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之名的歷險


3樓貓 發佈時間:2022-06-27 17:11:26 作者:sinthome Language

弗洛伊德在俄狄浦斯情結這樣一個結構中更為強調的是主體對於父親的認同,當然首先是主體對母親的認同,然後父親用閹割情結打斷了這一認同,使孩子認同於自己。弗洛伊德女兒,安娜·弗洛伊德,包括英美精神分析學派更加強調主體對於母親的認同,而雅克·拉康宣稱自己堅持了弗洛伊德的道路就在於他堅持強調了主體對於父親的認同。當然不僅止於此,拉康並不是弗洛伊德復讀機,他同樣對弗洛伊德做出了重要的改寫,例如引入了結構主義的方法。結構主義,大致可以理解為20世紀語言學的一些成果與方法在其他哲學社科領域對人類活動研究的應用。拉康通過引入結構主義的方法,在保留父親、母親、主體這樣一個俄狄浦斯情結的結構的同時,但經過改造的父親就不再是一個生物學意義上的父親,而是變成了文章第一個主線索——父之名,父親的名字,Nom-du-Père。 為了簡單說明父之名的含義,我引用一下張老師講過的一個齊澤克笑話。一些記者會問作為哲學家的齊澤克一些很無聊的私人生活問題,比如問齊澤克與他自己的孩子關係如何,齊澤克會回答說“我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如果我們在日常的語境裡理解這句話,可能理解成齊澤克忙於學術與工作沒有顧得及照料孩子,但如果在拉康派精神分析的語境下這個回答就會另有深意:作為肉身的活著的父親並不會是一個合格的父親,合格的父親是一個作為詞殺死了物的父親,變成了一個父親的名字、象徵功能。為了說明這一點我可以引用喬伊斯在《尤利西斯》中的一段文字: “就有意識的生育而言,人是不知道父親身份的。這是一筆從唯一的生產者到唯一的受生者的神祕財產,一個使徒傳統。教會不是建立在奸詐的意大利知識分子扔給歐洲芸芸眾生的聖母瑪麗亞之上,而是建立在這個神祕之上———不可撼動地建立在這個神祕之上。因為正如世界,不管宏觀世界還是微觀世界,建立在虛無之上。建立在不確定和不可能之上。母親的愛,無論是主格的還是賓格的,也許是生命中唯一真實的東西。父親身份是法律上的虛構。誰是那受一切兒子熱愛且熱愛一切兒子的父親?” 這裡喬伊斯說的其實是基督教裡的瑪利亞聖母梗,他非常敏銳地發現了一個問題,誰是我們真正的血緣父親在人類歷史上相當長的時間裡是不確定的,相對於我們從母親中受生這一確定性而言,父親是誰是一個懸而未決的事情。但我們絕大多數人在絕大多數時代都不缺少父親,為什么,就是因為父親是家庭、符號、法律這樣一些構件強加給我們的虛構,當然沒關係,正是通過這個虛構,我們從虛空中獲取了我們的自我理想。

父之名的歷險 - 第1張

通過對父親的名義的理解,我們可以進入今天要討論的第一個ACG文本,那個著名的父親形象——碇元渡,他當然算是一個合格的父親。我們來看EVA的TV版第一話,也就是碇元渡出現的第一個場景。在《EVA》的開頭,碇真嗣和碇源渡第一次見面,這樣一個場景就是碇元渡以父親的名義的身份出現的第一次,為什么我說碇元渡是一個最合格的父親?他在這個場景之前幾乎沒盡過什么父親的責任,但他一出場就帶著頤指氣使的態度、絕對的威嚴出現在碇真嗣的面前向他發號施令,而這樣一個命令,同時也是發佈禁令。為什么同時是禁令?拉康在這裡玩了一個文字遊戲,Nom-du-Père→Non-du-Père,父親的名字的功能是什么,是一個發佈禁令的功能。我們回想剛才講到的資產階級核心家庭模型,一開始,主體對母親有著禁忌的慾望,父親通過閹割威脅斬斷了這樣的慾望,建立了主體對父親的認同。這是對弗洛伊德的一般理解,而在拉康那裡有一個不同的闡釋。在拉康那裡,不是父親橫插一腳、打斷了主體對母親的認同,而是父親以一個交易,換取了主體對母親的慾望。