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動畫來的一些隨想


3樓貓 發佈時間:2022-07-18 16:57:03 作者:風泉 Language

第一話 瞭解人類痛苦之國-我看透你
奇諾之旅和蟲師風格不同,但二者都屬於富於哲理的由單元劇構成的動畫。原來看奇諾之旅的時候,我的注意力基本上是放在了骨架上。實際上,還有很多細節值得細細品味。以後買小說來看看吧。

奇諾最多在一個國家停留三天,大致瞭解後,便又奔向下一個目標。她是旅行者,想要以有限的人生和精力盡力走過許許多多的國家。這是出自於探索的慾望,還是出自於不肯停留,不敢停留的迷茫和害怕呢?人走得太近,傷害會更大吧,就像在瞭解人類痛苦之國發生的事那樣。作者並沒有刻意粉飾旅行者這種角色,旅行不過是一種選擇,是羨慕自由翱翔天空的鳥類的人類的選擇。被推到了那樣的位置,擁有靠譜的同伴,做出了這種選擇,人便算是擁有了旅行者的資質了吧。旅行是為了尋找歸心嗎?或許是,或許也不是。或許,旅行本身就是一種十分真誠的歸心。

旅行者最需要的不是決斷力,而是運氣。去不去旅行,是否要堅持下去,也許是在起點便已經定好了的,所以無論有什麼樣的困難和誘惑,旅行者的心都不會再動搖了。而且一路上,人,事,物,世界上的千姿百態,變化多端在眼前逐漸顯得越來越深,越來越廣闊時,過於倉促的決斷只能是一種逃避,削弱旅行的意義。因為那種決斷是基於過去的,身陷過去的人不能算是真正地在旅行吧。

能瞭解他人固然是好事,但是如若缺少了聲音這種媒介和屏障,災難便有可能發生。人性是需要由人性的產物即文明來調和的,當心的外殼被剝去,變得赤裸裸時,惡會在沒有任何過濾的情況下傳出。所謂羞恥心便是意識到自己的惡念後產生的厭惡感吧。當然,這裡面還有另外一個因素在起作用。一種情緒,例如反感,是很難控制的。但是人不單單是由情緒構成的,一個人的心是複合的。如若他或她是真誠的,就需要有機會有時間完整地表達出自己,包括情緒,情感與思想。但是在能瞭解他人痛苦的國家,這種機會和時間都被大大減去了。

一個人實際上並沒有精力也沒有智慧去了解所有人的痛苦。所謂沒有精力是因為一個人有自己的空間,有自己必須做,而不得不把一些人晾在一邊的事情。所謂沒有智慧是因為一個人的生活和歷史和另一人的不可能完全一樣,他們的身體也不會等同,這些導致了個體經驗之間的不可逾越的隔膜。

如若在飲那藥前,有國民想反對,也不敢吧,因為如若不飲那藥,就等於告訴旁人自己有不可告人的祕密,甚或骯髒齷齪的思想,使得自己被排斥,而這就像被人判上放逐的刑罰一樣難受吧。

靜下來回憶,思考後,他們的感情仍然聯繫著,愛仍然隔著幾十米的距離,通過鮮花和音樂存在著。如果真誠地相愛過,即使有許多不痛快的回憶,那份溫情大概是不可能忘掉的。

第二話 吃人的故事 -我要活下去
這個故事是充斥著生存和由此帶來的殺戮。那三個男人出生在那個人販子國家,為了能在生還祭光榮地返回故里,而不惜販賣人口,吃人求生,背叛恩人。但是他們並不是完全沒有情感的人,他們會為妻子帶去美麗的禮物,流著淚請求戀人答應求婚,還有樂器和悠然的歌曲以掃除旅途的寂寞與疲勞。如果在那個國家,有人反抗人口販賣制度的話,一定會被當作異類,不會過得很快樂,甚至不能留下後代吧。他們是為了生存。奇諾為了在雪地中補充口糧,只能對兔子開槍。當她決定救那三人時,她只能取三隻兔子的性命來換那三人的性命。如此做的理由,用她自己的話來講,就是她自己也是人類,希望哪一天也能被救吧。而當那三人要將她和艾魯梅斯,她的夥伴,變作奴隸時,她剋制著恐懼,奪取了他們的性命。那幾秒的猶豫後,她終於選擇將已經倒地,害怕不已的人殺掉。這一槍來自於恐懼,擔憂,亦來自憤怒吧。人類社會的正常運作建基於規則,然而這規則卻建基於人們自主的履行。當此規則碰到封閉,自私的團體時,其普適性便驟然失效。在這一情況下,人與人的距離似乎就如同人與兔子的距離一般,充滿了隔膜。即然都是於己沒有干係的生命,何必偏向一方呢?不過,奇諾似乎在此前就有些預感了。

在一話裡。一個人有三重身份:歸屬於一個人類群體的一個個體(由此而來的是在對同群體成員和其他包括人類在內的生命的生存的選擇中毫不猶豫地選擇同群體成員),歸屬於人類這一物種的一個個體(由此而來的是在對同種成員和其他生命的生存的選擇中毫不猶豫地選擇同種成員),歸屬於生命整體的一個個體(由此而來的是對所有生命的一視同仁)。這三種身份沒有絕對的好壞之分。這也就是為什麼奇諾認為自己以後碰到相似的情況還會做出同樣的選擇。不過,若是以後她多留意(譬如車後的殘骸),也許就不會做出同樣的選擇了。但是揭開掩蓋價值觀的幕布也並不是那麼容易的。值得注意的是,最後的那句話:“也會有這種事情的,因為我們是人類”至少有兩重弦外之音:一是符合自然律和文化範疇的對同物種成員的關愛;二是人作為一種處於較特別位置的生物所具有的極端的自私(其實以兔子之命換人命是一種很自私的行為吧,在某種意義上;況且人對人還總是那麼殘忍)。人,到底是偏離了自然之道,還是說自然之道使得初生的人性沾滿了鮮血呢?人性和自然之性有區別嗎?如果有,那區別又在哪?

第三話 預言之地-我們不知道的未來
從越遙遠的時空中傳來的消息似乎總是顯得越可靠。為什麼這些本來應該缺少判據的消息反而會得到如此大的信任呢?人們在自己熟悉的環境中似乎總是保持著一定警惕性以防止被假的消息誤導,但為什麼在面對另一種不那麼熟悉的環境的消息時,警惕性卻全然喪失了呢?不信任感,對自己對本地事物之瞭解的自信,對不瞭解的人事物的妖魔化,浪漫化和崇拜欲,這些都有可能是在這種心理背後作祟的因素。

說出來的就一定存在嗎?如果那被表達的事物本是不存在的,當初做出表達的那強烈而真摯的心又何能以存在呢?是不是表達和解釋之間永遠存在著一些不可逾越的障礙呢?當一個人表達自己時,其時他或她已經開始解釋自己了。而當一個人開始解釋他人時,他或她亦開始表達自己。整個人類的文化或許就是這麼一張由表達解釋環環相扣而成的網。在這張網中,訊息的變形,譬如從一種傾訴悲苦的聲音變為對於毀滅的恐懼,繼而再變為發動一場戰爭與屠殺的命令,本身就可以影響現實。這張文化的大網好比一個個體的神經系統,就像神經系統中的電訊號控制了個體的行為一樣,文化媒介中的訊息也控制了群體的行為。可是直到如今,人們對於個體是否擁有自由意志仍然爭論不休。所以,我也無法斷言文化媒介中的訊息就完全控制了群體行為,因為現實中似乎總是存在著許多可能性的縫隙,而人們似乎總是本該有機會緩一緩,停一停,好好審視自己一下,再下決心。預言受控於命運嗎?相信預言亦受控於命運嗎?我們的預言與信仰是出自於自己荒謬的自大和狂亂,還是出自於無法逃脫的命運的魔掌?還是說我們自己荒謬的自大和狂亂就是我們的不可逃脫的命運?

