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班主任逼成大老師也並不是什麼困難的問題


3樓貓 發佈時間:2022-07-08 22:39:29 作者:belle Language

可能是年紀大了神經就會脆弱吧,看大老師都能看的鼻子發酸。初中時自己就是班裡的大老師,三年也就平平淡淡的過去了,該升重點高中升重點高中,該考一本考一本,現在在美國常青藤讀phd,似乎並沒對我的人生產生影響。然而看到大老師的故事,突然開始心疼起當年的自己。

現在的我似乎已經可以完美的偽裝成善於交際的樣子,幾乎騙過了自己,人們偶爾會談起我幼年的安靜內向,驚歎我的變化。然而偽裝究竟是偽裝,交際對我來說仍然是能量消耗而不是休閒娛樂,而當年嫌麻煩的我並沒有偽裝的自覺。

競爭是生存本能,想贏的時候,或者提高自己,或者傾軋別人。精力是有限的,覺得提高自己更容易而專注於其中的人就變得容易成為傾軋的受害者。從這一點上來說,槍打出頭鳥是不可控力。

然而如果僅僅是這樣,我大概會變成雪乃吧,在老何還是班主任的時候確實是這樣。那年我初一,班級前五名,一白遮百醜所以長得還可以。班上成績第一名的男生追我,搞得人盡皆知,中傷的話也傳進過我的耳朵:某男生剛入學的時候不高,現在好不容易長高了也帥了,怎麼偏偏看上了她。成績好的乖乖女被叛逆期的同學排擠也是很正常的,也看過幾集我為歌狂,所以當班上的同學問我想不想剪掉長髮改變形象,我自然知道他是在對我犯中二病了。老何碰到我和同桌在操場散步:誇同桌最近努力了成績有上升,看到我對我狡黠一笑偷偷道:你成績好應該謝謝你爸媽。那時候我確實和班裡的一小夥同學鬧的有些僵,然而總歸不過小矛盾,而我時常自己呆著也確實是不願意牽扯進是非裡去。

後來班主任換成了老薑,果然薑是老的辣,老薑對於階級鬥爭深有研究。班級因為叛逆而不聽老師的話,如何才能整治呢?正如大老師所說,讓班級團結起來就要樹立統一的敵人,而班主任只要與同學們站在同一戰線對付這個敵人,就自然被當成了戰友。而我,幸運的被選中了。說起來也沒什麼奇怪,這個世界上有一種人,他們很會開導自己,再苦再累也不會掛在臉上,總是一副毫不費力的樣子,而別人對這種人的評價往往是不努力,而我就是其中之一。

老薑肯定想的是,拿我這樣的人當靶子,最能激起大家努力的積極性。於是種種事情就發生了:老薑接手班級第一屆運動會,老薑逼我報1500米,我跟老薑商量,1500我真沒跑過,我報個800米吧,去年拿過名次的,畢竟班級運動會不是積分制麼,就算所有項目都報,全拿不到名次也是白扯嘛,老薑不同意,硬給我報了1500米。也不知我是心理壓力太大還是怎麼著,第二天上吐下瀉急性腸胃炎,在醫院掛著水。老媽特意寫了假條送到學校請假,老薑仍舊不買賬,一個禮拜後歸校,早自習先批我一頓:說我肯定是裝病,不熱愛集體,自私,大帽子扣的一個接一個。之後還要我補繳運動會班費(所謂運動會班會就是大家交點錢集體買點零食什麼的),我說這跟我有什麼關係?我又沒開運動會。第二天早自習的談資又有了:沒來開運動會是沒盡到義務,班費應該多交而不是不交,怎麼能這麼自私。當年的我還真自責了蠻久,現在想想都是套路,當時我一個傻白甜怎麼鬥得過更年期綜合徵。我和老薑從此就一發不可收拾。