什么樣的交易?以象徵的菲勒斯Φ,交換了主體的想象的菲勒斯φ。 菲勒斯(Phallus)是什么?希臘語原意是男性生殖器,但經過弗洛伊德引入精神分析後(特別是在拉康及之後)其意義已經不同於penis,那個肉體器官。對於象徵的菲勒斯來說,它是一個能指,或者說詞。這個詞的意義是什么?表徵主體慾望。菲勒斯就是一個表徵主體慾望的詞。父親就是用這樣一個詞/能指,交換主體對於母親的慾望。為什么要把俄狄浦斯情結解釋成這樣一個交易呢,又為什么要用EVA的文本來闡釋?請大家注意,剛才的場景不僅是碇元渡第一次出現的場景,同時也是綾波麗第一次出現的場景,在這個場景中,碇元渡通過命令碇真嗣去駕駛EVA,碇真嗣在這個場景中所放棄的客體就是綾波麗(想象的菲勒斯,肉身實際上是碇真嗣母親碇唯的克隆體,俄狄浦斯情結的指涉可謂昭然若揭了)。 如果我們對列維·斯特勞斯的結構主義人類學有所瞭解的話,就會知道父親的亂倫禁忌至少在斯特勞斯對發展程度較落後的原始部落研究中,父親能指有一種雙重性,一方面他禁止自己的孩子去接觸同氏族的女人,另一方面他也引導族內的婚配秩序。主體不可以接觸同氏族的女性,但可以迎娶不同氏族的女性。這樣一種二重性在《EVA》中也是很明顯的,對主體碇真嗣而言,一方面是綾波麗,她當然既是亂倫慾望的對象也是被亂倫禁忌禁止的對象,而明日香則是一個被允許的對象。父之名,它是一個發佈禁令的嚴格父親,通過禁令禁止碇真嗣獲得綾波麗,那么主體與明日香的關係由誰調節?這就引向我們今天講的第二個線索——肛門父親,相對於嚴酷的、發佈禁令的父親而言,他完全是一個縱慾的父親,他要求自己的孩子去享受一些東西,這個肛門父親在《EVA》中的代表就是葛城美里。到這裡,我們就能理解拉康對精神分析所做的結構主義改造所帶來的妙處:葛城美里是生物學女性啊,但她現在代理著肛門父親的角色。拉康就曾經說過,女人也是父親名義的一種。父親名義不過是一些象徵功能,象徵位置,任何人都可以去佔領。首先有這樣一些結構,然後有一些具體的個別人填充這些功能。 為什么說葛城美里是肛門父親?我們回想一下《EVA》TV版之後的劇情,碇真嗣主導了葛城美里的家裡,然後明日香也寄居到這個家裡。葛城美里實際上有很多時候在撮合這兩個人,作為肛門父親,她鼓勵主體去享樂、享受明日香這位女性。現在問題來了,我們當然乍一看可以說肛門父親與禁令父親是對立的,但真的這樣嗎?我們看《EVA》的文本,在社會角色上,葛城美里是碇真嗣的上司、是碇元渡的下屬,是兩人之間的中介,如果這樣看的話,碇元渡和葛城美里之間的對立似乎就沒那么顯著。 為了更好地理解肛門父親與父親的名義,我引入拉康一個著名的命題:康德同薩德。康德將人、人的理性提高到了為萬物立法的地位,他的倫理學排除了至善之中主觀性的質料,也就是說排除了個人苦樂等他認為是病態的東西,而使得至善成為了一種純粹形式上的普遍法則。怎么理解?康德認為,倫理上(至善)的出發點不能是為了誰的幸福,誰的幸福也不行,這些都是個別的、而不是普遍性的東西。倫理應該從一種普遍的形式出發,道德與否不在於具體內容而在於形式。薩德,我們知道,是一個著名的色情狂,SM中的S是從薩德的名字來的,他不僅極端倒錯,還把自己的倒錯經歷寫了下來,比如《閨房的哲學》。康德與薩德這一命題不是拉康首先提出,霍克海默與阿多諾的《啟蒙辯證法》已經提出,他們兩人認為薩德是康德倫理學的結果,薩德通過康德這樣一種將人抬高到為萬物立法的地位的倫理學而得到解放、擺脫一些傳統束縛,而薩德就是擺脫了此種束縛的資產階級主體。拉康對《啟蒙辯證法》關於此的論述並不知情,稍後他的提出是一種偶然。 那么拉康怎么看待這一命題?拉康在康德的“純粹理性批判”基礎上做出了自己的“純粹慾望批判“,怎么說呢?康德認為,人是具有普遍理性的存在物,而拉康會補充說人也是具有普遍慾望的生物。