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漫,我是最強的


3樓貓 發佈時間:2022-06-29 15:44:54 作者:魚大王 Language

因有強大力量,須備崇高目的

如果一開始你就擁有了其他人渴望的最強的力量,但你仍然不滿足,你要如何生活?

當然是剪除所有障礙,人擋殺人,佛擋殺佛,改造世界為自己所屬之處。

不然呢?

難道不是改變世界,而是改變在世界中擁有格格不入力量的自己?這恰是龍套的回答:能歸於意識的,讓它壓抑,不能歸於意識的……唯任其暴烈。

一個超能力存在的世界,但也是一個少年漫的世界。雖然有反派,但沒有不可挽回的犧牲,當然,也沒有不識趣破壞故事存在根本的法律、國家之類的存在。少年的力量,少年對自我的認識,少年的成長,已構成世界的全部。龍套擁有頂級的力量,但並不能自如操縱,唯有在他失去意識的時候,力量才能全然施展。對其他人而言,超能力帶來更大的自由,如律在痛打一群混混後感嘆:“這樣的自由很強大,我比你們更自由,為什麼,因為喪失了限制。”因為有了超能力,律有資格叛逆自己的完美學生和友愛弟弟的形象,這是超能力為他拓展的邊界。

但對龍套來說,超能力帶來的是自由的失去。正如靈幻所言,龍套膽小,並且害怕和人對抗,所以力量對他是負擔;龍套又善良,認為有力量的人必須負起責任,所以力量讓他無法聽從內心;在和弟弟談話中,龍套承認自己有慾望,但認為那是超能力無能為力的,且超能力不是生存所必須的——他想要的是“肌肉、女人心和看氣氛的方法,還有智慧什麼的” ——力量從未讓他得償所願,而是事與願違。

最好的解決辦法,難道不是換一種理想嗎?就像支部長狂毆靈幻時說的,”你不是優秀的超能力者,因為你沒有支配的慾望,我和你不同。”和龍套相反,幾乎所有的超能力者在因擁有超能力後而成為外向者,也即將力量施展於外界、用外界的改變佐證自己的強大。小酒窩就抱怨過龍套,明明擁有超能力就可以看到更大的世界,龍套卻不那麼做。正因如此,超能力者和世界的關係是世界來順應自己,不順應自己的世界就活該被自己摧毀(或美其名曰革命)。支部長那蒼老的臉在說出心聲時卻幻化為一張肥胖而白膩的嬰兒的臉:“我應該被這個世界特殊對待,這樣的世界才適合我。”

靈幻說第七支部的超能力者都是幼稚鬼,因為他們明明不瞭解世界卻想征服世界,卻不明白自己仍然是人類。他所說的擁有超能力並比人高一等也不比人低一等,或許是在暗示因為超能力者仍然有七情六慾,仍然出生並長大於一個和其他人無異的社會關係中。在這個關係中,媽媽看到兒子用超能力弄彎了勺子,並不會驚恐或尋求幫助,只會埋怨他弄髒了桌子;學校被炸傷了天,也只作為奇談出現在社會新聞中;混混們看到超能力擂臺賽也只會感嘆強啊強的,並且被揍後記憶力不超過三秒。因此動畫裡的世界實在是一個法外天堂,成為神的成本也實在是低——花澤、小酒窩皆明確說過他們的終極目標是成為神。

這簡直像一個馬基雅維利的逆命題,不再是為了崇高目的,可以不擇手段,而是因為有了最高手段,一定要想出崇高目的。但為什麼要成神?現在他們的生活不夠舒適嗎?花澤可以在學校為所欲為,在初中時代就能打敗爪的高手;小酒窩在靈中也屬於最上等的一種,即使被削弱了兩次在百蠱大戰中仍然成為了蠱王。也許是因為他們不知道也不相信有比自己更強的存在吧。正如支部長對戰龍套前自信滿滿的flag:你很強,你恐怕還沒碰到過比自己強的人吧。由於強大力量的稀缺而缺少比較的維度,從而錯誤認知自己的力量,這是超能力者的成神幻覺的根本之因。相反,對哥哥力量有清晰認識的律就不想成神,因為他見識過真正的神蹟。

