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师分集随想


3楼猫 发布时间:2022-06-28 21:11:16 作者:风泉 Language

不得不承认虫师通过很短的篇幅展现了一个极有深度,极为广阔的世界。单就成熟度而言,似乎如今我见过的能与之比肩的动画似乎就只有星际牛仔和奇诺之旅了。

第一话 绿之座
人为什么没有权利创造生命呢?为什么虫会想办法将那个少年隐藏?为什么年少时的祖母接过了酒盏?为什么盏碎后,人类的祖母,将自己的孙子留在了深山中的小屋?为什么半虫的祖母会一直守候在孙子身旁?为什么化作虫的祖母会继续监护?祖母的体质有改变,也许身为虫,就会去维护正常的自然秩序吧,而且,作为生物,或许也无法抗拒成为虫的赠予。但是祖母在分为二体时,还是感到了无法抑制的悲伤。我相信,祖母之所以会担负起虫交给她的责任不单单是因为自然驱力,也是因为人情吧,不想让自己的孙子遭到利用,去过喧哗不安的生活。但是,或许虫若不把祖母变成同类便也无法驱使她去监护孙子吧。人毕竟是人,面对生命的奥秘,面对对这奥秘进行了解,利用,掌控的欲望,无法抑制自己吧。但人的无知又总是带来无数的灾难。或许,这奥秘只能人性成为扩大灾难的捷径。或许,这只神之左手会颠覆人类社会,促使它走向滥用和破坏生命的道路?

孙子为什么会如此听从祖母的话呢?他对自己的能力又是怎样看待的呢?他不用左手,只是因为害怕八百神明的愤怒,尽管这愤怒有可能真实地出自于虫吗?他和祖母的关系一定很好。但是他也有与人交流的欲望,有对虫的好奇心,他如何能遏制这些欲望,独自待在寂静的山林中?

那盏所盛的乃是世间最可口的佳酿,甚至可以让人永葆青春形态。但银古并未抢夺那盛于盏中的金酒。为何?是因为他理解祖母和孙子之间的感情,想要帮助他们相见吗?是因为他懂得世界的法则,决意完成虫的计划吗?如若不从,世界会怎样,虫会怎样,他又会怎样,会遭到报复或是感到内疚吗?

在人复归原始的生命途中,即有对尘世的一份眷念,也有对自然的一份向往吧。当他或她被这两种力量牵扯时,定会泪流不止吧。

虫师看得见虫,所以也对虫和虫之物有抗性吗?常人接近虫时,意识会淡去,生命处于暧昧不明的状态,虫师则不会。是虫师有更强的理智或意志吗?似乎不是。那又是为何?是因为越接近就越了解,就越不会受诱惑和伤害吗?是因为懂得虫,所以更懂得人的生命吗?

第二话 脸之光
当人类得到了光的时候,便忘记了闭上第二层眼脸的方法。在现实世界中,光学器官是慢慢进化的,人类的远祖一定可以用其它的方式进行感光。那么不妨将黑暗看作生命的起点。就在最黑暗的地方,即寂寞的纯粹的物质世界,生命开始了悸动,越来越多,最终汇成光的河流。那种光不刺眼,却充满了生命力。随着进化展开,生命的力量越来越强大,借用自然之光,开始驾驭物质世界,到人类而臻于当下的巅峰。然而,在这个过程中,随着进化的力量离原点越来越远,那种原始的悸动便被慢慢忘却。不过,人类依然为这种悸动吸引,即使其中暗藏着种种不具名的危险。它很美丽,像天河蜿蜒盘旋于黑夜,灿烂夺目。然而,也正是它的美丽夺去了银古和少女的眼睛。看来,若想要投入这生命的流动于大地下的灿烂光河,就必需要舍弃人类最重要的能力之一,视力。也许,生命一开始就注定了要漂泊,要远离它的起点,携着乡愁,向远方去。

银古不是一个为了钱而生存的虫师,他是很讲感情的(帮助熟识的有相同命运的女孩;那个虫算是价值不菲?也许他是可以好好敲一笔的),也有很强的好奇心(曾像女孩一样失去了眼睛)。

男孩见光眼痛后,男孩的母亲为了不让女孩自责,也为了责备自己说:“这不是你的错,是我给予人怜悯的错。”她定是怜惜男孩也怜惜女孩吧,只不过束手无策时,命运总是那么无法抵挡或改变。有些人因为悲凄坎坷的命运而给他人带来了恶运,甚至做错了事,这命运乃是出自必然的,而怜悯者往往要受牵连。但就因此不给予怜悯吗?不过,在无能为力,危及自身的情况下,又应当给予怜悯吗?当我们面临抉择,法则就面临着考验。在这一点上,传统习俗或道德与科学有相似之处。

第三话 柔角
如果人类的感官能继续扩大,这个世界将会变成什么模样?会不会太过嘈杂,而无所适从。器官本身就是选择的产物。而选择不但意味着增加也意味着减少。

春天的时候,世界就热闹起来了。生命在化解的冰寒中蠢蠢欲动,破土而出。

如若能长久倾听自己生命中独特的,强大的,持续不断地作响的声音。再多的异物也能被熔化,排出吧。这种声音就是为生命本身感到欢欣鼓舞的声音。

即使面临死亡,也要把希望传递给后代。即使面临悲伤与痛苦,也要把重要的记忆存留。这是所谓的盲目的信念吧。

当无法救治时,诉说或许只能加重苦难,将之压在心头。

第四话 枕边小径
这一话让我想到了夏目友人帐。相对于人类,虫和妖怪似乎都属于另一个世界,或说另一种时空。当然,虫和妖怪的区别是很大的,尽管在某种程度上都对人类有害。夏目中的妖怪跟人类具有的共同语言是多得多的。银古对虫的感情和夏目贵志对妖怪的感情是不同的,所能达到的成熟或完满境地应该也是不相同的。不过,在这两种关系中都存在着一些基本元素,好奇,畏惧,还有生命之间的相互包容。

银古的那句“谁都没有错,人和虫都只是为了生存。所以你要活下去。”说得很好。但是这只是事后的看淡与释然。若这村庄乃是生活着银古母亲,从小熟识的伙伴的村庄,银古会如何对待那个不幸的男人?若这村庄的人得知了真相,若这男人的妻子得知了真相,他们会如何反应,放逐还是处死?一个旅行者自然可以把旅程上的所见所闻看得轻松,因为他不属于那些土地,总是一直在流浪。但是大多数人能成为实际意义上的旅行者吗?

人对自己造成的灾难往往束手无策,还将之归咎于自然,殊不知一念之差就可以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而要将灾难抹除,人类又总是不得不伤及自身,甚至造成自身的死亡。也许,终结一切苦难的秘宝就是死亡吧。但生命并不只是充满了苦难,一眼泉水,一次生还,种种美好的事物和日子策动着欲望,使人活下去。为了生存,人有时不得不面临极为艰难的选择。

原始的生命力连接着人与自然。夜晚联系着白天。休息联系着劳作。灵魂连接着梦与现实。人心仿佛时光的存储机,不断地积蓄,释放着宇宙中的能量。而灵魂究竟是什么呢?似乎与身体密不可分,似乎也并非如此。它是另外一个躯体吗?一种幻象吗?还是说只是一种语言游戏?

