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隨筆】被藍調融化的，愚蠢男人的夢

人們不能理解的是那首【藍調】中悲傷的理由究竟是什么——如同不理解最終斯派克為什么一定要去趕赴一場註定不能生還的決鬥。

宇宙那么大，愚蠢的男人們注視著舷窗燃燒的星辰，勇敢的笑著調侃如影隨形的貧窮和死亡。

卻不能面對心中流血的創口和不堪回首的過去。

斯派克的義眼。

jet的假肢。

他們的沉默如同愈發黯淡的星靈，歸宿在寂滅的未來，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步步的接近。

他們的區別在於，斯派克的溫柔留給了過去。jet的溫柔留給了未來。

jet的女人甩了他，他們的婚姻破裂的毫無徵兆。他的妻子離家出走，等jet終於在土衛二再找到她時，不等發問她便坦言就是不愛了，沒什么理由，她遇見了一個年輕帥氣的大男孩兒，任她決定借高利貸，為了她能夠開槍殺人，她要的是刺激的冒險和無關後果的自由，她要的是完全由她自己來主宰的她們的生活。所以冷靜而計劃的jet成為了阻礙她的人，jet把她的生活安排的井井有條，讓她感覺自己如同牢籠中精緻的貓咪，這不是她要的，這種生活令她窒息，在她憤怒而厭惡的嘶吼中，jet面對她的槍口笑了，他終於明白了自己給的，不一定是她想要的，那些他以為是好的，對她其實是一種折磨。

於是jet釋然了，祝她安好，轉身離開。

而斯派克和他的女人，在遇見彼此前，都曾是完整而獨立的人，能以為生活可以這樣一個人走下去的頑強靈魂，直到視線交錯的一剎那，才知道漫長的煎熬只是為了等待，不由自主的相互奔赴，才是走到那天的一切理由。他們把生命編織在了一起，當一方離開時，另一方如同斷了線的風箏，搖搖欲墜。

所以斯派克最終倒在血泊中，在黎明到來之際，沉寂地，永遠的睡著了。那幸福的笑顏，彷彿踏上了一場追逐新【夢】的旅程。

斯派克總是說“如同一場夢一樣”。

是因為他活著真實而又虛幻，他的悲傷是真實的，他的幸福也是真實的，他的擁有是真實的，他的失去也是真實的。

在偌大的宇宙中，以億萬星辰，無窮光年丈量的世界，他能遇見那個女人，讓他明白自己的孤獨和殘缺，讓他明白自己的渴望和目的。這個女人懂他的一切，也給了他自己得不到的一切，她瞭解他的每一個瞬息萬變的反應，也信任他的每一個沉默不言的抉擇。她跟斯派克相愛而又因愛而分開，彼此遠隔兩個世界而彼此思念和追逐。斯派克只能靠跟她在一起的回憶而生存，那些真實發生過的十指相扣和纏綿繾倦無數次的在夢中被記憶，提醒著他在這個世界上生存的意義。他在刀劍跳舞，任由子彈擦過衣角，叼著香菸散步在危險地帶，開著飛艇穿過大氣層，他自信的做一切瘋狂的事情，因為堅信著世界上有他的繆斯在保護著他——他知道為了與她重逢的他不會死，無論怎樣的絕境他都能憑藉著對她的愛覓得一線生機。

所以再見的一刻，她說在老地方，他就在老地方。多年前訣別時撕掉那張寫著墓地的地址——時隔多年仍然讓兩個相愛的人刻骨銘心。

她信他會來，一如他信她會來——即使時隔多年之後，女人，任性一些是可愛。

最後一次決定的私奔被槍響畫上了休止符——

是個噩夢吧，他抱著愛人的屍體。

最令人絕望的是什么？

斯派克知道她死了，懷中的軀體漸漸失去了溫度，呼吸平復，他用力的把她嵌入身軀中，卻絕望的發現停止跳動的心跳，殘酷的宣佈她永遠的離開了這個世界。

“以後會永遠的孤獨下去”

“永遠的缺失了心靈的一半”

“這個世界再也不會有第二個她”

斯派克最後一次回到夥伴的身邊，說餓了，笑著吃完jet炒的青椒肉絲，jet問他訣別的理由：是為了女人嗎？

斯派克笑著回答：是為了知道自己為什么而活。

菲兒用槍指著他的頭，央求他不要走。

斯派克最終還是沒有停下腳步。

他不忍心告訴自己的妹妹。在更久之前，跟隨著那顆射入愛人身軀的子彈一起停止的，同樣也是他的心臟。

男人的愛，有時候愚蠢的不像話。斯派克不知道自己在哪一刻愛上那個女人的，是她說自己的雙眼瞳孔顏色不一樣嗎？還是瀕臨死亡被她撿回去救下生命？是潔白的床單上她晶瑩的肌膚和那個陶醉的吻嗎？還是她那讓人難以直視的溫柔而堅定的目光。

是個好夢吧？

能夠遇見一個把自己作為生命目的女人。

怎么能不用全部生命去回報她的選擇呢？

晨曦驅趕陰霾，熄滅的生命劃破蒼穹的弧線，如同男人轉身離去時融化在黑暗中的菸頭。那道別時的沉默，是愚蠢的男人留給世界一抹絢爛的傷痕。

夢醒了？

再做一個就好了。

多年之後。

他的朋友們最終回憶起他時，一定會相信，直到他生命的最後時刻，仍然會以灑脫的笑容迎接死亡：

這輩子，拼盡全力的愛上一個女人，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