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在現實與夢境的邊界——初看《EVA》有感


3樓貓 發佈時間:2022-06-27 17:50:18 作者:齊天大聖 Language

我用3天補完了EVA的TV版26集,舊劇場版《Air/真心為你》 ,新劇場版《序》 ,《破》 。《Q》還沒看,新劇場版和TV+舊劇場版是完全不同的故事,新劇場版第四部還沒出。

短時間內補完了這一系列信息量巨大的作品,本來以我自己的智商是看不太懂的,看的時候對那些錯綜複雜的勢力和計劃之間的關係完全沒概念。即使如此,那些我能看懂的主線,從整體中分離出來的故事,那些鏡頭,臺詞,細節以及他們代表的意向和每個鮮明的人物性格都深深震撼了我。有時,人物說出的話竟和我原先在腦海裡思考的聲音一字不差。

補劇之後我又看了豆瓣,知乎上的五六篇長貼,自己總算把世界觀,劇情,組織,計劃,人物關係等等都理清了,在此不做討論。僅僅想在補劇後,趁第一感覺還沒消散的時候把它記錄下來,因此本文全是感性的虛話。

在看最後兩集(省錢的)意識流時,我的大腦拒絕接受如此複雜,紛亂又壓抑的意識傳達,一度停止思考。而內心的聲音卻告訴我,劇中人物所掙扎的正是我一直苦苦思考而不得其解的問題。他們的孤獨,他們的痛苦。很恐懼,我居然和上帝視角的畫外音產生了迷之共鳴。快樂的人大概想不到,看不懂。把自己陷入這種思考中,絕不是什么幸事。

本次補劇之神速,並不是我開始就急於補完EVA系列中所有作品,而是看了根本停不下來。一方面是因為EVA的整體劇情,畫面都很精彩,節奏把握得也很好,足夠抓人,那些若隱若現的線索讓我腦海中一直有個為什么,想追尋下去。另一方面大概就是因為流傳在E迷中那句太有名的話,“每個人心中都有個碇真嗣”,這句話用在我身上其實不準確,因為我越看越感覺,我就是碇真嗣,碇真嗣就是我,只是心相同而景不同。

從頭到尾,從TV版到劇場版,罵碇真嗣的人從來不少。我承認真嗣是個足夠懦弱,孤獨,消極的角色,有所愛之人卻一直認為自己無力保護他們,所作所為都是在尋求別人的認可,受傷後急於逃避,急於尋求別人的保護,最後迷失了自我,在三觀的無數次毀滅和重建中近乎分裂。這樣一個角色設定,足夠引人討厭了,但我從來不知道該怎么討厭他。剛開始我就打心裡感覺這一切都不是他的錯。想到他只是個14歲的孩子,他那些幼稚的言行,隱忍的表情都只能讓我心生可憐。

引用豆瓣網友@寂地 的一句評論,“噢 一副被非禮的樣子半推半就地拯救世界的少年呀!”

到後來,我看他不只有可憐,更多的是驚訝,因為我和他太像了。

當別人和他說,“你又在逃避了”的時候,我幾乎要脫口而出地替他說話“逃避自己討厭的事情,有什么錯呢。”,真嗣所說的和我心中想的一模一樣。

“ 逃げちゃダメだ!逃げちゃダメだ!逃げちゃダメだ!” 面對第三使徒的攻擊,真嗣在初號機前為自己打氣,最終乘上了初號機。

“不能逃避!不能逃避!不能逃避!”又是我在心中默唸過無數次的話。

多么可怕的共鳴啊,如果說有區別,大概是碇君所揹負的要比我沉重的多。

“究竟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我似乎覺得,我的心靈和身體漸漸變得支離破碎。每當有悲傷或痛苦的事情發生,我覺得這並不是自己,會以一種事不關己的方式來看,彷彿還有另外一個自己。沒事的,我可以撐過去的。如果將心封閉在體內的更深處,這么一來,身體的痛、心靈的痛,就連恐怖,也會在毫無感覺的情況下過去吧。”
這段畫外音響起時,我有種被擊中的感覺,以麻木的心對待悲傷的事,臉上時常掛著微笑,也是我以前思考過感覺很有用的處世哲學,居然這么精準的被他默唸出來了。