第五话 旅行的沼泽
那沼泽好像一个温柔而强大的成熟男子,奔向自己命定的目标,但在途中也不忘鼓励和帮助落难的他人,在耳边低语:“你可以活下去。”当然一个女子的形象也未尝不可。

这一话中的女主人公如同如同第一话的女主人公,为了实现愿望,不得不在某种程度上化为不具人情的虫,但化作虫的原因又皆出自人情,所面对的抉择乃是残酷的。奶奶为了见到孙子得忍受漫长非人生命或半生半死状态的煎熬。作为水神之妻进入河中的女子被乡亲“离弃”,远离家乡,无依无靠,因得着沼泽的救命之恩,而依附于沼泽。被人类世界“拒绝”的她若想在虫的世界寻得安慰和依靠,却得伴着沼泽死亡。这是她不愿的,她没有像那位奶奶一样选择变成虫。不过,这两个人最终都在一定程度上返回了人世,无论身是虫还是人。

当一个人悲伤得想要终结自己的生命,随着某事某人而去时。去阻止他或她是否残酷呢?也许对于那个人来讲,那样才是幸福的。不过,从另一面来讲,他人也许能帮助那个人点明临头的抉择,力所能及地给出一些建议或引导。

第六话 朝花夕露
不同的生命有着不同的时间。一个生命的诞生,成长,成熟,衰老,死亡是一个圆满的过程。而且每一个生命对于他者都有着不尽相同的特质。若是能日日体验到完满与一段不一样的生命,或是,新生,那么这漫长的人生将会显得多么绚烂,永不重复,永不让人厌烦。但是,这样的体验所需的代价是高昂的,那就是自然的本来的生命的快速衰竭吧。其实这自然而本来的生命也可以达到更好的境界,如果人不离弃自己的时间,用自己的双手和邻里共同凿开命运的所设顽石,拥抱富饶的大海。

就算父亲不是好人,子女依然爱戴他啊。就像贫瘠的小岛也是岛民们热爱的土地。毕竟他们朝夕相处了那么久。

岛民们为何不搬离这个贫瘠之岛,到大陆上呢?是恋家?是不合?是恐怕对岸无人帮助?是更深的历史原因?作者对于这个问题没有提及。

岛民们为什么那么快就相信了那个女孩的话,以致于砍死了她父亲?如果说活神的信仰已经存在很久了,会有那么容易就被打破吗?是因为是活神本人说的这番话吗?

虫师的社会地位如何?他们的工作为什么那么不为人知?

第七话 雨后彩虹
其实,次子并不记得见过那彩虹,但是他为了洗清自己的被人取笑的名字虹郎,也为了父亲的梦想,踏上了漫漫的旅途。这其中大概也有逃避吧,对自己不如兄长,不受村子重视的逃避。可以说,他的旅行是有目的,是为了在自己的村子里扎下根。但虹本身就是虚无缥缈之物,他的旅行可以说是真正地有目的吗?当他触碰到虹的那刹那,仿佛自己要被那美丽的洪流带走似的。虹并非可以随身带走之物,它只是为漂流而生,显现又消失,不受他物左右,而又会因极小的影响而毁灭。在那之后,次子回到了家乡,引发了不坏之桥的建立。他亲口告诉了国人吗,还是只告诉了哥哥?他又走向了旅途吗?他的父亲呢?

相较于无目的的旅途,有目的的旅途反而是一种休息。真正“单纯地活着”想必是不易的。有时,被记忆牵住很累;有时,却正相反吧。在茫茫的铺开的时间中,不知道来这世上一次是为了什么,这大概是旅行者们共有的感触。

不受过去羁绊的唯一动机大概只有一种:好奇心。

在消息闭塞的时代,故事是以怎样的形式形成,流传,记载的呢?什么样的人会对这些故事着迷,甚至为此访山问野,皓首穷经呢?

第八话 海境来客
在生活中,种种的情景此起彼伏,无休无止。在此之中有着种种的关联,但是,当我们看向一段短暂的时光,很多的关联其实是似有若无的。某一情景就一定是另一情景的因和果吗?脑中闪现的声音和画面又一定是当下情景的产物吗?未来难道不是在现在中冥冥地起着些作用吗?而遥远的过去中一件极小极小的事难道没有化作今天的一件极大极大的事吗?一束打在叶面上的日光,一处悄然扩散的阴影,一瞬的执念,一瞬的释怀,人生是由如此之多的细节填充,以致难以理清。若要追求绝对的确切,绝对的真实,这个世界所剩下的事物甚至要比笛卡尔所说的还要少吧,那就是”有什么存在着。”即到此处,我们即无法退一步,也无法进一步。真理简单的骇人,事实却如此丰富,由此不可不说真理有时竟是非常苍白的。一个词就能代表真理吗?一个理论呢?一个人的一生呢?整整的人类种族呢?思想的确能达到极远的范围,例如数千亿数万亿光年外的星体,却是通过了将近无限的简化达到了将近无限的距离。人类的理智固然强大,在其探究的对象面前,甚至人心本身,都显得太过渺小了。其实文艺作品,作为反映现实的产物,就应该更力趋达到现实的丰富,而不是单纯地服务于这个或那个主题。所谓的弦外之音并不只是产生于弦,而且也产生,震荡于乐器中,弹奏者的手中,空中,听众的耳中,时光与空间中无限近以及无限远的每一片段。

或许由于虫的阻碍,在那个海湾居住的人永远不能作为人“活着”到达海神国吧?只有当心中产生了离意,在弥漫的雾霭中看不见真实的归地,而将莫测的远海看作马上可以到达的海岸,才能到达并非尘世的世界。然而,死前的执念似乎在死后也无法消失,定要再次随着浪潮回到当初的海岸,不管已隔多久。

形象永远只能停留在表层吗?当那个男人看到自己妻子的形象时,心中的悔恨与相思顿时从眼中倾泻而出,此情真确,虽然他的妻子已不在人世,只有记忆停留在虫身中。在那个时候,男人已错看了现实,陷入退离人世的危险,在银古警告,形象破灭为乳白的虫后,才幡然醒悟,最终获救。银古是有天赋与知识的人,自然知道那妻子现在不过是一个形象罢了。可是若那女子乃是银古的妻子,银古又会有什么样的决断呢?或者说,妻子便象征着归宿,而作为虫师的银古则注定了要漂泊吗?这一情节是否暗示知识与归宿是对立的呢?这自然可以被认作言外之意,可我认为作者并不是在做简单的二元对立。如果没有银古知识的帮助,那个男人必要投身彼岸,将甚是喜欢他的渔民的女孩子抛在尘世。那个女孩子难道不是更真实的归宿吗?

