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靈公主》| 萬物有靈且美

本文首發於公眾號【有無信箋】

《幽靈公主》是宮崎駿在1997年創作的動畫，這部作品融合了宮老多年來沉澱的思考、靠純手繪傳統工藝完成，包括後期的配音、配樂都是當時日本最頂級的創作陣容。

它的故事線並不複雜：山主巨山豬被石火箭重傷，心懷怨恨變成的邪神，橫衝直撞地來到蝦夷部落。蝦夷族少年飛鳥為保護村民，射殺了邪神而受到惡詛，他獨自離開村莊尋求解決的辦法。

飛鳥來到鍊鐵城，遇到女城主黑帽帶領石火箭隊與山犬一族對抗，雙方戰鬥，不死不休。被白狼養大的人類女孩珊對人類肆意破壞森林恨之入骨，孤身闖入鍊鐵城刺殺黑帽。

少年飛鳥於炮火中救出渾身是傷的珊，卻被流彈所傷奄奄一息。後飛鳥被山獸神所救。

此時，以疙瘩和尚為首的一群人來殺山獸神。山獸神在幻化時，頭顱被人類槍支洞穿，體內爆發出大量液體，瞬間森林裡的木靈紛紛墜落，參天古樹化為枯朽，殘暴而無差別的吞噬生命後，神靈湮滅。

最後，飛鳥和珊聯手奪回了山獸神頭顱，讓森林重新復甦。

01

看宮老的動畫，像是一艘偷偷靠岸遊玩的小船，暫時步出了生命的洪流，讓自己與那滾滾的世俗之流完全脫離了關係。

《幽靈公主》中山獸神象徵自然生命力，擁有掌管生死的能力，是森林裡所有生靈的的信仰。白天是頭頂多角的類麋鹿生物，夜晚則化身全身流光的麒麟巨獸，一步生花一步枯萎，吸取生命也賜予生命。

山犬莫娜擁有不死之身，即使剩下一顆頭顱，也要咬死她的仇敵黑帽，又善良地把人類的棄嬰當作自己的女兒撫養。

山豬神乙事主已經是五百歲的高齡了，但為了森林，他重新出山指揮山豬族和人類戰鬥，家園被毀他心懷仇恨，最後險些魔化。

茂盛富裕的森林裡孕育木靈，它們像一個個小骷髏，好奇地模仿闖進森林的客人，山獸神死去時，成千上萬的木林紛紛墜落，歸於虛無。

因為熱愛，所以萬物有靈且美。

02

“勇敢是，當你還未開始就已知道自己會輸，可你依然要去做，而且無論如何都要把它堅持到底。”

記憶中騎著白狼的珊像一道白色的閃電出現，為守護森林和莫娜一族在炮火中英勇戰鬥。

珊是人類的棄嬰，由白狼莫娜撫養長大。聽到有人說她是人類卻與狼群為伍時，她怒不可遏，覺得這是一種侮辱。人類遺棄她，狼族撫養她，森林是她要守護的家，就是這麼簡單。

她騎在白狼身上，做乙事主的眼睛，即使渾身浴血也不投降。

珊無疑是美麗的，一臉血汙，愈發顯出雙眼燃燒的驕傲。她是狼群的公主，耳畔呼嘯的山風為她吹響戰鬥的號角。珊孤身一人闖進鍊鐵城刺殺黑帽，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去的，石火箭的炮口對向她，她縱身跳向黑帽，殺伐果斷，毫不猶豫。

即使明知會死，還奮不顧身地戰鬥，那不是無知無畏的匹夫之勇，而是懷揣著比死亡更重要的東西，從而生出的“向死而生”的勇氣。

為撫養她長大視如親人的白狼族，為她的動物朋友、鄰居們，為她自由奔跑過的山林河川。珊的勇敢、決絕、義無反顧，是人類社會無法培育的，那是森林賦予的特質。

03

“人的生存必然要以破壞大自然為代價，而大自然若被破壞了，人類將如何生存？”

這個命題貫穿於宮崎駿動畫的始終，鑲嵌在日本歷史中室町時代，也是至今我們需要思考的。

在遠古時期，人畏懼自然，一場森林大火便足以讓整個部落化為灰燼；在奴隸社會時期，人敬畏自然，懂得“斧斤以時入山林，材木不可勝用也。”。

然而隨著人類發展，生產方式進步、先進工具的發明以及更為高明的能量轉化方式產生，人口爆炸式增長，人的發展、生存、擴張不可避免地消耗著森林資源。

動畫中鍊鐵城女城主黑帽帶領的窮苦村民在山獸神的森林裡砍伐樹木、開採鐵礦，女人們在鑄鐵廠日夜不停地踩鼓風機，鍊鐵後由男人拿去別處換米。沒有鐵就不能同其他領地交換糧食，也無法制作武器保衛自己的領土。

活下去，生存必要以破壞森林為代價，但森林一旦被破壞，帶來的是更為可怕的後果，最終毀滅的是自己的家園。

宮崎駿在採訪時說，“這個世界不是僅為人類而存在的，人類只是作為眾生之一，被允許生活在世界一角。”這是貫穿於宮崎駿作品始終的與自然相關的審美文化和情感信仰。

作者/翼新苗

圖片來源/豆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