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人的角力——《幽靈公主》的啟示

當“繃緊的弓，弦兒輕顫，月色染上心頭”的女聲開始吟唱，《幽靈公主》（Princess Mononoke）在一片繁茂的葉草中小小木靈“咔咔”的搖擺中結束。

　　這不是宮崎駿最新的影片，卻是我最新剛看的宮崎駿的影片。這部傾注宮崎駿心血，氣勢恢宏、投資巨大的片子拍攝於一九九七年。十多年之前了。不過，我卻感覺這部片子多少與二十年前的《天空之城》多少有些神似。我卻更偏愛後者。同樣是少女，同樣是森林，同樣是人類與自然的衝突，更喜歡“詩人”宮崎駿一貫像詩一樣雋永的短句，卻沒有那麼喜歡這部史詩般的篇章。因為，《幽靈公主》把宮電影裡這些常見的要素放大到了他的極致。

　　室町時代的日本，戰禍連連。逃入深山的人們卻在重建家園的同時，卻不斷的砍伐森林；保護自己的牛群的同時，卻不惜一切代價捕獵著守護森林的白犬神。於是，更加多的森林被毀滅了，更加多的鐵鑄造出來了，更加強勁的火炮製造出來了。雖然火炮的工匠受到森林的詛咒，卻仍然造出“讓女人也能拿動”的槍管。

　　於是，守護著森林的白犬神的女兒珊（怪姬）與掌管著人類的鐵工場的艾柏希（幻姬）不可避免的展開了一場殊死的較量。這場較量，不是她們的較量，而是她們身後所代表的人與自然的較量。利刃與劍鋒，招招逼命，一雙手卻阻止了她們的前進。阿希達卡，這個從遙遠東方世外桃源來的騎著鹿謎一樣的英氣少年，用澄澈的眼睛看待這些事情的發生，用無比的勇氣做了她們平衡的力量。

　　雖然早已習慣宮老爺爺對女性角色的偏愛，卻沒想到在這部片子裡，兩個女性主角，都被賦予了太多的勇氣和力量。一個願意隨時獻上生命去保護森林，一個甚至敢獵殺掌管著整個森林生死的大太法師鹿神。剩下的男人們，不是懦弱、愚蠢，就是自私、貪婪。好在，還有凝聚著勇氣、正義、使命、寬容的唯一的阿希達卡存在。他一遍又一遍的詢問著珊和艾柏希，也詢問著自己，“難道沒有一箇中間的方式？”。人與自然如何相處，這個從上古時代就沒有答案的謎題，在這部影片裡也被放大了。天與人，需要的不是較量，而是平衡。死去的鹿神都寬恕了人類，那麼人類又該如何？

　　在影片的開頭，那個被罪惡的人類傷害而鬱積怨恨而成鬼崇神的野豬，破壞的是與自然和諧相處的村落，詛咒的是無辜的阿希達卡。這是一個多麼具有寓意的開始，但讓人深醒的還不只這些。我想，這部影片沒有站在幽靈公主不惜代價保護自然的角度，而是站在了阿希達卡中立的角度，這就是與《天空之城》最大的不同。畢竟，一九八六年還沒有出現天天裸體遊行的環保鬥士，一九九七年，宮崎駿的影響力也不是十年前可比的。

　　所以，雖然一直都很喜歡宮崎駿的電影，我也願站在天平的中間，審視這《幽靈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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