老薑是個優秀的相對標準者,同樣的事發生在別人身上絕對是小事,在我這就是大事。欲加之罪,何患無詞呢。例如班長遲到忘記值日我班被扣分就是人無完人下次注意,我被扣分就是掃除不認真自私不要上課了出去先完成掃除任務。想想我也是很作死,有次語文小考,我誤以為要考文學常識填空題,多抄了一部分題目,臨交卷想逗下收卷子的同學,就開玩笑的把自己的名字填到了古詩詞作者一欄裡。這不痛不癢的玩笑,老薑揪著我在全班面前批評了一節課。還有一次我很少見的月考發揮失常,語文比平時少考了20分,隔壁班的一個同學那次也是差不多的情況,老薑把我死批了一頓之後,把那個同學帶到我們班補課,我當時臉上就掛著和大老師一樣的笑容。

不過老薑也不容易,為了樹立我這麼個典型也是常常被打臉的,拿那次來說,我當時是真的生氣了,三天沒和任何人說話,三天後全區摸底考試考了區第一名,語文單科也是第一名,可以算我初中史上最好成績了吧。家長會時,老薑一臉假笑的對我媽說:哎呀,其實我知道她有這個實力所以才不給她補課的,我怕影響她心情。。。還有一次,當著全班面大放厥詞:我不能讓你們這些考不上市重點高中的考上,但是我還是能讓那些考得上的人考不上的。沒指名道姓,但是傻子也知道你說的是誰吧?結局是被班裡另外一同學告到市教委,被要求公開道歉。哦,還有入團投票的時候,老薑自然忘不了幫我拉票啊:具體我不說名字,但是你們不要因為某人成績好就覺得應該投她的票,入團是要看對班級貢獻的,自私的不熱愛班級的人不應該投她的票。結果我確實沒入黨,我自己倒也不以為意,然而初三的時候,校長找到老薑:你看你們班這麼優秀的同學為什麼沒入團啊?要不然我給你班一個特批名額吧,這樣影響不大好,別的班沒有每次都考前三名的入不了黨的,看著好像你針對她一樣。

遇到這樣神一樣的班主任,老媽當然是希望能想點辦法幫幫我的,畢竟是親媽,老媽問:要不咱也給老師送送禮吧,讓她對咱好點。哦,原來原因在這裡麼?當年我確實是沒有想到過這層的,然而當時已經初三了,我的成績就算閉著眼睛也能考上重點高中,最多老薑你受受累,沒事罵罵我,我聽著就得了。我:老媽,不用了,給她送了不是讓她真得逞了麼,校長都認識我,她也不敢真把我怎麼樣。

由於叛逆,男生大概還不會受老薑的影響,但是女生有很多還是對老薑言聽計從的。說起來我再也不願意和任何女生把關係扯的太近也是從那時候開始的吧,甚至同桌我都不願意搭腔,然而有一次,我卻確實使用了自爆幫了我同桌。那時候學校年末聯歡,同桌想跟另個女生出個歌唱節目,那個女生本來願意的,節目報上去了,卻推三阻四。同桌糾結的要死,就問周圍的人,要不然誰替那個女生吧。當時我腦內活動:傲嬌個屁,不讓你唱了你肯定又搶著唱。於是故意大聲跟同桌說(當然是說給那女生聽的),她不上的話我上。十五分鐘後:誰說我不上的,讓她去肯定還不如我呢,那還是我去吧。

人類有趣的很,他們用不到你的時候你是蟲子,用到你的時候你就又是人了。當時我周圍的一圈同學都抄我的作業,這並沒什麼,nothing to lose. 但是你假惺惺的求我給你講題我就受不了了。如果關係好也好說,平日我上體育課一個人呆著的時候你在哪裡?我被老師罵的時候你說過一句話?不想和任何人扯上關係,因為不想在他們身上浪費時間,因為你是全民公敵的時候怎麼做都不會有回報的,幹嘛來招惹我?我既然已經背了自私、不熱愛集體的鍋了,總算也讓我把這些稍微貫徹下吧。給平日鄙視我敵視我的人輔導功課,我還沒那麼白蓮花。我自己可以過得很好,我不需要任何人。這就是大老師的自暴自棄吧,說自己理解大老師的,請重新理解。

