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选择,不会结束的游戏


3楼猫 发布时间:2022-09-03 22:56:20 作者:老虎回家 Language

       这是一部不可多得的优秀动画作品,其怪诞奇异的风格在长片动画领域也实属少见,可也因此没能成为耳熟能详的大众化作品。但其将创意最终呈现为银幕想象力,并且与故事互为表里、相辅相成的表现能力,实则是极为大胆出彩的。

       初看这个故事会觉得很特别,但对习惯了典型日本美萌路线或者好莱坞三维牛叉视效的观众而言,十分钟后恐怕就会有些坐卧不安了。但它并不高深枯燥,也不文艺得瑟,反而总有些出乎意料的趣味和悬念吸引着人继续看下去。对于一部将近十年前的作品,其表现力和口味上的恣意发挥,又恰到好处的积极正能量,放在现在也是颇为闪亮的。

       鉴于本片叙事比较跳跃,需先厘清片中关键人物的关系。

a. 男主角“西”和女主角“弥”中学时曾是一对恋人;
b. “杨”是“弥”的亲姐姐,酒屋里醉酒中年大叔则是她们的父亲;
c. 老人在鲸鱼肚子里生存了三十年;
d. 西装男和足球男是黑帮分子;

      这么看大家可能觉得也没什么特别的,哪怕只看了一半,也基本能弄明白这层关系。不过,此片有趣的地方却即在于深层的人物关系它隐藏得比较深。片中有不少或明或暗的细节,尤其是首尾两段“片段剪辑”段落中,便呈现出大量的信息。

A. 老头年轻时结婚生子,儿子便是西装男;
B. 西装男长大后与一位女子相恋,却被还是歌手的醉酒大叔夺爱,女子与大叔成婚并生下了弥和杨;
C. 醉酒大叔不改花心,现在相处的一位年轻女子,则是足球男的前女友;
D. 老头曾是黑老大手下,后来西装男接替父亲成为黑老大手下;
E. 黑老大酷爱足球,而足球男从小就有天赋。

       这样便不难看出,整部片子的人物其实是互有牵连,彼此影响的。颇有点《通天塔》、《撞车》里“六度分割理论”的元素。任何一个人的某一个举动,都有可能在别人的生命中产生巨大的波澜;而在这样一个社会化的世界中,任何人彼此都不可能绝对的无关联。其实,片子打一开始,便通过西的手机屏幕,传达出了“你的人生是由你自己选择的”这一信息。可以这么说,你的决定选择了自己的人生走向,也影响了别人的人生状态;而别人的决定,又反过来影响了你的人生状态,而需要你去做出选择。

       既然是选择,必然就会出现分支。那么怎样选择会是GOOD END而不是BAD END呢?又如何保证自己选择的一定就是正确的呢?人生不能S\L,电影却可以,或者说人类的想象与思维可以,它给我们提供了一个无限的机会,来反复论证推演我们生命中的无数种可能。我们改变不了已发生的事实,却可以预估未来的发展,给予我们一些告诫和指引,让它不至于变得更坏。

       好的电影作品通常具备“世界观、人生观、电影观”,此三观缺一不可,且互相作用。

       “世界观”影响这部作品小到主人公生活的卧室,大到整个宇宙时空。不论是《偷自行车的人》这样的现实主义作品,还是《阿凡达》这样的幻想主义作品,从影片开始的那一秒就已经在观众脑中建立起来。它是否完整严谨,决定了这个故事的舞台是否真实可行。

       “人生观”影响这部作品所有角色的思想行为,言语态度,并且由主角个体遍及整个故事群体。它可以是深浅关系,继承延续关系,也可以是并行、对立关系。比如《肖申克救赎》里安迪的坚韧信念,《低俗小说》里朱尔斯的“圣经”理论。但无论怎样,它都必然需要向观众传达一个明确的观念。这个观念是否饱满有层次,决定了这些人物是否有血有肉。

