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潛意識的探索之路


3樓貓 發佈時間:2022-08-21 18:14:39 作者:珂含心理 Language

發現很多人從環保角度來討論這部電影,但在筆者看來,影片中也包含著深刻的心理內涵,其巨大成功絕非僅為表達環保。 幾乎每一部被列為經典的影片,都能引起觀眾潛意識層面的共鳴,《幽靈公主》同樣如此。在這裡,筆者嘗試從心理的角度,解讀經典,同時表達對此作品的敬意。

上路

在最普遍的解讀中,影片展現著人類與自然間的矛盾,影片中的人類和森林中的動物不斷衝突著。 但若從心理的角度出發,影片也像是一個人的內心世界。 影片的最開始,在山中衝出了 “凶煞神”襲擊村莊—— 一隻被痛苦折磨的野豬首領。 它一心想要報復人類,主角飛鳥為了保護村民,射殺了這隻野豬,但同時他的右臂也被詛咒了。 村裡的女巫告知飛鳥,想要解除詛咒,他需要到西方尋找答案。 從整部影片來看,我們可以把森林和森林中的動物看做一個人的潛意識,影片中的人類則可以被視為這個人的意識層面。 影片開頭的野豬首領,象徵著一個來自潛意識層面的信息,森林中出現了某些問題。 女巫並不能具體的知道森林深處發生了什麼,但是女巫明白森林中潛意識層面一定發生了某種變故,想要解除詛咒,必須去探索潛意識——到西方去。

踏上潛意識的探索之路 - 第1張

至於“凶煞神”所遭受的痛苦以及主角所遭受的詛咒,象徵著一個人出現了某種心理上的症狀,這症狀是痛苦的。 現實生活中的很多人確實如此,他們是因症狀才意識到自己存在心理問題,也許有的人在症狀當中不明所以的煎熬著,有些人在獲得指引之後踏上了一條並不容易的道路——探索自己。 在這裡女巫是相當智慧的,她將一枚黑色如松果形狀的東西交給臨行前的飛鳥,這是打進“凶煞神”身體導致它產生痛苦的東西。 她告知飛鳥將這個東西帶在身上,這其實是探索潛意識的線索,在飛鳥接近答案時,線索也會得到驗證。

疙瘩和尚是飛鳥旅途中遇到的第一個人,飛鳥手中的金砂在當地不是通用貨幣,疙瘩和尚幫助他說服了老闆娘,使飛鳥能夠買到米吃。 兩人在山洞中餐食露宿,疙瘩和尚指引飛鳥繼續西行,去往一個叫做麒麟森林的地方。 不起眼的疙瘩和尚並不是普通角色,他是“唐傘連”的率領人,受朝廷之命獵殺森林中的麒麟神獸。 這裡他並沒有告訴飛鳥他所知的所有真相——那個黑色松果是火槍中射出來的子彈,他自己也有著大大的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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疙瘩和尚

我們能從細節上發現這個人物設定的有趣之處,他本來是一個和尚,但是他在見到飛鳥手中的一粒金砂之時眼睛閃閃放光,並由此對飛鳥步步緊跟。 他寧肯冒著生命危險不惜一切代價去獵殺森林中的神獸,以此換取重金獎賞。 這是一種暗喻,最應具有信仰之人失去了信仰,他信仰的只有錢,信仰缺失也導致了他的高傲,他認為自己可以弒殺神靈。 在他的觀念中古老的森林法則應該被取代了,他手中的火槍足以建立新的秩序。 整個故事中他都堅信著這個目標,即便見到飛鳥身上的詛咒,也同樣不肯回頭。 我們說整部影片代表一個人的心靈世界,疙瘩和尚是這個人性格當中的一部分,他執意的想要達到某種目標,併為此不擇手段不顧一切。 當一個人寧可忽視身體出現的症狀違背自然法則,這種傲慢與固執便進一步激化了森林(潛意識)層面的反抗,“凶煞神”和飛鳥遭受的詛咒,只是痛苦衝突中的一隅而已。