有彼岸的大海和没有彼岸的大海,在人们心中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区别啊?如今大海都已有了完整的轮廓,而人类,终有一天可以涉足头顶那片巨大深邃黑暗而又星光灿烂的大海吗?

那个男人在那里停留了那么久,等着几乎不可能再见到的妻子,村子就在近旁,却没有融入其中,然而经过银古片言只语的指点,终究还是放开过去,安居了下来。那个妻子怀着去看一看丈夫家乡的心情,离开富裕的家庭,跟随他来到了一个偏僻的渔村,却因一时的离意而真正地离开了人世,她的悔恨最终又让她以虫的形象将最后的思念带给了丈夫。相守吗?相离吗?只要生命存在,感情不会真正断绝,但一个小小的波动有时就能将前缘斩尽或重新牵连。死后的忠诚,作为忠诚本身,还具有价值吗?这样的忠诚,是服从,还是对心灵的一种守护呢?

在虫师的世界中,人类可能达到现在的文明水平吗?如果达到了。像银古这样的人又会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呢?科学家吗?虫和人的关系又会变得如何呢?

第九话 破落之实
在肥沃的土地上生活的人们将贫瘠的土地上生活的人们称为祖先的奇迹的别离的丰收视作祖先的诅咒。也许,在这些村子里流传着这种传说,即别离的丰收最后只能带来灾难。也许,人们的内心中暗暗地存在着这样的想法,即夺取人命的丰收是古怪的,不自然的丰收,最后一定和灾难相连。然而,在那个贫瘠的村子里,丰收带来的满足感也许也远超其它村子里的村民遇到丰收时所能感受到的。这样一种满足感对冲了那种恐惧感吧。没有相关的正确的知识和眼力,没有责任承担祭祀的贫瘠村子的村民,在祖先崇拜的简单信仰下(丰收乃是出自祖先的神力;祭司的保密措施),只要不面临祭祀失效的情况,大概也不会去过问祭祀的深层事务。即使丧失了亲人,牺牲者的家属也会利用这种信仰来化解悲痛(所以这种悲痛不足以摇撼信仰)。这种信仰就如此传了下来。可是,当这一代的祭司自己的妻子成为牺牲者后,情况就发生了改变。由于祭司处于信仰的核心,是对祭祀力量来源拥有真确知识的知情者,失去亲人的悲痛便不能由信仰来化解。于是乎,此悲痛最终化作了自我牺牲和废除终将为害的信仰的动力。如果没有发生这种巧合,村子大概就会走向毁灭吧。

实际上,这一代的祭司是配被视为神明般的存在的。他成功地将一个依靠破坏自然平衡,牺牲人命,利用无知和私心(只要瑞齿不临到我和我家人的嘴中,这信仰看起来便很好;这种信仰长期发展后,可能也可以从一定程度上让人具备自我牺牲精神,但是这种自我牺牲精神有两种弊病:偶然性太强,方法危害性太大或错误)的信仰体系转换成了一个依靠对祖先力量或传统切实的赞美和对自己力量的自信的更健康的信仰体系。这个转换的代价是祭司失去人的生命,化作超越生物的存在。这种转换的持续同时也依靠三个因素:土地的逐渐肥沃(原来长时间的劳作的成果,而这种成果和前前代的祭司建立的信仰大概不无关系),银古的干涉(种子不再被用做贻害无穷的肥料,而是将之存入老祭司的体内,化作一种更为理智的力量~周游诸国寻农法),小祭司对银古和老祭司的认可(对村庄的爱以及不将秘密透露)。这四个条件对于转换来说都是不可少的。值得注意的是,小祭司本来可能是要完全继承老祭司的自我牺牲的精神的(他可以,因为老祭司拯救了他的母亲,他和老祭司的感情不错,他并不完全了解信仰的真相)。虽然他可以做的到,但是后代的祭司却不一定能有自我牺牲的精神。纯粹的信仰和教化不可能一直维持采用这种方法所能达到的最好情况。如果后代祭司掌握了真相,有可能就不再自我牺牲,甚至找到方法只让外人而不让自己和家里的人牺牲。如果后代祭司不知道这种方法最后会导致毁灭,他们的信仰最后可以毁灭这个村子。如果天灾频繁,人牺牲得太多,祭司们本身就会崩溃,随之这个村子大概也很快会瓦解。总而言之,动画中出现的情况大概就是我们所能想到的最好的情况了。这种情况大概也就是人类由原始迈入文明的一个基本条件吧。

这部动画凝练而深刻,值得反复品味。

第十话 憩砚之白
白乃虫,亦为冰雹。似乎现在科学家还是没有办法解释大块的冰雹何以能从无云的天空落下,作者是因此而在此处别出心裁吗?

该话中的女主人公习得父亲制作砚台的技艺,打算继承家业。只是她的未婚夫及其父母都表示反对,希望她能从高原搬来和他们一块居住。但是这个女子并不希望技艺失传,日夜制作砚台,渴望能向身边的人证明自己的实力。她终于用一块奇石获得了父亲和未婚夫的认可。然而,未婚夫的性命却很快被怪病夺去,父亲不久也去世了。她失去了生命中最依赖的两个人,只剩一技之长。可恰恰又是这份技艺断送了她的未来。从此,她因愧疚而不再使用这份技艺。直到银古出现,才使得她和砚台中的虫双双释放。想当时,若是她的未婚夫不反对她继承父业,那块石头可能永不会出现。即使出现了,我想,他们俩也会依靠高原的保护,继续生活下去。

初始的灾难由儿童的好奇心引发,其因则是化野医生对妖异之物的好奇心。砚台几经转折,虽为不详之物,却仍以其美丽吸引着购买者。追溯至最早的源头是女制砚师想要向父亲与未婚夫证明自己能力的决心和对那块石头强烈的爱吧。最终,灾难经由虫师银古之手解决。而这个结果依赖于银古和化野的友谊,也依赖于银古的能力和知识。而银古的能力和知识又来自于银古早年对虫的好奇心。正是这份好奇心使得银古获得了对于虫的知识和其引发的祸福的处理方法。当虫遇见虫师,问题便解决了。恰当的因能够带来恰当的果,同时也能消除其它的可能的果。对于虫来说,虫师乃是一对应之物。对于砚台来说,制砚师乃是一对应之物。那砚台只有遇到他们俩人中的一个,灾难的锁链或许才能被切断。然而,或许只有当那砚台同时遇见这俩人,最后的灾难才能在导致不可挽回的后果前被结束。值得注意的是,制砚师尽管对此砚台抱有很深的爱,但由于未能认识它的另一种形态,若是单独解决问题,只能靠摧毁彼生命来换回此生命。银古却可以同时解放两种生命。不过,这可能也是态度的问题吧。在云虫被释放后,它或它们终有一日会重回地面,在那个时候,又会给人类带来灾难吧,如果人类在很远很远的未来继续存在着。女制砚师虽然对命运抱憾,但并没有认为是自己谋杀了未婚夫,也没有憎恨虫。化野医生虽然喜爱这个收藏品,但出于内疚和担心,也同意了释放虫。在关于生命之间的关系的问题上,至少就这一件事来讲,女制砚师(源头;匠人),化野(桥;收藏家),银古(终点;虫师/智者/旅行者)达成了一致吧。人情是构架起这个事件的基础,而好奇心则构成了这个事件的锁链。这个故事是一个真正的有始有终的故事。

