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评价<你的名字> : 在爱情故事中寻求传统与现代的和解

剧透预警: 这篇文章当然包含剧透.

先说结论: <你的名字> 这部电影的主题是为日本传统文化和现代社会的冲突寻求和解; 把和解的主题温柔地映射到了男女主角纯美的爱情故事中, 而这种和解在剧中主要通过人文精神的审美来实现; 身体交换, 时空穿梭, 灾难与救赎, 这些剧情设定在电影中担当了塑造戏剧冲突, 化解冲突, 升华主题的任务. 最终凝聚成了一部赏心悦目的佳作.


虽然对<你的名字>早闻大名, 但直到这几天朋友圈里热议之后才决定去影院来看. 没有缩在昏暗的小房间里盯着闪闪发光的小屏幕看盗版, 而是在大银幕前和众多观众一同享受着共同的感动, 真是幸运.

看了电影后颇有许多感想和解读. 只是我不会写抒情文章, 语体和思维历来机械刻板, 总担心配不上这部温柔美好的电影. 不过读了一些影评, 我的部分心得并没有遇到充分的共鸣, 只好硬着头皮自己也来写一篇. 还请见谅.


<你的名字> 有精致奇妙的剧情设定, 有令人感动的爱情故事, 有绚丽美好的视觉体验, 许多影评都谈得很好. 这些环节在我看来是创作者一层层精心设计的包装, 让观众愿意驻足, 好奇, 欣赏, 从而能传递出创作者最重视的心意.

这个心意在我看来即是电影的主题: 传统文化同现代社会的冲突与和解.

为何从一个爱情故事中, 看到的却是文化的主题呢? 让我们一步步来讨论.

首先, <你的名字>最主要的戏剧冲突是通过 "身体交换"设定来塑造的. 一个少年和一位少女交换了身体, 故事中的一切笑与泪都由此而生. 要彻底理解创作者的内心, 这个设定要先吃透.

对近百年的戏剧作品而言, "身体交换" 是一个常用桥段, 这个桥段的核心其实无关交换的部件是"灵魂"还是"身体", 关键在于"身份" 的交换.

最早是由长得极为相似的两个人来交换身份. 例如王子和农夫的孩子, 餐厅服务员和百万富翁( 周润发 ), 小混混和音乐家( 成龙 ), 警察和黑社会( 无间道 ) . 再往后怪力乱神, 就有了老人和小孩交换身体( 重返十八岁 ) , 男人和女人交换身体, 人和动物交换身体. 不仅文艺作品偏好此桥段, 甚至连高考作文题都要插一脚.

这个桥段带来一个本质的戏剧冲突, 有两种经典的叙事角度, 达到三个不同的目的.

一个本质的戏剧冲突: 由于人和人的相异, 导致难以互相理解.

人和人是相异的. 这意味着在不同的外部世界----包括物质和社会关系----中生活; 又意味着成长塑造出来的不同精神世界, 从性格到三观. 人与人之间, 不仅外部世界是冲突的, 内心世界也是冲突的.

这种差异性表现为各种冲突: 性别的冲突, 阶级的冲突, 种族的冲突, 国家的冲突, 宗教的冲突, 文化的冲突, 地域的冲突.

然而要描述冲突, 有各种各样的剧情设定可用. 比如常见的, 主角自己一个人变更身份. 例如从一个人类的拆迁员变成了被拆迁的龙虾外星人( 第九区 ); 或是从与人类一起共同生活的朋友, 变成了动物园里被关押虐待失去自由的野兽( 猿球崛起 ).

那么, "交换身份" 这种设定有什么特别之处呢?

特别之处在于, 交换身份的两个人, 虽然内心世界彻底变了, 但外部的物质世界, 人与人的关系却不会立刻改变. 这时, 经过长久相互作用而沉淀下来的内因与外因, 被身份交换撕裂了, 新的内因将与不变的外因产生剧烈的碰撞.

这种剧烈的碰撞会导致什么后果, 引发了"身份交换"题材的两种经典叙事角度.

一种叙事角度是, 新的精神世界剧烈地改造了外部世界.


