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超能向日常的逆向回归——浅析灵能百分百的角色社会化之路


3楼猫 发布时间:2022-06-29 15:41:10 作者:丘贝贝Kyubei Language

灵能百分百(以下称灵能)绝不是一部常规的热血少年作品。

甚至可以说,这是一部反热血、反少年套路的教育讽喻片。

热血少年的核心是什么?

是浪漫化,是由现实向戏剧性的升华,是给平庸乏味的日常佐以奇幻惊险的元素,将普通的人生赋予超然的意义。一言以蔽之,少年漫画追求冒险与远方,这也是为什么无数故事都以旅行开始:离开一成不变的家庭与学校,就会有无尽的未来等待探索。

而灵能这部作品的思路恰恰相反,它的手法是现实化,是幻想向现实的沉淀,讲述了能力强大的主角如何在普通的生活中找到自身定位的故事。如果说少年热血的浪漫主义是赋予庸常生活以超越的意义,将平凡的生活变得不平凡,那么灵能则是把高高在上的超能力拉回平凡日常中使其祛魅:我们会发现最强的超能力者茂夫只是个有着成长期烦恼的普通中学生,环绕他的问题是恋爱、体育、与人际关系之类看上去鸡毛蒜皮般的小事,而称霸世界的超能力反派在去掉神奇能力的遮掩后,也只是社会中的边缘人与中二病患。

凭借以上不走寻常路的元素,灵能呈现了一个高度依赖现实运转法则的超能世界,一套基于日常伦理的价值观——比起超能力,普通人拥有的品质才是最宝贵的。

而灵能这套逻辑的依据何在?

其核心就是人类的社会性。

社会动物

要如何理解人的社会性?

换言之,你是怎样的人,有怎样的价值,从根本上是由他人的看法决定的。

一种行为是否“正常”,取决于社会绝大多数人的看法:吃死者的尸体在多数现代社会是不可忍受的,但如果身处某些非洲部落却是正常的行为,你的行为是否正常,取决于所在的社会参照系;

一件创举否具有“价值”,取决于社会绝大多数人的需要:国家银行是资本主义发展的必然需要,所以汉密尔顿创立的华尔街体系得以存续至今,但如果这个理念生不逢时出现在了封建社会,就是与民争利的恶法,异想天开的屠龙之技,所以王安石的经济变法以失败惨淡终结;

而一种人生是否具备“意义”,也取决于社会绝大多数人的评价:梵高之所以名垂青史,是因为他的艺术才能被世人所认知。而如果其作品在死后全部被毁未遭发掘,梵高的名字也将消逝在历史中,不被任何人记住,尽管他生前的人生和艺术创作没有任何变化。

所以这是一件极其诡异的事:人存在的价值居然是由他人的心理定位决定的。哪怕你有无与伦比的能力,如果这一能力无法被他人认知,就等于没有能力。

有人可能会反驳,这件事我自己知道就行,为什么要在意他人的想法?

但从社会和历史的角度上看,自始自终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和不存在有什么区别呢?因为人和动物不同,不只是在自然中生存繁衍就算大功告成,只有成功影响同类组成的社会,才能实现人生意义,满足我们作为社会动物的心理需求。

这就是灵能中超能力者们面临的困境:他们有着强大的“能力”,却无法被社会认知。因为超能力始终无法投入社会大生产,是不被需要与认可的非主流技术。这也是为什么无论是主角茂夫还是伤与爪组织的反派,都是一些难以融入社会的边缘人物。

但同样面对难以融入的社会,两者选择了不同的策略:

是改变自己,适应与融入社会,还是抗拒改变,强迫这个社会来适应自己。

社会融入vs社会变革

茂夫一直受着导师灵幻的教导,后者思想的核心就是——超能力者是人类社会的一份子,应该积极融入社会。

他不断强调超能力者也是人,将超能力解释为个体差异的一种:每个人都擅长不同的东西,你只不过擅长超能力而已,绝不比别人高贵,也不比他人低劣。这种长期的暗示成了茂夫自我控制的心理基础。

而茂夫多数时候的成长恰恰是“去超能力化”的。他不断试图摆脱超能力的影响,练习体育,参加社团,学习和人交往,以成为一个被社会普遍价值观认可的“正常人”为目标。

而同样具备超能力的反派则是因为个人理由拒绝融入。有像最上那样因为黑暗面对社会丧失信心的反人类者,有像伤组织成员那样想凭借超能力实现自身价值的人,有像五超中的芹泽那样难以适应社会而半生龟缩在安全区中的人,也有像铃木那样鄙视无能力者,试图奴役大众的人。他们的共同点就是按自己的想法改造这个社会,使其适应自己,不惜为此采用凶残暴力的手段。

