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人類生存現狀和產業文明的思索

這幾天長長的夢讓我不能安寧，猜忌、妄想這些足夠熾情的念頭把我折磨的不行，那些變化無常無端驚起的記憶的碎片邪魅的朝我招搖，我需要寫下累及心頭的想法。當我偶然看到過去為之感動的遺存時，這種心情就更加急迫。

倘若鋪展這些雜亂的片段，還是從那些遺存說起，是關於第十放映室的一個影評，它簡單的概括了日本動畫的發展，評論裡講到日本動畫最有價值的地方在於其對人類自身發展的反思和對未來世界的展望，是有關於人類生存現狀的一種拷問和思索，並摻雜一些無奈和希望與其中。影評認為日本動畫神韻之處，便是以宮崎駿、大友克洋、狎井守這些動畫大師為代表的作品，拋去日臻精緻的畫技和細膩嫻熟的表現手法不講，對文明現狀的思索是日本動畫最深刻也最為人稱道的地方。影評援引的幾部代表作品我也在後來的時間裡有所欣賞，大體上符合這個思路，這裡可以簡要介紹一下。

無論是《龍貓》中大人看不見的小孩兒眼中的精靈世界，還是《風之谷》裡淨化人類文明遺骸被人類狹隘誤解的腐海，亦或是《千與千尋》裡對人性貪婪與冷漠的影射，還有《天空之城》裡唯有用死亡咒語才能得以保存的拉普達，《幽靈公主》裡對工業文明的反省以及反映人與自然水火不容的生存狀態。宮崎駿動畫的主題似乎永遠逃不開他個人內心的人文關懷和自然意識，在他所構造的童話世界最深沉最不能忽視的永遠也是這些內容。有著相同基調，但在形式上一別於宮崎動畫還有大友克洋的《阿基拉》，狎井守的《攻殼機動隊》，大友克洋慣常於粗暴的手法表現他思想中時代的矛盾，亦如《阿基拉》中毀滅東京的異能少年，而同時代的《攻殼機動隊》則觸及後工業時代人類的精神狀態，精確地刻畫了人的自我懷疑和迷茫情緒。用一句話來講，這些作品都滲透著對人自我存在的思考以及對時代反思，也許這種思考與反思並不能給當下世界發展所面臨的各種問題以答案，但答案可能並不重要，危機意識的缺失比之而言卻更為致命。

和影評裡講的體會一致，這些作品所展現的世界只是當下時代的一角，人類正經歷的是極不協調的發展。自工業文明建立以來，物質文明極大豐富，但是發展背後卻是我們不能很好認識這個世界的現實，科技水平的飛躍不斷衝擊著生態平衡的底限，人類用幾百年的時間釋放了大自然用上億年才儲存的碳，到今天為止這個過程依舊沒有得到有效的遏止，甚至不足以引起人們的警惕。和動畫中的情節不同，現實世界沒有人充當拯救者和調節者，人性的貪婪與刻板會在人類對自然資源不斷掠奪的過程中將人類自身慢慢吞噬。

悲觀主義者總有批評的論調，卻比盲目樂觀好的多，這種悲觀更像是一種無奈的自嘲。在人類生存處境不斷惡化的今天，民粹主義的盛行對全人類的命運莫不是一劑鴆毒，而對於世界未來發展的走向不僅以經濟利益為導向，還要講生態倫理和普世關懷，人與自然和諧共處是人類必須面對的命題，割裂、排外和歧視都將可能成為導致人類自我毀滅的人性弱點。

這個世界需要思想家，需要更多的人文關懷，只有當這些悲憫博愛的精神和意識戰勝人性固有的偏狹無知的時候，我們才有可能得以救贖。留給我們的時間並不多，但是消費主義甚囂塵上，娛樂至死的社會狀態已經把太多人推離了這個邊界。過去的幾百年裡，社會機器的運作有了質的改變，人們高揚科技革命的大旗拓土開疆無所畏懼，科學意識解放了人類千百年來陳舊的思想，預言家口中的世界被一點點變為現實，在這種時代背景下，正如影片中所展現的，人們放棄了對自然的敬畏，在對自然資源無休止索取中逐漸迷失了自我，科技的進步不能改變這個狀況，卻加劇了整個過程，人與自然的矛盾日益激化。於是，所有對於人類未來的擔憂都順理成章，產業文明的高牆之下，則是人類生存的尷尬處境。

——2017.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