例如一个常见的西方影视题材, 贫穷却过得真实的穷人, 和富足但刻板的贵族交换身份. 穷人颠覆了贵族的宫廷, 带来了欢乐, 变通和最关键的真诚.

另一种叙事角度是, 陌生的外部世界潜移默化地改造了人的精神世界


还是拿上面这个题材来说, 贵族和穷人交换身份, 贵族逐渐改造了内心的骄傲, 虚伪; 学会了实践, 真诚和尊重他人.

这两种叙事角度既可以偏重一边, 也可以交错并行, 它们会把人与人无法相互理解的根本冲突, 引向三种不同的解决方案.

第一种解决方案: 极端地消灭一切冲突


如果叙事把矛盾集中在外部世界的不可调和, 最终会得出消除外部世界的差别, 从而消除精神世界的差别这一结论. 消灭一切冲突, 自然要消灭一切差异, 甚至要消灭双方共同的存在.

EVA中的人类, 总是因为不同立场和不同的人生, 无法互相理解; 在共同的危害面前( 使徒 ), 仍在互相伤害, 离别, 遭受无穷的痛苦. 而补完计划, 目的就是消灭一切差别, 连人与人相互分离的这最根本的差别也要消灭掉, 变成LCL的汪洋大海, 从而实现灵魂的补完, 融合. 当然, 这种传统宗教常见的世界观, 在大多数现代影视作品中, 都属于反派的世界观.

第二种解决方案: 彻底决裂


如果叙事把矛盾集中在精神世界的不可调和, 最终精神需要选择一个立足点. 而这个立足点是与外部世界相对应的, 从而导向人与某一种外部世界的决裂.

例如阿凡达的男主角, 通过阿凡达获得了人类和外星人两种身份. 剧中既没有改变人类资本主义社会的唯利是图和不知敬畏, 也没有改变Na'vi 人的天人合一文化, 而是让主角在两种不同的精神世界中感受煎熬, 越来越唾弃人类社会的功利和虚伪. 最终选择了彻底成为Na'vi 人, 与人类社会决裂.

第三种解决方案: 和解


如果叙事中, 外部世界因人的内心而改变; 而人的内心因为即成的外部世界而改变. 最终通向的是一种共存与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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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 有了以上冗长的理论准备, 再看<你的名字>, 就能比较清楚创作者的想法了.

电影中泷与三叶交换了身体, 是一切戏剧冲突的核心. 然而这个戏剧冲突可以有各个立足点. 阶级冲突, 性别冲突等.

比如性别冲突, 男孩子要忍受社会对女孩子的束缚, 而女孩子要负担社会对男孩子的要求. 但这些在电影里只是一带而过, 泷和三叶都对自己的性别没有身份焦虑, 而交换身体后, 也没有刻意探讨对社会评价的迎合或改造; 结果只是双方的生活都被打乱, 因为对方处理得不好, 在脸上写下"笨蛋", 营造出让观众开怀大笑的喜剧效果.

泷和三叶达成了协议, 要互相尊重和适应对方的生活和社交, 尽量不做改变. 而需要适应的对象, 在电影中只是很简略地提到了性别, 真正的笔墨都画在文化上.

三叶的身份是神社的巫女, 而神社是日本传统文化中最为典型的代表. 电影用精致的镜头语言, 含蓄地表达了三叶对传统文化的用心继承. 她能熟练地制作绳结, 熟悉老人的掌故, 拿红线扎好看的发辫, 穿着巫女服装优雅地起舞, 用心制作口嚼酒.

而另一方面, 电影去每去表现一个传统文化细节, 就要强调一次传统与现代的冲突. 父亲不愿继承神社与姓氏, 而是去参与民主政治竞选; 熟练地制作绳结, 跳祭祀的舞蹈, 却连初衷也被人遗忘, 只是作为仪式在传承, 观看者寥寥; 而特别庄重的口嚼酒, 更是被同龄的女同学所不齿. 这些细节都勾勒了现代看待传统产生的精神冲突.