初識幽靈公主

飛鳥繼續向森林進發的過程中救下了兩名昏迷的傷者,就在這時他看見了河對岸的白狼神和幽靈公主,此時的白狼神和幽靈公主剛剛經歷了與人類部隊的戰鬥,幽靈公主正在吸出白狼傷口中的血液。 這時,幽靈公主也看見了河對岸的飛鳥,飛鳥便不再隱藏自己,跳起來做了一段大方的自白:“我叫飛鳥,從東方邊緣地區來到此地,聽說你住在麒麟獸的森林裡,是古代的神嗎?”。 對岸的幽靈公主和白狼神只是打量了一下這個年輕人,未做任何迴應,便轉身消失在森林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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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飛鳥與幽靈公主的第一次相遇,河岸隔著兩人,但飛鳥很明顯的心中一動,兩個人處於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但心中似有某處是相通的,註定了彼此的相識。 這大概是人生過程中的最美妙之處,點燃心中最熾熱閃耀的那盞明燈之人,不是師長或父母,是不經意間的慕然回首,遇見那人時的驚鴻一瞥,沒有任何道理可言,僅因撞見了那個人的存在,人生便不再是從前。 我們可說飛鳥遇見了靈魂中的另一半,或可說飛鳥撞見了自己的心

踏上潛意識的探索之路 - 第4張

這也是飛鳥真正開始接觸森林,阿尼瑪(男性內在的女性靈魂)往往能夠帶領男性通往潛意識深處。

飛鳥在遇見幽靈公主之後相繼遇到了森林中的小精靈以及“妖怪之王”麒麟獸。 這樣的過程很像一個人剛剛探索自己的潛意識——他發現了潛意識當中存在的種種活物,且這些“活物”有各自的脾氣秉性。 這裡有一個處細節,被飛鳥救了的傷者同樣看見了森林中的精靈,但他感到非常害怕,他不僅害怕無害的小精靈,更害怕精靈會引來麒麟神獸。 這其實是習慣了生活在意識層面的人對潛意識有一種本能的恐懼。 一個習慣了掌控自己生活的人,在面對自己的潛意識時確實存在風險:失控,表現在傷員身上即是面對森林的恐懼。 對於飛鳥而言卻不相同,飛鳥發現自己的坐騎羚角馬很平靜,從而相信附近沒有危險。飛鳥與羚角馬配合默契且彼此信任,飛鳥相信羚角馬的動物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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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可以理解為這是主角的精神品質之一:他與自己的動物本能是和諧相處的。 原始的人或心智尚未成熟的人往往被自己的動物本能所佔據,他們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發火的時候會失去控制,或做事往往不計後果。 人們往往需要學會馴服、駕馭自己的動物本能。 西班牙人通過集體觀看鬥牛的儀式來獲得一種寶貴的信心,他們可以憑藉自己的力量,以一種優雅的方式戰勝動物本能,而且這種戰勝是面對最強壯最憤怒公牛的反覆衝擊,他們由此相信自己也可以優雅但不失力量的面對生活。 但對於常年經受教育,過度在意體面的城市人來說,有些人可能已經忘記了自己的動物本能,甚至會害怕與動物的接觸,動物擅長運用自己的身體和直覺來判斷周遭的環境。 有的人在情緒不好的時候容易受到動物的攻擊,因為動物可以本能的察覺到這個人心中的不安與憤怒。 保有動物天性的人也許會顯得活潑可愛,或在初次見面時對他人有一種本能上的判斷。 壓抑了動物天性的人或許會顯得木訥、不懂“察言觀色”,更容易被語言欺騙。

飛鳥身上的另一項重要品質可以在他遇見小精靈的時候體現出來,這些森林中的小精靈看起來呆頭呆腦毫無所知,又對各種事物充滿了好奇,但飛鳥偏偏願意相信這樣的小精靈為自己引路,他自問道:“你要為我帶路,還是要我走進迷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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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路未卜,這樣的困惑一定是懇切的。我們可以看到,飛鳥在面對森林時,不僅具備勇氣和真誠,也跟隨著自己的童心,這大概也是一個人探索潛意識所需要的最佳準備了。