情感天平

肉體改造部、靈幻新隆和弟弟是龍套人格賴以維持的三個維度。更具體地說,靈幻是“完全不靠超能力贏得友誼和努力生活”與“為了弟弟什麼都能做哪怕超能力暴走”兩極之間的平衡點。肉體改造部絕非可有可無,他們寄託了龍套對“正常人的好日子”的理想,他們貫穿全片的不無憨傻卻正氣滿滿的形象也正為此刻畫。在花澤問龍套為了救出律應該選擇誰做同伴時,龍套想到的也是肉體改造部。

龍套在劇中有四次暴走,第一次是憤怒,第二次是悲哀,第三次是敵意,第四次是殺意。前兩次都是內向的,是憤怒自己不會看氣氛、只能做個不受歡迎的人;是悲哀自己最後還是失控了,違背了初衷,什麼都沒能改變。後兩次則都是為了弟弟。

弟弟能讓龍套忘記不對人使用超能力的規則,能讓龍套敢於和人對抗。儘管律在獲得超能力後,在狹窄的小巷中說出要結束“親密兄弟表象”的話,但龍套立刻就說出這些話既是謊言也是真話。

律對龍套的恐懼是真實的,他深知擁有超能力的哥哥是自己無法理解的,因此雖然自己常常對哥哥說“有煩惱要告訴我”,卻從來沒有真正得到哥哥的傾訴;相反,律的關心在實際上讓無從開口的龍套受到了更深的挫折,在弟弟營造的表面的和平中只能進一步壓抑自己的情感。

然而律對龍套的情感則更為有力而深刻。從小到大,律內心極為渴望獲得超能力,但那不是嫉妒,而是不甘心,”我是超能力者的弟弟,為什麼我不可以。“ 在第一次和花澤對峙落敗後,律感嘆的居然是,“真不甘心,居然輸給了哥哥以外的人。”律對龍套抱怨,“兄弟打架什麼的根本不可能,因為我在哥哥的力量前無法保護自己”。在和將戰鬥之前,將問為什麼明知打不過也打,腦袋壞了嗎,律回答,“誰知道,可能是因為認識比你強的人吧。” 如此種種,律在獲得超能力後表示自己不會再扮演親密兄弟的話,既是種撒嬌,也是種成人宣言。至此,因為超能力,他能夠真正理解哥哥了,他們的兄弟關係不再止步於血源,而行進向真正的同類相惜。

那麼靈幻呢?這個在最初幾集完全是以欺詐師、壓榨童工出現的搞笑人物,為什麼最後是他帶領龍套成功突圍,從“有力量的人必須負責”的枷鎖中解放了出來?靈幻除了除靈無所無能,無論是按摩、碰瓷、PS、喬裝,全都不在話下。可是他為什麼會選擇除靈為生呢?因為看不到靈,他一定是騙子吧。但在片中,他幾乎解決了所有委託人的煩惱,其中好些人的問題其實並不和靈有關,也許正是意識到這一點,他覺得自己也能勝任除靈師。靈幻在和龍套的交往中,被寫得自私自利,但他的本質,可以說是極為利他了。一個突入爪內部的侵入者,在面對超能者的包抄,居然還先讓雜魚跑路;在千鈞一髮的對峙中,以肉身踢翻boss。在最後兩集的以命相搏中,靈幻仍堅持要大家停手,讓自己來處理紛爭。

靈幻是欺詐師,但他相信理性和道德。他相信能靠說理解決問題——但超能者都是沒長大的小孩,所以失敗了;他相信依靠常識就能喚醒道德自律——但超能者活在夢裡,並不知道現實。和龍套朝夕相處的靈幻應該是最見識過超能力量的人之一,但他完全看超能者不起,”對中學生動怒還攻擊“、”欺負小孩”、“和手上拿著刀的小鬼頭一樣危險”。正因如此,他是最理解龍套的人,因為他不像其他人那樣認為龍套擁有力量就擁有了一切。在龍套問怎麼才能學會看氣氛,他直言這麼複雜的技能你學不會,雖是打擊,也是實話。在最後的刀刀見血中,當同伴們都在催逼龍套參戰時,靈幻吶喊的是,“龍套你沒必要和他們對上,逃走就行了!” 在龍套要因殺意暴走的前一刻,一巴掌拍醒他,“這樣你只會更痛苦,不願意的時候,逃跑也沒關係!”