       “电影观”则影响这部作品的创作方式和思路,以及最终的风格面貌。比如有声技术的引入,便使得“电影观”产生一次天翻地覆的变化;格里菲斯、爱森斯坦、奥逊威尔斯等人的创作,也使得“电影观”有了质的飞越。更不用说彩色、宽银幕、立体声、CGI技术的出现。虽然现在3D技术已经全面进入电影创作,但对“电影观”的改变还不是那么触及创作本质,但也切实产生了动荡性的影响。浅显点说,就是它决定了创作者要采用怎样的镜头语言、表演状态、叙事节奏、音乐音效、特技特效等方面来表达片子的中心思想。涉及到此片,应该还要从其中重点强调一个“动画观”,因其自身特殊性使得在画面和动作上有着更为超现实的表现,也使得“动画观”天生更具备幻想性。因此,一部作品“电影观”是否成熟恰当,决定了这部作品是否可称之为真正意义上的电影(动画)艺术作品。

       严格来说,“电影观”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属于创作,另一部分属于观看。任何一部电影作品其艺术的完整性都是在观看中最终完成的。观众具备怎样的“电影观”,影响着他们选择那些作品,看懂那些作品,并由此获得感受。在此多说一句,如今充斥网络的“微电影”,其中不乏精品,但大部分作品因其“电影观”的缺乏和幼稚,呈现出来的东西很难称其为“电影”。爱好者拍得不好,情有可原;职业团队还各种不专业,那就活该被爆菊了。

       每一部电影基本上都会建立起一个符合自身的全新“三观”,只不过大部分作品的“三观”与观众内心原有的“三观”基本吻合。随着阅片量的增加,生活阅历的积累,文化知识的丰富,观众的“三观”会逐渐具备更宽广的外沿,拥有更兼容并蓄的性质。但是,总会有一些作品,它建立起来的“新三观”会极大的差异于观众“原三观”。优秀的作品打破了“原三观”,为观众带来全新的感受,比如《安德烈•卢布廖夫》、《2001太空漫游》,又如《白雪公主》、《攻壳机动队》,它们为观众开启了一个新的世界,让电影、动画走得更远、更高。而有些作品却是在摧残观众的“原三观”,要么它的“新三观”不伦不类没底线,要么就是根本不去建立,只管毁坏。

       如何鉴别呢?虽然每个人接受程度不一样,但只要观影时是愉悦满足的,觉得自己感受到了电影的魅力,那么必然是好的;如果有快进甚至暴走冲动,想戳死编剧导演,得赶紧来时光网评个低分,说明“三观”已经被这片强奸了……

       言归正传,《心灵游戏》这部动画作品,也有着自己的“新三观”。
其在“人生观”的部分并未超出大众接受范围,与众多动画作品一样,以小人物的励志作为主要思路,以更成人化的口吻去传达,只不过相比直白说教的高尚方式,它来了个“话糙理不糙”的接地气。这一方面,它是符合观众原有“人生观”的。

       而在“世界观”和“电影(动画)观”的呈现方面,则有较大胆地突破。首先在“世界观”方面,它与众多日本动画的思路并无二致,即基于现实的日本城镇面貌来延伸出想象的时空。但一个鲸鱼肚子的封闭空间设定,使得这个故事没有只发生在单一的城镇现实空间里,而出现了一个相对于现实世界的“世外”时空。同时,此片人物内心行为的外在视觉化,则又搭建起一个交织于其他世界的“心灵”世界,而这个世界,正是此片“世界观”的精华所在。其次,此片在“电影(动画)观”方面的特征就尤为明显不过了。不拘于形的人物和场景纵情的展现着极其夸张的千姿百态,甚至杂糅的技术表现手段,使得全片画面观感上十分怪异却趣味盎然。而在影视语言上其意识流形态带来的随意和跳跃感,又从叙事层面强化了这种怪异趣味。

       这样一来,此片在“三观”的分配上,一个符合、一个调整、一个突破,三管齐下,既不会产生过于强烈的认知隔阂,而造成晦涩难懂,又能很好的服务于创作需求,而不至于流于通俗,却是一个不错的可借鉴思路。

01 男主角西和女主角弥在地铁相遇,弥的脚踝被门夹而受伤;