他塔城與幻姬大人

飛鳥帶著兩名傷員穿越了森林來到了他塔城,他塔城處於湖水當中,外圍是木樁築起的城牆,城牆上很多木根削制的尖刺向外突起著,使整座城堡看起來像是湖水中的刺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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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塔城是幻姬大人的鍊鐵工廠,城中的女工負責鍊鐵,男人則冒著生命危險將鐵塊運送出去以換取城堡中所需的必要物資。 飛鳥進城後參觀了他塔城的鍊鐵工廠,女人們辛苦的工作著,幻姬大人將城市的命脈工作交由女性來做,使得城中女性自信且地位高。 飛鳥給幻姬展示了他所遭受的詛咒和黑色的彈頭,幻姬顯然是知情的,她大笑道:我帶你看看我的祕密。 幻姬帶飛鳥來到一處祕密後花園,後花園的一所小房子中住著十幾位傷者正在打造火槍武器,幻姬也向飛鳥承認,飛鳥所中的黑色彈頭正是她發射的,她才是導致豬神變成凶煞神的人。 飛鳥找到了“元凶”打算與幻姬搏殺,卻聽到旁邊一位老者講到,在他塔城是幻姬不畏疾病與骯髒的照顧這些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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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鳥似乎明白了,幻姬並非如自己所想的十惡不赦,幻姬有自己的立場。

他塔城與幻姬都在表達著一種狀態:受傷與防衛。 在受傷之後,幻姬不信任男人,不信任山神,不信任幕府,她率領女性掌控著鐵礦和武器,隨時準備跟任何意圖傷害她的人戰鬥。

他塔城的結構,正是幻姬心靈結構的象徵:外表佈滿尖刺,而內在隱藏著傷痛。幻姬已將這些傷痛轉成對外的攻擊—她命令傷者製造火槍武器。

飛鳥在瞭解到幻姬的處境之後做了一件頗顯仁愛的事情,在工廠替一位女工工作。 這個行為說明飛鳥沒有單方面的怪罪並怨恨幻姬,他反而想親自體驗這城裡的生活是種什麼滋味。 他發現這種工作很辛苦,女工們卻說:雖然很辛苦,但卻比外面好多了,不但吃的飽,男人們也不會太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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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鳥由此明白,幻姬雖然導致諸多變異,但她的這些做法也是在保護著他塔城的住民。 因此單方面評定幻姬的對錯是困難的,殺掉幻姬不一定可以解決問題,幻姬只是森林與人類衝突中的一個環節。 我們可以藉由他塔城來反思一些常見的心理問題:幻姬不屈服於各方勢力,積極應對保護著部分群體的利益。 但另一方面,幻姬的種種應對也導致了種種的魔咒(變成凶煞神的野豬和飛鳥揹負的詛咒),她恐懼生髮的保護行為正在加深森林和人類的衝突。 在我們日常生活中,有很多人具備幻姬的這種不肯屈服、強硬的部分。 人們在受到傷害後會傾向於將生活掌控在自己的手中,或對周圍充滿防備,殊不知過度緊張的掌控和基於恐懼感的防備反而使得自己陷入更深的困境。 幻姬難以信任周圍的人,她只相信這個世界是弱肉強食的,她所相信的觀念便決定了她一定要生活在無休止的爭鬥當中。

第二次見幽靈公主

僅僅理解幻姬的處境是不足以解決困境的,飛鳥的命運引領著他走進更深的衝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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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上,幽靈公主帶著一把匕首意圖刺殺幻姬,飛鳥中止了兩人的戰鬥,並一心將幽靈公主帶出城外卻受了重傷。 甦醒的幽靈公主對負傷的飛鳥並沒有一絲愧疚或感激,幽靈公主秉承著白狼的精神認為戰死是很正常的事情,她不理解飛鳥為什麼要冒死礙自己的事。 用刀逼問飛鳥為什麼要救自己,飛鳥的回答使得幽靈公主驚的跳了起來,決定不殺飛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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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鳥回答說:“從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我已明白,我要活下去,你好美。”因為飛鳥見到幽靈公主所表達的生命,感受到了生命的美。”