所以如果将超能力者视为独立于人类的异类,我们或许可以发现茂夫与反派是其内部鸽派与鹰派的关系。

以变形金刚为例,和平主义的汽车人强调和人类共生,和谐共处,甚至融入人类社会;而激进主义的霸天虎则强调消灭人类建立变形金刚的统治,将地球改造成另一个赛博坦母星。与之类似,茂夫愿意融入人类,服从人类社会的秩序,而激进的反派则希望建立新的统治,这才是两者间的矛盾所在。而其矛盾冲突的关键,则在于——超能力者是否真正能建立比现行更好的社会,这直接决定了激进派的行动是否天然合法。

而龙套的超能力就是检验这一问题的照妖镜。这直接催生了可能是灵能整部综合实力最强的角色——拥有茂夫超能力的灵幻之诞生。

巨婴之殇

茂夫的超能力之所以是照妖镜,在于他的能力很强,所以对手在其面前基本和无能力的普通人没有差别。而灵幻在长期的职业生涯中形成了强大的辩才和洞察力,最擅长于让普通人原形必露。

所以在灵能第一季的末尾,结合师徒两种能力的灵幻对反派伤组织进行了犀利的抨击,结果就是这些人在失去了超能力的庇护后,纷纷露出了原型——他们无法适应社会也怯于了解,没有成熟的思想和理念,只是一群失败者,拥有强大力量的巨婴。

这再一次说明了力量不代表领导与统治的资格,手持加特林的十岁小孩比绝大多数成年人都强,手按核弹发射按钮的三岁小孩甚至能毁灭城市,当然更强于十岁小孩,但不代表这些孩子就有管理社会的资格。巨婴反派们也没有真正理解社会与人性,只是基因让他们天生获取了一台超能力加特林。

而强力巨婴的极端就是爪组织的首领铃木,认为自己优越于常人,想以法西斯的方式统治世界,建立新的秩序。但如果你的秩序只比原先的社会更加糟糕,就不要惊讶于有人起身反抗。

这就是灵能中超能力反派对抗社会失败的原因——他们并没有成熟的理念与思想纲领。但仔细思考,似乎有些不对劲——为什么激进派总是反面人物?

如果超能力反派更加成熟冷静,对人性和社会有深入了解,那结果会怎么样呢?

这或许也是本作的局限之处:只强调让超能力者融入社会,却忽视了他们的正常诉求——恰恰是因为无法融入社会,很多人才会走上歪路。与其让优秀的超能力反派去送快递、当司机,面试一些无法发挥个人优势的岗位,为什么不做到人尽其才,让他们以能力在社会上发光发热,名正言顺地实现社会价值呢?这样的社会难道不需要变革来实现么?

少年之路

委屈自己,融入社会,还是改造社会,解放自我?

这其实也是困扰主角茂夫的主要心理障碍。

长久以来,茂夫一直将超能力视为负担,甚至努力与其划清界限。其不断压抑的自我,形成了愤怒的“???%”——茂夫内心深处想要报复社会、解放自我的激进人格。作者One为其安排的结局依然是自我顿悟与和解,让“???”与主人格彼此接纳,接受了拥有超能力的自己,却非改造社会,让世界证明超能力的存在。

这或许是由全作的基调决定:与一拳超人更侧重讽刺风格不同,灵能集中于少年的成长,多了少年漫画单纯阳光的氛围,也增加了很多冗长的说教与独白桥段。或许对日本人而言,融入群体是淳朴而又令人满足的快乐,但更应该珍视自己独一无二的天赋。为自己的特长骄傲,为自己生而强大、与众不同而自豪,也未必是件坏事,更不应为此怯于向社会证明自己。

但比起彰显自我的西方式进取精神,茂夫还是更接近知足常乐、安于世俗幸福的东方隐者形象。这也是为什么,整部漫画的结尾以茂夫以接受自己的超能力告终。通过让整个奇幻故事最终沉降回平静的日常。这个反热血套路的故事旨在告诉观众:再怎么强大的能力,如果无法为现实生活创造幸福,就只能沦为巨婴手中的加特林,带来混乱与破坏。而日常的幸福甚至比冒险本身更为重要。

所以在结局中,即使表白被拒,茂夫依旧迎来了一个光明的结局。因为他已经收获了掌控日常的能力,得以以平凡少年的身份平静生活下去。而对身为少年的他而言,未来还有无限的可能在等待着他的争取。

首发于B站专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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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画信息

灵能百分百
中文名:灵能百分百
原 名:モブサイコ100
又 名:路人超能100(台)
首 播:2016-07-11(日本)
IMDb:tt5897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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