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Anarchy歌頌自由 日式獵奇藝術神作

本文最早發佈於B站長評區，旨在給想要完整欣賞本番的觀眾呈現一個理性、藝術性的視角

· 配合D City Rock feat. Debra Zeer(B站音頻區AU364986)食用更佳

· Anarchy ：無政府狀態；混亂；無秩序 a situation in which there is no effective government in a country or no order in an organization or situation

性暗(明?)示——日式獵奇

對於一般觀眾而言，本作首先給人留下的深刻影響無疑是從開頭就貫穿始終的性暗（明？）示元素。這既是本片一大亮點，同時也是它無法過審的原因。除此之外，各種獵奇元素的接受程度，決定了觀眾是否可以流暢地觀看並欣賞本番。這裡我們首先開門見山談一談第一道關卡——性。眾所周知，中國有句話叫談性色變，實際上，性的壓抑，往往與人人性的壓抑密切相關，人們認識性、壓抑性、接受性的過程，同時也是人們對待人性態度的發展歷史。儘管時至今日，仍有成千上萬的人談性色變，但對其與人性、美學的關係的研究、欣賞早在很久以前就開始了。

尼采說過：“美學不是別的，而是應用生理學。”“藝術的起源在於各種非理性的狀態，主要是性衝動、醉和殘酷三種因素在人的身上佔據優勢，於是通過賦予事物以詩意的日神狀態而進入物我合一的酒神狀態，從而使肉體的活力橫溢。所有那些造成藝術起源的非理性狀態雖有極其精妙的細微差別，但都屬於動物性.的快感和慾望，這些快感和慾望的混合，就是審美狀態。”（《尼采反對瓦格納》和《偶像的黃昏》）

參考： 日本獵奇藝術是怎麼產生的？ - xxxcu的回答 - 知乎https://www.zhihu.com/question/68115714/answer/378291241

這裡尼采所要表達的不是藝術與美學都要與性相關，而是說藝術來源於生活，生活中讓我們快樂的部分。生活中讓我們快樂的部分又來源於我們作為動物最原始最本能的快感和慾望。箇中學問在哲學中有獨立的一門分類——美學。

性元素並不是《吊帶襪天使》的主題，但想要欣賞這部作品，對性元素的接受是一道不得不逾越的關卡。而本番對於性的暗（明？）示這一行為本身，才是引出主題“自由”的一筆。

寫實與抽象

在正式談自由之前，我們先來談一談本作多變的畫風。很多人難以理解“抽象藝術”，實際上簡單而言，漫畫對於人物的描繪，就是一種“抽象”的過程，省略了面部細節，只取能夠表達情緒的關鍵的五官、眉毛等部位。抽象的程度不同，對應的所謂“畫風”也就不盡相同。不同抽象程度的畫風，又往往與作品想要表達的主題的內容密切相關。一般而言，一部作品要表達的主題的現實主義程度某種程度上決定了畫風。但是，應用並不寫實的畫風與部分嚴肅的內核的反差來使人印象深刻在現代也是一大流派，著名如《魔法少女小圓》、《南方公園》等。當然，畫風與內容也並不是絕對對應的，但如今畫風本身給觀者的印象，絕對是作品展現形式的一條重要的通道。如果魔法少女小圓是死亡筆記的畫風，在劇情的轉折點上給觀眾的震撼度無疑會少很多。我們熟悉的新房風、今敏風，一大標誌就是畫風加上分鏡等鏡頭藝術形成的獨特風格。

而本作《吊帶襪天使》作為一部2010年的番劇，其採用的畫風非常多變。可以說畫風的轉變，是這部作品表達方式的一大特色。如第五話中，在描繪墮城西方“小東京”及生活其中不堪受家庭、工作、同事關係等壓力，最後孵化出嘔吐惡靈的中年上班族時，無論是建築、自然環境、人物形象還是室內裝飾，都是與其他話截然不同的畫風。對皺紋、細小白髮的細緻描寫，對原本應當是萌系的女兒、女同事面部細節的刻意醜化，都傳達出一個意圖“寫實”。毫無疑問，對於“嘔吐點”這一章節，觀眾通過這樣的畫風，真切地感受到與前幾章節截然不同的“真實感”和“壓力”。而此時天使震撼人心的出場，帶來的是與天使們畫風相同的簡單的概念——“隨性”、“拯救”和最重要的“不被世俗約束”的美好。兩種畫風的對碰，在最後的記事本上，炸出絢麗得耀眼的光芒。

