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桐櫻:公主囚禁在名為物哀的城堡


3樓貓 發佈時間:2022-09-02 13:00:30 作者:濃墨重彩 Language

間桐櫻:公主囚禁在名為物哀的城堡 - 第1張

1.

櫻花,代表著瞬間美,是日本物哀審美的重要元素。

間桐櫻的形象,也籠罩在一團朦朧的日系物哀情結中,悽美卻也蒼白。

若說櫻的不幸遭遇,是因劇本需要,那麼這個角色在形象塑造上的殘缺性,則可視作作者的刻意而為,或者更明確些,是由於某種欣賞趣味導致。

在無常無奈、悽美脆弱的欣賞價值取向下,間桐櫻被囚禁於名為物哀的審美城堡裡。喪失了自我拯救的可能。她自始至終被動等待救贖的姿態,也從未擺脫來自創作者的審視把玩。

這份殘缺性,使得我們必須將HF線中的間桐櫻、黑櫻和Rider三者合而為一,才能依稀拼湊還原出,一個相對合理而完整的人物形象。

2.

首先,通過還原間桐櫻的形象和她面臨的處境,我們可以印證與物哀意境高度相關。

物哀,獨屬於日系審美語境。雖然同樣是觸景生情,但與漢文化不同,是一種將美麗置於脆弱性中,體驗無常的哀感。

這份哀感來得更淡漠,並且不具有連貫性,起點即是終點,審美的開始即是欣賞的結束。

先來看漢文化的觸景生情,是由物及人的遞進: 淚眼問花花不語,是關照自身。 無邊落木蕭蕭下,是感時傷世。 山島竦峙水何澹澹,是抒發胸臆。 反觀日本的物哀審美,若早期《枕草子》裡,還能看出個人情感: “春曙之時(最喜歡),泛紫的細雲飄于山頂, 秋則黃昏(最喜歡),夕日照耀下,烏鴉返巢。” 後來者已止步於感物,原本作為審美主體的人,早不知去向: “我庭小草復萌發,無限天地行將綠。”

這種“哀感”獨屬於日系,不能直譯為漢語的悲哀,同時包含著對人生無常、宿命必然的接受,它更平靜,缺乏不滿與抗爭。這份哀感,是靜默的,不是痛斥的。

所以我們看到被物哀所籠罩的間桐櫻,一直默默隱忍著所遭遇的痛苦,卻不能獲得本應屬於她的反抗空間。這個被設定成善良、溫柔又堅強的女孩,更從未獲得過自己掌握命運的機會。