云虫在登上高原时,由自己的天性所驱奔向天空。由于去了本属的地方,它给其它生命造成的困扰方才停止。

云虫在高空,女子在高原。旺盛而强烈的生命力涌动着,洁白而高远。可是,若在天性所归之地若没了依托(云,技艺/未婚夫),便只能逐渐萎缩,深睡在漆黑的大地中,需要等待很长的一段时光,去被发现,被释放,最终回归天际。当互为的因缘结果的砚台与女制砚师同时来到大海旁,来到一个可以承受她与它的渔村(渔村的收成不会受冰雹影响;化野医生与其友银古)时,作为介质的水将不再释放灾难而是天性与自由(此水可被比作女子,亦可被比作她的技艺;女子的决心和技艺若能被其未婚夫充分理解,灾难便不会发生,可是未婚夫最终只能封杀她的才能~无论是通过反对还是死亡吧,化野和银古才是有充分能力和见识复活和接受她技艺的人吧)。

第十一话 睡山
村人或许在潜意识中为了让无直留下,有意杀死了山神。无直毕竟是一个人,让一个人来当山神对人来说还是有好处的吧。不过,鉴于他们不知道无直实际上就是山神,所以他们至少没有在意识层面杀山神吧。

溯(喜欢无直的女子)受了诅咒后,心情一定是很复杂的。她高兴(无直能留下来),遗憾(知道自己可能不行了,就要离开人世了),悔恨(大家错杀了山神),焦虑(不知道无直会不会留下来保护村子)。无直的心情一定也是非常复杂的,悲伤(知道溯不可避免地要去了;自己的旅行就要结束),担忧(成为新山神要承担许多痛苦吧),悔恨(自己如果早一点走,山神可能就不会被杀),庆幸(村人错杀了山神后,他能够保护他们),高兴(自己的旅行终于要结束,有了安居之所)。由这种种人情所驱,他选择成为了本该无悲无喜,和草木同心的山神。与自然合为一体,而又始终保持着人心,人情与充满人的记忆,这大概是非常劳累的吧。

只有那时在山中的人才能记得他啊。一个伟人或神,无论曾是多么被人喜爱与敬仰,一旦生命告终,大权旁落,最后只能被遗忘。他们是被需要的人和神,亦是被利用的人和神。可利用此词在此可能不太合适宜。最终这种关系还是出自于爱吧。只要信徒与他们崇敬的人和神始终保持着以人情为基础的关系。也许这种关系并不只有动画中的那种纯粹的爱与承担的形式。但是确凿无疑的是这位喜爱村民,受人喜爱,身为人子的新山神,即使知道自己会被遗忘,会不得不让自己被他者吞噬以继续保护村庄,最初选择了爱,最后也选择了爱。所以他最后淡然的牺牲才显得隐隐透着一股悲凉,悲壮,纵使银古的逆天行为也无法截断这本就注定了的命运。一个人无论如何也是无法选择无悲无喜的吧,只要他始终与他的同胞在一起。

山川温柔庄严。席慕容的这句诗大概就是睡山最好的映照。一个沉睡的父亲躺在女儿的身边,双臂伸展,温柔地保护着她,山神也是如此保护着村庄吧。尽管无直已经沉入梦乡,相信他的梦乡里仍然萦绕着人的语声笑影,悲欢离合。

第十二话 眇之鱼
银古的最终命运是变为永暗吗?身为虫师的他如若最后变为了虫,他本人会如何作想呢?他的记忆最后回恢复吗?

银古从小便一直漂泊,好不容易找到归宿,却又很快失去,连先前的记忆也几乎完全消失不见。直到此时,银古仍在漂泊,因那吸引虫的体质。他与虫之间有着深深的羁绊。一场雨夺取了他母亲的生命后,虫让他为奴伊所救,也让他失去了奴伊,千山万水中,虫不断地驱使着他离开每一个地方,也因此不断地使他帮助了许多人,见识了许多事情。依靠着智慧,银古使他自己和他身周的人能与虫和谐地共存,而不是纯粹地受利益和感情支配,滥用虫,消灭虫。虫,就是生命与自然的另一个名称吧。这生命和自然亦是包含了人的生命与自然,人体中捂耳便能听见的火山般隆隆的肌肉的运动声,慢慢变得肥沃的农田,诸般事物,不胜枚举。

若说,永暗是对他命运的写照,银古便是对他心灵的写照吧,在黑暗的深处银亮洁白,光彩夺目。

阿勇并没有真正地忘却往事,他仍在履行师傅传授给他的最重要的人生原则,他还记得虫的名字,他还在漂泊,尽管虫已经夺去了他的一只眼睛和满头黑发,还要再夺取他作为人的生命。

第十三话 一夜桥
夹在长辈与恋人之间的女子与男子都是什么样子,怎么熬过去的呢?

逃跑时的犹疑是致命的。但是当本当负担的责任未能卸下来时,当本当一起远行的恋人已经离世时,那本就存在的未知,困惑,畏惧便显得更加不可逾越了吧。归宿固然重要,却也是人生中最大的一份羁绊乃至牵制。

银古想过找一个旅伴吗?

那女子的早亡在困惑和恋人的催促中就已注定,而那男子的早亡在女子死后也就注定了。两个人要共同出逃的话,就需要有相同的期待和决心。

落入谷底的两个恋人虽然靠虫保住了躯体的活动,却失去了心。那生命并不是他们的生命,却象征了他们的执念。如若他们能以虫的形式重新相聚,这话也不完全是个悲剧。由谷上到谷底,再由谷底到谷上,直至黎明出现,缕缕轻烟悠然升空。人的生命始终与他人的生命,也与其他形式的生命,尤其是作为生命本源的虫,紧紧相缠。

第十四话 笼中
虫不是介于物质与生命的中间形态吗?这最原初的生命为什么会有意识呢?作者的世界观中,虫乃是意识和无意识的混合体吗?只是后来意识与无意识随着时间逐渐分化,形成了微生物,细菌,植物,动物各不相同的生命形态吗?