舉個例子,康德曾經描述了一個覬覦房間中的行淫對象的浪蕩子,這個浪蕩子當然想迫不及待地衝進房間滿足慾望,但如果你這時在房門前樹立起一個絞刑架,告訴他你當然可以衝進去滿足自己的慾望,但你出來之後就會被吊死,康德認為這時的浪蕩子就會經過理性權衡之後選擇罷手。拉康認為康德這個想法有些天真,人還有普遍的慾望,正有著薩德這樣的倒錯/變態狂這時候就會衝進去滿足自己的慾望而不顧絞刑架的存在。拉康還在此之上認為,吸引薩德這樣的倒錯/變態狂衝進去的不是房間中的對象,而是那個絞刑架、被絞死的可能性。 巴塔耶曾在拉康之前敏銳地感到這一點,他說,我們需要制度,也需要過度。我們只有有了制度,有了禁令的禁止,我們才能夠享受到違反禁令的快樂。巴塔耶的話可以轉述為:律法作為無情的禁令,內在地呼喚著對它的逾越,通過這種違越人們可以獲得一種享受,法律內在地違越它自己。拉康更進一步,聲稱法律是人類自古以來諸多罪行中最為嚴重的一種。 讓我們先想象弗洛伊德的地形學,超我-自我-本我冰山圖。 拉康會說,一個從父親他者那裡下達的禁令是如何在主體身上生效的?是通過超我生效的。之前是他者從我的主體之外向我施加法律/禁令,現在被我的超我接受下來,超我向著自我法令。由於法的折磨,自我當然是十分痛苦的,但此時超我成功地獲得了一些快樂。超我順利地履行了法律,看著自我受到折磨,超我因此感到快樂。之所以我們能夠認同於法,是因為法至少讓主體精神中的一部分得到了快樂。我們因為法折磨自己而感到快樂,因此說法律是我們諸多罪行最為嚴酷的一種。 一方面,說法律呼喚著對自身的逾越;一方面,法律本身即是罪行,闡明瞭薩德同康德這樣一個命題。我們一旦結束了這個論證,我們就會發現父之名與肛門父親實際上是一回事。在黑格爾意義上的辯證法過程中,父之名轉化為一個肛門父親,父之名通過對主體下達一些禁令,他折磨主體並從中獲得快樂。於是問題又變得複雜起來了。 主體與父親的禁令之間存在著一場交易,以想象的菲勒斯(亂倫慾望)去交換一個象徵的菲勒斯(父親的承諾,一個能表徵自身慾望的能指\詞)。如果父親仍然保持一個嚴酷的父之名的態度的話,這場交易或許還能夠繼續,這個情況看起來似乎對等。但正是父親通過對主體進行折磨、進行象徵閹割而在這個交易中獲得非法享樂,這場交易在主體一方看來似乎就變得不平衡了,父親似乎保留了更多而失去的更少,主體放棄的東西似乎比他得到的東西多了一點,這個東西(主體失去的)被拉康成為object a對象小a。所以我把主體發生象徵閹割這一交易變化反映在慾望圖中就變成什么了呢,現在主體認為他放棄的東西相比自己得到的東西出現了一個名為對象小a的盈餘,主體他的慾望正是對著這個對象小a的慾望,因此主體急切地向著父親拋出一個問題,開始質詢父親,要求父親真正地完成這筆交易,讓這筆交易成為一種對等的交易,讓父親把對象小a還給自己。 但是這樣一個質詢是以什么樣的形式給出呢?變成這樣一個問題:你究竟要我做什么?主體在問自己的父親,你究竟要我做什么你才能把你沒收了的對象小a(卑汙的剩餘物)還給我?主體就是這樣把這個問題拋給了父親,但問題在於父親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從主體那裡沒收的對象小a到底是個什么東西。這就引出我們今天講的主線的第三條線索——受辱的父親。

父之名的歷險 - 第2張

