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聽語言中的藝術表達——評《天氣之子》

這是一篇遲到了的影評，因為各種事而被耽擱了太久。緣於筆者是一位戲劇影視學的學生，在學校經過了學術論文的較長時間的訓練，所以這篇影評也沾上了一些學術氣息，是站在學術立場上完成的。。。廢話不多說，上正文～

新海誠新作《天氣之子》於2019年11月1日在中國大陸上映。該部動畫電影沿襲了導演新海誠一以貫之的精緻唯美式美學風格，在視聽層面上製作精益求精的同時將意欲表達的內容深嵌其中，是導演所作的一次有突破意義的嘗試。電影作為視聽藝術的一大類別，在視聽層面的製作上頗為考究，而本文旨在從對電影文本的細讀上探析聲畫二元系統對於影片意欲表達情感與思想的傳遞作用。

一．電影畫面：多重視覺元素交疊下的綜合表意

動畫的虛擬性使得它在人物情緒表達，製造情境代入感等方面與真人電影存在差異，而對於一部動畫電影來說，色彩在畫面裡的表現決定了它的強大的表意功能。色彩元素作為一部動畫電影中必不可少的組成部分，使得電影這一門綜合的含蓄藝術在主旨揭示上得到了一個切入點，也助推了一部電影總體藝術風格的形成。在《天氣之子》裡，新海誠導演運用他優秀的美學素養，為觀眾們製造了一個多重色調交織的視聽幻境，片中對於不同色彩的巧妙運用，將色彩元素的表意功能極大地發揮了出來。影片故事的男主人公帆高在一開始孤身一人前往東京謀生，此時，畫面裡呈現出的多是與陰雨天氣、雨水相關的鏡頭，色彩效果偏暗。如此多個鏡頭的組接進一步地渲染出初到東京求職屢遭碰壁的帆高的沮喪心境，也側面點出東京這一座都市的陰雨連綿。而在之後帆高在東京找到了第一份工作之後，畫面由冷色調切換至暖色調，搭配劇情裡男主人公在找到了工作後滿懷希望的心情。而在影片約35分處，女主角陽菜作為晴女，施展了自身的特異功能令東京轉晴為雨後，全片色彩明亮且色彩基調為暖色調，給予觀者溫暖治癒的視覺心理雙重體驗，象徵著久雨未晴的東京在迎來明媚晴天時刻城市人群的內心激動與喜悅。在影片約四十分處，重獲晴天的東京舉行了神宮外苑煙火大會，橙、藍、粉、紫等各異色彩充斥畫面，天然地成為帶有新海誠標記的美學表達的一部分。美輪美奐的煙花視效無疑是導演在影片製作層面別具匠心的體現，正如意大利知名攝影師斯托拉羅所言：“使用色彩的不同，表達的情感與感受各異，它是電影語言的一部分。”同樣地，劇情發展至此出現的煙花鏡頭也是全東京人在晴天下生產生活時內心愉悅的具象顯現，更是為接下來的故事發展打下了鋪墊。

圖為放晴後的東京景觀

圖為陰雨連綿時的東京景觀

《天氣之子》作為一部聚焦中學生群體而創作的影片，主題中缺少不了新海誠導演習慣表現的朦朧而青澀的少年情感。構圖作為電影畫面中的又一大要素，作用於影片敘事。在片中約五十六分處出現的畫面中的一處構圖值得玩味，位於走道上坡的女孩陽菜與位於下坡的男孩帆高同構在一副畫面裡，佔據優勢地位的陽菜與處於弱勢的帆高，極好地應和了片中帆高正要向陽菜表白的情節，男孩內心的不確定就這樣間接地展現了出來。此外，為導演創作意圖的表達助力的構圖在片中出現頻率較多。例如，在陽菜運用超能力令東京重現晴天的情節裡，出現了一個在大廣角鏡頭下東京城市景觀與人物並置的畫面，廣角鏡頭的運用較大程度地拓寬了觀者的視野，廣闊的空間使得畫面帶來豁然開朗的觀感，帶動了影片氛圍的轉換。除卻廣角鏡頭，空鏡頭作為景物鏡頭，在片中多次出現，雨天時溼漉漉的東京城市與晴日時的城市景觀交叉呈現，營造出氛圍的同時呼應“天氣”的創作主題，也增強了動畫電影的視覺效果即美學表達效果。