人和虫是不同的生命,人更不想被一种仿若植物的虫困住吧。一辈子只能住在一个没有邻居,却紧邻家乡的地方,这不能不说是凄苦。拥有人的血统的小雪,木助的妻子,借着对丈夫和孩子的爱,挥斧砍向了父亲般的白竹。也许这便是人之血的力量,不愿做屈居于头脑的四肢,而是宁愿要牺牲掉自己的性命,也要守护自己爱护的人和事物。其实,最痛苦的就是小雪吧,她是鬼子,即是人,也是虫,两者对于她来说其实同等地重要,只不过是像自己母亲一样,因为与异者产生血的联系,而受人类亲族的排斥。她不是残忍的人,并没有憎恨排斥她的人,亦没有憎恨困住她的虫,只是默默地承担着自己独特的命运。在她还小的时候,撕扯她的力量还并不强,村中的孩子与她是朋友,并不对她排斥。可当她长大了,村中原来的朋友也长大了,友谊之心日渐淡漠,最终化为恐惧和偏见。这时,只有与她一块长大的木助和他们的孩子,对她敞开胸怀,接受她同时作为虫和人的事实。直到木助道出思乡情之前,她都还很幸福吧。可在此后,她便知道,由于她小时候一个无意的行为,将木助困在了他本不属于的地方。虫(似乎)不愿也不能移进村庄,村民也不愿意进入竹林,由此而生的痛苦最终将她推至悬崖。其实,若村人能像银古一般对虫有足够的好奇和了解,少些恐惧,反感,偏见,故事中的悲剧也不会发生吧。

实际上对木助对于小雪来说是一个非常特别的存在。木助在生理上应该是完完全全是一个人,但他还小的时候接受了木助给予的白竹之水。换句话说,他与虫之间的联系,借着意识上的联系,进入了一种比一般人与虫的关系所能达到的更深的层面。而这种关系又借着长年累月的相伴和女儿的出生一步一步巩固和升华,最终使得木助对小雪的爱超越了生命类别的界限,这份爱变成了两个个体,三个个体之间发生的事,而无所谓历史与未来,在无限绵延的当下中,他们的命运缠绵交织在了一起。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我——你关系吧。

生命总是以一种极其奇妙的方式不断地复活。枯萎的白竹借着竹林和其本身的生命力再次拔地而起,而在这个过程中,人的血肉也在竹笋外衣的保护下留存了下来。在往后的时光中,木助与小雪那深切的关系将借由新生的生命继续延绵下去。他们能够多多少少改变村庄与白竹的关系吧。也许,某一天,鬼子和人能住在同一个地方,就像云触碰着云,树摇动着树。新的文明也可能借此崛起。也许,木助只会在竹林里将两个孩子养大,就这样静静地,幸福地终老,风轻云淡,簌簌的竹叶摇颤着,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不过留下了一个参杂着怪诞与美丽,甚或温情的传说。其实,最终这一切发生与否还是得看命运中的种种机缘会如何碰撞,延展。

如果这个故事发生改变会怎么样呢?或者说,如果这个故事整个翻转过来会发生什么呢?如果困住人的是村庄,如果排斥小雪的是竹林,如果小雪爱慕的是某个虫,这个故事会是什么样的呢?会面目全非吗?这样改变了的故事中,小雪的角色是不是会有点像木助呢?很难想象。不过值得注意的是,身为父亲的白竹虫和身为同胞的其它白竹虫在小雪挥斧后并没有对其实施制裁,只是离开,枯萎,让她与它们共同死亡。这结局算是一种制裁吗?抑或不是?也许,这结局不过是白竹与人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上必然的结果。虫给人安慰,孩子,却拿走他们的自由;人给虫欢声笑语,踩踏落叶时的脚步声,孩子,却放出敌意,甚至斩去它们的根茎。这种交汇是不可避免的吧。总而言之,在这一切之后,交汇并没有终止,新的混合的生命仍然诞生了,还有一个会照顾她们,将她们与人世联结在一起的父亲。看来,希望即使是在最浓重的黑暗中也能够挣脱而出。这话肯定了交汇而不是排斥。这大概就是我能大致猜到的主旨了。

第十五话 啸春
吸引虫的体质,这一属性造就了如今的银古。这便是银古与虫建立深厚关系的最重要的条件吧。生存是简单的,无关乎利益,更无关乎道德,喜欢不喜欢别的生命是自己的事,其实也与生存一样,应该是无关乎利益和道德的。喜欢而已,理由什么的也无所谓吧。实际上,虫师中银古吸引虫的体质可以跟全职猎人中小杰吸引动物的体质相比。这两种体质将他们推向了自然,也推向了漂泊的旅途。当然在银古的选择中包含了更多的无奈,而小杰的选择则包含了更多的纯粹的天真的好奇心。虫师总体上来说是比全职猎人成熟些的吧。

也有喜欢银古的人嘛。这个地方是个好地方,虫并不是很多,幻春对人的影响不大,只是让接近者沉眠,还能提供些野菜之类的。哈哈。只是,即使在这样一个地方,银古也不能停留太久啊。就像银古说的,人在冬天,是很脆弱的。如果说这冬天是他的旅途,那幻春便是那姑娘和孩子的家吧,在万物沉睡时苏醒,在万物苏醒时沉睡。迢遥的路途中,如果有些可以返回的地方那也不会太寂寞吧。旅途和归宿不是完全相反的。奇怪的邻居不也正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的写照吗?

第十六话 晓之蛇
那个男人在新家看起来很快乐,他是在听说了前妻的事情后选择了逃避吗?还是说他以为以为前妻已经忘记了他?然而,他是不是真的有可能对妻子的失忆的事情完全不知道就抛弃了她和孩子呢?无论是哪种情况,这男人都是多多少少绝情吧。平常不接触的事物就会慢慢淡忘掉,这个出门在外许久的商人是被“生活的影虫”给占据了吧。他或许仍在往家里寄钱,或许没有。不知道他会不会偶尔想起旧家的事情,会不会有些愧疚,有些回去看看的冲动?

这话跟美丽心灵的永恒阳光相仿。关于那个人的记忆消失后,那份沉淀的那样深的感情并没有彻底被抹去。这应该和人脑的构造有关系吧。不过说实话,随着记忆越来越多,她该如何用有限的夜晚去保持住跟她儿子有关的回忆?她对儿子的那份感情或许只需要一定的记忆就可以保持得很完整了。

其实我觉得忘了反而好啊,尽管忘了就像放弃了最后的期待和希望一样。但即然现实已经不再允许那期待和希望得以成真,也就无需再保留一份累赘般的痛苦了。毕竟,能够拿来回忆的时间是有限的。而人仍然存留着珍贵的东西,快乐与后代。

越是珍重,越是宝贵的记忆,失去了就越可惜,即使这份记忆往往携带着沉重的悲痛和无边的黑暗。

遗忘和回忆都是必要的。然而注意力将最终决定是回忆还是遗忘发生。当心灵的寄托最终变得虚无渺茫,悲痛如大潮席卷记忆的沙堡,注意力变得涣散时,不能忘掉的事情最终也会被忘掉的吧。