       任何一个故事都开始于一次“偶遇”,因而彼此原有的生活线被扰乱,在一番纠缠过后,有得重新捋顺,有得一团乱麻。幸运的两股被搓成一根,不幸的两股被系个死结。本片没有过多地铺陈前戏,开篇就让男女主角碰面,开始对彼此的这条线产生影响。同时,因为“脚被夹伤”这一特殊情况,让故事有了一个恰当的发展可能,也就说给了西一个合适的借口。合情合理。如果弥没有夹伤腿,两人只是再平常不过的地铁车厢内相遇,然后叙旧寒暄,情节发展下去的戏剧性就很乏味。作为此片的风格需求,平淡无戏的场景是不可忍受的,弥这样的大奶妹子被夹腿的傻傻行为,是很容易让观众产生观看兴趣的。另外,由于夹腿使得车厢门再次打开,而让足球男得以顺利进入地铁,这一小小的影响却产生了巨大的转折。

02 缤纷世界,纷纷扰扰,各种前世今生;

       这一段看似零散的混剪,与最后的一段前后呼应。其实是此片的主要精气神。本片的故事主线是西屌丝逆袭的情节套路,但这段混剪的存在,使得这个故事被赋予了一层形而上的哲思光芒。

03 西护送弥回家,为其包扎,弥说自己要结婚了;
04 西回忆起二人青葱岁月的一段不成熟的恋情,弥因忍受不了他的不作为而分手;
05 西不甘心再次勇敢表白,弥很感动,希望他加油;
06 原来刚才只是西的意淫,弥告诉西自己和家人躲债开了家酒屋,邀西一同去;

       这一大段落,仍属于开端,主要的目的还是在于留下一段充足的时间,让观众完全建立起对片子的认知。同时,将主要人物之间的关系,和彼此的人物动机做一些必要的交待。在这段,我们知道了西和弥曾有过一段恋情,西还是放不下女神。西还是屌丝,弥要开始自己的新生活。在这里,片子插入了一段西的意淫,即有趣的表现了他“心里敢想,四肢软弱”的闷骚怯弱特征,也从弥的口中强化了西“不作为”的畏缩要面子性格。这里,就给了主人公西一个起点动机,鉴于“人物弧光”的剧作原理,他需要克服自己这个内心障碍,才能完成人物的塑造。

07 西在酒屋听弥的父亲感概自己的青春,更得知弥学生时代很喜欢自己;
08 弥的未婚夫良来访,西一副屌丝样,只得在心中祝福女神;
09 变态讨债男闯入,工作私愤一起报,欲强插弥时,西一时逞强被一枪爆菊而亡;
10 讨债男的大哥眼镜男也受不了他的变态,清理了门户,感叹要是能时光倒转多好;

       这一大段落将情节引向“情节点Ⅰ”,在危急时刻,西再一次因为自己的“被动”、“不作为”而惨死枪下。彻底将西置于一个看似不可逆转的激化冲突之中,而且这个结果正是他自己的性格直接造成的。这样,便给了西一个触顶反弹的前提,也给了一个他无路可退的困境。其实,这一段对话很多,但重点在于酒屋老板和眼镜男的台词中心。前者反复描述自己的青春风流史,核心在于“要是回到那时多好啊,不然就不会这样了”,而后者也直白说出“如果我有时间腰带的话”,两句话的目的都在于“希望时光倒流,回到某一时刻去重新选择,改变现在的结果”。虽然两句话不是西说出的,但此时此刻,通过声画的传达,却是在告诉观众“如果给西一次重来的机会,是否会不一样”。

11 来到天国的西,在自己生前一刻的幻象前反复受刺激,被奚落鼻屎不如;
12 神经质的上帝突然出现,各种教育和折磨着西,西不愿就这么彻底消失,奋起奔回阳间;

       这一段落回到西的视角,他在天国被上帝明着奚落虐待,实则教育指引了一番。此段和首尾段落有着同样的巧妙作用,让片子原有的线索变得多彩超脱了些许。这一段的特色之一便是上帝不断变换的搞怪外形,千奇百怪的模样不仅带来观影时的新鲜感,也将这个疯疯癫癫的上帝形象充分的视觉化。而如此多变的形象,其实也寓意了多种的选择,多种的可能。上帝就是人类所有选择的集合。