“下次分離的時候不要再說‘再見’這種悲傷的話了,雖然我們現在除了駕駛Eva之外一無所有,不過,只要活著的話,總有一天,一定會覺得,能夠活著是一件不錯的事。雖然距離這一天或許還很遙遠,不過在那一天來臨之前,我們還是活下去吧。”
這是碇真嗣不顧一切的徒手打開插入栓,救出凌波麗時說的話。

“我想這個時候,只要微笑就可以了。”
寫在現實與夢境的邊界——初看《EVA》有感 - 第1張

我不止一次地想過人生的意義,也慢慢明白這樣的問題沒有答案,再深入的思考只能讓自己越發抑鬱,只能把希望寄託在:總有一天,我能找到屬於自己的,真正的樂趣,能實現人生的價值。而平時的樂趣,就在於等待這種驚喜。如何實現,也要靠個人積極地摸索與努力了。這是我自己得出的比較樂觀的答案,只是需要不斷勉勵自己,總有一天,總有一天。對於彼時的真嗣來說,這段話是他見到自己在意的人時流露出的喜悅與希望,是真正的悲觀中閃現的一絲樂觀。我幾周前和朋友聊天時還說過生活就是苦中作樂,所以看到這段時,馬上以自己的角度解讀了他說的話。

還有其他人的臺詞,無一不肯定了我對世界的疑惑。

“人們不知道為了什么,都為了相互瞭解而努力。不過你記住,人與人之間是絕對無法完全理解的,人類就是這樣悲哀的生物。也就是說,人的心與心之間是無法完全溝通的,孤獨是人類悲哀宿命的根結。人也正是自己從上帝那裡走出來,從伊甸園中走出來,自己決定自己的孤獨的命運。然而,人類的意義並不如此而已……”
這是真嗣的混蛋爹老碇說的話,我上週某天和一個長輩聊天時剛剛說過“人與人之間是不可能完全理解的。”和老碇中間的一句話幾乎分毫不差,所以為什么這么巧呢,為什么這部動漫能如此震撼我。

人與人之間的心之壁是如此之厚,人與人之間隔得那么遙遠。我時常感覺到一種無助的孤獨,有時是別人不屑理解我;有時是別人特別善良,一直努力理解我,安慰我,我卻有種不安的感受,看著別人關切的眼神如鯁在喉。但我由衷感謝這些和我連結起來的人毫不防備地接近我的真心。

美里形容真嗣:“豪豬是孤獨的。它們渴望與其他豪豬接近,但彼此之間的刺使它們靠的越近刺得越深,越痛,使它們不得已又得分開,忍受孤獨之苦。”

長刺的是我,難以接近的也是我。所以孤獨的,本來也就該是我。

你看,我怎么能討厭自己。即使自己是這么引人討厭。所以快樂的人不懂,他們罵真嗣,大概是不知道自己有多幸福吧。

最後的真嗣,拒絕了補完。他和母親說了再見,從莉莉絲的眼中升出,重新回到了現實世界。即使現實世界的所有人類早已滅亡,變成一片橙汁之海,冰冷得如此真實,他還是鼓起勇氣邁出了夢境。這一幕當時讓我疑惑不解。根據TV25,26集,真嗣所希望回到的是現世安穩,有幾個白痴朋友,和他互生好感的凌波麗,有天天和他吵架的明日香,御姐賽高的美里,還有和他關係不好的混蛋老爹,即使他繼續懦弱和孤獨,也是以自己的方式存在著。

夢境是終究是夢境,習慣了逃避的小孩也知道總有要和母親說再見的一天。可惜醒來後一無所有的世界在再次摧毀了真嗣最後的三觀,明日香提醒他,他仍然被這世界所拒絕。他最終也沒能逃脫命運中深深的絕望。他崩潰了,拼命想掐死地球上僅存的另一個人類。這一幕給我觸動很大。

我也是個習慣了逃避的人,總給自己找藉口,我還這么說過:“別和我說人逼自己一把才知道自己潛力有多大,人生一共才幾十年?要逼自己到什么時候?”我倒是想問問自己,你想逃避到什么時候?

