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小径--我的虫师某篇


3楼猫 发布时间:2022-06-28 21:27:14 作者:曾经依然 Language

人有三分之一的时间是在枕头上度过的,于是有的人就把枕头称之为"灵魂栖息之所"。
                                                                                                ——题记

“有一双眼睛越过我的肩头,盯着前方的路,它们一路尾随我,走过千山万水。我驮着木材的肩膀在岁月中逐渐弯曲成时间的形状,我的气息黏着在路经的树叶上,我很累,但不放弃回家的努力。突然,肩上的木材松动,滑落的一枝半插在泥地上。我弯腰拔起,凹陷的泥洞中涌出清澈的泉水,淹没我的脚背、膝盖、胸口,然后是呼吸……我快要死了,但临死前记起自己还有一件事可做——那就是醒来。”

无数次,我从这样的梦中醒来,手心冒汗,呼吸困难,如此疲劳仿佛梦中一切都是亲身的经历。很多年以后,我才发现了可怕的真相。但当时我只是莫名的兴奋,我来到梦中的处所,弯腰开始挖掘,这么多年来我做过许多类似的尝试以便把梦中事重现,很多人把这种举动当作不正常。但我从不理会,我坚信梦中一切都能成真。我是一个多么普通的人,平淡生活,但不知为何,不知何时起脑中总是被此类疯狂的想法折磨。上帝只是叫我看到幸福的曙光却迟迟不让光明到来,于是我在无数的黑暗等待中孤独寂寞。

那一天,我在泥地里埋头苦干,生活的艰辛从来没有吓倒我,反而锻炼了我异乎寻常的忍耐力。烈日下的土地干燥饥渴,如同我盼望水源的心情。突然我看到刚挖出的洞由黄色变成了润泽的红色,清水从底部开始往上冒。梦想实现的那一刻,激动混杂着狂喜,梦想的实现让我感觉自己成为了生活的强者。四方的百姓从嘲笑中醒来,汇集而来,他们的激动在我眼中由最初的满足突然成了负担。因为从此,我的梦不再是为自己,我将被要求为他们做梦,为他们的幸福做梦。意识到这一点使我痛苦万分。

当我越来越沉迷于梦中的世界,每天早晨醒来却要面对无数迫切的眼神。我发觉自己与这个现实世界的距离越来越远,而妻子和女儿作为并且是我与现实拉近联系的唯一方式。当我的梦越来越长,而现实中它所显现的蛛丝马迹越来越明显,甚至有一天,梦想与现实完全的重合分毫不差。兴奋的人们把我视为天赐的礼物,为我送来无数的财富。作为一个原本默默普通的人,我的生命似乎在这种能力的装饰下显出不一样的质感。它所带来的财富与名誉足以掩饰它的本源,这种能力究竟是来自上帝还是魔鬼?我的隐约的不安,有一次我试着不睡觉,试着用药物控制我的梦。结果……

第二天,空前大潮汐汹涌到我们这个小村庄。我和妻紧张的在山顶观看,突然觉察到女儿的不在场。“为什么你没有做到这个可怕的梦?”妻的痛苦的责难增强了我的痛苦。为这次试验我失去了自己的女儿。我开始无言地服从命运的安排。因为一个人,可以对抗今天的人和事,却无论如何对抗不了面前汹涌铺开的命运洪流……

到目前为止,这个能力似乎是我逃避灾难的唯一途径。我放弃了从祖辈传承先来的磨刀手艺,专心做起了预测未来的梦。我的梦越来越精确,越来越精确……没有人知道这代表了什么?

“我清晰地看到,妻子的指间长出了绿色的霉点,绿斑从手开始往上蔓延,然后是全身。接着,整个人似乎变成了绿色的植物,碎裂,成为滩在地上的绿泥。接着变异的是邻居唠叨却好心的太婆,然后是隔壁与女儿同龄的男孩,一个一个,全村的人,他们滩倒在地纷纷变成了绿色的泥土。房屋开始破败,爬满绿色黑色的蜘蛛,荒凉的小径,独剩我一个人。”

我从噩梦中醒来,大汗淋漓,恐惧压迫着胸口。此刻我是多么的清楚,自己的梦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什么……我不敢,出去寻找妻。我在空旷的房间,恐惧的哭了起来。自梦想成真的那一刻起,第一次对这种能力感到厌恶,或者与其说是人在面对困境时常有的愤怒。为何上帝独独挑中了我来承受?为什么不是别人?我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当我稍微安抚了自己,怀着少有庆幸的心情,从屋中走出。眼前的景象,五雷轰顶。我的妻,我亲爱的妻,绿色的手,蔓延到脖子的绿色,半个脸,眼睛,全身,预期的碎裂,预期的死亡,预期的荒芜。我目睹这一切,承受这一切,再也不是当初烈日下独自坚持的我。一个人往往会在无法言说的境遇中获得可贵的清醒。

时间摧毁了我。当我体味到孤独,我开始明白所谓奇迹的意义。上帝(魔鬼)给我的爱不是免费的爱,当他付出他仍然在等待我的给予。于是,我把女儿、妻子、朋友还有幸福作为了获得这种能力的代价。当我意识到这一切,一切已经太迟了。如今我孤独的坐着,只有悔恨。如今上帝(魔鬼)再也不会来眷顾我,因为除了我自己,我再没有任何东西与上帝(魔鬼?)交换。但,不是的。我想到我还有我自己,我决定以此作为诱饵,当我只是盲目的这么做,因为只剩我一个人的世界是一个没有任何意义的世界。

“我再次走进梦中。那是一个喧哗的世界,漫天的乌鸦在疯狂的尖叫,没有目的的狂舞,冷不丁就扑下来啄我一口。我看见自己站在无边的黄色的枯草堆里,面无表情,即使对着尖叫扑来的乌鸦。我在不知道哪里的地方看着这一切(我是第一个梦里的眼睛吗?),悲伤不已。天空越来越多的乌鸦,遮黑了太阳,但我却感到了火热。好大的火,好大的火,这个我正躺在自己的小屋中做梦,火苗从枕头底下飞舞而出。那一瞬间,我看清楚了梦与现实的通道,它原来就隐藏在这个木制的枕头里。我从架子上抽下我的刀,愤怒汇聚成力量,一刀划开了枕头。乌鸦消失了,草堆消失了,火苗消失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弥漫了周身。我低下头,那一刀正好划开了我的胸口——上帝终于要回了他最后的代价……”

……

很多年以后,在某个村庄出现了一个以磨刀为业的男人。据说手艺了得,据说他经常站在村口的路上拿刀向空中挥舞,据说这个男人特别害怕睡觉,据说他从不做梦。据说后来他用这把刀自杀了,在他孤独的小屋中,很久才被人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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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画信息

虫师
中文名:虫师
原 名:蟲師
又 名:むしし / mushishi
首 播:2005-10-22(日本)
IMDb:tt08078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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