那預言即使落空了,世界應該也不會毀滅吧。但是它若是落空了,世界還會是本來的那個世界嗎?也許,預言的落空本身是不能構成世界毀滅的條件的。只不過,它就像世界的毀滅一樣,就像一個人的一回眸,一棵樹的隨風搖擺,雲起雲聚,雲開雲散一樣,早已被註定。若是註定之事沒有發生,因果的鏈條被切斷,世界便成為了悖論式的存在,也就是不可能存在的存在,換句話說就是應該毀滅的存在吧。

偉大的傳統之所以偉大不僅僅在於其歷史悠久,領域廣大,充滿智慧,更在於它願意為遠道而來的人做出改變。能讓人感到被重視和尊重的傳統是無愧於偉大之名的。只不過,這種偉大的特質似乎更多地是一種潛意識的層面的力量和一種找到集體認同感的努力。當新的集體認同感形成了,當有人開始懷戀其實並無固定內容的傳統時,就不得不說那種偉大的傳統消失了吧。

悲傷有時是一種迷人的情緒,強烈的讓人無法自拔。自憐尤是其中最具誘惑力的一種。然而,也許還有一種悲傷比其它一切悲傷都可以滲透得更深,更廣泛,那就是面對命運時的無能無力所帶來的悲傷,面對人,對生命的所生的荒謬感帶來的悲傷。那位詩人的悲傷有可能就屬於那一種,足以使誦者狂亂,使仇敵死亡,使鄰居悲慼,使人們代代傳承,崇拜敬仰,儘管那悲傷的外表一再地更換,甚至顯得有些滑稽,其內涵卻始終保持著動人的特質。

當天生麗質和生活幸福美滿也成為了罪惡,這世上該是怎樣慘傷?其實那位詩人和國王的故事可以與聖經中亞伯與該隱的故事相比較。嫉妒,乃是犯罪的重要源頭之一。在一個有階層的社會或許猶是如此。本來,同胞變得強大和高興應該是讓一個個體感到高興的事,結果卻並非如此。那種自己沒有成功,就想把其他人拉下水的卑下心態究竟為何會存在?是因為人總是以為別人搶奪了自己的幸福嗎?是因為普遍存在的冷漠?還是因為社會最終只能依靠一部分人的痛苦和迷茫換來另一部分人的幸福和滿足?人到底在多大的程度上與他人連結著?連結的理想狀況是什麼樣的呢?

世上是不是真有不知道愁為何物的人存在呢?所謂的苦海無邊是不是部分地乃由我們自己造成的呢?

第四話 大人之國-天授人權
若大人之國不是一個充滿了駭人壓迫的國家,若奇諾不是一個有別於父母所愛的興趣的女孩,若不是那一夜天河燦爛,在漆黑的夜幕上蜿蜒流動,若不是異鄉人已經準備好出發,並在剎那間擋住那致命的一刀,奇諾之旅是不可能展開的。當真摯的渴望,深重的壓迫,毫不猶豫的犧牲與出發的決心相聚在一起時,或許,真正的不會作停留的旅行才會開始吧。

異鄉人身手應該不錯,但是他卻選擇了隻身擋住攻擊。那只是一時的衝動嗎?他的人生歷史裡有什麼些更靠前的事件導致了這一行為呢?不過如果只就當時的情況分析的話,我們應該也能看清這個事件的脈絡,或曰合理性。如果異鄉人奪走那位父親的刀,將之打倒的話,便等於干涉了這國的成規,接下來他就很有可能不得不面臨更多的人,圍觀者,監督者的圍攻,最終即不能讓女孩脫難,也讓自己陷入泥潭。即使他暫時控制住了局面,然而當女孩處於極大的震驚中時,他能夠強行把女孩帶走嗎(摩托車載兩人很困難,奇諾會不會反應得過來,並在路上抓緊他)?即使他能夠強行把女孩帶走,女孩真地做好了心理準備離開家鄉嗎?這樣的意圖和行動仍然是強制的,與那位父親對女孩實施的制裁或許在本質上是相同的。旅行或是定居,這些是自己才能做出的選擇。異鄉人並沒有對女孩的同鄉人造成傷害,只是憑著自己認定的價值觀,也即對生命和自由的尊重,保護了她。在他犧牲的那一剎那,他傳達的訊息也許是這樣的:“你的生命和我的生命一樣重要,你有活下去的機會和權利。摩托車就在你的身後,你要走嗎?走了就能好好地活下去。”異鄉人沒有以暴力干涉成規,只是用生命給女孩換取了一個選擇的機會。以暴制暴的鏈條在這沒有出現,或許這是生命和自由維護和擴展自身的一個極高境界。此故事或許可以和耶穌基督的故事在一定程度上作類比。不過,我必須承認其它可能也是存在的。異鄉人的犧牲可能只是沒有經過太多考慮的保護喜歡的人的衝動。如果異鄉人和那女孩本就不相識,那天他很有可能即使完整地目睹了這一事件也不會為那女孩犧牲自己,一是因為沒有深入瞭解,二是沒有足夠的感情聯繫。總而言之,這個事件的發生起源於許多因素的聚合。而至於異鄉人在犧牲前的那一刻是怎樣感想的,或許是很難解釋也不必詳細解釋的。

摩托車在這部動畫中不單單是作為旅行者身體的擴展成分,更是一個同伴。這種觀念在海賊王中也可以找到。這種人與常伴的交通工具或住地的特殊關係應該不僅僅是新奇的設定。摩托車,船,住所,它們或許沒有人一樣的感情,甚至與生物是截然不同的存在,然而它們同製造者和使用者一樣都是宇宙的一部分。換句話說在最普遍的意義上,它們與人是等價的存在,不應該單單被利用,也應當被感激。況且,它們作為親近人的存在,彙集了人的心思,技藝和記憶,更應當被人所珍惜吧。在如今的消費經濟中,這種情誼,攜帶著移情作用,親近感,真實感,自有其獨特的動人之處。不過話說回來,這種特別的觀念或特別的連結即使在現實中能找到落腳點,似乎只適宜存在於可以長時間使用並且需要長時間保養的產品與人之間。

那種手術在現實中可能被完整地再現嗎?突然想起了發條橙。使得對喜歡的事情變得討厭甚至恐懼,使得討厭甚至恐懼的事物變得可以讓人欣然接受,或許就是對人性最有效也是最殘酷的改造乃至扭曲(當然,人性本來的面目是什麼樣的則另作別論)。

逆來順受,逃避質疑和渴望帶來的苦惱,對被人分配的勞作,或曰命運始終保持微笑就是成人最重要的品格嗎?這樣的品格達到極端就是為了保持這一狀態而不惜付出任何代價,譬如殺戮子女。能對事物看得淡然自然不是一件壞事,在保持這一態度的同時,也不失去對生命和自由的熱愛,不失去快樂的心則更好。做到這一點需要很大的智慧和毅力。然而為了快樂,為了避免由勞苦而帶來的肉體與心靈上的痛苦,而不惜扭曲甚至抹滅自己豐富的感受和思考能力,不惜對所有的違規者實施殘酷的制裁,最終只能是一種怯懦的,極端自私的,有害人性的行為。當一切的行為都不過是習慣和規則的產物時,快樂還能被稱作快樂,淡然還能被稱為淡然,愛即使還能算做存在之事物,還能被稱為愛嗎?

“不知身處何地,向著夢想的地方前進。到達夢想的地方,卻又不知身處何地。”人終究沒有應往之地嗎?抑或,旅途本身就是目的地,就是所有的夢想所指向的地方,一種近乎奇蹟般的同時融合著淡然與熱愛的心境?

第五話 鐵軌上的三個男人-在鐵軌上
人類似乎有嗜血的本性。生存不是人類存活的唯一因素。那麼另外的因素是什麼呢?娛樂吧。粗略地看,娛樂表現在較理智化的層面是好奇心,表現在較情緒化的層面是性衝動(很明顯性交併不一定是為了生育)。娛樂對人心產生的作用力似乎可以被兩個極端界定:一個極端是極大的包容和愛,而另一個極端則是極大的任性和冷漠。如果人生就是一場遊戲,那麼遊戲於其中的玩家也一定是抱著不同的態度的。然而,一旦殺戮的嗜好被諸如公義之類的名義所遮掩,便會在狂亂與膽怯的人群的保護下肆無忌憚地開始破壞整個文明。這就是所謂的一旦羞恥心喪盡,文明亦將崩潰的道理吧。

當一種契合著某種人類深層情感或本能的制度得以在長時間內實行和灌輸,這制度本身一些外於深層情感或本能的特質似乎也會纏縛在人的心上,變得好似自然天成之物。這也就是在在文明產生不久之後出現的文字誕生後,文字卻很難被用來論述人之本性的原因吧。

一個不用人工作的國家會是一個幸福的國家嗎?第一話中的國家實際上也是一個非常發達的高度機械化的國家,但和這一話中的不用工作的國家相比,則走上了非常不同的道路。當可見的肉身經由機器獲得了解放後,人們會由於失去了焦慮而帶來的迷茫感而選擇去做本已被機器完成的不會有錯的工作嗎?即使他們真地認識到了這努力不會帶來任何實際的利益,只是不斷重複的不甚精確與高效的計算,他們也不會改變嗎?或者,他們會將注意力從已不再成為負擔的物質世界轉移到尚未被徹底開發的內心世界,進而在沒有意識到潛在危險的情況下,擅自將對內心世界做出改變嗎?不管是徒勞地抓緊勞作時光的內心狀態,還是冒險地改造內心世界,對於一個極多勞動都已被解放了的國家來說似乎都不是最好的選擇。那麼,對於這樣的國家來說,什麼樣的選擇才是即可行的,又是好的呢?

