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縮影——0079年末的SIDE6

      在我眼中，《口袋裡的戰爭》無疑是一部鉅作——這是站在整個動畫界意義上的鉅作——它對人物的刻畫，細節的描寫，情節的把握，無一不是動畫界的鮮活教材。同時，它也是所有高達作品中的一朵奇葩：它避開正面戰場上的火爆廝殺，選擇了一個小型的中立衛星作為舞臺，著重描寫人物關係和感情走向。
    
    而這部作品最出彩的地方，無疑便是它的人物刻畫。所以本文將以人物形象為脈絡，分析這個發生在0079年末——聯邦的勝利已成定局的年代——的感人肺腑而又發人深省的故事。

    1、阿爾
    作為整個故事的“主角”（當然，巴尼身上所閃耀出來的光芒很大程度遮蓋了他的戲份。。。），他一定是要重點講述的。阿爾是整個故事的講述者，同時也是個稚氣未脫孩子，因此，整個故事其實是在一種明快而且略顯幼稚的氛圍中展開的。明快這點從畫風和BGM風格這兩點可以很明顯的體現出來。而幼稚則可以體現在以下兩個方面。其一，很多時候BGM和情結有些許的違和感。比如，在第一話中，衛星內發生騷動，險些撞上教學樓的扎古向森林公園方向飛去，阿爾追著扎古跑了很遠，途中經過被毀壞的面目全非的街道，路上各種受傷的無辜群眾，受到傷害的大人們一個個相擁而泣——而此時的BGM，卻非常沒有良心的無比歡快。這顯然和阿爾此時的心境有關——能親眼見到夢寐以求的扎古，阿爾心情好的像要飛起來似的。作為
成年人的我們，很清楚的理解這種騷亂所帶給受害者的悲痛，我們很難在這種件事中高興起來。但年幼無知的阿爾，一心掛念著扎古，卻無法理解這些苦難所帶來的悲傷。其二，作品最後幾集，巴尼要打敗高達的理由相當的幼稚。“只要打敗高達就能拯救殖民衛星！”這種發言和“只要打敗XX大魔王就能保護世界的和平”是一模一樣的。且不說打敗高達之後，是不是真得能阻止核彈的發射，單從通過打敗高達來阻止核彈發射這一方法來說，就是很沒效率的。這一點後文還要分析，這裡不再贅述。
    
    阿爾的幼稚很容易理解，而就是這樣一個懵懂幼稚的孩童，其實正是許多現代人的真實寫照——不論年齡長幼，性別男女，或多或少都會和阿爾有些共性——對戰爭相當的麻痺，認為戰爭離自己很遠，根本就無需考慮戰爭和自己生活間的關係，甚至，不滿於現在的平凡生活，反而期待著一些騷動和衝突。影片一開始就勾畫出阿爾的夢想：當兵，開MS，消滅敵人。而在第二話中有這樣一個橋段，阿爾躺床上，心情相當不好，為這種平淡而無聊的生活感到失望——於是，他奔向墜毀的扎古，坐在扎古的駕駛室中，開心的睡著了。。。相信很多朋友，尤其是男孩子，小時候都會有這種幻想：拿起武器，坐上帥氣的坦克，消滅敵人。。。（很不好意思的講，小時候的我非常希望拿起機關槍殺掉所有的日本人。。。慚愧。。。）
    
    高山監督正是通過阿爾這一人物，指出了現代人的這種戰爭觀的危險性。但高山並不單單指出了這種危險性，他同時也給我們以希望。阿爾第一次意識到戰爭的可怕，是在目睹了獨眼巨人小隊任務失敗所造成的騷亂之後。“人很容易就會死呢。。。”阿爾這樣感嘆道。“沒有運氣的話，誰都會死的。。。這就是戰爭。”稍稍年長的巴尼無奈的說。而結尾處，大部分的孩子們對校長的講話無動於衷，交談的交談，打鬧的打鬧。而阿爾，卻動情的哭了起來。。。不像其他的孩子們，阿爾聽懂了校長的用意，理解了戰爭的殘酷——儘管這種理解的代價十分巨大：目睹自己最崇拜的巴尼慘死機體之中，看到自己最親近的姐姐淪為殺人凶手，對於一個年幼的孩子來說，這一切都太過沉重了——但是，他確實理解了，看完這部動畫的我們，也同樣理解了。隨即，充滿希望的BGM響起，鏡頭開始拉遠，呈現出深邃靜謐的宇宙星空——此時的宇宙中，聯邦主力艦隊勢如破竹，擊破所羅門，直取阿巴瓦庫，基連的獨裁統治被推翻，吉翁共和國（注意已經是共和國了）與聯邦終於達成停戰協議。。。和平的種子終於開始生根、發芽。。。