三叶本人更是传统与现代冲突的集合体. 她虽然很好的研习了传统, 但作为女学生, 观念上受到了现代文化的影响. 常常为自己和小镇在现代人眼中的土气而感到惭愧. 口头上总说未来要去东京生活, 向往着高楼大厦, 美食, 特别是都市气息最浓的咖啡屋. 而自己所在的小镇呢? 只能在自动售贩机旁喝到灌装的咖啡. 这些又体现了现代看待传统, 物质层面的冲突.

三叶就是传统与现代相冲突的索引. 三叶小镇的生活体现了"现代"眼中的"传统", 而三叶变成泷后, 又再次经历了"传统"眼中的"现代".

三叶如愿以偿变成了东京生活的小帅哥, 看到了辉煌壮丽的东京市, 气阔坚实的教学楼, 英姿飒爽的都市着装, 自然少不了咖啡馆, 和花样百出的甜食. 物质层面上, 对现代社会物质层面的向往获得了肯定.

而精神层面上, 传统对现代是疑惑的. 表现为拥挤不堪的电车, 应接不暇的生活节奏, 昂贵的开销, 忙碌的打工, 自然也少不了吃霸王餐, 划破人衣服的恶人.

这时, 传统文化精神层面的和善就通过三叶的心灵手巧温柔地展示出来. 而这种温柔, 展现在一位经历过都市沧桑, 聪慧而世故的女大学生, 奥寺美纪面前, 得到了她的青睐. 这是以现代社会的视角, 对传统的一种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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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叶担当了现代社会中, 传统对自身的迷惘, 对现代的向往和疑惑. 而泷的角色, 则是现代对传统的探索.

身体交换的环节里, 泷在自己身体内的故事情节并不多, 因为电影的观众都很熟悉现代人对现代的观感. 并不需要赘述. 而男孩的灵魂转移到女孩的身体中, 可以讲述的太多故事, 在电影中也就几个镜头带过.

泷的任务, 是领着熟悉现代生活的观众, 以陌生的心情重新去理解传统. 于是泷经历了整个献祭的过程. 跟随着年迈的外婆, 一边聆听老人讲述的故事和哲理, 一边路过明澈的溪水, 斑驳灿烂的阳光, 在青翠与红艳交错的林木中穿行, 地徒步登山. 登顶后看到了辽阔湛蓝的天空, 在夕阳照射下明亮璀璨的湖面, 最终到达了布满翠绿小草的陨石坑, 和那棵独自庄严伫立的大树.

在这个过程中, 代表日本传统文化的神并非西方超越一切的造物者, 也没有强权和力量的气息. 而是大自然中万事万物的关联, 这种关联就像线, 像精心打造的绳结, 像奔流不息的水, 像母亲与婴儿的脐带, 像缠绕在腕上的手环, 是人与人, 人与自然的羁绊. "系守镇", 不就是守护羁绊(系) 的小镇吗?

而人们对这种羁绊的体认, 则表现为一种敬意, 这种敬意是结绳时的耐心, 舞蹈时的肃穆, 是对美丽风景的流连, 是趟过溪水时濡湿的双脚, 最终凝聚为静静安置在神龛前的口嚼酒.

于是泷和三叶, 两人戏剧性地交换身体的过程, 领着观众感受到了日本传统文化和现代的冲突, 又体察到两种不同文化各自的美好所在.

而对这一切, 电影并没有用显式的语言去提炼, 而是在观众的欢笑和审美中传递给我们的潜意识. 这个潜在意识需要通过一个剧烈的冲突升华到表层, 而这个冲突, 在电影中则是那划破长空的彗星, 毫无征兆地分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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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这种生物, 并不擅长珍惜. 要让人了解到生活中触手可及事物的珍贵, 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之摧毁. 所以好的文艺作品常常是悲剧, 而悲剧就是摧毁人类所珍爱的事物, 才能激发出人类对事物的敬重.

在<你的名字>中, 传统寄寓在系守镇的一切之中, 而传统的化身正是三叶. 当系守镇被陨星摧毁, 她的化身三叶也就一并没有了踪迹. 泷在犹疑中踏上了寻找的旅程, 最终得到的却是一个失去一切的悲剧.