工作的意義取決於我們對工作的看法。我們對工作的看法又取決於我們對這工作所掌握的知識。然而這知識的不完整可能意味著看法實質上的錯誤。許久之前的一道指令,在今天仍是需要被執行的嗎?然而滄海桑田就意味著所有的勞作都是徒勞嗎?即使這工作只不過是讓一個不知終點的旅行者的旅程稍稍加速,或是給了另一個做著似乎沒有意義的工作的人一點方便?他們傻嗎?我們傻嗎?

為妻兒和兄弟無休止地勞作著,卻永沒機會再和他們相會,這樣的勞作能夠被堅持下去嗎?能夠堅持下去的話,又有什麼意義呢?他們無須做同樣辛苦的勞作就可以拿到許多財富,卻從沒有去看望一下自己的親人嗎?勞作的人看著可憐,不勞作的人看著可惡。然而,不可能是恰恰反過來嗎?抑或是兩者皆可惡或可憐?抑或是兩者終究免不了兩手茫茫的命運?

道路已經鋪好,只需做好清理的工作,好讓後來人迅速趕上。道路已然廢除,只需做好拆卸的工作,好讓未離者收回資源。道路陳舊,仍然需要鋪展,好讓人繼續通行。這是不是就是所有的烏托邦所能給我們的期望的原型?出發,退縮,繼續,儘管氣貫長虹的列車從未真正踏上路程。只是,在充滿了自信與喜悅,失望與改變,堅持與重建的道路前,那肇始的地方是否已是荒草萋萋,人煙凋零,再也不會送出奔迸的靈魂,只餘慘苦而空洞的一聲槍響,迴盪在頹敗的樓宇間?

在別人看來是無意義的勞作,在自己看來卻不是如此。在別人看來是不應選擇的道路,在自己看卻不如此。真的能給自己的勞作找出意義嗎?真的能夠不勞作嗎?

第六話 競技場(前編)-復仇者
在這座競技場裡,若是失敗或許就只有兩種命運:被殺戮,或是低下頭認輸,在被貼上恥辱的標籤後被放逐。這是對古代兩種極刑的照搬吧,死刑與流放。在現代社會,被流放的威懾程度倒是大大下降了,一是因為信息正在極大地增長和快速地流動,二是因為人口也在極大地融合和流動,三是因為交通日益發達。這三點使得一個人能夠在被流放的過程中不至於與家鄉和新鮮的人和事完全斷絕聯繫,作為一種變相囚禁的流放也似乎變得不太可能。

如果一個人不夠強的話,甚至會在競技場的門口就被脫下水吧。震懾必須來得快,狠,準,否則很可能會引出一系列亂子來,譬如他人被害,自己被囚。

奇諾並沒有為了儘早從這個地方離開而殺掉那幾個看門的人,為何呢?我想,一是因為她想闖進這座城市看看,二是並不感覺那幾個看門者是多壞的人,三是她不想亂殺人,四是她非常強。這個決鬥是被推到她身上的,但是是以一種較為直接甚至光明正大的方式顯現出來,不像第二話中的事件那樣會引起極強的心理震動。奇諾對付一個對手的實力是沒有問題的,但如果以一敵三就難以取勝了。況且在第二話中被測試的最重要的東西並不是奇諾的硬實力,而是道德原則。從以上的論述來看,奇諾在此話中表現出的無畏與她在第二話中表現出的害怕並不是矛盾的。

陽光對於人來說是極為寶貴的吧。這個可以與海賊王中的一段故事作比較。

地面上的城市荒廢已久,貌似還充滿了危險。人們住在上面也不一定快樂而安適吧。但人們還是爭先恐後地想成為一等公民。這背後應該有兩個作祟的因素:下面的世界過於貧窮,沉重與黑暗;出人頭地的強烈慾望使得人們冒著死的危險,也要變得高人一等,享多一點或許其實微不足道的福。而在這之中起作用的因素大概有:比地洞要好的囚牢,巨大的競技場,觀眾的狂呼和王者的關注。
它們將一個人的路劃定的死死的,卻又充滿了誘惑力,彷彿在說:來吧,只有這條路才是成功之路。

奇諾為什麼在第一場沒有認輸呢?是因為她知道對手不可能放過她嗎?她的對手是將認輸的信號當作了懦弱的表現,進而更要大開殺戒嗎?或是,她僅僅是因為好奇才要繼續比賽嗎?

第七話 競技場(後編)-復仇者
害怕遭遇與祖先同樣的厄運,反而讓這害怕反噬了自己,讓厄運再次降臨。害怕子孫犯下自己做過的同樣的罪行,反而讓這害怕成為了新的罪行的源泉。單純的害怕就往往意味著一個人對厄運和罪行的不理解,而不理解往往就會讓歷史重蹈覆轍。殘忍或許是一種極難被消除的痛苦,從殘忍的壓抑的心中如何能自發地生出愛,包容來呢?又有什麼人,可以憑藉著自己博大的胸懷,溫柔的心思,深沉的智慧,強勁的意志去擁抱並改變已被自身的殘酷侵蝕以致逐漸瘋狂的人呢?況且,就算有這樣的人,他或她會願意嗎?如果只是耗費了自己的大半生,將一個本就沒有什麼價值(尤其是道德上的)的人好不容易改造成了普通人,又會有什麼意義呢?在美女與野獸中,美女成功地轉化了野獸的心靈,是因為野獸由自己長久的孤獨,人形將逝而來的痛苦,以及年輕男子追尋異性的衝動驅使著,很早便發出了善意的信息,並一直保持住了自己的善心。然而,類似的事件大概是不會發生在此國的國王身上的。第一個原因是這個國王已犯下了無可挽回的錯誤,已經讓實際的罪行固化了其潛藏的殘忍而卑劣的品質;第二個原因是這個國王沒有失去人的外表,在一定程度上也沒有忍受孤獨,換句話說,在他施行著殘酷的統治時,他並沒有完全被周圍的人排斥,甚至得到了表面上的尊崇和擁護。他的權利並沒有因他的暴虐和暴行而被削弱。或許在為所欲為的環境中,惡都無可避免地要變得無法控制,以致於只能被抹殺,而無法得到包含希望的拯救。

這個國王明顯地是一個即可憐又可惡的人。他的情況在某種意義上可以跟弗蘭肯斯坦的相比:本來就遭到隔絕,又接著因為自己的失控而造成更大的與人的隔閡,這樣便帶來了絕望;此絕望貌似被活下去的慾望和慣性抵消,實際卻轉化成了仇恨和嗜血的愛好。國王在弒父後舉辦競技這一行為可有以下幾個解釋:

1.以給感官帶來強烈刺激的娛樂掩去良心的作祟;
以新得的權利不斷地彌補原來一直處於極端弱勢地位的自己(相對於父親);
通過擴大殺戮來合理化自己的殺戮,彷彿自己的弒父只是迫不得已的,自己不用承擔任何責任;
內裡深覺得自己的生命充滿了焦慮和狂亂,沒有價值可言,於是通過踐踏他人的生命來鞏固自己的這一觀念,甚至可以說他是在向其他人尋求認同吧,因為一個人有時候只要覺得自己和很多人都一樣,便會理所當然地覺得自己也是正常的。

  最後他在察覺並且似乎有能力防衛的情況下沒有躲開奇諾的致命一擊,這大概可以證明上述的理論。可以看出,他那時經歷了一種短暫的心理防線的崩潰。這種崩潰大概可以被直接追溯到兩個原因:那個願意為已死的母親冒死奮鬥的女子刺激到了這個國王(讓國王嫉妒,並且讓國王感到受到自己的罪行被赤裸裸地揭開);國王的內心已經沒有足夠的力量支撐他活下去,換句話說,那國王至少在潛意識層面是尋死的(不過他似乎沒有去死的勇氣)。

