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自己的Persona

“假如沒有persona，那麼你想忘記的事情就會是假的，那個夢才是真正的你所擁有的。”

 
紅衣少女的一句話，暫停回放兩次才想通。我連寫這篇文章都底氣不足——哪怕在動筆前臨急跟朋友討論過劇情主線，還是覺得自己對它的理解度不足80%。

 
這不像我印象中 A-1 Pictures的出品，感覺是哪根筋不對，想逆市而行爆個小冷。明明從背景設定到劇本構築都是主流的套路，卻偏偏在表現手法上文藝得匪夷所思。前半段以各種緩慢的長鏡頭與平淡的日常消磨你的耐性，後半段轉入正題又處理得過於跳躍。被切割得不連貫的一段段時空，以一幕幕曖昧不明的畫面展現在眼前，而且沒有任何解釋，就像意識流文學一樣，在虛實世界之間隨意轉換。它試圖將哲學思考拖入討論範圍，又無法在對白上給予足夠的支持，再加上貫穿全劇的背景音樂帶有強烈的北歐聖詩色彩——空靈，迷幻，虛無，於是綜上所述我只能說這是一部略有內涵的科幻懸疑驚悚片。


但不管如何，在每季良莠不齊的動畫新品中，它稱得上是一部有誠意的良心之作，單看第9、10兩集採用不同視角敘述同一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就覺得製作組比觀眾更有耐性，只不過Persona本身就是一個複雜的話題，劇中的persona又跟榮格的persona（人格面具）理論有所區別。它是內在的、隱匿的“我”，是存放於肉體這個容器中的“內容”。

 
拓朗這樣形容自己的persona：它不是暴徒也不是乖乖聽話的傢伙，它很害怕，什麼原因呢，因為我一直隱藏自己就是那樣的人，爸媽沒了，不斷被出賣，變得害怕人了，只會亂逃，我害怕把它釋放出來。但和你們在一起，又見到了父親，不經不覺之間，我發現可以將它運用自如了。


蕙說，我明白長成大人之後釋放不出persona的原因了，不是失去了persona，而是因為不能一心一意了，而且不能原諒這一點。


這兩段話集中出現在倒數第二集，或許有助於解決某些疑點。為什麼persona在年少甚至年幼時可以輕易釋放，而到成年後卻要依靠藥物？那是因為，小孩子的心思最純，反應最真，不懂掩飾，不怕暴露，但成年之後，看到的世界不純了，心也被藏得越來越深。正如諒所說，persona是不該暴露出來的，它得收起來。當然，諒說這句話是有特指的，他要終止一切複合persona的研究，但誰知道編劇在這裡有沒有一語雙關的意圖呢？
 

回頭再看那個腦科醫生所做的試驗。將一個人的腦組織移植給另一個人，這在現代醫學界本身就是敏感話題。大腦存儲的不僅僅是回憶，還有思想、感情與行為習慣，腦移植可謂科學上的靈魂“嫁接”，在倫理學上和道德上備受爭議。當手術成功的小洵像已故的雙胞胎妹妹那樣對著哥哥揮手說下次再騎馬的時候，當被結祈的persona完全佔據身體的洵拉著慎的肩膀流露小鳥依人般的表情時，那個氛圍，靈異得令人心裡發毛。不管如何，任何企圖將靈魂復活、讓肉體再生的嘗試，都是違反自然規則的，所以在最後的最後，我們看到洵將女式衣物一件件收好，將衣櫃門緩緩關閉，那一刻也意味著跟鏡子裡映照出的另一個自己告別。人，還是簡單一點好。


這些散落在全劇各處的小細節，其實很多都若有所指，只不過它們展現在眼前時，往往帶有一股清高的文藝範兒，沒來得及讓觀眾好好玩味。我喜歡第六集那個水藍色的氣球，十年後的慎還是偏執地選了這個顏色，十年後的諒卻“變身”成了賣氣球的熊叔叔——但那樣更萌，比平時的他萌；我也喜歡第九集裡那場似是而非的姐弟戀，少年對著商店櫥窗整理頭髮時開心得找不著北，摸著大姐姐的頭被對方一回眸驚得小鹿亂撞；還有神鄉一家在回憶裡的每個溫馨的片段——爸媽，哥哥，弟妹，都在，幸福得不像真的……這些溫情的點滴，我覺得我一定漏掉了許多，如果可以從頭到尾再看一次，我要把它們一個個看出來，這樣也許可以對全劇理解更透徹些。

 
從這個角度說，大概這是一部可以看兩次以上的TV動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