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能早幾年看動漫……


3樓貓 發佈時間:2022-07-21 16:28:27 作者:Athumani Language

尚且記得,在2000年之後不久的《科幻世界》正刊及增刊上,總能讀到阿來先生寫的評論。那一時期,阿來一直對專業與非專業之別有著深深的怨念——既包括文學領域內,也包括科幻領域內。一方面,我們的科幻與發達國家的科幻相比太不專業了——這個情況挺容易理解;另一方面——似乎是產生前一方面的一個重要因素——我們的文學界面對科幻也表現得非常不專業,使得我們的科幻發展空間受限。總而言之,中國科幻似乎只由一群科幻愛好者撐起,缺乏相應的關注,也沒能獲得自己的話語和理論,發展的道路也就……

扯遠了扯遠了。總之,在《科幻世界》2000年夏季號增刊上,阿來評論南希·克雷斯的生物題材科幻小說時說,可悲的是,我們中間的部分科幻作者還停留在從一種叫做動漫的東東上獲取養分的階段,比如某某作者的某部作品裡有某大段慨嘆居然來自《聖鬥士星矢》……

說來慚愧,讀到這某大段慨嘆時,我的第一反應竟是——

“啊!《聖鬥士星矢》裡還有這麼漂亮的句子啊……真好真好!”

然後,更慚愧的是,我隨即虛偽地意識到我被某某作者之流毒害得思想多麼貧乏多麼膚淺多麼沒營養啊……於是開始看阿來的《塵埃落定》,看不明白也看,看完之後又看《穆斯林的葬禮》《長恨歌》《無字》《白鹿原》等等等等,直看到自己進了文科班又進了中文系一路從普通少年進化成文藝青年再就2B……

靠,又扯遠了。

今天再往回看,對阿來怨念的專業與非專業之別,似乎多了幾分體悟。也是的,三個多月前,“科聯獎”科幻徵文啟動儀式上,某位同為中文系出身現在正專事科幻文學研究的科幻工作者言語間透露的國內科幻文學研究現狀,讓我對國內的非洲文學研究現狀頓時淡定了——說白了就是都沒什麼人做,即便有人在做,也勢力分散、各自為戰,連自我言說的言語都接近失語,更談不上原創理論,而套用理論亦不習慣,又如何能從文學和科普的夾縫中獨立出來?在這種境遇下,一群貌似牛逼烘烘卻連文學性都辨析不清更不用談科幻文學性為何物的人議論著大劉的小說文學性不強,也就不足為奇了。

在中文系的日子裡,曾經注意到日本的純文學與通俗文學之辯。在那樣一個商業高度發達的國度裡,通俗作品有著自己健康成熟的成長空間與發展渠道。至於形成自己龐大的共時系統與清晰的歷時軌跡,也就同樣不足為奇了。

而我在這個末日的年度裡和某種終結的情緒下與《地球防衛少年》這部動漫相遇,似乎也是必然了吧。

作為一個不愛看電視又不會死宅的廢柴,我對動漫的認識還停留在90年代我上小學時國內播出的外國動畫片階段。雖然此後我追著《柯南》的漫畫與劇場版也有10年,但其實視野越來越窄,或者說從來就沒打開過。

《地球防衛少年》是2007年的片子,據我對日本動漫有限的認識判斷,孩子操縱大機器人作戰的情節似乎並不新鮮,而每個孩子的人生故事也多有套路。一集集看下來時的一次次感動,恐怕也不是類似於文學作品的敘事作品所需要的終極追求。但看完之後,竟震撼得難以評說。而這只是日本動漫譜系乃至通俗敘事作品譜系裡的冰山一角——支撐整座冰山的,又該有多少類似乃至超越這部作品的神設定神展開之神作……

先說宏觀上的設定——英雄救世的套路。就像普洛普可以把民間故事簡化為一個公式一般,整部動漫也可以簡化為英雄救世這句話。這裡麵包含著如下元素:

英雄角色,是一群不該成為卻不得不成為英雄的孩子。開頭第一集其實比較沉悶,甚至讓我一度懷疑劇情推進有問題——那15個孩子集中出場,不容易認全不說,對他們形成的小集體也難有準確把握。是因為太普通吧?在戰鬥中,每個人的經歷被穿起來——大家就是在這樣一個有缺憾的世界上當著有缺憾的孩子。他們若能成就英雄救世的神話,必定有命運的因素在裡面。

英雄所具備的非凡能力,是來路不明的巨型機器人。而神一般的存在使這種能力與另外一個元素——英雄的敵人——緊密結合起來。也是的,操縱這些戰鬥的,正是背後的“神”,而賦予英雄以非凡能力的,也是“神”。戰鬥成為高級智慧的遊戲,戰鬥的意義於是面臨著被消解的險境。