(三)那駕馬車的女子將奇諾引誘到害死自己丈夫的危險國家,那國王建立巨大的競技場,讓人們在其中互相殺戮,這兩件事有著什麼樣的關聯呢?這兩件事或許都是出自於一種巨大的痛苦。那女子很可能一直在為是自己而不是丈夫得救而感到悔恨甚至內疚,彷彿是自己親手殺了丈夫一樣;而且她也很難理解或者接受這種飛來橫禍吧,心中於是充滿了憎恨。那國王則一直受著良心的折磨。他殺死了自己的父親,妻子,流放了自己的兒子。然而這一系列事件不但是他自己的意志選擇的,也是更早的從被父親冷落和排斥所生的憎恨和狂亂導致的。一個人真的是像一個被線牽住木偶一樣嗎?這究竟是徒勞的辯解還是鐵錚錚的事實呢?或許,二者皆有之。這二人的心中可能有著一句同樣的感嘆:“為什麼如此不幸的命運降臨到了我的頭上?為什麼其他人就可以不遭此難此劫?這不公平,我恨,我恨。我要讓其他人遭受同樣的痛苦!”這感嘆潛藏在保留仇恨的較為原始的腦部分,很難被驅除。不過仇恨也需要一定的客觀條件來引發。其中最重要的因素或許就是與他人過久的羈絆,奇諾一直在努力避免的東西。想一想,奇諾自己長年累月地和父母住在一起,最後卻差些被自己的父母殺害;那女子與男子同行,最後在突然失去男子的哀痛中被扭曲了心性;那國王在父親帶來的壓抑中艱難度日,最後做下了將他的一生摧毀殆盡的種種惡行。羈絆原來如此可怕,也難怪奇諾不願停下腳步了。也許,只有在不斷的孤獨的旅行中,一個人才很可能一直保持比較清醒的頭腦,不被情緒和習慣左右地太多吧?

(四)那個王子衝上前去阻止奇諾,是為了什麼?他是還有那麼有點不想讓父親死嗎?或是,他不想讓本不相干的人手染鮮血?或是,他一定要自己親手實行復仇?當然,最終那暴君是死了。然而仇就算報了嗎?對於復仇者來說,不讓仇人死於自己手下,似乎就不能證明那仇人是為了以往的罪行而付出了失去生命的代價。所以不是來自復仇成功的死亡並不能帶給復仇者滿足,因為人終有一死。然而復仇成功又能給人帶來什麼滿足呢?關於死者的一切可能就此消失。況且,那暴君最後也算是因自己的瘋狂和暴行而得到懲罰了吧。故事到此,王子不該再有怨言了。

(五)王子若在人少的地方殺掉了那暴君,他只能是個暗殺者。然而王子若是在人多的地方殺掉了那暴君,他或許就可以成為英雄。

(六)即然王子已經知道了目標,為什麼在表演的期間不提前動手呢?是因為害怕丟掉性命嗎?是因為害怕不能成功嗎?畢竟在不知道其他參賽者參賽的目的的情況下對那暴君動手就很有可能受到他們的阻撓。說實話,他的主武器似乎只是一把劍,若他真地贏得了比賽,又怎能趁亂殺掉暴君呢?他是不是想讓父親在臨死前知道他是他的兒子,好讓復仇變得完整呢?答案應該是“是。”這樣一來,王子的行為變得到了合理的解釋。

(七)參與這次競技的人們各有各自的動機:身份低微的殺手想獲得地位,多多少少地被人接納,心安理得地活下去;攜帶散彈槍的戰士在戰場上是為了尋得比自己更強的人;那身著風衣,使用手槍的男子是為了享受比賽帶來的焦慮和刺激;那使用長槍的女人是為了彌補心中的一個缺憾,實現母親生前的一個的願望,並紀念母親。由此看來,這種活動並不是完全違揹人性的,否則不可能吸引這麼多樣化的人群。那麼它又是利用了人性中的那些特質呢?這種競技的吸引力主要集中在這麼幾點上:一是它對人的評價只基於實力,而非歷史或道德;二是它可以集中很多強者,並允許隨意的殺戮;三是它提供權利與榮耀。然而在孤獨,殺戮,刺激,權利,榮譽的背後有什麼樣的深層的心理因素在起作用呢?

(八)奇諾為什麼拒絕了王子同行的要求呢?習慣了一個人嗎?害怕再被束縛,再受到身旁的人的傷害嗎?想要一直一直旅行下去,不為任何地方和人作太長的停留嗎?

(九)世界不一定好,但是卻很廣闊。也許,廣闊就是這個世界能夠賦予我們的最好的禮物了吧。

第八話 魔法師的國家-魔法的潛力
飛天之夢著實神奇。想最初夢想著要飛上天空的人,他們為何會冒生命危險也要去完成一件看似無意義甚至可笑的事呢?他們或許沒有想到飛行會給人類社會帶來多大的變化吧,最初只是受鳥兒的誘惑而想要造出翅膀,翱翔於大地之上。也許很多時候,許多偉大的發明都僅僅不過是出於一種看一看的好奇心,一種去尋找什麼的慾望,而非一張長遠而宏偉的藍圖。這種好奇心或慾望雖然貌似天真,卻也強烈得足夠給人闖下去的勇氣和歷經百難而不絕的意志力。

飛天之夢本就潛藏在人們心中,否則那一尊大鳥的塑像不會被立在大道上。然而,人們卻漸漸地於日復一日的圍繞著糧食與財富的生活中逐漸地淡忘了立像時的心情,而那欲展翅而起的大鳥也漸漸地被視為了不可能的標誌,作為人力不可到達的極限矗立在地平線之上。在這樣一種情況下,希望的象徵反而會成為實現夢想的阻礙。我們可以看見這麼一個事實:傳統本是創新的成果,卻也在一定程度上阻礙了進一步的創新。

將這土地變得肥沃的魔法使或許只是用鳥作一種單純的對希望和勝利的象徵,並沒有想到人真地能飛起來。然而,他或她說不定也猜到了某一日將會有人飛起來。不管是哪一種情況,那要實現夢想的人都一定要有足夠的機會,才智和毅力去移開先輩放下的巨石,打通前往成功的道路。

一個遠方的人試飛失敗而遭到取笑,一個旅行的學者記下了他的故事並回到了他的家鄉,那父母早逝的女孩住到了學者的住房,看到了那故事,從此生了夢想,並且試著發明創造,她在二十歲時奪回了財產並將之全部投入飛機的生產中,一個鄰居起訴,國人不解她的夢想,準備拆除她的飛機,奇諾依著一個木棍倒下的方向來到那女孩的家鄉,提出了至關重要的建議,那一天的天氣還好,適合飛機起飛,所有這一切看似都是不相關的偶然事件,但是它們的確連續著發生了。最初的那個試飛者也無法想得如此細,如此遠吧?只是,種子只要還保持著生命力,找到了合適的土地,就總會發芽的。

奇諾其實最開始也並不認為她的計劃會成功,但還是幫了忙。看來,不相信這樣的態度對於創造來講並不是真正有害的,真正有害的態度是拒斥可能性的態度。

縱使親人,戀人,上級,鄰居都對自己不甚理解,在人生路途中設下種種阻難,甚至要拆毀好不容易就要完成的夢想,也要不動搖地繼續走下去。能做到這樣的人才能算作真正的夢想家吧!

創新的成功依賴於很多因素,其中往往有外來的知識,技術和產品。然而,即使在一切幾乎條件都備齊的情況下,一個特定的創新也不一定能發生,因為除了可見的條件外,還有一個至關重要的因素:人心,質言之,觀點。

第九話 書之國-沒有寫下來的東西
包含了全世界的書只是一本薄薄的空白頁。這意味著什麼呢?這裡面至少有五層含義:

再怎麼去讀書,將自己等同於其中的人物,也不能真正地瞭解世界,因為對於一個人自己來說,最真實的那個世界便是以自己為主人公的世界。所以包含了全世界內容的書實際上就是為自己的生活寫下的書;
寫書是一種想要記錄下什麼的衝動。人類的歷史不斷延長,書籍也越來越多。然而一次小小的意外就有可能清除掉大量的文字記錄。其實,只有被閱讀的書才具有生命。若無人相識,堆在暗無天日的角落的書籍和被焚燬的書籍又有什麼兩樣呢?不如放寬心態,備一些白紙,寫寫自己的故事。只要自己的生命仍然在繼續,那故事就不會失去生命力;
一個人的人生終究是極其有限的。若是做了記錄者,便難以成為旅行者。若成為了旅行者,就難以成為記錄者。這兩種身份的確可以同時存在,但一個人不可能同時將它們都發揮到極致。想一想,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生命的一部分,換句話說,生命每一刻都在擴充自己,那麼人有可能記錄下這每一刻嗎?最後,對信息的篩選是無可避免的。當然,一個人也可以選擇不去記錄。但沒有回憶的人生就是漂泊的一生。這兩種極端的行為都有悖於人性。最好的方法不過是走走停停。能夠擁有精彩的人生和對這人生精彩的記錄便足矣了!
一個藝術家最終是不可能為了藝術而藝術的。不管他或她怎麼解說,此人最終只能是為了人生而藝術。當所謂的藝術與現實的界限消滅了後,書頁便也成了白頁,因為最終我們能夠停留的地方只能是這個世界啊。
一個人不可能居於世界之外去細細體察無數生靈造物。一個人能夠看到的不過是自己所在的一隅罷了。若真有包含了全世界的書,這書想必也是不可能被閱讀的。