       一系列的打击让西彻底地正视了自己的弱点。但是,上帝要彻底结束西的轮回,不给他下辈子的机会。通常来说,人们的“轮回观”或者口头上的“下辈子”也是一种寄希望改变现世的想法,这一生没有选择好,下一生一定要吸取教训。和“时光倒流”的愿望出发点是差不多的。西既然敢于面对自己的不足了,应该给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可现在没有了,西便采取了抗争,标志着他开始“主动”地做出某些行为,开始改变自己的性格。这种改变的存在,使得情节有了后续发展的可能。

13 满血复活的西用紧肛技,夺枪反击,救走了弥和姐姐杨;
14 信心膨胀的西带着弥逃离黑帮的追杀,一场公路追逐紧张疯狂,最终却飞入鲸鱼肚内;

       这一段英雄救美的追车戏,创作者们可谓是第一次燃了起来。西的反弹有点走火入魔的架势,这也无可厚非,死而复生胸中满怀信念,开着敞篷载着梦中情人,在黑道围追堵截之中,有些亢奋也算正常生理反应。不过一段黑老大的独白,说出了“年轻人太不负责任”、“以为人生可以reset”的言语,实则是在表明,西的举动目前只是挣脱得解放后的那一阵冲动,并未能明白真正的人生含义,并未能慎重对待任何一种选择的结果。

       于是,一只巨大鲸鱼跃然海面,将西等人吞噬进自己的肚子里。既然还未做好迎接新生的现实世界,那就先在鱼肚子里做些缓冲准备吧。

15 三人发现一艘船,西认定自己将要改变人生,这时突然出现一位老头;
16 冒着鲸肚内的海啸,老头带着众人来到自己的避难所,热浴美食;
17 饱餐后,众人得知老头在鲸肚生存了三十年,曾经是个毒贩;
18 想逃离鲸肚的西被老头救回,众人情绪降到了低谷;

       这一段可以看做将故事推进到了发展阶段的最后。一位老者的出现,客观上给西带来了一个生活认知方面的指导者。老者毕竟阅历丰富,经历奇特,比西这么一个成事不足的年轻人要透彻得多。这个颇有点孤岛漂流意味的情节段落,在环境上给角色提供了一个反思自己的契机。但凡一个人被长时间困于某个孤立的空间里,都会开始扪心自问,思考人生。人如此,动物园里那些猴子、狮子其实也如此。

       相对追逐戏份的紧张快节奏,这一段落是回归轻松搞怪气氛的,吃吃喝喝,泡个澡偷个窥什么的,说明在这个鱼肚子里过日子还不至于感到恐怖,正如西自己所言,还有点“冒险”的猎奇感。不过对于想重新开始生活的西而言,不甘心困于这里,外面的世界多美好。鲸鱼张口那一瞬间的曙光,像极了希望之光。但是,滔天巨浪是横亘在他们面前的情节鸿沟,也是西等众人需要重新认识自身,了解内心需求的内在情感鸿沟。

       这其中一小段西化身孙悟空在如来佛掌心的插曲,其寓意已很明显。西认识到了自己还处于真正的牢笼中,他必须要挣脱这个牢笼。

19 老头带女生们去转换心情,留下西独自一人发泄不满,看到了老头的忏悔;
20 平复下来的西艰难的去寻找众人,与众人一同在鲸肚内自娱自乐;
21 杨的奇异创意,众人学会享受当下的生活;
22 西给弥描述了一个人类未来的宇宙历险,又瞬间转折为发生在弥体内的身体之旅;
23 笑话过后,两人干柴烈火,一次精彩纷呈令人向往的大和谐;
24 一段众人幻想的多彩世界中,原作者罗宾•西霸气登场,尽显成熟高端范;
25 外部世界时光流转;
26 三人决定离开这里,但是失败了,并从老头那得知鲸鱼快要死了;

       看电影,无非是平常时看别人生活,伤心时寻自身慰藉。同样一个故事一群人,起初是他们的精彩和感动,看到深处,才发现是自己的过往和心结。好的作品不论其有怎样的外在,不论它是生活化的,还是恐怖的、科幻的、无厘头等幻想的,都能在人生经历上寻得共鸣点,情感的基础是共同的。一个在外星球的孤独流浪者,和一个在城市打工的农民工,在思乡的情感上是相同的,在为生存坚持的信念上也是一致的。

