大方、接人待物有礼有节，尽管我们后面才知道对战魔女的过程是生死相杀，但巴麻美学姐在魔法少女们眼中，是那种完美的前辈。
　　直到晓美炎的第三次轮回，我们看到巴麻美知道灵魂抽离出的宝石最后会变成魔女之后，她崩坏了，她射杀了自己的战友，并且痛哭：“既然我们不能摆脱成为魔女，我们最后的命运不是只有死亡吗？”巴麻美的愿望是延续自己的生命，她最后做到了，当有人能见证她的努力时，她非常高兴，欢欣的神情让自己麻痹大意，成为魔女的口中物。当她知道自己的未来是成为诅咒他人的魔女时，一个少女最后的希望就此破灭。作为一个因为奇迹延续自己生命的人，她所做的一切，其实都是无用功，因为人总会死亡，但又不是无用功，因为只要有人见证这一存在，她就完成了生命的意义，然后最后，一切的努力都会变成魔女，所有的付出，全部白费。
　　美树爽，看起来大气豪放，但当她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一具空壳的时候，完全黑化。在消灭魔女的过程中，她隔绝了自己的痛觉，变成了一个以猎杀魔女为乐的魔法少女。因为灵魂抽离，她认为自己不再是一个完整的人，不配拥有感情。因为弱小，她自卑，而自卑，夹杂在有经验的杏子和有天赋的小圆之间，变得更加巨大。在《冰果》中福部里志对折木奉太郎拥有推理能力却懒于使用的嫉妒，似乎是一个佐证。
　　在现实生活中，美树爽敏感的神经认为自己不配拥有爱情，于是上条和仁美在一起；在作为魔法少女的过程中，美树爽感觉自己是最弱小的一个，放任了自己的暴走。很难说，当一个人在极端情况下，做出的选择，是否才是一个人的本性，毕竟里面，掺杂了求生的迫切愿望；但我们也很难说，当在日常生活，一个人的选择是不是自己的本性，因为，隔着数个面具，我们看不见真实的脸。
　　而一直在吃东西的杏子，如果稍微带一点心理分析学的方法，就知道她是弗洛伊德说的典型的口唇期，喜欢食物，通过不断吃掉食物让自己获得安全感。这份作为补偿的安全感，是因为她为了父亲的许愿而成为魔女之后，父亲得知真相的更凄惨的后果的缺失。而看起来完全自私的做法，其实也是在无形中为自己寻找一个保护罩，这样的行为，其实是对自己所有过去的潜意识自责。
　　想想看，如果两个人可以通过心灵沟通对话，你是第三个人，当你知道这真相，你会是怎样的心情？
　　杏子和美树爽的相爱相杀，不需要心灵沟通，当知道彼此的过去时，“可恶，好不容易成为了朋友”这样的话，从杏子嘴里说出来，可成箴忆。
　　#涟漪：因果与颠覆#
　　而这所有人的所有反应，晓美炎无不知晓。
　　因为她在不断选择这数个平行世界中穿越，她的愿望，就是成为保护小圆的人。她希望让小圆不再当上魔法少女，最后却发现，因为自己，小圆成为魔法少女的因缘越来越大，是她亲手把因果线束缚在小圆的身上。
　　一个人，反复穿越在时空之中，见到自己所见的一切，重复而往。
　　从热情到冷漠，从懦弱到坚强。
　　丘比说，你也是穿越时间的魔法使呢。
　　丘比知道，对晓美炎来说，只有两个结局，被杀死亡，或者再次回到过去拯救小圆。
　　但只要再回到过去一次，就会有新的因果线强加在小圆身上，使小圆拥有更加的潜质成为最强的魔法少女，当然也是魔女。
　　自己就是自己的因果，自己将所有的轮回归到自己。
　　似乎人类的历史，也是如此。
　　我们只是看到了人类历史在不断向前衍生，如果我们知道自己的未来是全灭，然后地球从头再来，一如《坏未来》里的情景，我们还会觉得自己的努力是有意义的吗？
　　所谓幸福的家庭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却各有各的不幸。
　　因为自己的希望破灭会变成诅咒产生的无义感，和因为自己的努力付诸轮回产生的无力感，是完全不同的。
　　同样，因为自己的不断努力，反而使本应不断避免的结局以无可避免的趋势出现，这无力感，百味交集。
　　晓美炎说，因为反复多次的轮回，我们产生了隔膜，再也不能像第一次一样成为朋友，反而越走越远。
　　不过，这所有的一切，小圆都以她自己的行动告诉她，是有意义的。
　　因为强加的因果线，小圆成为了神，知道了无数个平行世界中晓美炎的心，消灭了魔女之夜，同样也消灭了所有的魔女。
　　不过，晓美炎知道，这必须以小圆完全从这个世界被抹杀掉为代价。
　　颠覆规则，成为新的规则。
　　不是给予希望，而是成为希望本身，这所有，都必须付出足够的代价。
　　而且，多年以后的人们，永远不会记得你。
　　甚至不必多年，此时此刻的你，永远消失在所有人的世界中。
　　存在主义哲学好不容易把人和世界的两分结合为一体，实则将人的感受世界提到一个新高度；解构主义哲学立马将其破碎掉，将一切平面化。
　　经过数年的熏陶，90后们对魔法少女形成了实现梦想的善良定义，却被这样一部动画摧毁成虚无废墟。
　　说是成长好呢？还是逃避好呢？
　　如果你面对你成长之后知晓的真相，就意味着你要否定过往的自己，而否定了过往的自己，你又怎么会知道真相呢？
　　悖论，矛盾，人不就是这样的生物吗？
　　所以，当我们知道结局时魔法少女全灭，看到晓美炎做出最后的努力必将死亡之时，我们看到小圆给予了所有魔法少女希望，自己却成为神消失，同时不能阻止魔法少女死亡的结局时，我们不承认这样的未来，也必须面对这样的未来。
　　而当魔法少女死亡时，实际上是小圆在魔女化之前，给了魔法少女最后一击，这样的场景，在晓美炎的第三次轮回中，她拿出枪，对准了马上要成为魔女的小圆。
　　此时此刻，不知道死神，是不是也指着你的脑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