所謂的虛構與現實的區別究竟存不存在呢?事物之所以會被認作虛構有幾下幾點:一.此事物乃是基於純粹的文字組合,沒有文字,便不可能有此事物(譬如圓的三角形);二.此事物乃是隻在心中出現過的存在(譬如獨角獸);三.此事物在現實世界中尚未出現,或已消失,或不能被觀察,這樣一來,此事物便不可能存在在牢靠的知識範圍內。然而,首先一個人的絕大部分知識其實都並無可靠的證據,而那絕大部分知識相對於能從整個宇宙中獲得的知識或許都不能拿恆河中的一粒沙來形容其微小了。其次在心中的事物有可能只在內心中存在,可是內心卻又的確是現實的組成部分,作為無數的波動所組成的奇妙盪漾的的確確地存在著,影響著其他事物。最後文字的定義最終是有限的,也許對於真正的世界,複雜的深層的我們的感官和理智無法觸及的世界,所有的文字都是不適用的。或許連三角形和圓形最終也是極其狹隘的主觀的產物。根據這些理由,我們或許可以說虛構與現實本身就是一體的。

主人公不也是一個角色嗎?角色不也是一個主人公嗎?作者自己不也就是一個主人公,一個角色嗎?無論如何逃避,最終都不可能擺脫掉自己充滿悖論的命運吧!我們有著主人公的感受和視角,卻永遠也不能隨心所欲,永遠也不能成為那個不受任何牽連的靜觀者,或是造物主。

批評家有害於人們對新經驗,新思想的接受。作家有害於人們對生活的理解。他們是無論如何也要被隔離開嗎?我相信,最終讀者還是要為自己的思慮負最大的責任。

能夠閱讀文本的人,即使直接或間接地反對別人也來閱讀,也會自己樂在其中啊。無論書籍是被斷定為“有害”還是“無害”,其真實的品質不會因此而改變,其魅力亦不會被削弱或加強。這就是文字所具有的真實性吧。或者說,這就是心靈所具有的真實性吧。

是不是有可能有什麼更好的文化載體可以全面地替代掉文字?是不是可能有什麼更好的我現在不能想象的事物可以替代所有的符號?人的子孫最終會不會變得不需要符號,直接地與世界融為一體,而且在這個過程中還不丟去智慧的成果。是不是有可能呢?

第十話 機器人的故事-單方面的工作
對物體產生感情不是不可能的,房子,衣服,車子等等都擁有凝聚人類情感的效果。可是房子燒燬了可以重建,衣服損毀了可以再織,車子變形了可以再造,即便一個人心中會對它們的毀壞抱著很深的惋惜,那惋惜也不可能等價於他或她會對人類的死亡所抱的惋惜。究其原因,其一乃是人與人乃是同胞,同胞意味著交流的最大可能性和最廣大的空間,質言之,一塊石頭,一棵樹,乃至一個動物都不可能跟一個人具備相同的與另一個人交流的潛力;其二乃是房子,衣服,車子都是人造品(藝術品也是這樣,不過其重大的審美價值往往會讓人不惜以生命捍衛之),人造品從最基本的角度來講只能是人的附屬物,在本質上是人實現某些目的工具。只要工具沒有脫離人類社會,就只能永遠停留在次人一等的位置上。而其它種類的生命,乃至山山水水,從其生命力,自然性質,或難以被人改造為工具的特質角度來看,是與人類等價的,或至少是不在人類的價值範疇內的。換句話說,從很大程度來講,它們是不能被人類的價值左右的。因為人類的價值觀最終只能被用來判定自己還有自己所造的工具。

機器人是工具,但是一旦它們具有了人類的外表,使用人類的語言,其特質就好像有了一些變化。如果說,人類的價值觀只適用於自己和工具,而工具又是次一等的存在。那麼仿人程度極高的機器人的存在就好像往這種二分法上重重地打了一巴掌。由此,人類便會因為價值觀的波盪變得焦躁不安甚至恐懼。此種心情有兩種源頭:

人類可能被自己所造的工具征服,對之變得極其依賴或是不得不依賴(譬如貨幣,核彈等)。
人類可能被同胞當作工具,即僅僅當作實現某種目的的手段(其實,我覺得人力資源這個詞挺諷刺的,人變得好像礦物一樣任外力開採,被擊碎,被焚燒,再被拋棄;現實情況當然沒那麼嚴重,可是這個詞所暗示的含義或許指向了一些尚未爆發出來的很久很久以後會出現的危險吧)。

  這兩種缺陷自古已有。它們大概不可能被抹除,但是在一定程度上應該可以被克服。但是這克服的方法,在我看來,絕不應該是單純地將二分法再次鞏固,或是將人性或人類捧到天上,而是應該強調整體生命的價值,因為人類的根是植於生命的時空中的。這樣工具的腐蝕性或許就可以被生命的活力抵消。我大致不相信人類發展到最後是把其它全部的生命都滅絕後用自己造的工具苟延殘喘下去。

人們總是忙著殺戮。解決衝突的方案即使已經卓有成效,最後仍要晚大災難一步嗎?如何對待科學技術是我們的價值觀必須要解決的一個問題。不解決遲早要出難以改正的毛病。

艾魯梅斯真是一個奇特的存在。它的形態不過是一輛摩托車,卻具有人一般的靈魂。或許,人真地是在不自覺地以完全未知的方式與萬物交匯吧。值得注意的是,奇諾肯定不是把艾魯梅斯當作純粹的工具。奇諾和艾魯梅斯之間的關係是協定的關係。記得原來也是艾魯梅斯邀請奇諾坐到自己身上進行旅行的,換句話說,艾魯梅斯實質上是奇諾的夥伴,而且還是恩車。艾魯梅斯肯定象徵著一些機器以外的東西,但那到底是什麼?是命運中的一種面向自由的持續的推力嗎?或許是吧。

女科學家選擇了活下去,所以選擇了遺忘。最後的結局也不是不好吧。至少,她感到了幸福,儘管曾居住的為之奮鬥了的那麼久的國家最終沉沒,變得連自己也不能相認。

如果人變得只為他人而存在,變得像機器人一樣,人類大概就可以從無數的矛盾中解脫出來了。可是人類不是這樣,一個人得為自己活著,甚至還得為人類以外的存在活著,譬如大自然。人性即然是如此複雜,便免不了苦難吧。或許,苦是無論如何都滅不盡的。而在苦難中,我們能向其求取慰藉的或許只有希望了。

第十一話 她的旅行-情人與子彈
一個人的罪行的確可以被原諒。可是原諒卻是一種非常複雜的行為。依照人間失格對夫妻矛盾的論述,原諒是這樣的:“我甚至以為,有權選擇是否原諒妻子的丈夫才更幸福,如果無論如何都無法寬容的話,則完全不必像故事中一樣鬧得沸沸揚揚,直接和妻子離婚,再娶一房即可。如果做不到,就只能忍耐,這就是“原諒”。”原諒不意味著憤怒,悲傷和創傷的消失,而是借今日之希望砍斷仇恨的鎖鏈。若原諒真地能挽回已經出現的災難,那麼人類就不需要懺悔了。在這一話的第一個故事中,讓那失去未婚夫的女子最感到被激怒的地方,照她自己的話來說,就是那殺人犯真地變成了一個好人。這句話開始看似怪異,後看則暗藏著許多合理性:第一,那人有變成好人,即能夠控制自己攻擊性的人,的潛質,那麼他為什麼是在犯下了不可挽回的錯誤後才變成了好人呢?無法控制自己固然是一個好理由,但更像是徒勞的辯解。原來不珍重他人生命的他之所以會犯下罪行,很有可能是因為對罪行沒有像正常人那樣的反應,即反感與牴觸。而他之所以能夠變成了好人,則很有可能是他的本來微弱的道德感得到了由實際罪行帶來的恐懼,迷茫,愧疚(很可能他喜歡上了那個女子)的鞏固。可是就這樣從壞人轉變成了好人的代價實在太大了。就算社會可以原諒這個殺人犯,受害者想必也難以接受。第二,徹底地變成好人或許有一個絕妙的好處:不再受過往罪惡的過度的折磨,即可以好好地甚至較為平靜地活下去(這不意味著罪惡感的降低,只是成功的轉變可以讓一個人對自己的善比較有自信)。可是罪行發生了那就是發生了。真正的懺悔或許是要伴隨著強烈的悔恨和刻骨的悲傷,羞恥的。只有經過了這樣的懺悔,罪惡才有可能得到真正的洗淨。若是單純地轉換了脾性和習慣,一個壞人終究還是不能算得上真正地完成了轉換吧。第三,從一定的角度來看,一個殺人惡徒的生命的價值是低於一個沒有多大過錯的好人的生命的價值的,那麼還讓殺人惡徒完成轉變,過上一種更有價值的有好使命的生活是不是一種不負責的放任呢?轉變自然是好的,但很可能無法使受害者的心得到撫慰。

能原諒他人過錯的國家是通過什麼樣的方法保證那男子不會逃逸的呢?