我受到的“教育”讓我越來越接近大老師,而我周圍的同學受到的“教育”彷彿也讓他們越來越把我當成大老師。我們班最得寵的應該是班長了吧,家裡面是政府公務員還是做買賣的來著,總之自小耳濡目染,自然讓班主任和各老師人見人愛,關鍵一點不能忘,女生一定要會哭。班長這次考試沒考好,沒事,你看她都哭了,下次一定會進步的。班長值日扣分了,沒事,你看她都哭了,肯定不是故意的。我是個小學瘋玩出來的,到了初中才開始紮下心來學習,開始自然是偏科的:數理化對我來說是直覺,語文英語卻要死記硬背,頭疼啊。這個設定非常不符合一個女生,但是確是一個厚積薄發的設定。班長的則是個非常傳統的妹子,語文英語很好,數學物理成績只能算麻麻。初一的時候,從來考不過班長,初二的時候大概成績差不多,初三的時候穩坐班級前三(我們班的設定是前三的三個人隨機排序,差距大概五分以內,第四名總換,但是換成誰也都比前三名少二十幾分),班長再也沒考過我。加上我這種“自私不熱愛集體”的設定,很自然給她一種小人得志的感覺吧。尤其是慢慢的就連我的語文和英語成績都開始趕超她——畢竟這是個崇尚邏輯的世界,英語開始大規模的講語法之後,語文作文議論文佔優更看重邏輯和思想之後,這一切對我來說就又開始make sense了。我之前並不覺得人可以可怕到那種地步,可是經歷了一件事之後我知道其實在班主任的教育下,班長這類“好學生”其實是並不把我當成一個人來看待的:有一次放學後,我去飲水機接了一瓶水來喝,當時看到裡面有隻一釐米長的飛蛾,把我噁心的夠嗆,趕緊把水倒了。你絕對猜不出班長當時對我說什麼:你怎麼可以因為一隻飛蛾就把整一瓶水倒掉啊?這不是浪費班級財物麼?剩下的還可以喝啊!我當時真的愣住了,甚至都忘了回擊她“你喝一口我看看”。多年之後想起那一幕,在那之前很久,在班長和她的小團體中,我就已經被妖魔化成不是和他們同一個物種了吧,所以才能理直氣壯的說出這種話。

當年的我,什麼都不懂,有時候被老師批真的會反省自己,說起來現在也是一樣,不被欺負到毫無餘地,只要還覺得自己有分毫不對,就會吞下苦水,而不願爭辯。然而這個世界彷彿也總是聲高的人會勝吧,就像你和別人激烈辯論事實真相,他突然爆出:草你媽,你神經病,誰要跟你講這個,或者她突然眼含淚水:我們還是不是朋友,你怎麼能這樣說。你就知道,你再說什麼都是錯的,因為兩個人所站的臺階已經不同,他可以靠罵你來贏這場辯論,她可以靠哭、道德捆綁你來贏這場辯論,而你做不到,你沒法把自己的底線降到那裡去,你就贏不了。

說起來不得不謝謝老爸老媽當年陪著我一起罵班主任的日子。我老爸老媽是知識分子,說是書香門第也好,說是又臭又硬也罷,家裡從來講一個理字,禮固然重要,長輩要尊敬,但長輩不是說什麼都對,我真覺得不對的時候可以提觀點,可以討論,我真的對了,爸媽會支持。可以說在整個社會還瀰漫著封建社會的腐臭時,我家已經有民主的萌芽。稚嫩的心是脆弱的,沒有堅強的後盾,我或許會扛不過那樣的壓力變的隨波逐流吧。我身邊也有這樣的人:小時候被老師排擠,家長總是站在老師那一邊,老師說什麼都對。這樣的情況下,世界觀是肯定會扭曲的。所以在她的世界觀裡,會撒嬌的妹子有糖吃,只要肯承認錯誤別人必須要原諒她,只要求別人辦事,別人不答應就是不對的。因為自己是女生,一切變成了理所當然,對待自己和別人永遠是雙重標準。因為這是當年媽媽教給她的啊,因為是老師就可以說什麼都對,怎樣都可以歪曲著說成有理,學會了這種歪曲事實的方法,自然也就會應用到自己身上。然而長大以後的世界並不是這樣的,你和大多數人的關係要講道理,沒有人欠你的,和人交往的第一前提是,你把別人當成一樣的人。