    2、巴尼
    整部動畫中最為出彩，最為傳神的人物形象，非巴尼莫屬，甚至從巴尼身上還流傳出“是男人就去開扎古”這種傳奇般的結論。作為開扎古打敗高達的第一人，巴尼經常被評價為“純爺們”“真男人”。其實，我並不太贊同這種評價。我認為，巴尼是這部動畫中，僅次於阿爾，第二幼稚的人。與劇中的隊長、加西亞、米沙相比，巴尼在任務行動中表現得並不出色。比如，第二話巴尼帶著京寶梵到達港口，將要下船面對海關官員時，他表現出了相當程度的動搖和緊張；當海關官員要求巴尼出示計劃外的收貨保證書時，巴尼頓時傻了眼，爭辯的也毫無力度，幸好隊長及時趕到，解救了危機；第三話中，被派往監視阿爾的巴尼輕而易舉的就被克利斯察覺，反而被打暈在地，還好阿爾及時開脫。同時，在獨眼巨人小隊中，巴尼也是很不受信任的。第二話，小隊四人在休息室裡開始任務簡報時，明明是有4面的方桌，隊長3人卻擠在了一側，把巴尼一個人孤立在一邊。在任務中，也藉口讓巴尼監視阿爾，把巴尼支開。“這樣一來巴尼也有事可幹了呢”米沙是這樣說的。因此，巴尼甚至算不上是個“男人”，頂多算個“長大了的男孩子”。
    
    上文特提到過，巴尼那種“打敗高達就能拯救衛星”的想法是極其幼稚的。巴尼自己也說過：“那種怪物，怎麼可能打敗！”在我看來，最有效的方法，便是向聯邦投降，透露核攻擊的情報。與阿爾不同，作為直接參與了整個潛入行動的吉翁軍人，殖民衛星沒有理由不去重視他帶來的情報。雖然——不論站在聯邦的角度還是站在吉翁的角度——這種行為都是死罪——一個是間諜，一個是叛國——但與其抱著必死的決心去幹“開量產戰高達”這種高風險卻不見得有效的事情，還不如反過來利用船堅炮利的聯邦艦隊來阻止大屠殺的發生。此時，我希望各位吉翁黨保持冷靜，什麼“投降是吉翁男人的恥辱，戰死才是男人的浪漫”這種話請不再要說了，就算是在被命名為“吉恩的殘光”的0083中，迪拉茲艦隊也建議非洲抵抗軍在行動後投降。巴尼的任務已經失敗，而更重要的，此時的0079年冬，失去了敖德薩——或者說失去了地球——這個巨大的資源來源的吉翁，在國力強大的
聯邦面前，失敗已成定局。所羅門的失守，阿巴瓦庫的淪陷，全部都急速地把吉翁推向滅亡。（當然，這都是後話了）與其墨守愚忠，放任這種慘無人道的大屠殺行為，任何稍有良知的【人類】都會選擇背叛。
    
    巴尼的幼稚並不僅僅體現在這一點上。愛上不該愛的聯邦士兵，與阿爾進行兒戲般的高達搜查，無一不讓人覺得他有失冷靜。可是，就是這個猶如患有“彼得潘綜合症”似的巴尼，卻一點都不令人討厭。不論是在言行中處處體現出的對阿爾的溫柔，還是為了提升自身形象而可笑的謊稱自己是ACE，巴尼的一言一行都猶如自家大哥一般親切——也許並不那麼完美，卻是自己心中最崇拜，最珍惜的人。

    可是，戰爭之神從來都不會眷顧這種可愛的人。
    在軍隊中戰績不佳，在隊友中不得信任，最後還不得不在戰鬥裡悲慘地失去生命。。。可是這樣的悲慘無法壓倒巴尼的堅強與可愛——錄影帶中的巴尼，微笑著，說：“不要怨恨高達的駕駛員。。。”
    善良的人得不到幸福，戰爭就是這麼殘酷。
    
    3、獨眼巨人小隊三人組
    這三人才是這部片子裡的純爺們，堪稱軍人典範。故事的一開始就充分表現了三人作為駕駛員的精湛技藝——在他們面前，聯邦的守衛部隊簡直不堪一擊。而三人的行為風格也是相當的HARD-BOILED。第三話中，隊長面對警察的質問，絲毫不顯緊張，沉著冷靜，對答如流；第五話中，米沙面對強敵，冷靜應戰，完美的作好了牽制工作；而加西亞則體現了誓死也要完成任務的決心——臨死前，毫不猶豫的拉動了炸彈的引爆裝置——哪怕炸彈正在自己的懷中。。。讓我印象最深的是，第四話中隊長與吉翁內應的對話：“吉翁已經輸了。”他很理解，現在的行動對戰事是毫無幫助的，但是，他知道，完成任務是士兵的天職。。。因此，不論是冷靜的大叔隊長，戰前必須飲酒的米沙，還是悶騷男加西亞，全部都顯現著身經百戰，無所畏懼的完美戰士素質。


    在分析完一些主要人物之後，我們還是從整體上來看看這個故事所傳達的信息：和所有高達作品一樣，“在銀河的中心呼喚愛”，這一主題像是一首永遠都唱不完的經典老歌，在高達的那深邃的宇宙中唱了一遍又一遍。但0080，無疑唱的是最令人感動的——感動到令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