人的報復心理在一定程度上還是應該被滿足的。雖然仇恨是一種很低級的機制,但這個世界不是完美的,人在道德上的潛力也是有限的。強求原諒可能只能適得其反。想一想,那女子也正是因為珍重自己的幸福和未婚夫的性命才狠心對殺人犯下手的啊。常言道,有愛有恨,如果因為試圖讓恨消失,而讓愛變得沒有選擇性,愛可能也被大大削弱了。有時候,真覺得博愛是一種很難理解的概念。

消滅武器的理想固然好,可能夠讓這種理想產生的條件可能恰恰是受到武器的保護的環境。如果自己不攜帶武器旅行以向別人展示消滅武器,停止殺戮的理想,在此途中又不受到任何保護,可能過不了多久就會死的吧。其實,這樣的理想的傳播需要一個非常重要的條件:人與人之間相互信任。可是,在極多情況下,這樣的條件似乎是達不到的。如果一個想要實現這種理想的人在完全不能確知對方會不會以武器攻擊自己的情況下,就卸下全部武裝防護,或許在很多人看來其實是在作踐自己的性命。當然,如果這個人做好了覺悟,只是想種下這樣的種子,即向別人傳達這樣的訊息:有人即使犧牲自己的生命也選擇了信任你,不對你做出任何傷害,那麼這樣的行為也是稱得上對生命的珍重的。只是,這樣的訊息通過那樣的方式傳播是不是有點太難了?而且訊息極有可能不但不能被傳達,反而會被扭曲(比如說這樣的理想主義者只是傻冒,怯懦;比如說有人目睹了這樣的理想主義者被殺,反而會對他人更加戒備)。不過,所有的傳播某種訊息的理想似乎也有相似的缺陷。更深入的討論必須結合歷史。

要想僅僅憑有限的團體達到讓全世界的人都卸下戒備,防護,武裝的目的,唯一的道路或許就只有讓全世界的人都臣服於自己的統治。然而這種征服本身就是具有極端攻擊性的。這樣的團體只能是“團格分裂的”。所以,這種唯一的道路也就是不可行的。切實地將,上述理想只能落實在個體而不是團體身上,因為一個人是比較難被分裂的(很難想象一個人一邊端著槍掃射,一邊喊:“請放下武器吧!”)。

即使喪失了自我意識,一個人還能進行交談啊。但是如果喪失了自我意識,人還能學習文字嗎?

也許,殺戮同胞並不是人的本性。打心底,一個人還是想要和別人,尤其是長久在一起的人,好好地相處的。不過,自我的重要性,或曰我執,或曰自我意識,總是開放著殺戮的可能。想要克服這種危險的可能或許只能用另外一種自我意識的產物,智慧。

世界上不存在最真實的話,如同不存在最真實的藍天那樣。話只是表達訊息的一種媒介,其本身並無真假可言。而藍天乃是堅實不可撼動的存在,如同一個人,一塊石頭,並無真假可言。何謂最真實的人?何謂最真實的石頭?我這樣的就是最真實的人?你這樣的人就是最真實的人?他這樣的人就是最真實的人?不,人的真身乃是包含了其全部現存的,過往的,未來的形態的集合體。任何一個部分都不可僭越整體的地位。不過,人也不完全等同於其真身,人會消失,但真身會一直存在,即“有”。而人作為真身的一部分,自有其特性,此種特性就像一種慣性,是難以被抹除的。即使變成了一種莫名的推動前行和自由的力量,它也會存留著。強力難以改變命運的洪濤,自然是難以被扭曲的,因為天性總是主宰著文化,就連文化改造天性的力量也是完完全全地根於天性。人類究竟為什麼會創造文明呢?這完全是一個巧合嗎?

生命終結,旅途便也告終。生命乃是理想的根基,此二者的地位不可被顛倒。

第十二話 和平之國-母愛
如果人只是沒有什麼智力的動物,那麼人類中心主義對於人類來說也會是一個再自然不過的價值觀。可是由於人類的智力遠遠地超過了地球上其它種類的生物,如果再繼續堅持那種純粹自利的心態就可能帶來極大的災難。照我的看法,沒有什麼智力的動物不可能有很強的利他傾向。因為它們只能遵照一定的模式行動,相對於整個變化多端的環境來講,這種行為只能產生很小的效果,所以若是這很小的效果還要分許多給其它生物,自己的生存就變得岌岌可危。相對而言,人類擁有很高的智力,這種智力賦予了人類極大的優勢,而這種優勢又往往能極大地影響到其它生物,若人還是我行我素,那麼這種優勢最後就很可能化為其它生物乃至自身的夢魘。因此人類不應當把自己與其它生物完全對等,並且需要對根基於進化的最最原始的價值觀進行不斷的調節,始終使自己的包容心的範圍的增長能跟得上能力的範圍的增長。幸而,人類的智力不但帶來了威力實足的武器,也帶來了兼有剛柔的深沉廣闊的智慧。所以,即使人類終究不能消滅自己嗜血的特質,其愛也可以與之永久抗衡吧。

人們總是會打一些根本不會帶來實際利益的戰爭。難道戰爭真的只是人類滿足嗜血慾望的一種工具嗎?白刀子進紅刀子出時,有的士兵們難道真地會高興嗎?為什麼在戰爭中凱旋而歸是一種榮譽呢?在人們眼裡,榮譽是什麼?榮譽最終難道只能是伏爾泰所說的殺人殺得夠多了?我是多麼想知道,除了實際利益外,還有什麼因素在推動著戰爭的進行。

功利主義在這一話中受到了挑戰。人類的眼光總是不可避免地帶有極大的狹隘性,功利主義難道是人類可以普遍採用的道德觀嗎?人類究竟是不是必須需要一些刻板的教條,包括灌輸和習慣,來保證自己不隨意踐踏生命呢?的確,死的人變少了,但人們是不是因此而變得更殘忍了呢?若那部落中的居民終於被滅絕,兩個國家又該怎麼辦呢?還是說,歷史博物館館長對自己親人的愛和由此愛生出來的那些感想和提議,或多或少,都是一種進步呢?

和平總是需要犧牲者的。但難道大家就不能放下武器,共同和平地生活嗎?那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嗎?不過,這件事貌似容易,實則極為艱難吧。心中總會有這樣的疑問和感嘆:我若放下了武器,那麼你也會放下武器嗎?放下了武器後,我該去做什麼?如果我不再搶奪你的資源,那麼我就得自己勞作,可勞作的成果又得怎麼分配?不公平,不公平!為什麼你得到的東西我就不能得到?

殺人什麼時候才能徹底停止啊!

民族,語言,宗教,生活方式都不同的兩個國家有著怎樣驚人的相似之處啊!同樣的武器,同樣的制服,同樣的規則,同樣的武器,同樣的殘忍,自私自利!這難道就是人類的本來面目嗎?不看也罷,不看也罷!

