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小學五六年級的我，在午託部偷偷跟同學一起看《我的狐仙女友》。炎炎夏日裡，懵懂的少年歲月在方寸屏幕裡綻放出清涼。
也許從那個時間點開始算起入坑動漫的話，我算是老二次元了吧。但好巧不巧，我卻一直沒有變成“二次元”。周圍的同學餵給我的安利，大多都是我看了幾集之後轉頭離去。但偏偏是起源於這次嘗試——直到今年暑假，我才有了真正意義上“第一次”看完的番——《寄生獸》。
人的每個第一次都是很珍貴的，也總是讓人記憶猶新。在我從同學那裡的瞭解，《寄生獸》雖然不算公認的神作，但也絕對是有很多人認可的佳作。所以，用它作為自己對從未窺探過的ACG文化的第一縷光，其實還蠻不錯的。它配得上這個第一次。
在我眼裡，寄生獸算是半隻腳登上“神壇”的作品。也正如有人所提到的那樣，“大體上很優秀，但細節上值得商榷”。導演敢想，畫師敢畫，甚至還能放出來看，這本身已經很了不起了。但是在情節上仍然落進了“英雄之旅”的窠臼，甚至可以將十二段式完完整整的找到對應。而且在一些人物的塑造上顯得很單薄，為了推進情節，以及保證每一集的起伏高潮，進行了很多敘事的填充和犧牲。這部劇值得說的一點也是，在幾個大段的情節轉折上處理的非常優秀，母親離世，偵探線，加奈線，田村涼子離世……這些分段情節很好的體現了主角的轉變，也讓劇集高潮迭起，引人入勝。
不過這個題材本身就具備很強烈的可挖掘性，呈現上以小見大倒是藝術作品的常規套路。也因此，作為科幻迷的我，在看劇的時候也在跟朋友腦補“寄生獸的一百種佔領世界方法”，發現這個題材是“神”，寫不好自然就只能是“半隻腳”。細細想來，這一點其實相當的諷刺——
貫穿整部劇，其實一直在探討的一個問題是“生物的存在”和“人的存在”。劇集力圖通過反覆的暗示和思考，比對人類和其他生物之間的關係，想要將他們放到一個平等與互利共生的位置上，可是評判生物高低優劣，確實是只有“神”，也就是造物主才能夠去做的一件事。但是“人”不是神，當編劇試圖去探討這一點的時候，自然會被造物主一腳踹下去。可是這一腳踹的又不能那麼深，這劇也確實有水平啊，所以就“半隻腳”了。
關於這些問題的討論，其實在藝術作品中早就屢見不鮮。每種表現形式也都有自己的優劣，日漫也是。溫和暖心，又會賣萌吃醋的“小右”，隨時會伸出援助之手的路人，慵懶的家，街上關切的目光和笑容，少女，落櫻，夕陽……種種的美好和浪漫，讓這個本該嚴肅的生物學和哲學命題，本該拒普羅大眾於門外的小眾科幻，變得感性又朦朧。《海邊的卡夫卡》裡的中田大叔，《千隻鶴》裡如水的庭院，《水晶沉默》裡那個有著溫情游魚桌面的女孩……日系元素似乎賦予了他們魔力，也是獨屬於大洋彼岸的文化符號。所以，與《哈利波特》裡鄧布利多宣揚的“愛之武器”不同，寄生獸並不是想表現人類與人性全失的惡魔，或者和其他“普通生物”相比，所擁有愛是多麼崇高，多麼偉大。它選擇了截然不同的方式——讓“生物”藉由人類的軀體擁有情感。
於是，行走的DNA，有了一顆滾燙的心。可他們畢竟是寄生生物，很難短期內掌握這種魔力。這群外來者不僅要接過數十萬年漫長進化軀體的控制權，還要學習人類數千年搭建起的文明大廈的一磚一瓦，更要掌握複雜演化的人類引以為傲的“情感”。這裡沒有一項是容易的。所以，他們有的選擇成為專精一項的戰鬥機器，有的在尋找存在的意義裡迷失。雖然失敗，但在短短數月內展現出的能力，已經與人類平分秋色，甚至略勝一籌——至少，這些失敗的路，人類都走過，並且花的時間更長，後果更慘。
不過，寄生生物是無法憑藉自己發展出龐大文明的。這種強化細胞的方式甚至不可能繁衍自己的後代。他們要想做到，除非是向《愛，死亡和機器人》裡的酸奶文明進行學習，但寄生獸的數量和時間也無法支撐那一點。即使有著這樣的侷限，他們交出的答卷也足以讓人類相形見絀了。
所以，這樣倒推回來，失去人類軀體之後，人類不只是“行走的DNA”麼？寄生獸到死都覺得人類不配，可寄生獸又憑什麼鳩佔鵲巢之後，口口聲聲說這巢穴建的破爛不堪？寄生獸能夠獨立思考，表達情感，是否也是因為人類是最高等的動物？而這樣表達出所謂“高等”的寄生獸，還叫做寄生獸嗎？他們是否也因為自私，選擇了這種最“配得上他們身份”的宿主呢？劇集都沒有給出答案，卻選擇以“萬類共生”作為結尾。
宇宙無窮，人類的視角終歸有限。可構成DNA的終究也就CHNOP，宇宙再大也走不出費米悖論。基本原理簡單可見，人類情感複雜多變，也許正是因為這樣，我們才能推演出無數的創作命題。劇外，我們還是會像道金斯書裡那樣，自私又輕蔑的活下去，當著所謂“萬物之靈長”。不過至少，《寄生獸》給了我們每人心裡種了一個“小右”，讓我們有了一隻看清自己，看進夢境的眼睛。或許在我們反覆遺忘的夢裡，就沉睡著一個獨特的意志。
悠閒的活下去吧，這至少是我們能掌握的優點了。
因此，做個行走的DNA，也不要忘記自己那顆滾燙的心～因為，它（應該是牠才對）可是填進了我們的心裡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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