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滿

   剛看完了《鋼之鍊金術師FA》的最終回。雖說期待了很久，但是大牌的希望終於千呼萬喚始出來時，卻沒有帶來所謂的希望所應有的質量，拿在手中總覺得分量不足，沉入眼中也不能激盪出什麼不得了的滔天駭浪，只是一種平靜。
“就這麼完了？”
  所謂的平靜，只是平靜，而已。
  名為希望的傢伙大概是跑著來的吧，結果意料之外地把它不屑一顧而我萬分在乎的質量給損失掉了。這年頭什麼東西都不能足值足量，不論是豬肉，還是希望。
  機械效率永遠不能抵達百分之百。按我這個物理無力者的理解，意思就是這世界永遠沒個完滿，無論怎樣總是要缺失一點說不清楚的東西的。據說這是真理，或者說是暫時的真理。
  據說我接受了這個暫時的真理——暫時接受了這個暫時的真理。
  想起了我在2007年那個蟬鳴不止的熱辣夏天看03版《鋼之鍊金術師》時的情景：老爸的辦公室，手提電腦，光盤，向著地球頑皮地吐著舌頭的太陽，經常混入我柔軟的夢中的奇妙蟬鳴，窗外穿深藍色衣服的掃地大叔，窗內激情四溢的莽撞少年。
  那時的鋼煉大結局看得我那個振奮啊，那個激動啊，那個嘶吼啊，那個天空啊，那個蒸汽火車啊，那個兩條平行線啊，那個青春啊，那個荷爾蒙啊……
  那個少年啊！
  如今滾哪去了呢？
  小魚兒說通知書拿到後大家一起去見小學老師，我拿什麼去見我的小學老師呢？拿我的“面目全非”嗎？拿我的毫無激情嗎？拿我的還未虧損的質量嗎？還是拿我的形式依舊但內容或多或少有些許改變的無所畏懼的笑容？
  我想星哥會這麼問我：“小子混得何如啊？”
  親切的何如！縱使世界的每一個角落都充斥著奇形怪狀冷暖炎涼的“如何”，但你總會在某一個你曾經熟悉或一直都熟悉的地方找到屬於你的“何如”。GREAT 何如！
  如果說這個“破爛的時代”還有什麼可愛之處，那麼這個何如當在之中。
  我想我會先不自覺地苦笑或歡笑或禮節性地笑那麼一下。
  “還是人。”我想這會是我的回答。我不知道自己在十年或二十年或三十年之後是否還能如此冷靜而傲慢地說出這樣的話，就像2007年的我不知道2010年的我在看完《鋼之鍊金術師》最終話之後是否會依然那麼地熱血澎湃。這確實是個問題。
  這世界總是需要一些殉道者，無論是正道，還是邪道。
  但問題的關鍵是：沒有任何一個人知道到底哪一條是正道哪一條是邪道。於是斯大林說跟我走，我這兒是天堂，然後希特勒說跟我走，我正在創造天堂，結果最後兩個天堂都成了地獄，這樣之後所有人都學乖了，姓資的說我們這兒是除了天堂之外最好的地方，姓社的說我們要與時俱進，開拓創新，為建設一個和諧的天堂而不懈努力。
  然後世界上三分之二的人口都自覺或不自覺地去除了天堂外最好的地方。
  然後這個世界就又開始嘰嘰喳喳嘰嘰喳喳嘰嘰喳喳嘰嘰喳喳……
  嘰嘰喳喳嘰嘰喳喳嘰嘰喳喳嘰嘰喳喳 ……
  嘰嘰喳喳嘰嘰喳喳嘰嘰喳喳嘰嘰喳喳
  ……
  都跟老子閉嘴！鬧啥子鬧！鬧山麻雀兒啊！
  “我們面對的是一個眾生喧譁的時代。”蘇聯老頭兒巴赫金如是說。
  其實我很想讀一讀薩特的《存在與虛無》，雖然我對自己能夠基本理解它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但所謂的嘗試絕對是必要的。因為這幾天我突然覺得自己活得很空洞，太空洞了，沒有實體的生存，沒有“雪花與火”的生存。
  狗屁的文藝，狗屁的裝文藝，狗屁的議論別人文藝不文藝，狗屁的議論別人裝沒裝文藝。
  這世界似乎是荒誕的。好吧，我永遠也不會是默爾索。
  該生存的生存，該滅亡的滅亡，該世界的世界，該我的我。
  回到鋼煉。雖說沒有帶給我所期待的感受，但小小的觸動還是有的。
  沒有東西是一無是處的。
  首先讓我覺得很有趣的是愛德求婚的那段，真是讓我捧腹不已。
  愛德在正要上火車時突然意料之中地停下了腳步，然後他慢慢轉過身，先是支支吾吾了一陣，接著皺眉、咬牙，然後臉頰憋得通紅，最後像所有鼓起了似乎是畢生的勇氣來表白的小男生一樣，對著來送別的winry,大聲地喊出了以下的話：
  “等價交換！我的人生，給你一半！你的人生，也給我一半！”
  最經典的是winry的回答：“別說一半啦，全都給你好了！”
  接著winry似乎覺得自己太主動太不矜持了，臉蛋一下子就泛起了害羞的紅暈，然後就一陣越描越黑的解釋。
  於是愛德望著winry哈哈大笑了起來。這小子這招真是不錯啊，有人跟我說他以後求婚就用這招了。
  於是我望著他哈哈大笑了起來。
  這年頭還是原創的好，雖然所謂的原創越來越少。
  充滿愛意的溫馨畫面——永遠是最有殺傷力的。
  另一個觸動我的地方是最後愛德乘火車離去時他自己的獨白：“沒有伴隨著痛楚的教訓，是毫無意義的。因為人如不犧牲些什麼，是什麼都無法得到的。但當忍受過這種痛楚，將其克服的時候，人就會得到不輸給任何事的堅韌的心。沒錯，鋼鐵般的堅韌的心。”
  最後的畫面定格在蔚藍天空中的溫和的太陽。
  然後片尾曲響起，用照片交代人物現狀，落幕。
  最後愛德的獨白那段，很自然地扣了題：鋼之鍊金術師——鋼鐵的意志與等價交換原則。
  相較於03版的鋼煉，鋼煉FA並沒有著重強調等價交換原則，而是將對“一即是全，全即是一”的闡釋放在了比較重要的位置——說來說去都要跟哲學扯上點關係，但無論怎樣，這畢竟都是以荒川弘的世界觀來塑造的世界，並非我們的現實。
  以一種哈哈鏡的方式來反射出我們所處的世界的某一個側面，並給予這個世界一個全新的側面的認識。我想這是動畫這種東西存在的最大意義。
  最後愛德的獨白一出現就讓我想起了村上春樹在《當我談跑步時，我談些什麼》裡寫下的這句話：“正因為痛苦，正因為刻意經歷這痛苦，我才從這一過程中發現自己活著的感覺，至少是發現一部分。”
  我想我之所以感到空洞，正是因為自己沒有給予自己正確的痛苦。
  聽清楚，並非他人給予我的痛苦，而是我自己給予我自己的痛苦。
  這也是一種等價交換。
  我現在覺得自己不應該活得那麼喧譁、那麼火急火燎。
  活得充實，活得愉快，活得盡興，活得精彩。
  這雖不一定會完全實現，但也是一種美好的希望與期待。
  而希望與期待，正是人們所需要的。
  這，恐怕亦可以成為另一種形式的完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