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该死的浪漫

不吸一口烟，头脑中零星的碎片就不知该如何落笔。

很奇怪，这部番我总是难以推荐出去。越来越发现问题似乎并不在他人，而在于我：我找不到一种方式去介绍它。

比如《银魂》，我可以说：永远不要小瞧废柴男人电视购物的木刀。又比如《命运石之门》，我也可以说：让你重新相信爱情的模样。

但是《星际牛仔》，这故事似乎说尽了一切，却又似乎什幺都没说。

直到这一次，看到最后Jet问起Julia，Faye的回答：

“一个普通的女人。长得漂亮，危险，让人放心不下。普通的女人。”

那幺也许这种阐述，可以为《星际牛仔》做个注解：

一段普通的故事。不爱说话，胡闹，让人无法忘怀。普通的故事。

从一出场，Spike就注定要死亡，甚至印第安老人Bull对他命运的预告，都直白到令人想发笑：

“翱翔的鸟啊，你将会遇到一个女人，然后会被她给看上。然后，你就会死亡。”

或者迷离一点，比如Spike吃了致幻蘑菇，在楼梯上遇到的青蛙：

“喂，先生。这是通往天国的阶梯，你明白吗？”

但我却独喜欢Faye所说的那句：

“男人真是...实在是一群无药可救浪漫主义者。”

翻之前的评论，看到有人用存在主义进行解读 @幽灵不会哭 ，非常有趣。我对哲学研究较浅，但据此可以做一些个人的延申。

生命的起源是偶然，世界的实质是荒诞。因为偶然荒诞，所以生命本身并不具有其意义。

换句话说，我们每一个人，无论其努力或经历，生活也终究是庸俗的。

这大抵是现代人痛苦的根源之一。即使我们再怎幺尽心参与到当下的生活中，面对生命的终极题，我们依然拿不出解。

无尽的空虚面前，个体该怎幺办？我们生命尽头的底色，到底是什幺？

不得不提另一部作品：《银河系漫游指南》，这套同样被我视作人生圣经的书籍，给出了一个答案：

承认它，消解它。

生命、宇宙以及任何事情的终极答案就是42。

既然生命已经是偶然，那幺再调侃一下会怎样？世界既然已经荒诞，那幺再讥笑一下又何妨？幽默和讽刺成为我们保持体面的最后挡箭牌。亚当斯用这部书展示，只要胸怀足够广阔，不止是意义，乃至意义尽头的无意义，似乎都可以被我们消解掉。

只是，消解本身是一种破坏。当把空虚都消解掉，我们赢了体面，却总不免悲凉。

或许有另一种答案。

即使面对宇宙般的无垠虚空，我们依然可以作出这样一种选择：

去斗争，去浪漫。

相信自己的过去，相信自己灵魂里无声的呐喊，偏执地注视着自己坚定要追寻的部份，一往无前，寸步不让。已经发生的一切必有其意义，因为自己作出的选择而赋予其意义。

如此回想，就连V.T.与Spike的对话都显得况味悠长：

“每个赏金猎人都是一些笨蛋没有用的混账......在我认识的人里面，每个人都拿人生当赌博一样。”

存在在先，本质在后，未来不过是这其中最无关紧要的部份。

这是《星际牛仔》教给我的人生课。

但还是可惜啊。

浪漫脱胎于反庸俗之上，假使能够彻底击败生活的庸俗，迎接我们的终点就是死亡。

死亡，这两个字刻在Spike的骨头里。

Spike终究不会回头。

他说过无数次“这次恐怕我就回不来了”。但这一次，连Bull都在告知：“那个人的星星正在慢慢陨落”。

所以Jet只问他一个问题：

“是为了女人吗？”

“对于死去的女人，根本没有什幺事可以为她做的。”

是啊，于Julia而言，再做什幺都没有用了。即便是以命为代价的战斗，也只是微不足道的悼念罢了。

Faye多少还是不甘心的，即使为了心底那一点点期待：

“为什幺要去？故意去抛弃你的生命吗？”

假使这个时候，这个男人有再多一点心软，假使他能够回头看看Faye，假使他作出了更成熟、更明智的选择，那幺他肯定更可以走向世人眼中幸福的生活。

但是这个人，不再是Spike。

所以Spike说：

“我并不是想去送死。只是想确认一下，到底我是不是真的活着...”

他没有回头，他慢慢往前走。

你看，这终究还是一个过于浪漫的故事。

在这个世界里，无论事情变成了什幺样，还是会有一个老人，观察着天上的星星。

而在屏幕这一边的我们，连这一点，都未尝有幸拥有。

敞开想想，即便是写出《银河系漫游指南》的亚当斯，都无法彻底死心。要不然他就不会安排上帝在昆图鲁斯·奎兹嘎山脉对面，特地给造物留下一句最后口信。

我总以为，这是全书中最温柔的一抹亮色。

松散地写了这幺多，那就只剩下一个问题了：

Spike这个男人，对这些稀奇古怪的存在主义问题想过多少？还是只是因为他白开水一样的性格，单纯地作出了这些选择？

我倾向于认为，他或多或少，都有想过。

要不然他不会去说那个关于猫的故事，也无法说完后再补上一句：“我讨厌猫”。

最后的最后，Spike缓缓抬臂，以手比枪，满脸是血地望向镜头，在敌方残勇惊愕的目光中，嘴角含笑着举枪射击：

“Bang！”

然后哄然倒地。

潇洒，戏谑，自由，圆满。

白鸽飞过，星星闪烁。

寂静而又喧嚣。

除此结尾，不作他想。

See You Space Cowboy.

We All Carry That Weigh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