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末日價值觀


3樓貓 發佈時間:2022-09-11 23:59:12 作者:馬臉 Language

我看《樂園追放》是因為有人評論說,樂園追放裡的末日設定很像《橫濱購物紀行》。
橫濱購物紀行大概是我所看過的最喜歡的一個末日了。有機器人大姐姐、卡車和汽油和咖啡、信使和摩托車,淹沒在海底下的燈光和永遠不降落的飛機。時間與空間、絕望和溫暖在末日下被安置地整整齊齊,如此美好的景象大概是末日中的烏托邦。我如此喜歡這個設定,乃至寫了一個大陸即將陸沉,吉老師從永不降落的飛機上降落,帶著16歲的俄羅斯妹子去敦煌畫飛天的故事。
在橫濱裡末日的表現形式是水,而且是安靜地從下往上漲的水,這在諸多末日中是很少見的,一般的末日沒有這樣的好脾氣。佛家講世界由地、水、火、風四大組成,在末日裡面,火山噴發、大陸地震是常見的設定,可以認為是地、火兩大元素的變動,風代表躁動性,風邪入體,殭屍和病毒導致的滅世應該可以歸為風的變動,水帶來的災難已經真實地發生過了,因此在末日裡如果是水毀滅一切,那麼這個末日的絕望感將會極為濃厚,救贖意味也格外強烈。如果是地外小行星或者是外星人入侵,那麼末日其實根本就不會出現,要麼小行星和外星人被全副武裝的地球人分分鐘滅掉,要麼地球被滅掉。如果是後一種情形,擺明了作者是要隕石遁了,那將只會是作者的末日。
決定末日的本質屬性也由此顯露出來,絕望。末日是漫長的時間、無邊的黑暗、孤獨的體驗、壓縮的空間向人的逼近,而不是人類神情激昂高喊宣戰口號時的背景。進一步說,末日是對人的剝離,是將人無限逼近於原點的存在。
利用這面鏡子觀諸末日,一些並非真正末日的末日類型就將被剔除。比如殭屍末日在本質上是權貴階層的焦慮化生活體驗。殭屍們總是生活在社會的底層,住所黑暗潮溼,數十人在同一個屋簷下生活,智力低下,缺少技術本領,為吃到一口飯往往要付出自己的生命;而人類頭腦健全,不事生產,物資充裕,財務自由,大肆利用殭屍的愚昧無知玩弄甚至射殺殭屍。
殭屍也是諸多末日中唯一具有社會屬性的災難類型,在真正的末日裡,人們面對的將是更為古老的敵人,自然。從更廣闊的意義上來說,是宇宙。末日下的每一個選擇拷問地不再是被完全壓制成零散個體的“人”的意志,而是人類整體與洪荒的關係。
一系列救世的末日類型也由此顯示出了其可笑之處。人們從未杵逆過自然的意志,救世末日只是人類自導自演的一部鬧劇。與此相對的是真正的末日,真正的末日是完全的崩壞,是絕對意志在大地上的蔓延。決定真正的末日到來的,是真實的毀滅。凝聚起來的人類整體意志,構成了毀滅的對立面,也同時宣告了毀滅的開始。人類意志是否能夠在這類末日中倖存,結果已經無關緊要,因為我們此刻正是生活在此種末日之中。
人造末日和看上去簡直和人造太陽一樣溫暖,小男孩之後,關於末日的暢想總是伴隨著耀眼的光線、灼熱的火焰和金黃的砂礫,基本類似於中世紀時讚美上帝的意志體現。人造末日也是偽末日,與真正的末日相比,反倒可以視為伊甸園的變型。《樂園》的末日,就是人造末日。
我其實一開始就錯了,《樂園》裡面的末日和《橫濱》的末日根本不可類比。稍加分辨,《樂園》中的末日只是一具空殼,實際上探討的則是人類的概念。弔詭的是,在《樂園》裡面,人類迷失在數據和機械構建起來的虛幻樂園中,而機器人則代替人類成為了人類意志的終極體現。結構的對調和身份的互換,模糊了人的概念,更加突出了人類意志的地位。
人類意志的實質是生存,這也是貫穿所有末日的主題。這種意志指向外部,就是掠奪,指向內部,就是探索。迪瓦中的人類捨棄了自己的肉體進入虛擬的世界,實際上是放棄了末日體驗。而放棄末日體驗,也就意味迪瓦中的世界其實和平常沒有任何區別,所謂能力的剝奪,其實還是個人意志所能達到的極限,還是在遵循誰胸部大誰先說話的客觀世界的樸素真理。因此,故事的展開,必須要以虛擬世界的崩潰開始,將拷問重新加諸人類之上。《樂園》中的末日,是同時發生於地面和虛擬世界之中。
老虛在此時陷入了虛無主義的迷潭。他在地面上安排好了三人的相逢與別離,卻讓小機器人隻身離開,成為命中註定失敗的探索者。小機器人無法繁衍,只能作為意志的純粹體現。地面上的人類筆墨甚少,在地球不再適合人類的論斷下過著前途未卜的生活,雖然最有可能重新踏上文明的道路,片中卻沒有體現。虛擬世界被漠視,只是變為單純的驅逐的手勢,威嚴的背景。最終的結局看似每一個方都有了自己的方向,實則是人類喪失了自己的容身之所,而最終的出路不知在何方的爛尾結局。
在地面上,機器人AI代替人類,一百年來堅持探索宇宙的夢想,最終代表人類意志離開地球;虛擬世界裡,人類在機器的輔助下毫無逃離的慾望,如同死宅般迷醉於精神幻覺之中。《樂園》中的人類失去了人類意志,按照機器的旨意過著原始的伊甸園生活,永遠迷失在虛假的平靜之中,直到下一個末日再次降臨,人們才會彷彿如同夏娃吃下蘋果一般,聽著搖滾,眼睛重新看到星辰的光。
而這也即是末日的最終價值。
那麼還有一個問題,既然《樂園》中的末日如此簡陋,為何我還要給5星好評呢?
大概是對於死宅而言,沒有美少女的末日才是真正的末日吧。

動畫信息

樂園追放
中文名:樂園追放
原 名:楽園追放
又 名:Rakuen Tsuiho / Expelled From Paradise / 樂園放逐
首 播:2014-11-15(日本)
IMDb:tt28592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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