殺戮就像傳染病。強者殺不了強者,便轉而殺戮弱者;弱者殺不了強者,就聚集起來去殺戮更弱的人。究竟是為了什麼?為了一些永遠都不會被使用的,永遠橫屍遍野的土地?所謂的塵歸塵,土歸土還真是諷刺啊。

愛是有選擇性的。沒有選擇性的愛幾乎是不可能存在的,沒有選擇性的愛甚至不能稱之為愛。可是若愛被緊緊箍在城牆內,是不是還能被稱之為愛呢,當它為了自己的安寧而將全部的惡念,惡行掃入別人的土地?常言道,愛恨交織,這或許才是大多數人應該擁有的自然的生活狀態吧。完全沒有一絲恨的痕跡的愛聽起來總是有些詭異。

事不關己真是一個最好的藉口。城中的百姓不用親手屠戮無辜的鄰居,打心底安享著和平的果實,而城外的士兵則憑藉著社會賜給他們的榮譽,心安理得地大開殺戒,保衛來之不易的和平。據說矛盾轉移是最高超的調和矛盾的手段,可當矛盾再不可轉移時,人們該怎麼辦呢?他們只能面對它,等待毀滅或是解決問題。

人類的潛力似乎如此大,以致於不能放在複雜的競賽,偉大的工程,或是巨大的災難中,便只能被放在簡單而刺激的戰場了。

有時候會想到自己是一個矮小,愚蠢甚至骯髒的人並不總是一件壞事。因為在這種想法產生時,常常也會感受到這世界的珍貴,美好。我這麼一個人,竟然還能從世界中得到那麼多善待和快樂,運氣是很不錯啦。記得自大或驕傲是天主教認定的七宗罪中最重的一種,這樣的安排自有其道理吧。想讓一切事情都按照自己的意思來可能很多人有過的一種想法,這種想法還不足以構成罪惡。但當它與實力和權柄結合時,往往會帶來預想不到的災難性後果,即使那持有信心,實力與權柄的人是一個好人。不,正因為堅信自己是一個好人,才會帶來更大的災難啊!彷彿讓一切都臣服於自己對於大家來說都是最好的一種選擇。這大概也就是泰戈爾所言的好人的暴政。

第十三話 溫柔之國-明天不會來臨
大自然似乎總是最好的治癒心靈的醫生。在不可避免的毀滅,死亡面前,我們才明白人生也不過就是那麼短短的一瞬,所有的執念都顯得那麼短小褊狹,所有的努力都顯得那麼微不足道。往往這時候,人才幡然醒悟,感嘆:“好快啊,要是當初...”再怎麼沒有時間,再怎麼不願意進行反思的人在災難和死亡造成的那一瞬間的停頓中稍做回首吧。

奇諾若沒有來到這個國家,這個國家的命運會不會有極大的轉變呢?她若是沒來,人們是不是在終於要在失落中孤獨地迎來末日了呢?她若是沒來,人們是不是會搬離這片土地呢?只有一件事是能夠被確定的,這些奴隸們的後代,在放下了對外人的反感後,終於明白了自己耕耘的土地是有人在乎的,有人願意為之停留甚至付出愛的。然而,這是不是來得太晚了?即使他們終於或多或少地獲得了心靈的解放。

城牆,即是防衛的設施,也是觀望,迎接遠客的設施啊。這條邊界實是心的邊界吧,在這即能清楚地觀望內裡,也能清楚地看到外界。難怪客店老闆,老闆娘的女孩最喜歡城中的這個地方了。這裡也就是所謂的有限與無線的分隔線吧,即史鐵生筆下的牆。害怕被他人拒絕,熱愛自己的土地,這都是人之常情,所以人們造牆,好進退自如,不至於在被攻擊和迷失道路的恐慌中惶惶度日。但若牆被造的太高,太封閉,人便被困於其中,難以跨入無限,與外界交匯。最終要麼是外界沖垮這堵牆,要麼是裡面的人坐以待斃,陷入毀滅之災。雖然與動畫所描繪的事相同的事不常發生,但類似的事卻已經屢見不鮮。不知道錢鍾書筆下的圍城之牆是不是表達了相同的含義?他是不是也是在為人在探索與迴避中由於強力,迷茫而遭遇的悲劇性的失敗而哀嘆呢?

大自然作為人類的第一歸屬地,常常能安撫甚至幫助被人拒絕,遺棄的人。想想陽光,大海,想想腳下堅實的土地,想想它們對所有人的一視同仁,不離不棄。它們的確是淡漠於人類力量和價值觀的存在,卻也因此遠離了人性的種種軟弱,殘酷,焦躁,懷疑及其所造成的惡果,讓觀之者亦獲得慰藉和重生的力量。

在等待火山毀滅家鄉的過程中,那一城的居民展現出了或許人類最高貴的品質之一,希望,再惡劣的命運也不能奪走的希望。好好地活一次,微笑,結婚,拋灑祝福的種子,想象本可能會出現的生活和心願的達成,為短暫停留的客人準備一份便當,留下一份在她的一生中難滅的記憶,這一切在大災面前是那樣微不足道,徒勞無益。可人們仍然做著這樣的事,要以生命來堅守一份難捨的愛。這是對命運最坦然的接受,也是對自由最崇高的讚美。他們可以走,但他們留下來了,彷彿在高喊:“來吧死神!我們安然接受。這是我們所熱愛,所耕耘的土地。”迄今為止,我沒有找到比這能更好地表達羅洛.梅所論述的自由與命運的統一的理論的故事。

火山帶來毀滅,也帶來富饒的土壤。那些流浪的居民選擇了這片土地,也就是選擇了居住在這所要承擔的危險。這情景跟尼采在瑞士看到的冰原與綠土的截然對立和奇妙融合是同理的。

繼續旅行吧!即使不能改變什麼,仍然能帶著一份回憶,闖入新世界。

OVA---001
在這森林裡的生活挺吸引我的。但這一片樹林也是靠了師傅一番努力打拼,保護下來的吧。想要在世間找到一片安寧之地想必不是那麼容易的。

拿機關槍砍樹...無奈了。

奇諾若是一個懶孩子,師傅還會繼續收留她嗎?可能會。但是在奇諾衝出家庭和城市的束縛時,她就不可能是一個懶惰又任性的孩子了,因為她是被拋到了荒野的孩子,除去艾魯梅斯和自己的名字便一無所有。一言以蔽之,為了不被束縛,她脫離了原有社會的支撐,但這樣,她就必須學會獨自行走在曠野中。

主人公是個使用艾帕薩特的天才。看來,大多數的主人公多多少少都得有些長處,就連多拉A夢裡的廢柴大熊射擊也是一流的。哈哈。以一技之長立於世,這句話說得倒真是一點沒錯。

被拋到外面世界的奇諾一定想要追尋自己救命恩人的腳步吧,畢竟是那個人是為她敞開了新世界大門的人。也許在奇諾看來,那人的留下的痕跡中一定多多少少會有些尋找生命意義的線索吧。不得不說,也許,年輕的時候,每一個人都需要一位將自己引向自由的勇敢的導師吧。

人生中會有很多短暫的相逢,但也不妨為擦身而過的人拔槍相助,給一個落腳處,和旅途中必備的知識,技能還有祝福。

如果那個人真是救命恩人的母親,奇諾也應該開槍,如果她當時想要活下去。況且,她的救命恩人已經把自己的生命傳給了她,若救命恩人的母親要痛下殺手,便是陷入瘋狂,故意地要剝奪自己後代的生命了。

在被人拯救後沒多久,奇諾便開槍殺了第一個人,儘管那人是個恐怖的殺人犯吧。奇諾大概是從救命恩人身上看到了殘酷的現實吧:在追尋或保護什麼的過程中,如果不開槍,被殺的人就是你自己。即然免不了一死,死的人當然不要是自己。這種觀念可以追溯到競技場的故事中奇諾所說的“師傅,想要不殺人而獲勝果然好難啊。”。值得注意的是,奇諾想要變得更強,應該不只是為了保護自己,也是為了少殺人。想一想,如果她在那婦人抽出刀時逃脫掉,自己便也不用沾染鮮血了(雖然這樣可能會殃及其它旅行者,但一個人的善惡往往不是一眼可以判斷出來的)。

探尋真相,就必須要有足夠的勇氣和實力承受錯誤,誤解乃至不幸。這是長時間存活的旅行者必需的資質吧。

所謂輕裝上陣就是為了避免行囊因過重沾染太多血的汙跡吧。裝飾還有長髮似乎必須是安居樂業而非顛沛流離的產物。當然,在顛沛流離中,一個能發出警告信號的物品也不應該因被當作裝飾而被排斥。

踏上一條路,就要準備合適的行裝。這大概跟合適的氣場有關。

法律對外國人沒有制裁權。但難道法律對國民對外的惡行也沒有制裁權嗎?內外之分也太過分明瞭。當然,如果說法律與道德是截然不同的,一國的法律最終只能處理國民與國民之間的關係,那麼法律的確是不能對具有普世意義的個體的品質進行評判,干涉的。奇諾那樣的旅行者擔當的最大的風險就是他或她不屬於任何一個國家,沒有國家能夠為這樣一個匆匆而來,匆匆離去的人負責。這樣一個旅行者是被暴露在不受法律限制的人性中的。然而,承擔了這般危險的旅行者也因此得以看得更多,更深。

道德應該比法律更原始,卻不具有法律所擁有的明顯的強制性。這可能是因為道德的適用界限比法律的適用界限更加模糊,更多地源自於哲學,而非政治。

OVA---002
去建那座塔似乎沒有意義,但不去建那座塔就有意義了嗎?如果不能單單地滿足於永無休止地堆砌,加固,增高材料,那就將自己所見,所喜,所愛的東西雕刻在這不斷升高的塔上吧。雖然塔仍會倒塌,人們仍不知道為什麼要拼卻一生建造這樣一座塔,這繁複的花紋終究也是一種對疑惑者的安慰吧。這大概和叔本華以藝術從苦難中解脫的理論有很大的關聯。

目的之上仍有目的嗎?除了活著,我們能為活著找到任何更堅實的理由嗎(或許能在第十一話中找到作者給出的一條線索:因為想活著而活著和因為活著而活著是有重大差別的;每一種執念都是瞬間即逝的,但是作為整體的執念是不是有永恆的生命力,而且對於生命來講還是某種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存在)?