这个戏剧点化, 让泷与三叶的喜剧关系, 自然而然地转化为爱情关系. 在搜寻过程中, 奥寺美纪的欢乐相伴, 与点烟时的内心失落, 更好地点缀了爱情的氛围.

然而我要指出, 这个爱情关系的塑造, 在电影中是非常巧妙的. 其实泷与三叶在故事的前半段, 没有男女之间的交往, 没有约会, 没有赠予礼物, 没有牵手时的犹豫和悸动, 没有任何传统爱情故事中形成情感的铺垫.

那为何这样的爱情关系不会让观众觉得突兀呢?

其实他们的爱情关系, 在艺术手法上是一种寄寓. 观众和泷在交换身体的过程中得到的, 本质上是一种审美. 阳光, 枫叶, 流水, 湖面, 神社, 电影创作者用了非常精妙的光影对比, 镜头语言, 来塑造强烈的审美体验. 而这种审美体验因为文化的选择而存在, 所以看似自然的审美, 其实是人文的审美. 更不用说绳结, 服饰, 舞蹈, 发辫这些本来属于人的行为.

所有的人文审美, 都贯通在"系", 或者说人与人, 人与自然的羁绊, 这个哲学理念上. 生活在现代都市的泷, 与这一切的羁绊又来自何处呢? 当然是来自三叶, 他与三叶的羁绊, 产生了他与系守镇的一切的羁绊. 而在以三叶的身份了解系守镇的一切的过程中, 泷也因此了解了三叶的一切. 于是泷对系守镇的羁绊, 最终又强化了泷与三叶的羁绊.

这种羁绊在悲剧性地断裂之后, 才让泷认识到该要如何珍惜, 并促成了他随后的找寻和救赎实践. 了解, 珍惜, 这不就是人类爱情的本质么?

所以说, 泷和三叶的爱情故事, 是一种映射, 映射了泷, 创作者还有观众对系守镇的人文审美, 即是对"系"这一传统文化的人文审美.

救赎三叶的过程, 并非只是拯救她个人, 而是等同于救赎整个系守镇. 而救赎系守镇, 真正的救赎对象是守护文化的人, 而非其它的物质载体.

救赎过程最关键的一环, 又是那瓶口嚼酒. 在整个电影中, "系"的各种形式, 最终都凝结到了那瓶口嚼酒上. 而最后, 又是通过这仅剩的羁绊, 让泷找到了救赎三叶和系守镇一切羁绊的机会. 于是, "系"的主题完成了前后呼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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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泷, 三叶和他们朋友的努力, 最终保护了系守镇幸免于难. 这个过程有许多戏剧性情节, 不必多说. 值得一谈的是遗忘.

故事开始谈到交换身体时, 就屡屡谈及"梦境", 这就是为后面的遗忘做好铺垫. 那为何在救赎之外, 还要再加上一层遗忘呢?

这是因为人类这种生物, 实在太不懂得珍惜. 在危机面前催生的冲动, 解决完危机本身, 故事并不算完满, 因为尚不知道人们究竟是学会了珍惜, 还是仅仅恐惧失去.

于是故事最后安排了一段遗忘, 检验人们的变化. 电影很含蓄地讲述了一个非常小的细节. 泷事发八年之后, 大学毕业, 多次寻找工作未果. 而他的同学却都很顺利.

为什么呢? 因为泷找工作的希望, 是在现代设计中融入传统文化的人文精神与审美.

泷在遗忘之后, 失去了和三叶的其它羁绊. 但最关键的羁绊保留下来了, 泷在内心中记住了在系守镇学到的, 对自然和传统的审美与敬畏, 并将之注入到人生理想中. 泷守住了他和传统的羁绊, 也守住了他和三叶的羁绊.

于是最终, 泷和三叶再次相逢了. 故事献给了观众一个令人感动的完满结局.