第十七话 虚穴取萤
不能关门,不能开门。人不能进入封闭的空间,为了避免被长久地封闭在此空间里和更深,更浩大和更荒芜的空间里。而当人不幸地与虚虫同困于一个封闭的空间之中,便不能在虚虫离开前离开该处。实际上,这里透露着两条讯息:一是:人必须将自己的空间打开,与外界时刻保持流通,才能真正地避开巨大的灾难,即心的丧失;二是:当人不得不与自然或其它生命紧紧地相缠时,或曰同处一密室中时,能做的最好的选择并非仓惶出逃,而是静静地等待,让自然与其它生命顺着命运和天性慢慢地离去。当然,将虚作为通讯工具使用亦透露出两条讯息:一是:是空赋予铸就器的用处;二是:原本于人无利的自然现象经过慎重的方法处理后将可以转换成利人的工具,在这个过程中,技艺的不娴熟或知识的不完整都会导致灾难。

当与人类社会彻底脱节后,一条铁链,一封简简单单的信,一道熟悉的灿烂的日光,就足以成为灵魂的凭借。如果始终保持着信心,不断地向已然消失在世界巨大空穴的挚爱的人发出讯息,说不定是会得到回复的。那讯息不但是传递给那一个期盼中的人的,也是寄给由人类构成的大我的。即使那人已失去了解读信息的能力,他人仍能帮助她解读,帮助她重回社会。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大我的能力了吧。

和虚构成平衡的虫存在吗?还是说虚终将吞噬一切?不知道作者在物理学层面会不会有什么暗示。

第十八话 抱山之衣
艺术家或许分为三种:一种艺术家本无归宿,因此在漂泊中产生迷茫与痛苦,进而创作出艺术品,待到他或她找到归宿,艺术的创造力便可能消退,转化成对新生活的沉溺,当然也可能由是获得新的力量创作出一样好甚至更好的作品;一种艺术家本有归宿,因此久而久之跟家乡相融难分,产生眷恋,进而创作出艺术品,待到他或她为了别的追求久别家乡,艺术的创造力便可能消退,转化为疲倦与压力,然而如若他或她还算及时地重返了家乡,便可能重获新生,甚至其感情和技艺又会增加上一层厚重的深度,得到升华。最后一种艺术家,始终保持着一颗平静而又善感的心,即不急迫地寻找着归宿,也不随波逐流,当灵感涌动,就可作出好比自然天成的作品来,极致的素朴中透着无比巨大的不得不被浪费的奢华,极致的淡然中透着无比专注的没有一点一丝污染的热爱。他或她就像佛一样总是带着超然的一抹淡淡的微笑,身处洪流中,却泰然自若,仿佛高高居于万物之上,实则与万物浑然为一。

外地虽美,永远美不过故乡。产土虽微小乏力,但也能聚积在同一片土地上,和周遭的一切生命共同地生活,迎接并永远地守护那些终于归来却失却了力量的同胞。这样的故乡,这样的山,永远不会缺乏色彩,即便是在蚕丝上,也充满了撼人的生命力。

或许,产土就是虚的对立面吧。弥漫的泥泽,烟雾,始终在充实着虚开拓的巨穴。

第十九话 天边之线
星星就在天上,永远不会走。这是人之所见,亦是人的信仰。当过于强烈的阳光遮蔽了整个天幕,我们仍能相信那浩瀚无际的星河停留在天上吗?一日的疲倦后,是什么样强烈的爱将我们的灵魂吸引至无限高远的苍穹?

那男子的确爱着那女子,但在他完全接受她前,即作为人也作为与虫纠缠的生命,她并不能以真实可见的人形显现。其实,当她终于开始向往成为人类,好能与丈夫完全地结合时,那显现的身躯已不再是最重要的事物了。那时,他们对彼此的爱就好比人对星空的爱那样纯粹,无需多余的认可。不过,由于本来身为人类,所以以人的形态存在是比较好的吧。超拔意味人从某一个较低的层次上升到另一个较高的层次,即更为不拘束和自由的层次。在这个过程中,人的特质是没有改变的,但洗净了许多由习惯累积的负担。相反,逃避与失败则意味着舍弃人性,即自发的爱,和人的身躯。在这一话中,男女主人公完成了超拔而非逃避和失败。

这一话可以跟亚瑟王的骑士与老巫婆的故事进行对比。

第二十话 笔之海
每天早晨醒来时,淡幽是处于一种什么样的心境呢?想到伴随着刺骨疼痛的书写下的文字时,想到简单的白纸黑字后呈像万千的世界时,她是如何感受的呢?在听了太多,也写了太多杀戮与仇恨的故事后,她是以怎样的一种心情不解而忧伤,并且期待着什么呢?在遇到银古后,她又是如何怀念他的呢?世界对她的眼睛来说不过是一处不大的别宅和所处的广阔的荒原,在此,她如何接受由祖先传下的命运,放下了自己的仇恨呢?

若没有人类,动植物会就此灭绝吗?还是说,就是因为有人类,才会有哪种变异了的虫?想如今,抗生素越来越多,污染越来越严重,生态越来越混乱,当大自然被人类改变得面目全非时,会是谁付出最沉重的代价,所付出的代价又是什么呢?从这一话的视角看去,这种变异终会侵入人的血脉,一直一直流传下去,造成肢体的残废和记录及反思往事时刺骨的疼痛。也许,只有当故事写尽,变异之体永远地沉睡在地下时,这可怕的诅咒才能消失,肢体和后代才会获得解放。

淡幽面对封印的虫的那种既认真又危险的态度,即封闭又好奇的态度,十分值得玩味。这态度的核心是她个人与虫的因缘,但无疑写照了一种更大的可能。或许,这种态度是一种良性的交流的一种好的开始,即明确己方为人,彼方为虫,又不丧失好奇心和或许微弱但一直十分执着的同情心。当记录者与冒险者的心合在一起时,真实的历史或许就能出现,而新的价值观或许就会借此破土而出。

这一话与席慕容的一首诗有很强烈的呼应。

      契丹的玫瑰

      我知道所有的一切都在慢慢离开
      恍如在黎明边缘逐渐淡去的梦境

      仍然感觉得到那曾经如此贴近的
      悲哀与美好
      却已经无从描摹 无法拥抱

      若是书写真能使昔日重回
      多希望一首诗的生命能如
      一朵 契丹的玫瑰
      即使繁华都将湮灭 即使
      记忆飘浮如草原上的晨雾
      即使在充满了杀伐争夺的史书里
      从来没有给“美”留下任何位置