二．電影聲音：聽覺系統推進情境製造

音樂，作為電影聲音系統的一部分，毋庸置疑促進了影片的藝術表現力，是在當代語境下電影製作中必不可少的一個環節。新海誠導演也是一位善於表現音樂魅力的導演，他的御用樂團RADWIMPS在其前作《你的名字》中，就創作出了令觀眾好評如潮的幾首樂曲。而在這次，RADWIMPS在保持自身風格的前提下對曲風進行了更進一步地創新。影片劇情發展到中後段，帆高努力拯救著即將為換回東京晴日而犧牲的陽菜。經剪輯處理的連貫的畫面裡，帆高在空中拼盡全力地握著即將墜落深淵的陽菜的手，對於觀影觀眾而言，此刻陽菜的最終命運成為了一個極大的看點，若此時的畫面未出現背景音樂，在一片寂靜無聲中上演如此扣人心絃的情節，不僅使得觀眾的觀影體驗大打折扣，也難以與觀眾產生共情，片中男女主人公之間真誠堅定的美好動人情感難以深化且不易觸動人心。根據上述，不難看出，激盪人心的背景音樂是獲得“沉浸式體驗”的重要因素。藝術作品的一大功能是造夢，曲調各異的音樂是構建夢境的中堅力量，它輔助畫面建構出超現實世界，搭建觀眾與作品之間的心靈橋樑。樂曲與劇情相互貫通，在影片中前段，晴女陽菜讓天空放晴時，出現了一段旋律極其歡快悠揚的曲調，調動觀眾的情緒，也與片中情節契合，聲畫中彰顯的和諧使觀眾自然而然獲得一種審美愉悅感。

對白，也歸屬於電影聲音的範疇，在優秀的電影作品裡，對白幾乎不出現廢話，畫面中的話語攜帶表意功能。例如影片裡，一段陽菜的獨白：“我好開心能為別人帶來笑容，我決定繼續當個晴女，能遇見你，真是太好了。”推動著情節的更進一步發展深化，也是在為晴女陽菜這一人物的性格塑造所服務。又如在本片中，上述的帆高在空中拯救陽菜的情節裡，帆高的對白：“陽菜，一起回去吧。別管了，你已經不是什麼晴女了。就算世界就此不再放晴也無所謂，比起藍天，我更想要你在身邊。什麼鬼天氣，就任憑它失控吧。”配合著配音演員堅定有力的聲調，使得人物帆高內心壓抑或潛藏已久的情感與思想迸發而出，點明瞭影片世界觀與自我觀比較的主旨，在揭示全片的藝術內蘊上起到了不可磨滅的推動作用。最後結尾處，帆高的獨白：“那時的我，當時的我們，確實改變了這世界！我做出了選擇。我選擇了她，選擇了這個世界。”愈加表明了片中主人公在“犧牲小我助力世界”與“抓緊小我擁抱幸福”兩者之間做出的選擇後者的這一抉擇，再次加深強化具有衝擊力的情感表達。

影片中帆高在空中拯救陽菜的畫面

結語

《天氣之子》是新海誠導演在創作了高口碑作品《你的名字》後的又一部力作，在繼承了前作流暢清新的畫風與細膩動人的情感表現的基礎上，給予了全新的故事內核。導演及主創人員創制一部影片即進行著一場自我化的表達，而對於視聽元素的巧妙運用是匠心獨具，也可視作是衡量一部作品藝術水準高低的標準。“與其完全犧牲自我使世界恢復秩序，不如抱緊眼前人”的這一突破常規具有先鋒性質的主題通過一系列聲畫元素具有層次地呈現，有著豐裕的藝術內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