在好幾年前,還是小學生的龍套跑來和靈幻訴苦,靈幻以為他是個中二病小孩,但仍把他迎進屋子裡,告訴他他仍是一個人類,超能力只是一種特徵,要變成一個好人,而魅力在於人情味。最後他告訴小孩,他會教他怎麼使用力量。

他教給龍套的是,擁有力量也不可以不用力量。

他給了因為擁有力量而失去自由的龍套重新自由的可能。

戰鬥漫的反套路

在ONE的世界中,主角的力量是無可置疑的最高,不容挑戰的第一,懸念不在於主角能否勝利(反正一定勝利),而是故事究竟怎麼講述。自然《靈能》沒有脫離自己的類型去創造新的敘事模式,許多環節我們仍然能看到前輩範式的影響,乃至不乏ONE的主動致敬——比如那一堆以調味料命名的學校名稱讓人想到熱衷以食物命名的鳥山明。(靈幻的插科打諢和武力不行、精神可嘉是否照應龜仙人?花澤是否類似比克?律有沒有可能成為悟飯展現更強的能力?而將以後會不會成為貝吉塔?)

以動畫化後的12集作品為例,ONE基本放棄了“變異學生”類型中慣用的日常搞笑橋段或以純粹打造”治癒感”為目的支線劇情,所有除靈的小故事目的皆為描畫主要人物性格或引入重要劇情人物;對爪的鋪墊也是舉重若輕,極力在“超能力者/凡人”對自我的理解上做文章,技能描寫和組織力量絕不喧賓奪主,最後一氣呵成三集高潮才能完美擊中龍套這個人物所揹負所有的矛盾和衝突。

靈幻插科打諢的除靈是全片轉鏡的精華,他出人意料的行為是緊張的戰鬥、壓抑的環境下最讓人錯愕又捧腹的笑料元素。在前半部分,觀眾總在期待靈幻出醜,被揭露欺詐的本質,但總被他巧言過關。在最後兩集中,靈幻卻是摧枯拉朽,完全逆轉先前不靠譜的形象。他用“我是大佬”的欺詐師光環在雜魚們的環抱下光明正大進入總部,在超能者的對戰中用飛踹、催眠等玩笑般的手段打斷戰鬥敘事,他編造”小學沒帶便當感到了孤獨“的故事使櫻威怒不可恕,又對在額頭肩膀進行裝飾的超能者進行公開處刑。

靈幻對戰鬥的”干擾“是ONE對“龍套肯定要爆發了”的戰鬥節點所做的刻意改寫、推遲和倒轉的一種表現。縱觀全片,龍套順理成章的爆發只有在第三集中出現——但本該被消滅後的小酒窩在下一集裡以吉祥物出現。在和花澤的大戰中,不肯對人使用超能力的龍套被不斷催逼,但最後他是因為體力不支而暴走,而處決花澤的方式則充滿了憂傷的詩意,而非沸騰的戰意。在和誇山的第一次對戰中,龍套打得並不輕鬆,甚至在100%的狀態下也沒有打敗誇山,甚至還因為噴霧昏倒,讓這樣一個激烈的高潮以他的戰鬥失敗告終。而在和誇山的第二次對戰,觀眾以為會看到龍套的雪恥之戰,但龍套只用了三秒就結束了戰鬥,完全沒有滿足觀眾的期待。在龍套一步殺十人的突擊中,彷彿下一刻就可以直搗黃龍,但一個能使用幻術的超能者讓他倒了下來。真是對超能題材的絕佳運用,倘若是另一種能力打敗龍套,那麼勢必要損害觀眾對龍套戰鬥力的期待。最後,滿以為退無可退,在同伴的步步失手下龍套必須背水一戰了,但卻被靈幻一巴掌拍醒。而在短暫的驚訝之後,又讓靈幻被一刀命中。那麼靈幻的犧牲一定喚起了龍套最強烈的戰意、奉獻最精彩的戰鬥了吧?也不是,居然是靈幻運籌帷幄,玩弄敵人於股掌之間。

好像沒有看到太多主角的打鬥和勝利,但卻得到了比看主角打鬥和勝利更多的快樂。

支配說與天賦論

靈幻在敲打幹部們的時候說:你們靠支配征服世界,根本不會有人跟隨你們。確實,憑藉三寸不爛之舌,靈幻輕輕鬆鬆就把爪的底層嘍嘍們反洗腦了一遍。靈幻雖是欺詐師,卻是道德和理性的信徒,無論是教導龍套還是敲打雜魚,他用的都是常識。“有超能力就像跑不快一樣是一種特徵。”“做符合道德的事然後出人頭地,這樣你們才會為自己驕傲吧。”“你們這是在犯罪吧。”