有趣的是,我周圍跟我一起讀phd的中國人,談起當年大都是一副混不吝的樣子,基本也都有這麼一段黑歷史,而情節也都大同小異,跟班主任屈服的沒聽過,而用成績單甩班主任一臉基本是必要情節。雖然鮮有我這麼極端的,然而可見在中國的教育體制中教育者對優秀學生的敵視其實並不是個例,而能夠得到班主任寵愛,或者屈服於班主任淫威的估計也不需要出國了,在國內也能風生水起。

仔細想想,在互相傾軋的本能下,想通過提升自己而贏得競爭的本來就是弱勢群體。就像一個公司裡面,優秀的員工就算再謙虛謹慎,難免被別人嫉妒,被別人孤立,他們開始成為出頭鳥的那一刻就會開始感受到壓力,於是不要那麼優秀了吧,退縮才是最好的選擇。這時候在公司裡能給他們支持的只剩下領導者,他們樹立這種人為優秀典型,支持他們繼續努力,其他人雖然嫉妒卻心底明白了集體的價值觀是工作水平,也會跟隨這一價值觀。所以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老師偏袒成績好的學生是責任使然。然而偏偏有些領導,他們會加入打擊出頭鳥的隊伍,他們喜歡的是聽話、會說漂亮話的部下,這時公司的價值觀變成了人際關係第一,幹得好不如馬屁拍的好。優秀的員工被逼走之後,次優秀的員工就會遭到傾軋,直至所有人變成一樣混日子的存在。

來美國後待過兩個實驗室,我不得不心服口服的一點是,兩個實驗室的老闆都是工作能力至上者。實驗室裡科研能力最強,做事最有效率的人是可以有個性的,他們可以偶爾耍寶,可以和老闆學術辯論,當然特權之下能者多勞也是必須的。次之的能力一般的人,矜矜業業也可以贏得大家的尊重。而那些拉關係的“高情商”被所有實驗室成員鄙視。其實這樣確實很不友好,但是吃著乾飯不幹活,實驗室的拖油瓶,他們在實驗室待得再舒服又有什麼卵用?還不如讓他們知難而退,免去被fire的尷尬。

或許區別就在於,中國人不敢於承認人和人的智商是有差別的吧。我們從小被教育勤能補拙,然而如果聰明的人也一樣努力呢?如果你看十個小時都看不懂的東西,別人拿來兩分鐘就明白了呢?智商的差距是事實,在身邊見過無數天才的我早就知道就是有些人是比我聰明很多的。如果不能接受這一點的話,正視自己都做不到,如何努力走下去,如何進入社會。人是沒法和別人相比的,因為原本起點就不一樣。就像人家的爸媽是億萬富翁,你賺一輩子也趕不上;人家生下來智商180,你也得接受你學一輩子可能也趕不上的事實。你要知道自己是吃幾兩飯的才好,努力的話,就和自己比吧,我比自己進步了就好。然而為了灌輸努力可以戰勝一切的概念,我們的教育者所能做的只有把那些起點稍高的人妖魔化:看到了麼,他們並不是因為聰明才成績好,他們耍了不可告人的手段,我會替你們懲罰他們的,你們只要努力一定比他們過得好。這樣一個嫉賢妒能的社會如何留住賢能是一個真問題。

如今的我呢,與同事朋友保持著不遠不近的關係,面具戴著的時候還真是樂觀開朗的。然而看到大老師為別人自爆,彈幕刷高情商的時候,只想心疼的說一句,如果有情商又怎會落到如此境地。從小孤獨缺愛的孩子長大後之所以對人性看得那麼透,其實是用智商在彌補情商而已。人際關係中那些當局者迷,那些糾結複雜,在大老師的腦子裡呈現出的是簡單的公式和邏輯,所以他解決問題的方法永遠是高效而不講情面的。偏偏以誰都不會受傷的理想世界為目標,於是受傷的就只有自己了。

動畫信息

我的青春戀愛物語果然有問題
中文名:我的青春戀愛物語果然有問題
原 名:やはり俺の青春ラブコメはまちがっている。
又 名:果然我的青春戀愛喜劇搞錯了 / 大春物
首 播:2013-04-04(日本)
IMDb:tt27037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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