       这一大段推进到全片的递进阶段,也开始为高潮积蓄能量,更重要的是,它开始让西明白什么才是正确的生活。老头子由一个坏人被投入到这个类似牢狱的地方,他开始忏悔,渐渐的悟出了一种看淡的人生态度。既来之则安之,及时行乐是为大。在一个这样艰苦的地方,都能好好生活下来,出去外面的世界更应该积极的承受一切好的坏的,用自己的乐观和坚持去改变,而不是像西之前那样“无所事事”,更不是复活之后那样“舍我其谁”。

       在这一段中,色彩悦动明快的地方很多,而且也有着明显意味的“性符号”。艺术作品,尤其是更为创作者化的艺术作品,通常都会选择一些具有隐性或显性的事物来表达“性”这个含义。不同于AV卖得是性的情色、欲望价值,大部分艺术作品是借由“性”来表达一种归于人类本质的认识。毕竟,活命和繁衍是人所具有的动物属性的最原始本能,基于满足了“活下来”和“留个种”的基础需求,人类才开始发展出更高阶段的心里、精神乃至社会需求。就算这个过程也是先从“生殖崇拜”开始,经过千年的演化才逐渐将人体表达弱化转变为现今不那么直接的样子。玩过模拟经营类游戏的玩家应该都有体会,想发展起来,得先去采集食物,生产更多的工人,然后获得点击科技树解锁那一刻的快感。

       此段落较为明显的呈现这一状态,其实是表明众人享受在这鱼肚子里的生活,其实是根植于自己最本质需求的,在没有其他更高级文化娱乐提供精神渠道的情况下,人类是可以将生理和心理需求融为一体的。比如舞蹈和体育,片中四个人的水中芭蕾就是极好的结合。同样,着力表现美食,也是为了满足“吃”这个最基本的需求。而后面一段西所描述出来的外星故事,更是由“生存”的“吃”这个方面延伸出的精神创造。不过,这一段的巧妙之处在于一个出乎意料的转折使得这个由“生存”引出的问题又回归到了“繁衍”这个问题上。一段弥将体内小人排泄出来的情节设计,虽然有些重口恶趣味,但“分娩”的意味还是很浓的。

       接续这种情绪,后面的情节顺理成章的进入了两位主人公的云雨阶段。这一段的表现之绚烂奇瑰,各种技法的混搭相得益彰,火车火箭那种强劲冲击力的明显含义,却为本片的极大亮点。在表现方式上的想象力,在动画作品中是极其少见的,也充分发挥了二维动画在意向表达上的抽象和不可思议性,这一点三维动画的逼真绚丽效果是完全不能做到的。说句题外话,同样一个荷花池唐,如果用莫奈的印象派手法来表现,它的美是带着一层未知朦胧的,它留给了观众一个想象的空间去将自己的心融入这幅作品中,观众会借由着自己的想象完成这幅作品的内心细节。然而走逼真路线的三维CG作品,无论它的色彩有多绚丽,细节有多丰富,它的美都是赤裸的。这个CG技术越是逼真牛叉,留给观众自身想象力的空间就越小,看这样的作品是在被动的接受他人的想象力,而不是主动在自己内心完成作品。音乐、文学、绘画等艺术的美,在于它留给了观众想象的余地,可惜电影、动画这一块却在技术的突飞猛进中剥夺了观众的参与性。

       回到片中,在这段颇为生猛的ML之后。影片突然进入到一个“另一个世界”,漫画原作者也出现在了里面耍酷一番。这一段落其实可以看出分为三小段,对应的也就是三维年轻人。可以将这个世界看成是他们精神世界的一个缩影,在这里他们有着自己执着的理想和追求。通常来说人之所为人,是终其一生都在思考“价值”,就是“为什么活”,“理想”是一个人超越“生存”和“繁殖”本能的有力翅膀。西、弥、杨开始思考自己留在鱼肚子的价值几许,自己的理想在心中做着挣扎。一段外部世界的段落混剪明确的告诉了观众,三个人的心已经开始要离开了。西说出了“不管世界是怎样的,都想用自己的双手去积极生活”的宣言,较之逃跑时信誓旦旦大喊“由着自己的情绪和欲望,管他什么法律”的逆反心态,明显成熟了许多。