所以，《吊帶襪天使》應當也只應當採用這樣的畫風。它並不是要向觀眾傳達淫穢，所以不需要寫實的細節。它想表現吊帶襪天使所象徵的簡單的美好，所以在變身環節用最絢爛的筆觸加上細節。畫風從最寫實到最抽象的無拘無束、題材從汙穢到性的無拘無束、分鏡運鏡等演出方式的無拘無束、neta玩梗的無拘無束，與這部作品的主題交相呼應，以Anarchy，以無拘無束，歌頌自由的美好。

天使與惡魔——守序邪惡與混亂善良

來自《龍與地下城》中的這兩個詞語，用來給天使與惡魔貼上標籤可以說是再合適不過了。崇尚規則與階級的惡魔，崇尚自由打破常規的天使，這兩種在各種作品中很少作為主角屬性的標籤，在這部作品中兩位天使和惡魔的身上形成鮮明的對比。也正是這種對比，讓善惡對立遠離本作的主題。各種各樣在其他作品中對立的屬性出現在同一角色身上形成的反差，進行的碰撞，才恰恰是本作想要展現的。飽受爭議的第九話，stocking愛上一個渾身陋習的胖惡靈，這愛情來得莫名其妙，令人摸不著頭腦。我也很喜歡stocking，我也為她感到不值得。這時候，原本我們這一代人推崇的婚姻自由、戀愛自由，我們所推崇的尊重他人的個人喜好和選擇，又與我們內心中那百般的違和相沖突。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愛情觀，在這一點上我也很難做出判斷。儘管這一章節在表現上欠缺對惡靈的立體刻畫，沒有花費足夠的筆墨表現出他對stocking感情上忠實，也沒有對stocking的感情變化給出讓觀眾能夠接受的過渡，但當惡靈昇天，我們從神父口中得知惡靈是未嘗戀愛的男子執念所化時，想必很多觀眾跟我一樣內心是五味雜陳的。

類似的反差造成的混亂感，在其他各話中也有不同的體現。某種程度而言，或許這種伴隨著自由的混亂，也是作品想要展現的一部分。

ps：邏輯

在這裡我想額外談一談另一個極具爭議的部分，很多人對片尾stocking將panty剁成碎塊的劇情印象深刻。在正片以及其他對《吊帶襪天使》的精彩剪輯中常常能見到“stocking其實是惡魔臥底”這樣的“劇透”彈幕。當初看到這樣彈幕的我為此心驚膽戰地提早做好了心理準備。然而將結尾部分反覆看過後，綜合全片的基調，我得出的結論是，這或許是製作方的玩梗，或許是沒有特殊含義的搞怪，也可能是為原本打算製作的下一季所做的伏筆，但這是劇情徹底反轉的可能性很小。我們從劇情安排和“無邏輯”兩個角度來看：

首先，我們都知道出人意料的結局，往往後面緊接著會有一句“情理之中”。這是指精彩的劇情反轉，是可以在之前找到“伏筆”的，哪怕是在任何一集任何一個不明含義的地方給stocking一個不明含義的微笑鏡頭。或者在反轉後給出劇情之所以反轉的緣由，“臥底”說都能令人接受。而在這裡，反轉前找不到合理的伏筆，反轉後找不到合理的解釋，神父復活前後的氣氛也遠遠不夠嚴肅，畫風沒有明顯的變化，同時也會與第九話等等傳達的東西產生強烈的矛盾。如果這是主線的一部分，stocking也不會是關鍵的、嚴肅的一部分。

對把這部作品當做徹底的“獵奇”作品的觀眾而言，這樣的說法或許不能完全令人信服。我們再來看看劇情本身的邏輯性。第一話競速篇丟失內褲執著於拿回內褲卻不使用他人內褲，第四話隨意使用他人內褲，第七話惡魔以“讓天使失去武器”為策略目標，拍賣內褲神父卻稱之為“神聖的天界武器”，最後兩話天使力與內褲的關係，前後聯繫都是矛盾的。

我是想說：panty死不死stocking是不臥底跟我有什麼關係，她們根本沒穿吊帶襪！！（Anarchy式發言）

簡評：演出上有小瑕疵，但作品獨特的風格及其傳達的對新時代自由的態度對於有一定鑑賞能力的觀眾而言是不可多得的優秀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