什么樣是個受辱的父親?讓我們看看《EVA》劇場版:真心為你中那個聲名掃地的碇元渡。 這個場景中的碇元渡就從威嚴的父之名辯證地顛倒成了享樂的肛門父親,現在正是因為這種享樂他破壞了父之名的威嚴、變成了一個受辱的父親。碇元渡為什么最後崩潰了?不僅是生物學上的被打倒,同時也是作為一個名義、象徵的功能而崩潰。到底錯在哪?就在於他在這樣一個情景中過多地暴露了自己的慾望,而碇元渡的慾望究竟是什么呢?在於他無法面對自己的孩子碇真嗣,其關鍵就在於這個問題:你究竟想要我做什么?這是從主體碇真嗣向著碇元渡——父親他者的秩序——發出的訊息,但碇元渡卻不能回答這樣一個問題,因此他急於把這個問題拋向另一端,拋向誰?拋向父親他者的他者,一個mOther,一個O大寫了的母親英文單詞,但在這裡拉康向我們強調,並不存在“他者的他者”,也就是父親不能再把這個問題傳遞下去了,這個問題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給出回答。mOther對應著弗洛伊德的一個概念,das Ding,(英語Thing,中譯原質),是想象中的能夠回答“你究竟想要我做什么?”這一問題的人,但問題是這個人並不存在。 因此“你究竟想要我做什么?”這一質詢順著慾望圖這條線,從主體拋向了父親他者,父親他者也想要拋向一個他者,但問題是“他者的他者”並不存在,因此這一問題就懸空了。因此主體也順著這條線被懸空了、得不到切實的安置,這種時候主體感受到的情緒拉康和弗洛伊德都稱為“焦慮”,這個“焦慮”是一種沒有客體的情感,因為它的客體在這個問題中被懸空了,它並不是一種拋向一個客體的情感,而是一個拋給了匱乏的情感,這裡有一個想象中能夠回答這一問題的他者,但這一他者實際上不存在。 這裡就涉及到拉康講到的另一個概念,是在一次研討班中通過索福克勒斯的悲劇《安提戈涅》提取出來的Ate界限,在《安提戈涅》中是一個女神的名字,而拉康解釋為一個界限。主體在Ate的一端,看到了他慾望的真相,也就是他最終慾望的、也最終失去的這個客體,但主體一旦跨過了Ate去接觸這個客體之後,主體就消失了,因為這個客體只在想象中存在,實際上不存在。Ate這樣一個生死界限將我們引入今天要講述的下一個ACG文本——新海誠的《雲之彼端,約定的地方》。 在此之前我補充一下關於受辱的父親,這一形象在另一個動畫《filp flappers》,這個主線故事致敬《EVA》的地方非常多,它裡面也有一個非常丟人的受辱父親形象,這個父親形象受到誰的侮辱呢?一個母親形象,被認為能夠回答他的問題的那個客體的侮辱。回到《EVA》,在剛才那個場景之後出現了大白麗,執行人類補完計劃,這個大白麗就是das Ding,它其實就是想象之中被認為能夠回答問題的客體,這個客體實際上不存在,如果主體真的達到了“你究竟想要我做什么”這一問題得到解答的地步,主體的慾望也就消失了,主體因此也就消失了。 對於拉康來說,如何定義人呢?他就是通過這樣一個幻象公式來定義人的,這邊是人的主體,那邊是他慾望的對象小a,這裡有一個非常奇怪的菱形符號,違和、發展、連接與分歧,也就是說,慾望的對象小a的最終缺失對於主體的形成來說是一個積極的信號,主體只能在對象小a求而不得的情況下才能成為一個人,才能從他動物一般的直接實現自己本質的惰性中脫離出來,成為一個主體。現在我們知道Ate是什么意思了,Ate就是這個奇怪的菱形符號,保證主體與他慾望的客體最終分離開來,如果這變成一條橫線,主體跨過Ate,他就最終消失了。 接下來我們看一下《雲之彼端,約定的地方》,日本被分為南北兩個地域來統治,男主角浩紀在海峽南邊生活,北方有著非常神祕的一座高塔(菲勒斯崇拜的對象,不是象徵的、大寫的菲勒斯,是想象的菲勒斯)。少年時代的浩紀隔著海峽眺望著這座巨塔,女主角佐由理與他約定要組裝一座小飛機去看看那座巨塔,但這時佐由理因為沉睡而移送到了位於東京的醫院中,浩紀也就失去了幹勁。多年以後,在東京生活著喪失目標的浩紀不知從何時開始頻繁地夢見佐由理,無意中他得知佐由理從那年的十五歲夏天開始就患了原因不明的記憶障礙症,一直在醫院裡沉睡。 然後,沒多少道理地,浩紀又重新撿回想要造一架飛機與佐由理一起去看看那個菲勒斯的夢想,趁著戰亂,他帶著沉睡的佐由理、駕駛著飛機飛過了津輕海峽,跨過了Ate去接觸到了想象的菲勒斯。