       三人再一次努力的失败,是为了多一次情节的起伏,更是为了让这个团队更为强大,因为老头子的加入才预示着这种努力是百分百的,而不要留下遗憾。而鲸鱼的快要死亡,一是给他们一个必须逃脱出去的压力,二是宣告这样一个现实世界和内心世界之间的缓冲终将逝去,想要勇敢面对现实,就不应该有中间地带。

27 众人齐心协力,一次又一次地向逃离成功发起挑战;
28 弥回想起与姐姐的童年;
29 众人潜力爆发,向着光明挣脱人生与现实的束缚;
30 光阴如梭,人生应该会有着美好的未来吧。

       整个高潮段落主要的内容便是表现众人的一而再再而三的不懈努力,一次比一次更倾尽全力,一次比一次更明白自己的价值所在和内心所求。当那鲸口的曙光再次泛起之时,众人爆发出来的气吞山河之势,丝毫不输给那满屏的惊涛骇浪。尤其是在后来众人秉持信念踏浪冲刺的段落,沿着百米巨浪奋勇直上,迎着巨型游轮、大型客机,甚至高楼大厦扑面而来时的震撼之感,是丝毫不亚于当下一些3D大片的。

       就在那冲破束缚,遨游蓝天的瞬间,西湿润的双眼感受到了未来的某种可能,它是美好的,令人向往的。

31 回到故事的开头,会有另一种可能。
32 缤纷世界,多姿多彩,各种千丝万缕。

       最后的结尾阶段,故事回到了全片开头,却产生了不一样的发展。这就像读档后,Enter了另一个选项。弥没有夹伤腿,或许与西的相遇就会因为没有戏剧性而平淡的一笑而过;足球男没能赶上地铁,或许就不会因为讨债被西杀死;眼镜男也决定去与女子私奔,没有在酒屋耽误时间。时间就这么变得多彩起来。
当然,片尾时的一句“这个故事并未结束”,其实是在告诉我们,还有很多的选择等着我们,这一次的选择已经产生了新的影响。每个人心灵的游戏还得继续,不会结束。

       这部作品有一颗良好的种子,采用了合适的栽培方式,结出了一朵瑰丽的奇花。但也正因为它的奇,而异于大众所熟知的玫瑰、牡丹、郁金香、梅花等等,而没能大放异彩。具备实验性质和强烈个人风格作品的传播范围往往是与广大观众的艺术认知程度成正比的,对于半数以上观众看电影的目的只是娱乐消遣而言,这类过于奇葩的片子确实不够通俗。毕竟每周的新番都看得不亦乐乎,这类年代久远的片子如果不回炉炒作一下,估计都没什么人知道了。或许,作为时间适中的短片,它可能会更具备效力。

       不过它的想象逻辑却有特色,在大部分动画作品标榜自己的想象力,却实则毫无新意的现今,一部有着良好想象逻辑的作品是多么的如饮甘泉呀。想象力的界定有很多种,针对不同领域也有不同含义。但私以为,想象力至少具备两个要素。其一正如前文所言,能够提供一种未知,留有调动观众自己内心世界的余地;其二便是想象的逻辑是在延展作品自身的精神世界,应该发端于本质含义,而不是表面形象。这部作品,在这两点上是比较符合的,它描绘了一个并不那么细致的世界,但却和我们的意识很贴切;它的一切想象都指向了心灵与现实的交互,极好的通过视觉层面传达了精神层面的含义。

       但它并不是没有缺点,最大的短板仍然是故事层面。此片有一个奇特的讲故事方法,但故事本身的普通,使得一切本可以深刻触动人心的地方变得隔靴搔痒了些,进而使得人物的刻画太过于停留在想象力的发挥上,而减弱了本该踏实下来的重量。有时候,形而上的表达确实需要一些形而下的实物来依托,过多意识层面的挥洒,并不利于彼此之间逻辑的呈现。

       有时候在想,如果今敏来改编这部作品,会是一种怎样的面貌呢?在如何处理意识层面的想象与现实层面的意指上,汤浅政明确实轻浅了不少。

动画信息

心理游戏
中文名:心理游戏
原 名:マインド・ゲーム
又 名:心灵游戏 / Mind Game
首 播:2004-08-07(日本)
IMDb:tt04520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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