如果有人問,藝術是因為有目的而受人喜歡,還是因為無目的而受人喜歡呢?不如這麼回答,藝術因其目的僅僅是喜悅而受人喜歡。這個回答,在我看來,至少會有七層互相交織的含義:

  藝術並不單調重複,是一種有別於建塔的行為;

  進行藝術創作比僅僅勞作要更讓人愉快,儘管在無盡的時空中仍然顯得徒勞,卻可以將人從厭倦中解脫出來;

  進行藝術創作源自於將自己記錄下來的衝動,這樣便給身處無盡輪迴中的人帶來獨屬於自己的意義與價值;

  藝術對注意力,耐心和時間的要求遠遠高於勞作,是”脫離現實的”的活動,質言之,藝術不單是記憶的活動,更是忘卻的活動。

  藝術依靠其廣闊的領域將人從同樣擁有廣闊領域的世界中解放了出來。

  藝術是休息的一種形式,如同睡眠一樣與勞作相對。

  藝術乃是人在保持自我的同時融入世界的一種重要手段。

塔倒前人們的巨大的焦慮和塔倒後人們巨大的喜悅形成了極其鮮明的反差。其實呢,人們大概可以在所有在長久的事業中找到相似之情形。一種事業再宏偉,再長遠,再牢固,都會有終結的那天,然而在它不得不終結的那剎那前,受日積月累的巨大慣性,好奇心還有盲目的希望驅使,人們總會不遺餘力地想辦法將之維持下去,拓展下去,好像這事業實際上永遠都不會終結。然而,在這事業終於土崩瓦解之後,那積壓在人們身上的心理能量便也得以釋放,使人們表現出喜悅。不過,這喜悅同時也促使著依舊存活的人們再去建立新的事業。常言道張馳有度,然而即然那需要有度使用的弓是為了張開而造的,只要繼續完好地存在下去,便會本性不改地在命運手裡繼續放出箭矢,不管前方目標為何。

奇諾沒有辦法帶別人離開。也許,一個人終究靠自己的力量真正地踏上旅途吧。此話中那個懷著疑惑的男子,若是想要離開,肯定早就離開了。他即然仍停留在這個地方,就說明他應該做的不是跟隨著旅行者離去,而是在自己所屬之地的事業中找到屬於自己的價值。

奇諾之旅和蟲師的作者或許都給觀眾傳遞了這麼一條訊息:只有故事裡的人才能生活在故事裡,我們生活的地方永遠只能是腳下的這方不加修飾的土地,和頭頂上那片看盡日月交替的天空。

劇場版-疾病之國
政治中存在著高貴的謊言嗎?一種謊言可以治人疾病,甚至將人從不見日月飛鳥的牢籠中解放出來,我們就應當施行它嗎?

國家是一個團體,同時也是一座囚牢。一個國民生於自己的國家,成長於自己的國家,從道德上來講,他或她應當向這個身為母體的團體報恩。可是這個國民就應該因為自己報恩的義務而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為其他國民付出生命嗎?畢竟,每一個人的生命都是重要的,為一部分人的幸福和健康剝奪另一部分人的生命無論如何是不可能說得通的。在這個故事中,謊言就像潤滑油維護著緊緊束縛住個人的國家之鏈。潤滑油一旦消失,鎖鏈要麼會在內來的壓力下繃斷,要麼會突然鎖緊,破壞內裡的組織。從這個角度來講,那個警衛隊成員對奇諾的殺心也是可以被解釋的。

若女孩知道了真相又會如何作想呢?我想,她會為被欺騙感到憤怒,會為自己的天真感到內疚,甚至會因此選擇反叛社會或結束自己的生命。不過,如果她跟那男孩沒有特別的情誼,也不是一個體貼他人,喜歡他人的人的話,則有可能對這些被送出去的人的死表示淡漠,認為這是國民應盡的義務。由此觀之,如果政府採取的手段最終不能根絕這種怪怕人的疾病,那麼其修復與拯救生命的使命不但不能達成,反而會導致更大的生命損失(包括生命的死亡以及作踐生命的態度)。當然,政府也是很為難的:第一,人體實驗似乎是唯一有再擴大空間的研究方式;第二,健康的人也不想扔下自己親近的不幸染病的同胞;第三,健康的人雖然會對染病的同胞抱同情心,但是誰想犧牲自己的生命去做可能毫無成效的幫助呢?其實,如果健康的人有足夠的覺悟,願意為病患獻出生命,謊言就完全沒有必要存在。政府對這種可能當然是深感懷疑的。這種疾病實際上是對這個國家的存在的考驗。因為若是健康的人甚至犧牲生命也要試著幫助病患,那麼這個國家就肯定不會因為這疾病崩潰,其存在就具有了堅實的合法性;可若是健康的人不想為病患犧牲生命,甚至會由於憤怒和恐懼而拋棄病患,其存在就變得含糊,甚至顯得不合法。團結統一造就了國家,人民自身的分裂會則削弱這個基礎,進而也就會使政府維護國家統一的執念變得荒謬。國家失去了其存在的合法性,還偏偏要把它死死守住不是傻嗎?政府由於不敢讓國家面對這種存在著非此即彼的選擇的困境,只能依靠謊言懸置這種選擇,讓之不發生。有時,在政治中使用封鎖信息有點像在化學中使用滴管,都是為了讓反應遲點發生。當然,政治是政治,化學是化學。在化學中,兩種物質互相接觸,不管其速度為何,始終只能生產一樣的產物。在政治中,信息的傳播的快慢卻有可能改變信息產生的結果。不過,也可以說,政治中的這種現象只是在表面上違背了自然律,本質上還是遵守自然律的。因為政治不但涉及反應速率,還涉及到容器。所以政府通過分離人群,便可以使得真實信息,反應物A,和被欺騙者,反應物B不發生接觸。只要反應物C,警衛隊成員和研究人員,不與反應物B發生意料之外的反應,腐蝕掉分隔人群的容壁,這樣的分隔就可以持續。然而,長遠地看,任何國家都是不穩定的,因為個人和外部環境(比如旅行者)永遠存在,不規則的布朗運動和外界的強大力量永遠可能衝破體制。

我懷疑這種體制最終是要失效的,人性的張力極強,極易掙開附著其上的不自然的鎖鏈。當然,這鎖鏈若是利用了人性中的弱點,便也有可能長久地存在下去。

男孩很可能願意為幫助女孩獻出生命。只有這樣自願的高尚的,建立於坦誠關係上的行為,而不是憑藉欺騙維持的單方面幫助,才可能從根本上鞏固人之間的情誼。

有一群人被稱作強大的,高尚的,幸福的,其他人亦被這榮耀和歡樂吸引著。可是,知道真相的人永遠都不會想成為那一群人中的一份子(想想那個警衛隊成員有可能為病患犧牲自己嗎?畢竟要讓他即守祕又幹活就得給他好處,就像2012裡政府曾承諾可以讓建造船的人登船)。

想想腳下的土地沉澱了多少生命的遺骸,而且恰恰是那些遺骸使得土壤肥沃,能源充足。巨人的肩膀何其沉重啊!

動畫信息

奇諾之旅
中文名:奇諾之旅
原 名:キノの旅 -the Beautiful World-
又 名:Kino no Tabi: the Beautiful World / キノの旅: the Beautiful World
首 播:2003-04-08(日本)
IMDb:tt04334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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