這句話對於幽靈公主的衝擊巨大,因為從小跟白狼長大的幽靈公主對自己的認識是缺乏的,飛鳥作為同類和異性,由衷的一句話使得幽靈公主第一次意識到自己“美”。

也許她曾在河水中見到過自己無數次,但她從未將自己與“美”關聯起來。這句話在某種程度上,具有喚醒幽靈公主人格的作用。

飛鳥所說的話並非稱讚,他只是表達自己見到幽靈公主後的體驗:我見到你在森林中過著與狼群為伍的日子,卻仍在依靠自己的力量表達生命之時我便明白,原來生命這樣的美,這樣美的生命中你我都是其中一員,因此我要活下去,即便不知未來的答案但我儘自己所能。

飛鳥的態度並非簡單的愛情,也許在幻姬或世俗的很多人看起來,幽靈公主只是類似於一匹狼的存在,但飛鳥給予幽靈公主的是一份深深的懂得,他懂得幽靈公主所表達的生命法則。

幽靈公主從未停止的抗爭正是代表森林發聲,動物們的存在與生存空間同樣應該獲得尊重。 幽靈公主未曾想到的是,這份對尊重的渴求在飛鳥第一次見到自己時便無條件的達成了。 於是幽靈公主願意代表森林接納飛鳥,可說是飛鳥天性中的平等心帶給人類與森林矛盾緩和的機會,也帶給飛鳥自己一線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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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們習以為常的教育和價值取向上來說,爭取獲得權位或成功總是無可厚非的,但在事實的角度上來說,並非每個人都喜歡、適合這樣的成功。 生命本來就是多樣的,假若不同的生命之間非要存在一條鄙視鏈,那麼沒有獲得足夠尊重的生命該如何有勇氣展現自己本有的色彩呢? 好在自然中的大樹從來不鄙視腳下的花花草草,它們中的每一個成員都可以綻放自己原本的樣子,既用盡全力又毫不費力。 從個人心理角度而言,我們自己也常常扮演幻姬的角色,在承受某種傷害之後憑藉一時氣盛為自己設立了種種規劃、目標,意圖控制命運保護自己,我們以為用這樣的方式可以獲得幸福。 當我們採取鋼鐵般強硬的態度面對生命時,自己無意識的總是會以某種形式提醒或反抗自己,告知自己正在違背某些自然規則。 幻姬鋼鐵般強硬的背後,蘊含著恐懼和傲慢。而充滿愛意的心總是柔軟的,這種柔軟包含著對無意識對生命的敬意。 當一個人對內在的精神充滿敬意時,無意識中的動物和神靈才會允許自己進入那個幽深的世界,收穫古老的知識與智慧或是意識層面與無意識層面的和解。

麒麟森林中的麒麟獸

幽靈公主決定帶著受傷的飛鳥去見麒麟獸,由麒麟獸決定飛鳥的生死。 在飛鳥第一次穿越森林之時,他已經遭遇了麒麟獸,當他第一次被麒麟獸看見之時,他彷彿進入了一種被催眠的狀態:飛鳥確實在現實中遭遇了麒麟獸,但麒麟獸好像同時踏進了他的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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貫穿於現實世界與心理世界,是麒麟獸的一個特點。

麒麟獸在白天是一隻有實體的動物,在夜晚則轉變成為龐大的虛幻的形態。 這有點類似白天與夜晚的規律,白天的世界是現實的世界,需要進入現實的角色中,按照現實的規則生活。到了夜晚,則可以暫時擱置對身體的控制,歸入浩瀚的心靈世界,經由難可得知的夢境,恢復某種平衡。

