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門新番的兩極化評價本質為何？從盾娘淺談動畫藝術與商品之二重性衝突

因為太怕痛就全點防禦力了（下文稱盾娘）一劇的評價非常分裂：有人說劇情濫俗、橋段弱智、毫無合理性，是絕對的爛番；也有人說這部番內容淳樸，講了一個單純的萌系故事，比故作高深的黑深殘好了一萬倍。

我想說其實這兩種觀點本質上並不矛盾，而是共同反映了一個現代文藝界的普遍問題：

優秀作品的標準是什麼？

是藝術性還是商業性？

是能在專家審評中獲得高分還是滿足普羅大眾的觀感和需求？

這一問題之所以存在源於文藝作品本身就具備二重性。

一方面，文藝作品是藝術品，有一套基本穩定的評價體系——藝術性。藝術性要求反應現實，在敘事作品上塑造人物與社會，還要求有所創新，在滿足所在類型基本規則的基礎上做出一點自己的東西。具體到魔幻虛構作品或動畫，就要滿足設定基本合理、人物弧光完善、節湊安排有序、有自身的新意與亮點等。而單從這方面看，盾娘的確是存在問題的：人物上缺乏個性和深入動機塑造，設定上忽視了網遊的公平性、過於隨意，萌系少女元素和背景調和性差，情節安排過於平淡重複，流水賬觀感嚴重，是被批判的主要理由。

但另一方面，文藝作品又是商品，是製作方的謀生手段，其對社會的貢獻在於提供其用戶價值，即對消費者需要的滿足。與藝術性不同，用戶價值是不分高低貴賤的——就像海蔘鮑魚能為國宴賓客提供用戶價值，辣條也能滿足貧窮吃土人民嘴饞時的需要。多數觀眾對動畫這種文娛形式的態度聽郭德綱相聲的心理一樣：他們不會關注相聲在敘事結構、表演技法上有何創新與獨到之處，只關心自己的基本需求能否得到滿足——讓自己樂起來。從這方面講，盾娘是成功的：有相當一部分觀眾願意為之花費時間乃至付費，使其在b站壓過同期的番劇順利登頂。這就是商業價值的勝利：大多數觀眾看動畫不是來鑑賞，而是來享受的，能滿足自己的需要就願意為之用腳投票。

而盾孃的商業潛力正是其得到優質動畫化的原因。本片的專業編劇自然知道這部輕小說沒什麼文學價值，但依然願意為之工作，正是因為能為此從資本手中獲得酬勞；而資本更不會關心作品本身的藝術價值，只要能保證創造更多的利潤，就可以放手投資。

這一現象不限於動畫。如知名導演馬丁·斯科塞斯就曾公開發表意見，認為復仇者聯盟不算電影，而是主題公園。其言論隨後引發了潮水般的爭議，即如何定義一部成功的電影：

復仇者聯盟3是人類歷史上票房最高的作品，也是商業性上最成功的電影，但它能否代表電影藝術的最高水平呢？至少在斯科塞斯看來是不能的，但這兩者也並不矛盾——商業上成功的電影不等於藝術水平優秀，動畫亦然。

為此，判斷作品的優劣很大程度要看你的需要何在：如果作為鑑賞與批評者，你可以會更關注於作品本身的藝術性，及其與同類作品的比較之下的創新之處，這類觀眾的口頭禪會是“這也算是動畫麼？”但如果作為一般受眾，可能會更觀眾作品的商品價值——對自身情感需要的滿足，如果快樂、興奮、感動、好玩有趣等。後一類觀眾的口頭禪就是“看個動畫需要想這麼多麼？”

而從我個人的觀點看來，盾娘還是一部很一般的作品，由各種保險而受歡迎的時髦元素堆砌而成，是滿足較低鑑賞需求觀眾的一部簡單、歡快、輕鬆的流水賬。但這部作品的出現也有其意義：能滿足許多消費者的自身需要，即使這些需要並不高大上。

但是，我們也不能把自己喜歡的作品等同於優秀作品，以商業價值完全取代對藝術性的判斷。因為商業成功稍縱即逝，人文價值可以長久綿延。更何況，人類社會也從來不缺乏兩者兼具的作品。莎士比亞的戲劇就是極度大眾而世俗的，巧妙將底層人民的語言昇華成詩歌，將群眾喜聞樂見的種種狗血情節組編成經典戲劇，既是其時代當之無愧的時髦之作，也具有永恆不滅的文學價值。所以，我認為觀眾更應該在面對作品時更嚴格一點，讓一部中庸之作得到應有的評價，也是對更優秀作品的鼓勵與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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