這份審美情結,導致了櫻以一種哀婉而脆弱的形象示人。當父權思想借男性的筆掌控了對女性形象的描寫,作品中呈現的女性已被天然地染上了男性凝視的色彩。

在我看來,這種“等待拯救的少女”形象,源自對女性從精神到肉體雙重層面的俯視需求。在如此扭曲而缺乏自尊的審美需求影響下,間桐櫻無法生髮出獨立的人格形象。

無法完整的人格形象,導致了間桐櫻這一角色,在思想和行為上出現了矛盾和違和。這並不能簡單的用她的“黑化”來掩飾,因為種種不協調,遠遠出現在櫻的黑化之前。

比如在男主衛宮士郎經過天人交戰,明確改變初衷,決定成為她一個人的正義夥伴後。得到安慰和救贖的櫻,激發了強大的自我意識,決定獨自動身返回間桐家做個了結。

可惜給間桐櫻安排的劇本,讓這份孤勇帶來的片刻高光,必然只能是曇花一現。

鏡頭一轉,伴隨著間桐櫻的視角,出現的是意義不明的閨房,彷彿一切竟迴歸日常。而她即將遭遇的性侵和反抗後的黑化,彷彿也僅僅是為了推動劇情的發展。

更離譜的在於,面對凌辱,櫻第一時間選擇的依然是逆來順受,讓之前孤身犯險的覺悟,化為羊入虎口的鬧劇。

不僅如此,促使櫻反抗的,居然也不是自己的身體屬於自己,而是要為衛宮士郎守貞。而這份覺醒與抗爭換來的,並非自我救贖的起點,而是墮入更深沉的自我放棄和沉淪中。

可惜的是,間桐櫻行為邏輯上的彆扭,直到影片結尾也未得到補救。在最後,被姐妹之情感化而恢復理智的間桐櫻,依舊聽命於命運的擺佈。

此般人物性格與行為的微妙不合情理,只有帶入物哀審美視角,才能得以解釋。非其不爭,而是作者,不令其爭,以成全其美。

行文至此,間桐櫻的困境便可得到印證,被作者追求物哀儀式感而剝離了部分人物完整性。

這種追求物哀意蘊而放棄完整性,並非孤證。在川端康成《雪國》尾聲處,發生了一場火災,作家的最後一筆也停留在此“待島村站穩腳跟,抬眼望去,銀河好像嘩啦一下,向他的心坎上傾瀉下來。”

人物的故事還沒有結束,但小說已然完成。主角們的結局如何我們無從知曉,筆已停在最具美感的地方了。

回到本劇,物哀審美情景的完成,是人物形象塑造的崩塌。

缺失形象完整性,對於間桐櫻這位馬猴燒酒而言,是極為遺憾的。

3.

如果要將間桐櫻的人物形象補全。就必須提到黑化櫻和她的從者Rider。

日本早期民俗傳說有濃厚的厭女色彩,少女確立了自己的慾望主體後,卻墮落黑化,必須依靠男人(英雄)得到救贖,不由得聯想到日式女性嫌惡的文化基礎。

櫻的黑化,本身就具有一種戀物癖審美:黑化帶來的破壞力,並不外向張揚,而是內斂自傷,帶有某種自毀情結。

當自我意識覺醒,獲得強大的力量的少女,並未將牢籠枷鎖打碎,反是瓦解了自我價值,成為惡意的傀儡。

間桐櫻思考的不是如何向扭曲的間桐家快意恩仇,或是掙脫籠罩自身的黑暗宿命,而是轉化為依附於衛宮士郎的佔有慾、向曾經期待的拯救者姐姐遠阪凜的問責,以及陷入對其他女性的嫉妒與吃醋中。

並非所有遭遇不幸後的自我放逐,都會帶來黑化。動畫《冰雪奇緣》中的艾莎女王展現得性格色彩就顯得與櫻截然不同。黑櫻向心的自傷自毀,也體現了物哀審美情結。

美麗的毀滅帶來物哀的審美,三島由紀夫的《金閣寺》就寫過。作家筆下:“別的鳥在空間飛翔,寺頂的鳳凰展開光燦燦的雙翅,永遠在時間中翱翔。所以鳳凰只要採取不動的姿態,怒目而視,高張雙翅,翻轉尾羽,使勁地叉開威嚴的金色雙腳站穩,就夠了。”

這部源於現實事件的《金閣寺》小說,主線情節也是青年痴迷於金閣寺之美,最終希望將其付之一炬,用毀滅與消亡達成美的永恆化。

最終士郎將櫻從黑化中拯救出來的方式,也帶有一定象徵意義:

在日式物哀的美學討論中,往往將肉身視為醜惡的淤泥,將精神之美視為淤泥上盛開的花。聯繫於櫻的善良本質,被治癒的可憐的靈魂得到稱頌;而穿上黑影、被刻印蟲掏空的骯髒“身體”則被視為要被故事處理的汙點。

4.

與常態的櫻相比,黑化代表了櫻的極端一面,那麼因與櫻相性吻合而被召喚的從者Rider,則可以視為櫻主動性的另一面。

如果櫻身上有著黑化後自毀自棄的特質,那麼rider則是櫻自救自強的分身。

對比系列作品可以發現,Rider的形象是一個極其特殊的存在。這個角色充滿著純粹性。作為聖盃從者被召喚而來,卻對聖盃沒有任何想法,其存在的意義只為了間桐櫻,行為的目的僅在於櫻的安危與幸福。

作為聽命於櫻的從者,如果我們將Rider想法視為櫻的觀念,將Rider的行為視為櫻行動的一種貫徹。那麼其不斷奔走戰鬥的經歷,就是被劇本作者剝奪行為自由後,櫻自主行動模式的補全,這位紫發女路人的形象才能得到完整的詮釋和補充。

那麼Rider屢次拯救男主士郎於危難,最後將櫻拯救的過程,也可以視作男女主角之間相互扶持,雙劍合璧的印證。

然而不幸的是,基於劇本本身的審美趣味,實質上的自我反抗行為不會有結果的,所以只能將這份自由意志、反抗能力、救贖可能都從櫻這一角色身上剝離。轉而賦予給了Rider,使其成為系列作品中行為最自由,也是最積極主動的從者,也讓這份純粹性也深深打動了很多觀眾。

而失去反抗性的間桐櫻,也變得純粹——物哀美學意義上的純粹對象,使櫻廚們更加心疼,使路人更加難以理解並怒其不爭。

5.