飛鳥的療愈,同樣是在夢境中完成的。 他被幽靈公主安置到湖水中間一個神聖的小島上——這裡是麒麟獸的家,他每天在此完成形態的轉變。或者我們可以將此處視作身心感通之地,麒麟獸降臨之時,昏迷的飛鳥夢見麒麟獸嗅了嗅自己的傷口,醒來之後便已獲得痊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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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筆者看來,這個治癒的過程並不是麒麟獸有意為之,因為並非每個被麒麟獸嗅過的生物,都轉死回生,鎮西豬神與白狼神在麒麟獸的一嗅之後,便被奪去了生命,轟然倒地。

這個治癒的過程,似乎更像心靈層面的審判。不同於現實層面的法律審判,麒麟獸的審判可以說是無意志的,麒麟獸本身並不會決定對方的生死,他只是知曉對方心底裡生的意願或者是死的意願,並且順從了這種意願。對飛鳥如是,對其它生靈亦如是。

麒麟獸這種無意志的特點,與片中的其他角色均不相同。無論是幻姬,或是幽靈公主,他們都在保衛著自己認為重要的事物,將生命託付於某種意義。麒麟獸似乎並不需要尋求意義,它已經是生命本身。▼

踏上潛意識的探索之路 - 第15張

就像身體從來沒有尋求意義的需要,身體只是按自己的規律運作著,但假若我們在心理上、身體上做了違背規律的事,身體必然會給出它的反應。 在這點上,麒麟獸或麒麟森林亦是如此。它們作為一種天然的存在,未曾向人類社會要求過什麼,但當人類侵入森林,或是人類的想法違背了自然時,麒麟獸和森林中的動物們便給出了各自的不同反應。

對傷痛的不同反應

原本重視榮耀與自由的豬神,在受到人類的過分剝奪後充滿怨恨,不惜犧牲自己仍要奪回自己的尊嚴,它變成凶煞神後身體上出現的黑色條狀物,象徵著被壓抑已久無法表達的憤怒。

在人類和豬群的戰鬥中,人類一直在使用陷阱、炸藥、槍炮,從未與豬神正面交戰,因此豬神的憤怒是淤結的、落空的,他面對的不是一較高下之後的勝與負,而是一種無法觸及敵人的深深痛切,全力投入戰鬥卻無法獲得一絲尊嚴,他的付出未能獲致一份答案。 這種痛切由內而外的在皮膚上發作出來,這甚至像是在表述某種皮膚病的心理動力。

當豬神對內已傾盡所有,對外沒有絲毫辦法,無力改變時,剩餘的情緒能量便在皮膚上迸發出來。其人格雖未解體,情緒卻處於潰竭的邊緣。 此時麒麟獸賜予豬神的死,蘊含著一份無言的悲憫,麒麟獸懂得豬神的傷痛,他的無言也像是給了豬神一個答案:生命在很多時候是充滿苦難的,但生命很多時候都可以承受苦難。承受並非軟弱、隱忍或恐懼,是生命面對傷痛最質樸有力的回答,接受傷痛,但仍追尋生的本能。

這本能以不同的方式存在於每個人身上,只要一個人有所追尋,他必然要面對現實與心理之間的張力,追尋的路上必然要有所付出、有所承受。

這種追尋與承受的精神,在主角飛鳥身上一直明明白白的體現著,這一點飛鳥與幻姬不同,幻姬面對傷痛的態度是不接受的,是抗爭,她在傷痛面前始終保持自己強勢的形象,用抗爭的方式將傷痛與內心隔開了一層。這些未被接受的傷痛,在幻姬的抗爭中再次被傳遞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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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鳥是允許傷痛走進內心的那個人,他的每一次用力不是因為恐懼或抗爭,是他相信苦難的生命中仍有愛意,為了這份愛他需要有所行動。他的行動可能毫無用處,但這份愛意卻可以成為所有難題的答案。