接著,佐由理在與浩紀接觸到這座高塔後就醒了過來,這個故事就此結束。 你會發現,《雲之彼端》的文本與童話故事具有同構性,到了一個位置上整個故事就戛然而止了。因此從精神分析的角度可以說,這裡一定有什么東西受到壓抑了、想說而說不出來,而幸運的是,我認為新海誠還是把這個東西在《秒速五釐米》中說了出來,《秒速五釐米》是《雲之彼端》沒有具形化的一個結局,它同時也引出我今天主線的最後一個線索。它不是父親形象的一種,而是父親最終的缺失,因為父親在受辱的階段已經轟然倒塌,我將這樣一個沒有父親的主體稱為後俄狄浦斯主體。《EVA》中的大白麗展現了主體跨過Ate、接觸到慾望最終真相後的消失結局,而《雲之彼端》比較巧妙,它含蓄地把浩紀與佐由理接觸到巨塔後的發展給省略掉了,故事戛然而止。而《秒速五釐米》裡的貴樹在片尾與明裡相遇,他在鐵道上與明裡擦肩而過後轉身離開了,成為了一個後俄狄浦斯主體。後俄狄浦斯主體具有一種抑鬱結構,弗洛伊德曾在《哀慟與抑鬱》這一著作中解釋抑鬱結構,這種抑鬱主體的症狀就是把自己已經獲得的慾望客體視作已然喪失的。什么意思呢?貴樹在偶遇明裡後沒有去追尋她,而是轉身離開,離這樣一個慾望客體遠遠的。如果我把這個場景接回《雲之彼端》,你會明白,浩紀與佐由理接觸到巨塔後的發展就是兩人分手了。貴樹知道自己不能跨過Ate,去接觸明裡。 讓我們看看《EVA》舊劇場版最後那個明日香與碇真嗣的場景,再回想一下康德同薩德的命題,真正吸引倒錯狂的是被絞刑架絞死的可能,而現在嚴酷的父之名因為受辱崩塌了、絞刑架被燒燬了,性對象之間的中介消失之後性關係也就沒有了。為什么我說貴樹在這裡比較明智呢?如果他真去找尋明裡的話,那么現實的結果如何,透過貴樹的生活狀態與明裡的戒指(當然還有日本的社會環境隱喻)我們是可想而知的,性關係實際上不存在這一現實就會暴露出來。因此貴樹通過抑鬱結構迴避了慘劇,迴避了明裡,迴避了性關係並不存在這一事實,像齊澤克說的那樣,通過禁令迴避了不存在。das Ding不存在,滿足我們一切慾望的母親他者不存在,主體慾望著實際上不存在的東西而感到巨大焦慮,現在父親用他的禁令介入,把對母親他者的慾望禁止掉之後,主體就恢復正常了。主體找到一個“人”去責怪了,不是母親他者不存在,而是被父親禁止了。 所以在俄狄浦斯情結中,父親扮演了一種拯救者的角色,把主體從原質照耀之下的焦慮中拯救出來。而現在,從父之名到肛門父親到受辱的父親,父之名的作用崩塌了,那么主體此時怎么辦呢?讓我們回想起超我。現在父親的名義沒有了,主體由超我來給他頒佈禁令,現在主體會自覺來回避慘劇、迴避自己的慾望客體,最終將主體結構在一個症狀之中。通過這個症狀,“你究竟想要我做什么”這一問題不再懸空了,而被落實了,靠什么落實呢?靠超我給自己頒佈的禁令落實。 現在還需要我說明後俄狄浦斯主體是什么嗎?想想看,我們如何成為自覺減肥的主體,實際上沒有誰現身去要求我們進行體重管理嗎?沒有,實際上是我們的超我給自己頒佈的禁令,去健身、去節食,去如此折磨主體,但通過這種折磨超我獲得了快樂,我們知道自己該幹些什么了。僅此而已。以上就是我要講的主線內容,接下來還有一些我個人的額外想法。 你們看,從父之名到肛門父親到受辱的父親到後俄狄浦斯主體,實際上我認為它揭示的是什么?我稱之為一種精神分析的歷史唯物主義。從康德的這種啟蒙式的、受紀律制衡的主體逐漸地走向新自由主義的、德勒茲式的無器官的身體,這一過程實際上資本主義的演進過程(或者說,資本主義的力比多模型),它是一種力比多經濟的演進過程。現在全球化的世界,特別在歐美,得到了新自由主義的許諾,也即是解除父之名禁令的許諾,就是1968年法國五月風暴的“禁止‘禁止‘”這一口號之下獲得的那種許諾——我們將解除一切禁令,但結果是什么?後俄狄浦斯主體。我們並沒有得到解放,我們不能得到解放。力比多經濟不允許我們得到解放,我們只能將自己結構在一個症狀之中。 