如果說編劇奈緒蘑菇塑造了一個物哀審美環境下的被囚公主間桐櫻,所謂第一櫻廚的須藤友德,也在動畫塑造上夾帶了更多個人審美私貨。

動畫中,純潔少女被玷汙的身體,善良單純的性格於被聖盃喚起的性慾,在動畫中有著像素級的細節描繪乃至被和諧。雨夜告白場景中,櫻對貞潔觀念的強調,也顯得突兀。筆者認為這並不僅是為了展現櫻的艱難處境和心境變化,更多夾帶著創作者戀物化審美的個人表達,從補全角色形象,豐富人物弧光方面其實作用甚微。

上野千鶴子對森岡正博關於男女身體感受的差異的解釋:女人的“身體度”被認為總是高於男人,“女人從屬於身體,而男人支配身體”。

如果我們將視野追溯到物哀影視文學,就可以看到這一形象的典型,在日本《惡女花魁》中,女伎與櫻的媚態何其相似,女孩們受到的摧殘何其相似、甚至結局如花般的凋零也有相似性。(HF線春之歌結局,是以依莉雅的凋謝換取的:女孩子們無法全員完滿的無常感貫穿整個系列,可以看做一種標準的物哀無常)

6.

所以我們可以談到本作結局。眾所周知,HF線有櫻夢和春歸兩個結局。相傳櫻夢是最初的結局。

櫻之夢結局充分渲染了物哀的無奈。但其作者所謂的刻畫了“罪與罰”的哲學辯題,其實經不住推敲。

如果說間桐櫻黑化和自我放棄,按劇本所言,是因其身揹負的罪孽。那麼其實,凡人內心,皆是善惡交織,論跡不論心才是合理的標準。

而創作者將間桐櫻置身的道德困境,在於其惡念會不受控地轉化為實質惡行。其性格原本陰暗面,又會被不斷侵蝕。

如果我們從“永遠不必要考驗人性”角度,論證本性善良的櫻,是無辜的。那麼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雙手卻沾滿鮮血的結果同樣令人無法忽視。這種道德悖論,就陷入了一種無解的莫比烏斯環。

所以,筆者傾向於創作者的審美取向,它痴迷於獻祭一個少女的幸福來完成悽美的結局。無論這個少女是否無辜,更不提少女竟是在它筆下誕生的。因此,不管是間桐櫻,還是伊莉雅,總之要拿來獻祭一個。

故事在這裡結束,物哀審美也隨之完成。

7.

當然,我們知道最終影片結局走了一個形式上的春歸結局。

我們更願意相信,這是“櫻的拯救騎士團”的角色人物們光芒太過耀眼,在故事裡憑藉內生的生命力,去戰勝劇本作者,最終拿到本應該屬於自己的結局的故事。

從這一方面而言,如同劇中黑saber對主角所述,“這並不是靠運氣,而是靠你自己戰勝的。”

所以就讓我們給間桐櫻的故事,一個不屬於物哀體系的評價:

你可以看作是作品人物戰勝作者,用能動性戰勝劇本結局的故事。

只有擺脫了極端的物哀審美束縛,間桐櫻才能被還原成真正意義上的人。

結尾,是衛宮士郎獲得了身體,我們也希望,間桐櫻獲得本屬於她的完整靈魂。

動畫信息

Fate/HF III.春櫻之歌
中文名:Fate/HF III.春櫻之歌
原 名:劇場版 Fate/stay night [Heaven's Feel] III. spring song
又 名:命運之夜 天之杯 第三章 / Fate/HF III.春櫻之歌(臺) / 命運之夜——天之杯3:終章
首 播:2020-08-15(日本)
IMDb:tt8092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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