      我依旧相信
      有些什么在诗中一旦唤起初心
      那些曾经属于我们的
      美丽与幽微的本质 也许
      就会重新苏醒

      仿佛在那无边的旷野里
      契丹人深爱的玫瑰正静静绽放
      那不可名状的芳馥啊
      正穿越过 千年的时光

第二十一话 棉孢子
看来银古所遭遇的故事也并非全无杀戮的。当他遇到遭到棉吐,这吞噬人类婴孩以求自己生存的虫时,他会毫不犹豫地为了已被杀死的人类婴孩和未来会被杀死的人类婴孩将之杀死。这种生物,虽然照它们的,银古也认同的话来说,它们吞噬掉人类婴孩并没有错,但是它们一旦过量繁衍就会对人类造成巨大的负面影响。于是这整个问题不过是个争夺生存权的问题,而并非一个道德问题,其关键不过在于谁更强大而已。身为人类的银古自然会依据自己的知识选择保护人类,不过他并没有带着仇恨去做这件事。而且在被棉彦的母亲捅伤后,他没有做什么抱怨。这些事可谓善的体现吧。

皮相是在建立感情方面虽不是唯一至关重要的因素,但在多数情况下的确是不可或缺的。如果棉吐虫没有人类外表,势必惊吓到其原来的宿主,或曰母亲,从而不能获得给养吧。在这一点上,这一话中人物所体现的精神与天边之线人物体现的精神有一定反差。然而,父母已经知道了真相后,那份日夜相伴的情感仍然无法被截断。父亲或许可以忍心下手,但对孩子抱着极强抚育欲望的母亲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吧。故事发展到最后,那份情感的源头虽然仍是被欺骗了的母性和虫不择手段保住种子的欲求,但其质在一定程度上发生了逆转:母亲最后的一瞥和棉吐的无法入眠。换句话说,生命与生命之间纯粹的争夺生存权的关系在最后似乎不可避免地被互有关于对方的记忆与依赖的更富温情的关系渗入了。当然,就像银古说的,留下它们可能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如果那些孢子仍然留在野外,为了繁衍,不知会继续吞噬多少人类婴孩,烧毁多少房子?它们不大可能就因为这一件事而放弃它们的生存方式,那从或许是极久远的祖先传下来的生存方式。这种虫和人之间的真正共存应该是不存在可能性的。然而,值得注意的是,一旦没有了人类,这种虫也会灭绝吧。所以绝对的排斥性也是不存在的。这种虫是对什么的写照呢?细菌或病毒?异形?不过很难想象人类对异形产生感情。

银古是不想杀生的,所以只等待着自然夺去那虫的性命,然而与此同时却也困住了它。对于生命来说,尊重似乎只是建立在可能性或曰未来上。没有未来的生命还有什么价值呢?银古肯定不想让这种虫重获自由,却仍然要给它们留下性命,这不能不说是奇怪。然而,这或许可以用全职猎人第四十六话的一句话,生命是不能用价值来衡量的,来解答。也就是说,在我们的眼中,生命即使已经没有未来了,仍然不能就因此而将之抹灭。这种判断或许来自两种观点:一是人不能代替命运之手去操纵整个自然,随意的生杀予夺是对命运的冒犯;二是生命作为全部价值的基础是不可以去随便撼动的,至少从理论上来说,任何剥夺生命的行为,最后都会导致虚无,而非实现,增加价值带来的满足感。

第二十二话 海中龙宫
这一话中银古说我没有权利干涉你们的幸福,而这种态度与他在第六话中的态度有什么异同?在第六话中,他对族长说过他们对虫的滥用终将招来灾难,并间接地导致了活神信仰的崩溃。而且他依那少女恋人的请求将带来满足感的虫从那少女的身体中去掉了。这些难道不是对他人幸福的干涉?不过,第六话的情况和第二十二话的情况有许多其它细节,通过这些细节我们或许可以看出他的持之以恒的态度。第一,银古在第六话中似乎没有打算自己去向全体村民打破谎言,虽然他认为族长缺乏正气,不配使用虫,并预言他们迟早会灭亡;他似乎不打算涉入得更深了,只是希望已经知道真相的青年恋人甚或其它村民靠自己的觉悟放弃活神信仰。第二,在给那少女驱虫之前,银古并没有特别留意或者其实不知道昼颜带来的满足感,在少女因为悲伤而重新使用虫后,他似乎也没有强行将虫取出;银古秉持着自然律,认为每种生物都应该随着自己独有的节奏走过整个生命,但他也知道人作为整个生命系统的一部分,其本身的生命是有残缺的,所以对那少女以及其他一部分人取花驱愁的行为没有横加干涉,况且这本来也就很难被横加干涉;最终银古只是建议村人凿开岩石,打通往大海的道路,通过实际欲望的满足,让生活更好些。第三,第六话中的虫缩减了人的寿命,被一小部分人滥用以获取利益;而第二十二话中的虫则使真正的完整的人返生,给生者欢乐,给死者慰籍,而且并没有人利用这虫来压迫和剥削另一些人。从这两话及更广阔的背景来看,银古抱有这样一些态度:不滥用虫,但是当人从天性和善良而发与虫发生了深切的或好或坏,或是好坏参半的联系,并且有着不依靠虫就不能实现的真诚的愿望时,一些原则是可以调整的(第一话绿之座,第九话沉重的果实是典型例子);在人的生命和虫的生命发生了极深的纠缠时,银古虽然往往会为将他们留在人间伸出手甚至拉一把,但是不会做强制性的行为,或至少不会抱强制性的态度(第五话旅行的沼泽,第六话朝花夕露,第七话雨后彩虹,第八话海境来客,第十一话沉睡的山~这可能部分地是个例外,毕竟银古承担着山神相似的命运,第十九话天边之线)。其余的一些态度,不做无力的乃至蛮暴的干涉和对虫和人乃至一切生命一定程度上的一视同仁的态度在许多话直接表明的内容和潜藏的其它可能(如果是其他的虫师遭遇银古曾遇到的情况,可能会动不动就杀虫,甚至不顾与这些虫有联系的人的感情)则贯穿全片,联系庞多,不便一一举例。

那原本是女儿却成为了“母亲”的母亲的女子之所以会在那个满月之夜被虫缠上,部分地是因为自己产生了离心吧。母亲已经一去不复返,自己却要看着与母亲在生理上完全等同的女儿慢慢长大,自己已无法依赖别人,别人却开始依赖自己;旧思日日夜夜的重来,对实际无法挽回的伤痛的清醒态度与家庭角色的颠倒对她来说也许是过于沉重了一些。然而,当她的女儿奋不顾身地跳下海中救她时,她看到了什么,领悟到了什么?昔日母亲深沉的爱淋漓尽致地在女儿身上显现了出来,虽然女儿从来就不是母亲,然而她们就一定不是同一个人吗?当她对酷似母亲的女儿出手相救时,她想要挽救的是什么呢?是昨日,是今日,还是那个人的模样?这些东西是纠缠在一起的。但是也许可以确定一件事:尽管她们都认为如如其将时光全部交付另一个人还不如就那样死去,但是她们一定也感触到了有什么东西是从那深渊中重生了,爱,奉献,温情,密切的联系,欢声笑影。当这种感触发生时,返生就并不紧紧意味着昔时,也意味着明日,因此那相似的容颜也不再成为今日痛苦的巢穴和欢乐的障碍。一份有着昔日影子的新的联系在这个月夜里算是真正地被巩固了吧。然而,如果这种联系足够强大,人们或许就不需要依赖相似的容颜了。失去后也能放下痛苦,重新融合,重新去爱与被爱,不让死亡的阴霾沾染生命,依靠灵魂与希望,而非昔时活下去,或许就是银古所谓的真正的幸福吧,一种真正强大的幸福,一种感受和获取幸福的能力,而非一味地向世界索取本就已经逝去了的人和事物。

