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无脸男和汤婆婆的新解读

无脸男才是终极反派，坊宝宝也是汤婆婆的剥削对象

虽然对《千与千寻》夺得奥斯卡和金熊双料大奖的盛名早就耳闻，但是出于民族自尊心，关于日本的一切都会让我想起南京大屠杀几乎成为我一种条件反射，因此从2003年迷上看电影以来，即使有黑泽明、北野武、宫崎骏这些世界知名的导演，我也一部日本电影都没看过，不管是院线上映的还是网上下载或在线播放的。只有苍井空、波多野结衣、小泽玛利亚和一些叫不上名字的日本女性优秀演员才能唤醒我的原始冲动，战胜狭隘的民族偏见，我默默地把她们的作品存到硬盘里，时不时地感受艺术、重温经典。咳咳，对不起，车开得太快了！这是《千与千寻》的影评。

随着年龄的增大，我脆弱的民族自尊心慢慢变得坚硬了，近期宫崎骏吉卜力工作室制作的《千与千寻》这部18年前的电影在国内上映，我生平第一次看了日本电影。电影的日语名称是《千と千寻の神隠し》，直译过来应该是《千与千寻的神隐》。“神隐”是“被神隐藏起来”的意思。整部片子的剧情用一句话概括就是：小女孩千寻和爸爸妈妈偶然误入了神鬼世界又重新回到现实。这个神鬼世界就是专门为各路妖魔鬼怪提供餐饮洗浴按摩一条龙服务的洗浴中心“汤屋”。父母因为没付钱就吃了这里的美食而被汤屋的女boss“汤婆婆”变成了猪，“千寻”这个现实世界的名字也被汤婆婆没收了，“千”成了小女孩千寻在汤屋的名字。在汤婆婆得力助手白龙的暗中帮助下，千重新把父母变回了人，一家三口重新在现实世界团聚。父母对于这个神鬼世界平行时空里发生的事情完全没有印象，但是千寻却记得。

《千与千寻》中国版海报

对于这部充满了隐喻的电影，18年来对它的各种解读从未间断过。观影途中，我也一直在疑惑汤屋这个神鬼世界里的各种角色所映射的现实到底是什么？除了名字代表自我、汤婆婆代表剥削阶级、汤婆婆和钱婆婆这对双胞胎代表的是人善与恶的两面性、白龙和腐烂神代表被人类侵占和污染的大自然这些大家达成共识的解读，我认为对某些角色的认知还可以有新的角度。

一、作为物欲象征的无脸男才是终极反派

一开始，无脸男只是汤屋这个世界里无数妖魔鬼怪中平常的一个，物欲其实也是人无数欲望中的一种，与性欲、食欲、求知欲等一样平常，但是现代社会却用广告等手段极力扩大人类的物质欲望，以此来刺激消费，缓和科技飞速发展、生产效率倍数增长所导致的巨大产能过剩，我们生产和购买了太多不需要的东西。就拿生活中最常见的日用化工品来说吧！保持卫生的有洗手的香皂、洗脸的洗面奶、洗澡的沐浴露、洗衣服的洗衣粉、洗碗筷的洗洁精……护肤的有乳液、精华液、面霜、爽肤水、卸妆水……化妆的有唇膏、眉笔、睫毛膏、发蜡、指甲油……我们真的需要这么多东西吗？曾有人做过粗略统计，每个人平均一生中所使用的日用化工品总重超过1.5吨，地球现在有超过75亿人口，这么多的化工用品被人体吸收的不超过6%，剩下全部被洗掉，经过下水道，流到江河湖海里，或者蒸发到大气中。即使把农业和工业污染排除在外，单凭生产、购买和使用日工化工品所产生的污染，就足以让河水不再清澈，让地下水严重污染，让海洋生物体内重金属超标。

想想以前，一块“臭胰子”肥皂，洗手、洗脸、洗澡、洗衣服、洗碗筷全搞定，一包“雪花膏”乳液一家老小、一年四季都能用，重要场合抹个口红、描个眉毛就算化妆了，每个人平日里几乎都是素面朝天，每个女孩都是清水芙蓉却各有各的美。如今的主流价值观总是宣扬什么“化妆是对别人的尊重”、“化妆是自信的表现”，说得好像不化妆比不穿衣服还尴尬。仔细想想其实现实恰恰相反，化妆是借助外界手段改变自己样貌的一种手段，是对别人的欺骗，也是对自己长相的自卑。如果全世界的人都不再听信广告洗脑，不再生产、购买和使用日用化工品，这个世界会变得更干净、更真实、更美好。

后来，无脸男膨胀了，成了汤屋的终极大boss，连汤婆婆都拿他没招。他用魔法把淤泥变成金块，于是当初毫无存在感的无脸男成了汤屋的大红人，为得到他变出来的金子，所有汤屋的员工都竭尽所能向他大献殷勤。无脸男享受了汤屋所有顶级的洗浴项目、吃掉了汤屋所有美味的佳肴，甚至吞掉了一只青蛙和两个人，直到这时人们对无脸男的态度才开始从谄媚变成恐惧。

