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要指責我們“不合群”！！？？欺凌前端的保護缺失

“人們能夠折磨他人而不受懲罰，直至受害者最終自殺，這樣的地方似乎只存在在於校園之中” ————《卡爾加里先驅報》2008.1.30

看完《三月的獅子》第二部後，感動之餘，更驚訝於劇本對於一次中學欺凌事件始末的描寫——是如此的典型，彷彿那些人們，都活在我的身邊；行為模式，思考方式，那種細膩的情感……或許只有東方民族才能說出東方民族的傷與痛。

我想在這裡以經歷者的角度，以“止損”為目的，對處理欺凌事件前端的老師和家長予以建議和勸告。

首先是一個觀念誤區：在學校不會發生欺凌

“報道的欺凌情況僅僅為冰山一角：大部分的欺凌被掩蓋且難於發現。”

公眾的鏡頭似乎只會指向有傷口和流血的地方，每當有淤青或者屍體出現在大家面前時，才會引起一次對校園欺凌的關注。但事實上，心理傷害與生理傷害具有同等的危害性，例如言語侮辱，傳播謠言，操縱人際關係，蓄意孤立他人……人們口中常說的“小孩子嘛，過家家似的，玩玩鬧鬧”其實也應當定義為欺凌的一種。

除了家長們對欺凌的定義過於狹窄之外，他們對學校也過於信任，他們覺得：學校就是用來學習的地方，老師會處理好一切的，除了家以外，學校是最安全的地方了……包括老師，他們也大大低估了欺凌事件的數量。但在現實生活中，欺凌發生在每一個學校，遠超出人們的認識程度。承認欺凌的存在是制止欺凌發生的第一步。

基於這個錯誤觀點，最令人奇怪的現象開始出現了：在各類反欺凌研究人員都在找各類方法去幫助受害者與施暴者走出困境之時，中國的校園裡，校方與家長卻將欺凌事件的參與者晾在一旁，為欺凌事件是否真正發生喋喋不休。所有人都將大把的時間與精力花費在“查證”上，彷彿這個環節才是解決欺凌事件的核心。

而在這個過程中，施暴者可以以造謠的形式再次完成一次心理欺凌，質疑受害者是一個虛假的博取同情的騙子，這些誤導性的證詞不僅會干預老師的判斷，第二天學校裡面的流言蜚語會再次讓受害者抬不起頭，甚至受害者會因為“告密” “背叛”而受到更多人的孤立打擊。

我在查找資料的過程中，無論是國外已經成書的系統性研究，還是國內某些地區所編撰的干預指南，都沒有提到這種情況，而在實際處理中，卻是像愚昧螺旋般一遍一遍的發生：將資源投入到無用的地方，在受害者最需要心理慰藉的欺凌前期選擇無視，還要在公眾面前一遍又一遍的問“是不是這樣” “是不是那樣”，將需要塗藥的傷口放在聚光燈下，撥弄查看。

先不說，這樣的處理是否有效及時止損或是根除欺凌，這種中國特有的，基於“事實”“公平”的裁決方式，本就是違反職業道德和和保密性這一原則的。

欺凌事件的發生本來就是隱蔽的，所以我們從小都被教育多和家長談論學校發生的事，因為如果欺凌的受害者不為自己發聲，那就真的是無人知曉。正因如此，當有一個孩子和你說到關於欺凌，你當然應該以謹慎的態度處理，但絕對不應該抱有懷疑的態度。

在終於確定了欺凌事件確實發生之後，我們回到家裡，再次來到了中國特有的，糟粕俗話環節。在詢問起因時“一個巴掌拍不響”，在討論其影響時“凡事不能往壞處想”，在尋找解決方法時“生活中你必須學會自己保護自己，要不然長大了誰保護你”……

美其名曰的，“辯證角度看問題”“為你將來著想”實則是褻瀆哲學和上綱上線。這種看待問題的方式是建立在“缺失模型”的基礎上的，強調的是當事人自身的缺點與不足。而欺凌本身就對個人成長具有破壞性與長遠影響，而回到家裡，孩子們需要的支持與安慰性質的語言，而在現實生活中，家長們所做的，無疑是對孩子追加二次傷害。

有些家長所認為的“被欺凌是性格形成過程或成長的一部分”這可能是最危險的誤區，因為在它看來，欺凌歸咎於其受害者，原因是欺凌的受害者沒能保護好自己的權益。

斯威爾 (Swearer 2009年)挑戰了欺凌是成長的正常組成部分這一誤區：欺凌是非正常、非自然的，也是不可接受的，年輕的受害者們因為欺凌 而遭受了生理和心理的雙重傷害。

欺凌過程的一部分包括孤立或懷疑受欺凌者，這一般很難被察覺。受欺凌者的自尊逐漸受到打擊，直到他們認為自己是無用的。這種無用感或是通過他們對自身漸壞的認知，或是通過別人對他們殘酷的否定，傳遞給他們。

對於受害者而言，欺凌是具有力量的。欺凌所固有的排斥和羞辱過程幾乎可以保證受害者無法保護自己的權益。任何保護自身的努力都將成為惹火燒身的燃料。這種情況的特徵就是欺凌者會威脅受欺凌者，兩者之間的力量存在懸殊，因此保護自己權益的努力會導致對受害者的進一步羞辱。在身體欺凌發生的情況下，任何保護自身的努力都會導致暴力的升級。

建議受到欺凌的人自我保護，這是不公平的，也是不現實的。如果他們能 夠自我保護，他們就不會受到欺凌。欺凌會破壞任何一個人忍受痛苦的能力。

為什麼人們難以自我保護，最無法控制的原因就是人們現在所經歷的一切只是一個逐步和刻意營造過程中的一部分，在這個過程中欺凌者擁有權力而受害者 卻沒有權力。第一個受欺凌者發聲，告訴了老師和家長，但是傷害沒有停止，在學校遭受冰冷的質詢，回家接受父母笨拙的教育，一次次的疊加傷害；後來者見此，在面對霸凌時，也都選擇緘默，這將會是一個惡性循環，可永遠繼續。

可以說，在迴應那些剛剛遭受到欺凌的孩子的時候，與其用“未來”“公正”的角度去教育；倒不如用人文視角的“保護”去迴應，當得到父母的支持時，欺凌的負面效應會大大減小，家庭的保護性支持比責備孩子受欺凌的原因更有意義。

參考文獻《反欺凌手冊》keith sulliv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