如果說因為力量和自己的性格不協調而痛苦是龍套的天真,那麼堅信所有人都擁有道德因而都可被說服大抵就是靈幻的天真了。和天使般肉體改造部對照描寫的是腦電波部——一個相信有外星人的部長,一群只是想在放學後打發時間的部員。對學生會的唯唯諾諾,對自我的完全放棄,他們難道不會被輕易支配嗎?和腦電對應的體力派,那一大堆醋啊醬油啊蛋黃醬啊的混混,被律打得滿地找牙,但在龍套道歉時立刻就把自己的失敗拋到腦後,一本正經教訓龍套,“能下命令的只有強大的人。最強的人才能壓場。”還有笑教的教眾們,在龍套打敗小酒窩,解除他們的精神控制後,就開始尋找那個更強的少年好作他們的領袖。他們是爪存在的前提,他們崇拜能力,他們幻想奇蹟,為此他們適宜被奴役。

更直白的描寫大概是在爪的內部,一群覺醒失敗但仍為爪賣命的雜魚吧。面對被抓進來的天生超能力小孩,他們嫉妒但又高傲,因為知道自己有權力——既是獄卒又是大人——但也知道這權力是暫時的,洗腦後的小孩就會成為親兵,而自己永遠是雜魚。律他們救出方糖頭的時候,當了二十年雜魚的源制止了同伴去追擊小孩,因為凡人和超能力者的鴻溝不可跨越。但他們很快把自卑轉變為了喜悅,因為相信爪在征服世界後,作為雜魚的自己仍能分得一杯羹。也就是說,雖然這世界有超能力者和凡人這樣的不平等,但在凡人中,還有一些凡人可以比另一些凡人“更平等”。

不平等不僅存在於超能力者和凡人之間,超能力者也被劃分為三六九。最底層的是靠外在手段“覺醒”了超能力的“軍隊”,但其超能力近乎雜耍;略上層的是富二代研究所裡律的那些同期生,雖然比雜牌軍好一些,但仍不具備單兵作戰能力;中層是律這樣天賦尚可,但覺醒時間太短,經驗不足,戰鬥技巧也欠佳的“績優股”,可以秒殺凡人,但對更強的超能力者無力還手;再上層包括花澤和各類幹部在內,發展出了特定的能力和與之匹配的戰鬥技巧,但做不到秒殺非初階的超能者,小酒窩也屬於這一級別;頂層在本片中只有龍套和將兩人,根本不需要花哨的能力名稱或技巧,秒殺一切。不過將的著墨太少,且他既是太子又是動腦黨(或者他的超能力就是腦補?類似Archer?),難以評估他的真正的超能力實力。

在看到濺滿血跡的實驗室時,小酒窩感嘆,“那麼痛苦的覺醒實驗後,一群人也做不了什麼,這果然是天賦才能的世界。”在超能者的等級中,上一級可以完全不費吹灰之力地碾壓下一級,這種差距根本不是數量和努力可以彌補的,這是完全意義的天賦論,也是戰鬥漫最大的快感來源。天賦論往往是代入感的天敵(網文為了創造最大的代入感,一定設計為逆襲路線,而相比突出主角的天賦,也一定是花更多力氣去寫他的奇遇和打臉),但它瞄準的是另一種更激烈的情感共鳴:強者崇拜。在明白主角無所不能,主角毋容置疑之後,觀者因不再揪心主角能否勝利而獲得極大的放鬆,並得到一種與有榮焉的愉悅感。自然,代入感在這裡仍會發揮它的作用,樂觀偏見讓我們相信自己是悟空,儘管更大的可能性我們是克林,乃至是雅木茶,因為是布瑪的前男友才勉強獲得復活機會。

凡人與超能者、超能者與超能者之間這種動物農場式的隱喻卻又隱隱嘆息,以為靠超能力就能征服世界的人是中二,但認為世界不會被超能力征服的人何嘗不是更深刻的中二呢?

以好好生活為目標的龍套,和認為人人擁有道德與理性的靈幻,他們是更瘋狂的夢想家。他們不會被奴役和支配,但他們又是如此的孤獨。

動畫信息

路人超能100
中文名:路人超能100
原 名:モブサイコ100
又 名:路人超能100(臺)
首 播:2016-07-11(日本)
IMDb:tt5897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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