拉康說,所有那些因為症狀的折磨而來尋求精神分析師幫助的主體,實際上都在享受自己的症狀,因為那個症狀是主體在慾望消失的地方唯一使得主體能夠堅持下去的東西,這就是我說為什么你不能跨過Ate,如果父親不給你一條禁令那么只能由超我來給自己。如果在座的各位對人類持一種樂觀進步的啟蒙式態度,我今天講的東西可能有些令人絕望。當我們解除了一切禁令、做我們自己的時候,我們實際上正在經歷的是一場巨大的超我勒索,我們所做的自己實際上只是一個症狀化的自己。 到此為止了嗎?難道沒有出路了?難道精神分析的角度不能提供給我們一個替代的歷史選擇嗎?讓我們看看慾望圖,在後俄狄浦斯主體把自己結構在症狀之中後還有一部分。 拉康的三元組:象徵界,想象界,實在界。 父親法律的線是一條象徵的線,主體鏡像是屬於想象的線,而之前所講的由焦慮引導到症狀的線仍然是一條想象的線,主體在想象之中想象之中重新獲得了自己慾望的滿足。我補上去的一部分是什么呢?實在的線,實在Real(與reality現實嚴格分別,有reality的地方沒有Real,有實在的地方也沒有現實)。這條線怎么解釋呢?主體之前認同於父親,但父親被揭示為受辱的父親,所以主體把他的慾望拋了出去,拋到父親他者之外,現在他通過驅力的引導到達了這一位置。什么樣的位置?父親他者(大他者)之中缺失的一個能指。就是這樣的一個位置,在精神分析的歷史唯物主義提供了一種可能的另類的選擇,但它是一個缺失的能指/詞,在此我只能強名之X,或者用拉康的一個奇怪表述:女人不存在。這個X也是不存在的。最終的一個歷史替代選擇是女人。 為了解釋這種奇怪的字面表述,我們再進入這個性化公式。其他象限我們今天不講,請大家注意這個東西,這裡面也有一個匱乏的主體S,然後有一樣一個主體是男性主體你理所應當地也可以把這條線看作Ate。男性主體跨過Ate看到了他的a,這仍然是一個幻象公式,這的慾望成因,但他實際上不能接觸它。這邊的主體La是一個女性主體也跨過Ate認同於父親,當然沒有任何主體可以逃離父親,她認同於父親給的表徵慾望的菲勒斯。但同時,女性又朝向菲勒斯之外的大他者之中缺乏的能指。 我不會對這個大他者之中缺乏的能指給出過多闡釋,我只會提示它與20世紀激進思想家們提出的主講的相同點。大他者之中缺乏的能指為什么不能是巴迪歐的“對實在界的激情“、德里達的”馬克思的幽靈“、阿爾都塞晚年手稿中的 ”真空“?最終我們回到彌賽亞,為什么大他者之中缺乏的能指不是本雅明在《歷史哲學論綱》中通過新天使所朝向的災難與屍骸?因為這個缺乏的能指能使我們在彌賽亞時間之中,在停滯的變動之中,能夠將主體從歇斯底里與抑鬱的偽行動之中解放出來、而與靜止持存的實在界相遇。 最後允許我引用齊澤克的一段文字結束這篇文章: “那么,這就是左翼一定不要“放棄的”立場:即左翼必須保留所有歷史的創傷、夢想和災難的痕跡,因為這些痕跡是那些占主導地位的持“歷史的終結”的意識形態者可能樂於泯滅的——左翼必須把自身變成自身活生生的紀念碑,這樣只要左翼存在,這些創傷就會一直被標記著。這樣一種態度,絕對不是把左翼限定在醉心於懷舊的範圍內,而是唯一可能獲得於現在產生距離,產生一種能夠讓我們認識事物跡象距離的可能性罷了。”

動畫信息

新世紀福音戰士
中文名:新世紀福音戰士
原 名:新世紀エヴァンゲリオン
又 名:Neon Genesis Evangelion / New Century Evangelion / 新世紀天鷹戰士 / 2000天鷹戰士
首 播:1995-10-04(日本) / 2019-06-21(美國)
IMDb:tt0112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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