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貝木泥舟的角度談論物語系列中的虛與實

文章分兩個部分，第一部分對動畫裡的世界做了三層劃分，只是鋪墊，可跳過；第二部分主要談論了物語系列中的虛與實，是本文要表達的觀點。 一、精神世界與現實世界的劃分 現實：我們所生存的世界，美蘇曾經對立過的世界，朝鮮半島核危機的世界，臺灣依然還未收復的世界。總之，這就是我們所處的第一層世界，最本源的真實世界。 文學作品中的現實世界：以物語系列為例，即阿良良木歷所生活的和我們的第一層現實極度相似的世界，有學校有老師有班長的世界，有斑馬線紅綠燈電線杆的世界，戰場原的父親忙於工作的世界，阿良良木歷母親工作持家的那個世界。這個在文學作品中的現實世界，是第二層世界。 文學作品中的超現實世界：仍拿物語系列為例，這是一個存在螃蟹神、迷路蝸牛、猴子斷臂、蛇切繩、障貓的世界。這個世界裡奇奇怪怪的設定，在我們第一層現實中是完全不可能存在的，這就是第三層世界。(注：“超現實”這個詞並不準確，本文的“超現實”和通常地“超現實文學”並不一樣，只是借用詞語而已，意在表達物語系列中的奇特設定。) 文學作品往往反應的是社會現實，比如三重門、活著、邊城等小說，沒有超現實的設定，是用第二層世界的人物故事直接反映第一層世界。通常地，第三層超現實世界直接與第二層世界對應，比如看見迷路蝸牛是因為阿良良木歷不想回家，變成障貓是因為小班長羽川翼家庭壓力過大等等。種種奇怪的理由解釋種種奇怪的事情，這就是文學作品中的設定。這種用第三層的超現實世界來映射第二層世界的方法在怪談作品中十分常見。 帶有超現實設定的作品往往給人帶來更大的震撼。通過第三層和第二層的對應，映入讀者心中的卻是第二層現實與第一層現實的對應，並且由於超現實世界的強烈的虛幻感，更能從側面突出表現第二層世界的真實感，甚至讓人覺得第二層現實與第一層現實等同。這便是超現實設定給人帶來震撼的原因，那個和現實極度相似的只存在文學作品中的現實被當作了真正的現實。吸血鬼、不死鳥、怪異、存在於怪異之上的非怪異等等，這個超現實的設定越不可思議，第二層的現實便覺得越真實。 二、兩個主題的循環往復 前面對超現實文學作品進行了三層劃分，目的在於分清哪些是虛寫哪些是實寫。對於觀眾來說，只有第一層現實是真正的現實，第二層和第三層的世界只存在於想象中，也即觀眾的精神世界。儘管第二層現實和第一層極為相似，它也不是真實的，借用物語裡的一個概念，可以叫做偽現實。 由實轉虛是古典怪談小說的常用手法。貓物語中插播了一個很短的怪談小故事，說有個人被貓妖附身，性情大變，在請來捉鬼道士後，經過一番周折終於趕走貓妖，人也恢復了平靜。然而這個故事的結尾卻點明，從一開始就沒有什麼貓妖，只是那個人心中的想象。這個設定讓人驚詫不已，故事先構造了一個帶有貓妖的超現實世界，在結尾卻對這個超現實世界進行了顛覆，說並沒有貓妖云云，以此促使觀眾對此前的超現實世界進行重新解構，帶來新的認知。從一開始設定貓妖(實)到最後否定貓妖(虛)，這種常用的由實轉虛的寫法目的在於，通過對第三層超現實的否定來加強第二層現實的真實感。 而物語系列則反其道而行，常常表現出由虛入實的手法。以千石撫子為例，開始時撫子遇到了蛇神，蛇神變成手腕飾品並指點撫子的行動。直到撫子吃下神符之前，蛇神從來都沒有被其他人目擊到，這說明蛇神只是撫子的想象，故事如果到這裡就結束，那麼這和上面古典怪談小說中由實入虛的手法並沒有什麼不同。可是作者又作出吃下神符可以變成神的設定，撫子變成了她想象中的那個蛇神，到這裡作品的寫作手法從虛又轉到了實，承認了蛇神的存在。 物語系列中的怪異都是通過這種由虛入實的手法來表現。主人公阿良良木歷遇到的所有怪異，在這部小說中都被承認存在，螃蟹神、雨魔、蝸牛、蛇神、吸血鬼、不死鳥等，都是這部作品極力塑造的形象。這些怪異的存在(實)都是因為故事主角內心(虛)受到了衝擊，例如不想回家就遇到了迷路蝸牛，同性戀情失敗就得到了雨魔的力量，單相思的痛苦使自己成了蛇神等等，這個設定的邏輯是完全和古典怪談小說是相反的。 如果只是和古典怪談小說相反的話，物語系列的故事也算不上精彩，除了反古典怪談小說之道而行外，它其實依然延續著古典怪談小說中由實入虛的手法。承接這一任務的角色就是貝木泥舟。貝木泥舟說，我從來沒有見到過什麼怪異，只是見到過相信有怪異存在的人罷了。貝木泥舟的形象是個情感不外露的孤獨中年人，在他看來根本就沒有怪異，阿良良木歷等人自以為是怪異的東西其實是他們內心的想象。人在青少年時期想象力是最豐富認為什麼都有可能，而到了中年便脫離了這種無謂的幻想轉而變得現實起來。所以貝木泥舟是生活在第二層現實世界裡的人，和戰場原的父親、阿良良木歷的母親一樣，他們都是最接近觀眾第一層現實世界的人。 物語系列通過貝木泥舟表現了古典怪談小說中由實入虛的寫法，同時完成了對整個物語系列的反向重構。例如在千石撫子的章節，貝木泥舟只是看到了一個因單相思戀情失敗而自暴自棄離家出走躲進神廟的小女孩而已，他想哄騙撫子回家，放棄做在貝木看來卻很可笑的只存在於撫子想象中的蛇神。然而少女心思，並不是簡單地能通過給點零錢和翻花繩就能騙的過的，所以撫子爆發了。漫山的白蛇只是撫子憤怒的心理表現，而貝木作為一個大人是不可能和小女孩動手的，所以他任由撫子拳打腳踢。這裡邊如洪流一般的白蛇就是撫子的內心世界，所以當貝木戳破撫子那個漫畫家的夢想時，白蛇洪流就凝固了，在貝木的視角看來就是撫子不再那麼憤怒了。貝木以過來人的坦誠開導，終於解開了少女的心結，一個本就很平常的故事就這樣平常結束了。 結語。文章對現實、偽現實和超現實進行了區分，把物語系列和古典怪談小說進行了對比，得出了物語系列是在虛實兩個主題之間循環往復的結論(從實到虛到實再到虛)。在物語系列中，超現實和偽現實之間的交替表現，雖說容易產生混亂，但這種交替更輕易地把簡單的道理投射給了現實中的觀眾，也算得其所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