第二十三话 锈之声
要去承担自己的命运,而不是依靠谎言躲避人们的怨念,需要极大的毅力,特别是当这种给自己和别人都造成灾难的命运并不是由于自己的抉择带来时。这种毅力只能依靠着一种基建于足够责任感(她为自己的声音给别人带来灾害感到愧疚和不安),同情(她能够为别人的病感到痛苦;她的父母袒护她,即使已经因为她而不能起身),喜欢(她小时候很喜欢热闹的有活力的村子)的爱才能不致断绝。

有一定特质的人在有一定特质的地方才能获得解放,不给自己和别人带来烦恼。这有一定特质的人并不一定希望自己拥有这种特质,并且肯定不希望给喜欢的人带来灾害甚或被他们讨厌,排斥。然而,如果这人不能到达一个能够接受他或她的地方,最终不外三种结果:拥有特质者的特质以及引发这种特质的重要而基础的能力被压抑;拥有特质者不透露这种特质,最终给周遭的人带来严重的甚至无法挽回的灾难;拥有特质者在没有任何希望的情况下,被流放,最终只能承受孤独。再往广处想,这种特质本身也许并无害处,甚至在有些地方能够成为益处。不过即使这些情况并不存在,对拥有特质者一味的隔离,排斥,憎恨也不能成为理所应当之事。想想如果人们普遍抱有这样一种想法:这人有这样或那样的缺陷,虽然这人自己也感到很无奈,但为了大多数人,无论如何就把他或她给囚禁,残废,或是杀死吧,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这种想法在最开始或许不会显出害处,甚至还能消除一些重大隐患,但是从长期看来,必会造成更大的灾难。这个可以在奇诺之旅的第五话中的多数决定的国家中找到呼应。

第二十四话 篝野行
那位女虫师调查得相当仔细了,为什么在决定烧山前,没有想到用火去烧一个样本呢?或许是因为实验的次数不够,而且所烧的量不够吧。女虫师和村民的确是太着急了一些。但是他们若不放火烧山,真有可能将那些草拔光,并度过冬日吗?也许,银古提出的方法是有效的,但其缓和的作风有可能会导致一部分人死于饥饿,还有灾祸被根除前更多草木的枯萎。最终,似乎两者的方法都会导致一部分人的牺牲还有大自然的毁坏。不过,那位女虫师的方法造成的破坏有可能是更大的,直接烧死动物,还有制造出行动更快,不便捕捉和消灭的作为阴火的虫。而银古,作为旅行者,可以不那么操之过急,若他及时接手的话,可以减少些灾难吧。

灾祸由自己来承担,方能生出觉悟。女虫师和村民的抉择需要由他们自己来负责,只有他们,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而不是银古这样的旅行者,才能真正长久地影响这片土地。同样地,拥有特殊天赋和丰富知识的虫师也不能自己去扛下所有人的担子,因为决定是大家一起做的,而被一直娇纵的人是不能学会自己规避灾害,寻求方法的。

解铃还需系铃人。以虫制虫,这是最可行的方法吧,因为不用牺牲其他生命。

虫也是会演化的吧。那些足以造成巨大灾难的虫的来头是什么呢?它们是古老的还是新来的?它们和人类是什么样的关系,是因,是果,是互相制约的力量,还是彼此完成使命或命运的凭借?到底,生命是彼此的孽障还是同胞呢?

第二十五话 眼福眼惑
看到了也无法改变。警告了也无法避免。人最终还是不能逃离预定之事吗?如果说连预言也在命运的范畴内,那么聆听预言的渴望又是出自于什么呢?是人类心智必然的产物吗?还是徒劳的想要挽回什么的努力与期待吗?

相对于浩淼无边的时空来说,人类还是太渺小了吗?深远广阔的风景,昔时明日的岁月,若要人在整整一生中承担,还是太不适宜了吗?当身处在黑暗之中,身旁围绕着看不见的声音,味道,触觉,一个人也可以很知足了吧。仍然能够真切地完整地感受,而不用被过多的他者干扰以致不得不终日沉浸在对未来的不抱希望的等待之中,这算是至福的一种了吧。当每一步都是新的,每一份触动都带着或多或少的不同时,我们对生命的感受便也随着惊讶扩大了吧,而这份随着惊讶而饱满的感受也许正是增加我们对生命的热爱的一个不可或缺的因素。

在那女子看见父亲的未来后,她并未拦阻她的父亲,她的父亲也并未详细询问藏在她表情后的深意。若是仅仅多了一次警告,一次阻拦,一次询问,或许她的父亲就不会死亡。最后,他们对彼此的善意,女儿不愿父亲在出事前担惊受怕,父亲不愿违背女儿的意愿让她告知未来,在命运的推动下,竟最终造成了悲剧?这究竟是人类的愚蠢,还是命运的使然呢?

银古并没有给她新眼球。看来眼虫还是比较稀有的吧。第二话的时候,银古那就真是慷慨大方了。

第二十六话 踏草之声
那时,定居的孩子的祖先是冲着这座山的富饶才下定决心要开始买地的吧。然而,当他们一族已然成为了山的主人后,却在山变得衰弱时,他们的后代却不能再随意地离开。这时,这山已和他们的命运纠缠在了一起,财富,记忆,乡邻,后代,朝朝暮暮。想要离开已经难了吧。相对地,那漂泊的孩子所在的人群是冲着光脉流的富饶才要跟随的吧。他们的命运不相同,也相仿。不必嫉妒对方,因为一切都不过是命运使然,无论是传统还是自然在背后作祟吧。不过,想要放下其实也可以。但一旦错过了最大的可能,与它失之交臂,还能放下吗?还能离开熟识的土地吗?大家变化都很大啊,但是生活还要继续,无论是否与原本的期望相符。

银古是个好人。他究竟为什么会是个好人呢?在失去了记忆后,在漂泊的旅程中,他究竟为什么会是个好人呢?他为什么没有对自己的命运产生拒斥乃至痛恨呢?好人的来源在大部分的动画中或许都只能是难以被解开的谜,因为作者只是淡淡地将他们脑海中想象中的,现实中的,好人,描绘下来而已。更深的道理却像虫一样难以得见,像光脉一般灿烂动人,却深埋在极黑极黑的背景中。

动画信息

虫师
中文名:虫师
原 名:蟲師
又 名:むしし / mushishi
首 播:2005-10-22(日本)
IMDb:tt08078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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