人這一輩子,總有一天要親自去面對那些真實,宿命也好,自由意志也好。只想做自己喜歡的事,只想履行享樂的義務,自詡為自由主義者,你知道的,那是夢境!為什么不願意醒來呢。

如果人生真的如EVA般是個徹頭徹尾的悲劇,你有勇氣去面對嗎?

整部作品的悲觀和消極厭世的基調非常明顯,劇中角色的一生,盡是悲傷之事。有評論說EVA後期,尤其是舊劇場版的Air/真心為你幾乎就是作者庵野秀明的內心裸奔戲,夾雜了他自己憤怒,扭曲,復仇的各種心理。而我居然在多處能秒懂痞子秀明的內心,也是夠喪的……不過我堅決認為自己還能搶救一下。痞子在舊劇場版的末尾,也很良心地搶救了一下觀眾。他在二次元的電影作品中混剪入大量三次元鏡頭,很少見。而且混進去的三次元鏡頭真實感都超強,比如早高峰熙熙攘攘過馬路的人群,和電影院中煩躁不安等候開場的層層觀眾。穿插其中的,是簡單的在屏幕中央出現的黑白字幕:“夢境”……“現實”。痞子意圖很明顯,彼之夢境,爾之現實。EVA是夢境,夢境所折射出的問題再宏大,也不值得你深陷其中了,因為人是始終要活在現實中的。

知乎上作者 @二蛋 的一段話,概括地更為深刻:
面對“幸福的夢”和“殘酷的現實”時,能夠不被虛假而幸福的夢境所惑,正視現實的殘酷和痛苦,並超越這份痛苦,最終勇敢地接受現實,承認現實,適應現實。現實並不是想像的那樣殘酷無情,它一樣存在著“希望”在內。

感謝這樣透徹的敘述。現實與夢境的邊界,於我心中清晰起來。

再次引用@二蛋 :

另一方面也認識到了自己年輕時候思考過多(注意是思考過多)行動過少,看似不做慾望的奴隸,看清了很多規律問題,變的成熟,獲得成長,實則蠢的要死,錯過了很多東西。如果有20出頭正值當年的朋友看到這篇文章,我求求你們別過度思考類似為什么“活著”或者“一些事情的意義”這類的在《EVA》這樣的作品中的問題,或者是其他哲學向的問題。比如烏爾奇奧拉就曾說過:“我們所處的世界毫無意義,而生存於此的我們也沒有意義,無意義的我們思索這個世界,就連得知此處沒有意義都沒有任何意義。”

20歲的我,很不幸地處於類似的過度思考中。也許在外人看來我只是個未經世事的小孩,故作深沉,還以為自己是個哲學家,多么可笑。但這樣的思考,和思考帶來的痛苦,我卻能真切感受到。我希望能在思考中改變被自己討厭的自己,卻在改變中掙扎著,這一切都真實地發生在我的世界中。

碇真嗣:“夢是什么?”

凌波麗:“是現實的延續。”

碇真嗣:“現實又是什么?”

凌波麗:“是夢的終結。”

我有勇氣去面對。

活在餘溫尚存的當下,也活在未知的將來。不要活在用回憶構築的夢境中。

謝謝庵野秀明,謝謝老哥的推薦,讓我在掙扎迷茫之時能遇到如此震撼,啟發的作品。

 逃げちゃダメだ、逃げちゃダメだ、逃げちゃダメだ。

還是不願意溫和地走入這良夜啊。
寫在現實與夢境的邊界——初看《EVA》有感 - 第2張



參考資料:
共收錄62個《新世紀福音戰士》的句子:
http://www.juzimi.com/article/18223 
EVA連截圖都可以震撼內心的場面有哪些
https://www.zhihu.com/question/34621343
EVA全解析(TV版+舊劇場版)
https://zhuanlan.zhihu.com/p/20864898
《EVA》中「人類補完計劃」究竟是什么?
https://www.zhihu.com/question/20781537
新世紀福音戰士 短評
https://movie.douban.com/subject/1457573/comments?sort=new_score

動畫信息

新世紀福音戰士
中文名:新世紀福音戰士
原 名:新世紀エヴァンゲリオン
又 名:Neon Genesis Evangelion / New Century Evangelion / 新世紀天鷹戰士 / 2000天鷹戰士
首 播:1995-10-04(日本) / 2019-06-21(美國)
IMDb:tt0112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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