英雄遇險,可以說是劇中最神奇的設定——大機器人只要不損壞弱點(操縱室),每次無論被打成什麼樣,下次都能全新出現,似乎並無損傷可言。但大機器人每行動一次,都要消耗一個充當駕駛員的孩子的生命,從無例外。於是,英雄遇險成為整部動漫最穩固的無懸念重複,從第一集到最後一集,一次戰鬥,一個孩子,一場勝利,不可能出現其他情況。但這種重複並不僵硬——能實現這種重複運行的因素,可以說是奇蹟了。遇險的重複次次相似,而實現重複的奇蹟卻各有各的神奇。

英雄取勝,宇白順打的最後一戰,不是最激烈的,也不是最精彩的,卻是最艱難的。然後,又一次英雄遇險的重複,告終。或許,真正可以算英雄取勝的,大概是切江兩次坐在操縱者的位子上與町洋子拔槍擊斃自己的哥哥肥蟲,使得前一種重複錯位,才留下宇白可奈作為孩子中唯一的見證者在幾年後對矢村大一的弟弟妹妹回憶這段戰鬥。

再說微觀上的情節。如果說宏觀上的設定使作品蒼勁有力,那麼微觀上的情節則保證了作品枝繁葉茂。

15個孩子和他們背後的家庭,足以構成一副浮世繪了。這15個人的情況有詳有略,每一個都能引出一系列故事,但彼此疊加在一起,很讓我為敘事素材的使用之奢侈稱讚了。而這部動漫的神展開卻不止於此。政界、國防部門、科學界、商界、媒體等等也紛紛通過孩子們的家庭被引出來。全景式的枝蔓足夠豐富,卻未遮住主幹,而是成就主幹之“大”。但無數個平行宇宙中的地球與“神”卻依舊是暗箱,嘲諷著這偌大的世界也無非是無數塵埃中的一個。

全景式其實最易失之於細節。架子足夠大了,但撐起架子的若是一個個爛尾橋段,也會讓人倒胃口。

前面提到過,孩子們實現英雄救世的神話,必然有命運的因素在裡面。能實現英雄戰鬥與遇險之重複的,是一次次命運的奇蹟。試想,戰鬥是死,不戰鬥是大家一起死,這種情況下,每一場戰鬥都能順利進行並取勝,該是何等小概率事件。大多數孩子找到了戰鬥的支點——家人,朋友,那些自己必須去守護的。劇情由此得以推進。然而,似乎也不出意料——加古功害怕死亡,切江找不到這個世界值得守護的地方……加古功最終沒坐上操縱者的位子便掛掉了,千鶴帶著贖罪的心情頂替他——故事一環扣一環的因果足夠漂亮。而切江的第一個對手自我了結,也許來得太突然,卻又有之前切江的絕望做鋪墊,竟也情理之中。這些太小概論的情況,自然可見編造痕跡。但因果環環相扣到了這一步,或者情緒渲染到了這一步,作為接受者的觀眾又何嘗不希望如此?或許,真實不真實,在某種程度上,是願不願意相信。

最後,還有一點——整部動漫的主題,生死。就我們生者而言,我們只是死亡的旁觀者。大災難造成的死亡,最終只化為數字,不足以構成震撼。15場戰鬥,背後是15個地球,其中有14個要廢掉;如果每一個地球都有70億人口,那麼就是將近1萬億的死者……或許龐大的數字在這時已經超出了我們的接受範圍,因而,甚至可以說,也就失去了意義。而牽動我們的,只是明知死亡在前的那15個活生生的孩子。於此時,思考便容易出現短路。也是的,沒有不帶個人情緒的思考,除非人是機器。一部作品,能把人引到這條路上,大概,就足夠了。

如果我能早幾年看動漫,早幾年接觸這部作品,或者,也就不會在今天的道路上走到黑。本科做畢業論文時,選了現當代方向,並對通俗與非通俗問題抱有執念。先是對現當代的純文學與通俗文學之辯產生懷疑,覺得勉強可以劃分的,其實只是主流和非主流文學——真正的純文學與通俗文學都處於弱勢,佔不了主流。繼而,對被操縱著學術話語乃至政 治 話語的主流文學界所欣喜的神馬填補空白,神馬開創新領域的作品都懷有怨念,懷疑很多都是在主流文學界之外被玩兒爛的東西。就像經典文學史裡的科幻作品譜系和科幻文學史裡的科幻作品譜系,二者之間總有時差,比如科幻文學已經進入到新浪潮時代,而多麗絲·萊辛卻放下金色筆記本唱起太空歌劇……這諸般糾結,神神叨叨,嘲笑著我的力所不及,原本的文藝青年跨入2B青年行列。倒不如在文藝發作期裡好好看動漫,當回普通青年。

動畫信息

地球防衛少年
中文名:地球防衛少年
原 名:ぼくらの
又 名:我們的 / Bokurano
首 播:2007-04-08(日本)
IMDb:tt1132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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