他對村民,對幽靈公主,對幻姬,對麒麟獸,對鎮西豬神,對生命的每一個毫不猶豫的選擇,既是表達他對生命的願景,也是將自己深深的投入到這個世界當中。

主題曲《もののけ姫》的韻律所傳達的,正是在親嚐了每一份悲傷無助之後,心中仍是何等的堅定。▼

踏上潛意識的探索之路 - 第17張
もののけ姫
9.7
米良 美一 / 2004

即便如此,麒麟獸並沒有解除飛鳥的詛咒,就如飛鳥所領悟的,麒麟獸要他帶著詛咒繼續活下去。 優美的主題曲中,唱誦著孤獨的心意,如歌詞所述:“隱藏在悲傷與憤怒之下,能知你心的,只有森林中的山靈們”。麒麟獸沒有解除飛鳥的詛咒,讓飛鳥明白了,他的命運已是如此——將被詛咒咒死。

生命可以有很多面向,悲傷是其中的一面,接受悲傷並不容易,需要一個人直面自己的命運,品嚐其中的味道。幾乎沒有什麼東西,可以比淚水更好的洗刷心中的堅硬,成長過程的複雜,足以使原本的悲傷裹挾很多雜質。 倘若一個人逐層審視內心,軟化每一層的防禦和對痛苦的習慣性反應,便有可能歸至更柔軟、簡單的狀態。 當個體的心靈足夠柔軟謙順,他便可能在個體性的悲傷當中順流而下,歸至更為純粹與集體性的體驗當中。

純粹的悲傷,未參雜慾望、憤怒、恐懼等雜質,具有一種獨特的美感。它如水般順著時間靜靜流淌,從心間彌散至周遭,生與非生草木殘垣。 心靈在這個過程中,便可觀見,曾經主觀的悲傷情緒,竟開始呈現為客觀的存在,在流淌中遵循其自有的規律,就像森林遵循自然的法則。它也像森林連接著每個動物,被所有動物共有,它所遵循的法則,未曾離開分毫片刻。

在這樣的心境之下,所有人與動物對傷痛的反應,都變得可以被理解。

影片中出境次數不多的猩猩們,蘊含著深色的恐懼。如幽靈公主所說,他們本該是森林中的智者,但影片中的他們整體色調很黑,唯獨眼睛是紅色的,講話聲音魂不守舍。 這說明猩猩們對人類的入侵有深深的恐懼,但他們仍對植樹存有深深的執念,被恐懼激發的憤怒與深深的執念通過紅色的眼睛表現出來。 在他們看來,吃掉人類獲得人類的智慧,再來反抗人類,已是良策。 這說明他們對自己擅長的部分失去了信心,於是想到了用盜取智慧的方式,來填補內心的恐懼。他們向外求索的過程使他們的注意力進一步遠離了自己的內心,原本就恐懼的心靈在得不到關注之後更加空乏,因此顯得魂不守舍。▼

踏上潛意識的探索之路 - 第18張

白狼神與幽靈公主則克服了恐懼,因注意力的高度集中始終發揮著高水平的戰力。 幽靈公主臉上的狼牙圖騰、佩戴的狼牙項鍊、使用的匕首武器,都是其狼性精神的象徵:將所有力量集中在最致命的地方,因此幽靈公主與白狼神始終在嘗試做一件他們眼中很關鍵的事情——刺殺幻姬大人。 直到幽靈公主遭遇了飛鳥,像是化解了一部分恨意,轉變了原本的行動準則,幽靈公主不忍見鎮西豬神的覆滅,希望成為豬神的眼睛,幫助豬神規避人類的陰謀,在鎮西豬神憤怒地將要轉變為凶煞神之時,試圖平息豬神的怒火。

結語

至此,我們可以再次回到整體的視角上來:將整部影片視作一個人的心理結構,影片中的每個角色都只是這個人心中的一個性格側面。

影片中的人類代表意識部分,森林與動物代表著潛意識部分。

在意識層面(拋開飛鳥不談,飛鳥作為主角,是作者用來展現治癒因素和高品質人格的途徑),幻姬代表了這個人性格中強硬、不服輸、控制的部分,是自我功能的主要組織者,同樣是問題的主要製造者。她對潛意識的影響,就是導致了潛意識中的憤怒、恐懼、悲傷,影片中森林與人類的衝突,可以視作這個人的潛意識與意識層面的衝突。