只有千既对无脸男的金子不感兴趣，也对他的吞噬不害怕。在之前所有人漠视无脸男的时候，只有千对他充满爱心，让在外面被淋湿的无脸男到房间里避雨；千不为物欲所动，拒绝了无脸男帮他偷来的那么多珍贵药浴牌子，只取必须的一块给重要客人腐烂神泡澡；千视金钱如粪土，当无脸男手捧着金子想要送给他的时候，他也没接受。无脸男想让千像其他人一样对他俯首帖耳、俯首称臣，但是千的多次婉拒让他愤怒了，连汤婆婆都要亲自出面安抚无脸男，要不然他能把整个汤屋都吞掉，汤婆婆就没法开店赚钱了。千给无脸男吃了腐烂神付给她的钱——半块淤泥硬币，无脸男就把他吞掉的所有东西、青蛙和两个人都吐了出来。宽容、善良的钱婆婆最终收留了他。

无脸男这个角色从可有可无的路人，变成可以吞噬一切的怪物，到成为钱婆婆的助手，他的经历告诫人们要适度把握自己的物欲，不能让物欲无限膨胀，不能被物欲所吞噬，让那些可有可无的物欲继续可有可无吧！举个极端的例子，身家五十六亿的周润发只买地摊货，一双人字拖、一件深色T恤衫、一件休闲裤就是他的标配，从不开私家车，平日出行在公交、地铁、轮船上“招摇过市”。有人说人活着有三个层次：第一个层次是活着，第二个层次是看似体面地活着，第三个层次是明白地活着。周润发活到了第三个层次，希望更多人也可以。

二、汤婆婆以爱之名剥夺坊宝宝的成长权利

作为剥削阶级的代表，汤婆婆在电影中把剥削阶级的属性表现很明显。她和现实生活中一个企业、一个国家的剥削阶级一样，极度专权、十分势利、非常多疑、不会享受生活。除了作为汤屋boss对员工的剥削，汤婆婆剥削阶级的属性还体现在她的母亲角色上，作为妈妈，她剥夺了她的宝贝儿子坊宝宝成长的权利。坊宝宝的外表是一个巨大的婴儿，他虽然会像成人一样使用语言，但说话却是娃娃音，他虽然长得比汤婆婆还高大，但他却从来没离开房间半步，整天玩着他的那些大号玩具；如果汤婆婆不满足他的要求，他就会用哭闹和搞破坏的方式来反抗，每次被他撒娇弄坏的东西都会被汤婆婆用魔法复原，汤婆婆对他也总是百依百顺。

汤婆婆告诉他房间外面有细菌，不能出去，直到钱婆婆把他变成小老鼠之后，他才终于在千寻的说服下，离开房间，与她一起去往沼底。在旅途过程中，他重获了成长的权利，不但不再需要汤婆婆所养恶鸟变成的苍蝇抓着往前飞，也不再需要骑在千的肩上，而且可以自己走，甚至在苍蝇飞累了的时候还背着它。此时的坊宝宝终于重获了成长的权利，自立自强，完全不再是需要汤婆婆宠溺的巨婴。

现实生活中，有多少父母像汤婆婆一样，假借爱的名义剥削了孩子自我成长的权利？这些父母在工作中成为倍感无奈却又无计可施的被剥削阶级之后，在需要他们提供物质和精神供给的孩子面前，父母们终于重新找到了话语权和掌控力，他们想让孩子按照自己的设想去成长，他们享受剥夺孩子成长权利所带来的快感。蒙台梭利认为每个孩子在形成身体胚胎的同时也生成了精神胚胎，随着来自基因遗传的身体胚胎不断长大，来自集体无意识的精神胚胎也逐渐成熟，这种双向成长是天赋潜能。不管你喂给孩子什么，他都会吞下去，凭借吸收性心智，孩子把周围不管真善美还是假恶丑的一切也照单全收，用像照相机一样的大脑记录下周围的一切，然后再内化成自己的认知基础和风格。如果父母在3岁前剥夺孩子无意识吃手、爬行、大小便等权利，就会阻碍他的精神胚胎成长，孩子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就会产生不可弥补的缺失。孩子成长的权利是与生俱来的，而不是父母赋予的，更不是父母可以剥夺的。

后记

看完《千与千寻》之后，走出影厅，我一边感慨影片中隐喻与象征多到烧脑，一边又渴望着宫崎骏能拍一部续集，毕竟原本的剧本设计时长超过3个钟头。好电影总是这样，让人意犹未尽、期待更多。从今天开始，我要开始狠补那些年落下的宫崎骏动画佳作，删除硬盘里那些日本女性优秀演员的视频，留出空间给日本的经典影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