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有生命，當你縱身躍入水池，它便會立刻亮出獠牙向你撲來。但不必害怕。不要抗拒水，將你的手指立起，在水面劃開一條縫，然後讓整個身體都鑽入縫隙中。手臂、頭、胸……時間和勝負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感受水——用皮膚，用雙眼，用心來感受，對感受到的一切都不抱懷疑。相信自己。不要抗拒水，而是接受它，互相認同彼此的存在。” 這是最新看完的日漫《Free!》裡最讓我印象深刻的一段話。也是加入校隊兩年來游泳帶給我的感受。 這部動漫讓我產生諸多共鳴。 最初下水之時，被水所包圍帶給我一股陌生感與隱約的恐懼。泳池深有三米，遊於其中，影子早在到達池底之前就被水浪打散。而水下的世界，無聲又嘈雜。水將你所處的世界同陸上隔絕開來，空氣中的聲音也遙不可知；與此同時，換氣、肢體與水的拍擊、氣泡滾滾向上又構建了另一番音響效果。你游出一段距離後，便難免感到疲憊。你痛苦，彷彿只要露出絲毫破綻就會被水無情吞噬。掙扎著，呼吸也亂了節奏，像驚濤駭浪中隨波逐流的一葉小舟。一不小心波浪打進口中，連帶著喘息一同嚥下。你感到極度的孤獨，還有絕望。但不要驚慌。只要你堅持下去，超越這煎熬的一兩百米，就能夠漸漸學會與水相處。平靜下來。你發現原來水也不過如此。 水下交織著奇異的光影。放空頭腦，將覺知放在身體上。曲肘抱水、直臂推水、提肘——穩住，別晃——側頭吸氣、將手伸向遠方入水。再來。抱水、推水、提肘、入水。你不斷重複這樣簡單的動作。水面上波光粼粼。你感受到一種奇妙的平衡，液體的巨大阻力在推動你向前。水流淌過皮膚上的每一個毛孔，你彷彿就可以一直這樣游下去，再也不停下來。你的思緒滌盪在靜止的時間洪流中。你可以既什麼都想，又什麼都不想，只是這樣遊啊遊啊。在浮力抵消了重力的水下世界，你感到前所未有的自在。也許，這就是所謂的free了吧。 我曾經以為游泳是孤獨的。的確如此，它不像其他運動那樣趣味性強且充滿隊員之間的互動。游泳是一個人單調地重複同樣的動作。在孤獨層面上與跑步有所相通，但更有甚者，它隔絕了聲音與視線。也許只有在這種極度的孤獨之中，你才能學會與水相處，與自己相處。但它絕不止這樣單調。游泳不是每個隊員各自的事情，游泳也需要隊員之間的團結與配合。接力是最好的體現。 影片中通過接力(特別是交接棒)強調了隊員的配合與默契的重要性。但你以為接力即是團隊的全部嗎？絕非。影片中類似的鏡頭喚起我們作為一個團隊代表南開大學去參加全市的比賽時，為彼此吶喊喝彩的記憶。彼時共同訓練的情形歷歷在目。我不是一個人在戰鬥，有隊友們和我一起。即使有時自己去游泳，也常常看到熟悉的面孔。我們相視默契一笑。 最初來到游泳隊時，木訥孤僻如我，感受不到絲毫歸屬感。我們貌合神離地訓練，我常被和水浪一同翻湧而出的孤獨吞沒。因為基礎差遊得慢，隊裡又沒有幾個女生，我一次又一次地被套圈。看到大家都在終點百無聊賴地等我一個人，我卻幾乎遊不下來全程時，我絕望地想要放棄。剛開始，即使連續遊一百米自由泳，對我來說都是個挑戰。我會在返程的時候無力對抗重力，手腳灌鉛，手臂舉不起來腳也打不動，簡直要溺死在池子裡。每次上午訓練完回到宿舍，我都累得一覺睡到下午四五點。第一次參加校內的小型游泳比賽時，隊內組了兩隊比4×100米自由泳接力,隊長擔心我堅持不下來,特地囑咐我說:“千萬不要停，一定要堅持游完——千萬不要停。”我堅持游下來了，中間沒有停。但是因為自己而拖累了隊伍的感覺可不好受。即使我們隊有最快的隊長，最終還是輸了。因為再快的個人也挽救不回集體。慢慢的，到了現在，我可以輕輕鬆鬆連遊一千米而不感到絲毫疲憊。雖然還是常被男生套圈，我自信了許多。游泳有了更多樂趣而非痛苦。在市賽中的200米蛙泳第二是有些僥倖，但我知道自己有能力變得更快更強，更加free。就像從田徑部轉來的憐，即使游泳比起其他人來說還差得遠，但也將游泳看做是一件美好的享受啊。與老師隊友一同經歷了比賽，我忽然間熱血沸騰。這才是青春應該有的樣子，這就是家的感覺啊。 再看到游泳部招不到新人的辛酸，與我隊若合一契。最初的幾個創始人歷盡艱辛將游泳隊維持下來，因為其年輕而在百團大戰中顯得很有幾分蕭索。我們傳銷組織般一個一個拉人入夥，游泳隊也逐漸壯大。如今的成績離不開教練的辛勤付出和隊員的努力。從去年天津市賽的團體第五，到今年成為季軍，我們欣喜若狂，恨不得像劇中那樣一起擁抱。 在水中，從頭到腳都無比自在。可以像海豚一樣朝著各個方向翻滾。或是漂浮於水面，放空思維，也可以沉入水底，擺出千奇百怪的造型來。我們打打鬧鬧，嬉嬉笑笑。水的阻力雖大也隱藏著更多的危險，卻有著陸上所不具備的自由。讓我再一次躍入水中，感受那久違的fr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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