泷代表了现代, 而三叶代表了传统. 泷和三叶的结合, 隐喻了现代与传统的和解, 融入了电影创作者的用意和期盼. 不知创作者的这份心意, 观众是否都感受到了呢?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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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末另起一段, 原以为日本动画文化在资本重重腐蚀下也日渐堕落, 在宫崎骏之后会有断层; 看了<你的名字> 这么优秀的日本动画, 自然感触良多. 和许多人一样, 我也想不合时宜地聊聊国产动画.

如我的解读, <你的名字> 虽然有看似时髦或者说滥用的各种桥段, 比如"交换身体", "时空错位", "回到过去"等等, 但这些都不过是叙事手段. <你的名字> 有它真正的人文内核, 那就是对日本传统文化, 主要是"系"文化的了解, 喜爱, 尊敬, 尤其是一种传承的欲望.

正是创作者这种传承的欲望存在, 才使得<你的名字>能把创作者在艺术审美上的功底发挥到极致. 我感触最深的是各个自然景观, 尤其是林间枫叶, 这些画面中光与景物的互动. 自然景致的本质就是光源和反光, 把人类对自然光的审美表达出来, 需要花非常重的心血. 创作者没有浅尝辄止, 而是精雕细琢, 我能感受到他收到了强烈表达欲望的驱动.

这种表达欲望在曾经的中国动画人中也是普遍存在的. 无论是对人文精神的审美, 还是用于传递这种审美的艺术细节, 都在表达欲望地驱动下反复地自我挖掘. 因此中国才会有大闹天宫, 有山水情, 有九色鹿, 有哪吒闹海等大量传世名作.

而改革开发这几十年来, 在崇洋媚外和唯利是图的氛围下, 大多数艺术创作者要么急功近利, 要么根基浅薄. 和日本动画最优秀的成就一对比, 尤其让人国人痛心.

最近几年, 动画界有一些人厚积薄发, 终于创作了一些佳作. 例如<大圣归来>和<大鱼海棠>. 无论在耐心还是技术手段上, 都体现了长足的进步. 于是也进一步暴露了根基浅薄的短板.

<大圣归来>在技术实现上很优秀, 虽然差距仍然大, 但已经能和好莱坞的动画作品相提并论了. 然而整部戏的人文命题, 一个loser找回勇气的自我救赎, 是完全欧美化的命题. 而美术风格, 也是皮克斯动画的近亲, 与中国文化的审美精神迥异.

<大鱼海棠>在艺术细节上做得非常优秀, 虽然从日本动画中借鉴太多, 但毕竟是亚洲文化近亲, 把许多艺术手法套用在中国文化的事物上, 也能激发活力.

然而<大鱼海棠>的人文精神简直一塌糊涂. 西方资产阶级革命催生的那一套尊重个人价值, 反叛宗教和传统意识形态权威的精神, 加上日本不讲道理的早恋文化, 中二病, 和成一团稀泥; 再用中国文化为人牺牲, 大同社会的崇高精神为这团垃圾上色, 最终做出了一个没有逻辑的脑残玩意. 真是毁掉了<大鱼海棠>的美术价值.

别看<大鱼海棠>里有土楼, 有海棠花, 有中国神话中的神祗和异兽, 但导演和编剧对这些根本没有人文层面的理解和认同, 不懂得它们被古人创作出来的哲学含义, 更谈不上敬畏. 仅仅把它们做成背景而已, 与厕所里的金马桶都无甚区别.

<你的名字>如此成功, 我只怕让更多的中国动画团队跟风, 继续做着买椟还珠的蠢事.

<你的名字>有爱情故事, 有交换身体, 有穿越, 有救赎; 还有实拍景色动画化, 唯美的光影运用, 明星级别的配音演员. 然而这些都不是重点.

所有的这些, 都是工具, 是围绕在创作者的表达欲望上的, 而这种表达欲望源自作者对传统文化的了解, 喜爱和敬畏, 来自于作者对传统与现代割裂导致的冲突和焦虑.

精神上的东西, 是需要修炼来获取的. 没有精神上的修炼, 学再多表面的技法, 真能创作出实现你们人生价值和理想追求的艺术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