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

一個破產的百萬富商、一個丟了手機的公司白領、一個看著棒棒糖掉在地上的孩子，他們那一瞬間的痛苦其實從本質上並沒有太大的不同。所以如果非要將痛苦進行分類的話，分成大痛苦和小痛苦並不妥當，而應該分成別人的痛苦和自己的痛苦。國破家亡和肚子痛這兩者其實是可以劃上等號的。
所以在看《魔女宅急便》的時候，我對小女孩經受的所謂種種考驗嗤之以鼻，因為我一開始的思維並沒有調整過來，在看慣了太多賭上性命、地球的影片後，一個掃把、一個鳥籠、一隻貓已經不能提起我的興趣了。直到觀影途中我不小心將水倒在了杯子外面時才感慨這個和影片中那名為琪琪的魔女試煉相比，又能算什麼呢？
人有時候就容易抱著自己的痛苦不放：感冒的怨念著呼吸順暢的人不體貼、綁著繃帶的唸叨著感冒的太自憐，而那個呼吸順暢的人卻早被醫生告知只剩下了兩個月的生命。但是誰又能說這三個人那一瞬間的痛苦不是相同的呢?
在痛苦面前，日常的堡壘被打開了，只是這種打開大門的方式是小打小鬧的鑿開，還是驚天動地的炸開，作為房間主人的我們都會懷著憤怒、無奈的心情咯噔一下，然後馬上去把門給關上。而這一關卻也關出了問題：有的門已經被摧毀的關不上了，而有的甚至連整個房子都被震碎了。
痛苦在區分完了是他人還是自己的後才有大小的可比性。就如同我開頭所舉的那個例子，當百萬富翁的棒棒糖掉在地上的時候，他應該不至於哇哇大哭。
人們比較痛苦的程度時也是建立在這個層面上---假設該厄運發生在自己身上，所以這也是導致偏差的原因。比起亡國，人們還是更願意去忍受那短暫的幾分鐘肚子痛。但我在考慮的是，當一個國王肚子痛的時候，我用止痛藥和他換國家，有這個成交的可能性嗎？我想是有的。
所以痛苦有時候是種因人而異的感受，並且不僅僅是人，還有時代和各種因素。現在的我們會因為不能收看最新的訊息而痛苦，卻不會因為與過去的友人失聯而痛心、會因為吃不到美食而痛苦，卻不會因為沒年味而難過、會因為沒明天而失落，卻很難因為忘記昨天而惆悵。
於是，一個人也很難勸說另一個人不要沉浸在痛苦之中，即使能站在對方的立場讓他歡愉片刻，但是隻要這個痛苦的因素還在，對方還會繼續陷入這個痛苦的輪迴中。那為何不用實際行動將痛苦的因素打消掉呢？那個百萬富翁用自己最後的財富為那個白領購買了一部新手機，將一根嶄新的棒棒糖交到了那個孩子手中，他用那兩個人的笑容稀釋了痛苦。
只是，當孩子成為富翁後破產，又該如何處理呢？痛苦的漩渦一直旋轉著。
如果說《魔女宅急便》講述的是一個永恆的主題---成長的話，那和成長茁壯起來的還有那份永恆的痛苦。
今天看到一則關於一位名為海莉.奧金斯的新聞，她沒有電影中魔女琪琪那神奇的魔法，卻中了傳說中魔女的詛咒---一種名為早衰症的毒蠱。她的衰老速度是常人的八倍，她比常人少看了八倍的日出、少看了八倍的月現，但是她一定經歷了和常人一樣的痛苦，只是這種痛苦的形式異於常人---她以八倍速的時光感受快樂，而快樂本已是如此的轉瞬即逝。
願一切逝者安息，因為地下的世界也並不比地上的痛苦多少，只是對於他們來說那或許只是孩子掉在地上的棒棒糖，但那也是他當前最珍貴的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