若歸至診斷上,這個人很可能處於神經症性心理問題的水平上。他在平時可能會像幻姬一樣,可以將生活治理的井井有條,在某些事業上頗有成績,但暗地裡飽受自身心靈的衝擊。

在這裡話題需要重新回到癩頭和尚這個看似不起眼的角色,癩頭和尚象徵著高度的理智化,他擅長隱藏偽裝,輕易不會暴露自己的真實目的,是一個自以為很聰明的人。 他最大的目的,是想要獲得麒麟獸的頭。但這個最大的目的,他也是指使幻姬去完成的,這個自以為可以操控全場的人,其實比幻姬驕傲得多。不過,他的名字“癩頭和尚”在影射著一個很關鍵的問題,他的聰明並沒做什麼好事,他連自身的信仰都欺騙了,和尚身份同樣只是偽裝而已。

癩頭和尚以為頭腦、聰明是最寶貴的,他所認為的成功,恰好是他的問題所在。他渴望得到神的頭,象徵著他認為自己可以像神一樣聰明,並在此之後無往不利。這個信念使他偏離了對心靈與生命的敬重,當他真的獲得麒麟獸的頭時,麒麟獸的身體開始膨脹,覆蓋了整片天空。 麒麟獸與森林中的動物們,自始至終的向人類表達著:當你認為生命無力的時候,生命在用最大的力量抗爭。這很像身體、潛意識,經常對意識層面所做的事情,他們可能通過夢、症狀、疾病、衝突、不受控,來表達他們所遵從的自然已被偏離,需要有人聽懂這些內在的聲音。▼

踏上潛意識的探索之路 - 第19張

後記一:飛鳥與幽靈公主的愛情

現實中的愛情是複雜的,考慮現實層面的因素是一種必然。 影片中的感情則具有更多的心理意義。

無論男性還是女性,當我們的身體成為一種性別之時,另一種性別特質便已經成為自己這一生的陰影,戀愛則剛好使自己獲得一次整合這個陰影的機會。 影片的最後兩人並沒有真正走在一起,而是各自生活在屬於自己的世界當中,這種情況也很符合現實中的某種規律,似乎那個最愛的人最終總是不能在一起的,或是一旦成為夫妻,便很容易隔了一層。

飛鳥與幽靈公主的分離,也是現實與心理之間的一種必然張力,但對於這部影片來說,他們之間建立的連接與默契,足以象徵著一個人的意識層面與潛意識建立了良好的關係。

這樣的愛情並不在於成敗得失,在於盡情投入的過程,會經歷心靈的整合與轉變。

這個整合與轉變的體驗,可能會幫助一個人行至心靈的另一側面,一個他未曾到達的地方,過程中產生的全然與喜悅,很可能是接近神性的。一旦經歷這樣的高峰體驗,便可能學會帶著一種全然與喜悅的態度面對整個人生,這是太計較得失時反而會錯失的。▼

踏上潛意識的探索之路 - 第20張

後記二:影片中的小幽靈

麒麟森林中有很多白色的小幽靈,一個個看起來呆頭呆腦,又充滿好奇的樣子。幽靈公主這個名字,便意指女主是這些小精靈的公主吧。 筆者在反覆觀影之後,曾對這些小幽靈產生一種猜想,麒麟獸具有連通生死的功能,這些小精靈或許是曾由麒麟獸接引的靈魂。 但我轉而傾向於打消這樣的猜想,因為這猜想遠沒有小幽靈那單純無知的表情來的美好。▼

踏上潛意識的探索之路 - 第21張

動畫信息

魔法公主
中文名:魔法公主
原 名:もののけ姫
又 名:魔法公主(港/臺) / 幽靈少女 / 物之怪姬 / Mononoke-hime / Princess Mononoke
首 播:1997-07-12(日本)
IMDb:tt01196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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