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跳虎“家族樹”

虎年的第一天，意外地看到了《跳跳虎歷險記》，原以為是一個小劇集，後來才發現，它是根據Milne創作的角色而改編的動畫電影，而且是迪斯尼系列之一。讀初中那會兒，估摸著一個暑假把迪斯尼動畫都看完了，竟然還是有漏網的小魚呵。 印象中，畫面最美的是《美女與野獸》，那朵被玻璃罩蓋住的玫瑰花，顏色格外奇妙，像一塊粉色的水晶，閃著純淨的光芒。到了《跳跳虎歷險記》，畫面卻是另一種風格：百畝森林是溫暖的，森連裡的樹是溫暖的，樹下的草是溫暖的，草裡出沒的跳跳虎和袋鼠小豆是溫暖的。而那筆調和色澤，像極了小時候語文課本的插畫。 跳跳虎，喜歡跳來跳去，超級無敵旋風跳是它的獨門絕技。快樂的跳跳虎，跳到朋友們的肚子上，邀大家和它到林子裡去跳一跳。“嗬嗬嗬……後會有期！”活潑、可愛、勇敢，就是跳跳虎。 豐富的想象力，也在動畫片裡跳來跳去：跳跳虎想找到自己的家人，於是，朋友們幫著到處尋覓，小驢屹耳找到了——它們也會跳，身上也有跳跳虎一樣的條紋，哈哈，卻居然是池塘裡一群呱呱叫的青蛙；跳跳虎在冰面上跳舞，看到了和自己長得一樣的影子，嘿，那一定就是家人，把它從冰里拉起來一起跳；找遍了百畝森林，也沒有跳跳虎家族樹，終於，在冰天雪地裡，雪花落在樹上，樹有了“條紋”，這就是那棵朝思暮想的家族樹！ 最靈動最詼諧的片段，當然要數跳跳虎幻想的大家族：它的兄弟姐妹叔叔姑姑祖父祖母好多好多親戚的畫像，都戲仿一幅幅世界名畫，或是梵高自畫像跳跳虎，或是海上誕生的維納斯跳跳虎，或是掛在樹上的扭曲時鐘跳跳虎……更精彩的，是那個跳跳虎家族史講演：在最遠古的當初，海里的五角海星迅速進化類人猿跳跳虎，跳到大陸上，穿著破破的麻衣，握著大棒槌傻乎乎地敲自己的腦袋，忽然，被一隻張開大口的恐龍跳跳虎吃掉，一轉眼，一個燃燒的行星飛過天空，它們滅絕啦……在鬥獸場上，斯巴達被鐵骨錚錚的跳跳虎打敗了……從擲鐵餅的跳跳虎，到托腮沉思的跳跳虎，再到矯健的大衛跳跳虎，無不雕刻了跳跳虎家族的輝煌……埃及的獅身跳跳虎面像，被風沙侵蝕後，一些碎片跌落了下來……哥倫布跳跳虎划著小木船，發現了美洲，從此，世界由一個被黑暗深淵包圍的平方塊兒變成了轉動的圓球，探險家遠不止這些，還有向大風車衝鋒的堂吉訶德跳跳虎，以及擁有財富的海盜跳跳虎……而迷人的瑪麗蓮夢露跳跳虎，就是家族的小寵兒……跳跳跳，跳舞，跳水，跳向天空，就像一群小天使！ 這大概是大人小孩都喜歡的動畫片吧，誰叫“朋友們就是家人”這個小道理並非所有人都明白呵！我們生活的世界，或許就是一個百畝森林，那裡有愛吃甜食的小憨熊、慢悠悠的老實驢屹耳、友愛單純的小豆、親切貼心的袋鼠媽媽、膽小善良的小豬、學識卓越的貓頭鷹、聰明坦率的小兔，還有活潑愛跳的跳跳虎，而哪一個是你，你又是哪一個呢？ 突然想到，故事裡的小道理說完了，可還是不知道跳跳虎有沒有“家人”。百畝森林或許只是半個諾亞方舟，其中的每個成員都是獨一無二的（兩隻袋鼠和一群蜜蜂僅是極少的例外），個體意識在這裡被無意識地強化，但又借歌聲呼喚一種群體意識。緊接著，一個問題又來了，究竟應一直追尋與自己長得一樣的同類們，還是應在追尋無果後向自我投降——為自己“虛構”另一種群體意識。影片告訴我們，這另一種群體意識，不限於外表，而是源自內心的，只要“充滿友愛和歡樂”，這個群體就是一樣的，而這種群體意識中的個體就是相融的。在面對困境時，個體就能夠將它作為支撐自我的精神慰藉。 這不禁讓人想到另一部動畫片《藍精靈》，同樣是在大森林裡，然而，藍精靈們所崇尚的群體意識恰恰是我們提及過的第一種。所有的藍精靈必須與由它們組成的同類群體保持一致，一旦與之脫離，個體（或數個個體）就會被格格巫抓住，要想平安（或心安），個體只能迴歸於同類群體，以尋求庇護（或愛護）。 因此，我們看到的最明顯的差異就是，《跳》中沒有絕對的善惡，而《藍》中善惡必定是涇渭分明的。 我們把兩個故事的枝葉削去，剩下的框架就是對個體意識與群體意識之間失衡的探討過程，並最終通過選擇實現平衡。那些枝葉的細節分歧，就是兩種不同的人生觀念。如果我們習慣於把藍精靈社會視為理想的烏托邦，那麼百畝森林又何嘗不是另一種模式的烏托邦呢？也許，這種模式是更理想的，因為它飽含更豐富多樣的溫情和更寬仁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